“所以,蔣先生?!背n怡合上了水性筆的筆蓋,看著蔣迦禾的眼睛
“你和我都是從事心理咨詢工作的專門人員。你應該明白的,路先生的躁郁癥是因為在童年時期收到了相當長的暴力陰影才形成的,這是一種頑疾”
“嗯,清楚。”
“所以針對于路先生的狀況呢,我們會有計劃的做一套完整的治療方案。”楚靚怡思量再三想了想咬了咬下唇,繼續(xù)開口補充
”至于現(xiàn)如今路先生出現(xiàn)的選擇性失憶的癥狀,治療措施方面我想還需要您在一旁進行疏導和幫助“
”你直接告訴我需要我怎么做?“蔣迦禾聲音重新恢復理智和淡定
”只需要您將路先生平日里的行為進行簡單的記錄就可以,還有……………………“
………………
十二月份的A市早已入冬
從醫(yī)院出來的時候天空開始下著一層薄雪,疾風夾雜著若有似無的雪粒子拍打在蔣迦禾臉上
看似溫順無害,實則刀刀鋒利
當臉部感覺到一絲被割裂的疼痛時,他才施施然的回過神來
又是一個冬天了
蔣迦禾掛斷了手中無人接聽的電話,將在手中搭著的灰色圍巾重新戴回到脖子上,理了理身上穿著的褐色大衣抬腳向前方的斑馬線走去。
已經是下午四點了,一旁小學的低年級孩子才剛剛放學,拉幫結伙的挽著手從蔣迦禾行走的反方向跑了過去
馬路旁的樹木早已掉光了樹葉,蒼老枯槁的皮就那么赤裸裸的裸露在外,積著厚厚的白雪。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黑白灰三種顏色,卻唯有直立的松柏常青。
直到快到超市的時候一直放在大衣兜里的手機才有了動靜
“哥,你在哪兒啊”蔣迦禾剛接起電話就聽見路易塵剛睡醒之后打著哈欠的聲音
”超市里“
”外面的天氣好嗎?“
蔣迦禾看了看大門外的天色,語氣溫柔且平和
”好,只是現(xiàn)在還下著雪“
”下雪了?我想出去看看!“
”好,等我回來我?guī)阋黄鸪鋈ァ笆Y迦禾輕輕摩挲著手機外殼,語氣是說不出的溫柔眷戀
”誒?哥你怎么了,你以前從來都不會讓我這個天氣出去“路易塵語氣帶著驚異
蔣迦禾以前從來不會在這個天氣帶路易塵出去,一是路易塵總會像個小孩兒似的毫無忌憚的躺在冰冷的雪地里,到時候回家來又惹的一身?。憾硎浅鲇谒乃叫模X得在這個季節(jié)里就應該舒舒服服的窩在家人懷里。
“怎么,不樂意?”蔣迦禾輕挑一下眉,言語有些打趣
“去,當然要去!”電話另一頭路易塵的聲音忽然拔高,惹得蔣迦禾一陣輕笑。
“嗯,今天喝羊肉湯吧,我來煲”
沒幾句話的功夫他就推著車來到了生鮮區(qū),細細地看著陳列的菜品
“好”
下雪了,喝羊肉湯,這是屬于兩個人更久不變的習慣
有些東西人們總是希望時間能夠淡去,卻往往在角落尋覓到足跡
吃完晚飯后,路易塵匆匆忙忙的跑到門口準備套上羽絨服就走??墒Y迦禾幾乎是在他動得一瞬間就拉住了他脖頸后的衛(wèi)衣領
“滾去衛(wèi)生間穿衣服”
蔣迦禾哪會不知道路易塵心里這些小伎倆,可不行就是不行
路易塵不喜歡穿厚衣服這不是什么秘密,兩個人剛同居那會兒,蔣迦禾就充分見識到了
即使是在寒冬臘月,外面積的雪能蓋住路易塵小腿的時候。路易塵都能做到穿一條單薄的牛仔褲出去,更別說A市這說冷也算不上太冷的冬天。路易塵平時自己出去無非就是套上一件單薄的衛(wèi)衣加一件羽絨服就完事兒了
但看看街上的人又有哪個是這么穿的?
直到后面結婚了以后在蔣迦禾每次都近乎生氣的情況下,路易塵才略顯收斂默默的給自己從頭到腳套上厚重的衣服
蔣迦禾不知道的是,路易塵此刻正發(fā)著低燒。不正常的體溫讓他整個人一到了衛(wèi)生間就有些虛脫露出近乎疲倦的神情。他不想對蔣迦禾說,因為他不想讓他擔心,不想自己掃了兩個人的興。
洗漱臺前各種各樣的藥罐藥瓶陳列在的儲物格子里
他熟練的在這其中拿出一瓶拆了包裝的藥瓶到了幾顆白色的藥粒,直接送進嘴里咀嚼嚼碎然后吞咽下去。藥片的苦味后知后覺的從舌根彌漫開來,整個口腔都充滿了散發(fā)不去的苦氣,他深深吸了口氣將依著墻壁的上半身挺起,看向面前的浴鏡
鏡子里的人蒼白著臉,面容疲倦可雙眸卻清澈水亮,沒有一點點濁氣。
他將剛才從柜子里翻出的米色厚毛衣從頭部套了進去,換上了帶著薄絨的呢面褲。幾番操作才擰開門把手走了出去
“可以了吧,哥?”明明剛才還暗淡冷漠的表情再看見蔣迦禾轉身之時,重新?lián)Q上了笑容,恢復了生氣
蔣迦禾上下打量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可以”
天色還早才傍晚七點,雪夾著點微乎其微的小雨還淅淅瀝瀝的下著。路易塵帶著被強行穿上厚厚的短款羽絨服的路易塵,不緊不慢的走在路上
“哥”
蔣迦禾疑惑的偏了偏頭,等待著路易塵的下一句
“你說這A市到底不像咱們在日本的時候想的那樣,有高高的樓盤,豪華的公園和遍地都是的水泥鋼筋地”路易塵一邊感嘆著一邊在說到高高的樓盤時,夸張的敞開了雙臂
蔣迦禾挑了挑眉
“不錯,還是老樣子。不過當時咱們就那么一想而已”
A市早就變了,可路易塵偏說沒變。
早在他們回國之時,就早已大變樣。當時出國的時候有多落后,回來的時候就有多不敢置信
“然然呢,然然在日本最近還好嗎?你老是不讓我給他打電話,你看看都多久了,要是她看見這就是咱們長大的地方一定很高興……”
蔣迦禾腳步不動聲色的定了定,低著頭好像正專心的看地上的雪粒
路易塵察覺到身旁沒了動靜,愣了愣神還未說完的話就那么卡在嘴里
“怎么了?”
蔣迦禾心情有些沉重,沒回答路易塵的問題,正當路易塵琢磨著是那句話惹的他不高興的時候
蔣迦禾泄了泄氣
哎,算了
然后抬起頭朝著路易塵笑了笑,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陸然,她挺好的”
她在地里,埋于黃土
像是紀念路易塵和他過去的蒼白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