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亡靈的世界
我沿著黑暗一直跑，跑著跑著看到了些許光源，我拼命地朝光跑去，路邊逐漸呈現(xiàn)出一簇簇鮮花，有玫瑰有百合有繡球花也有滿天星，我一時分不清這是哪里這是什么季節(jié)，越往前，花的面積越大，直到成片成片的菊花擋住了去路，我迷茫地四下張望，回頭發(fā)現(xiàn)來的路已經(jīng)漸漸消失，我想要從這片花田里開辟出一條新的路，努力用手臂推開這些花叢，卻一不小心勾下了一朵萬壽菊。
一個骷髏的出現(xiàn)嚇得我一激靈，之間她右眼眼圈是青色的，外邊有一圈藍色的波浪形花紋，深棕色的長發(fā)四散在肩頭，那頂大檐帽格外顯眼，她的衣服感覺像傳統(tǒng)民族服飾，鮮艷的水藍色裙子，在裙邊點綴多彩的條紋。在我驚魂未定之時，隨機減他開口道：Hola. Bienvenido al mundo de los muertos.（你好，歡迎來到亡靈的世界），聽完，我自己內(nèi)心涌起了一陣感動，看來是飛機上的努力學(xué)習(xí)起到了作用，做夢都是西班牙語，這次交換完回去，一定能大有收獲。但是開心的情緒還沒過去，突然轉(zhuǎn)念，不對，我以前做夢是有聲音的嗎？
在我疑惑之際，骷髏伸手拉了我一下，用英語自我介紹說她的名字叫索菲亞，是來迎接我的。會說話的骷髏讓我心沉了一下，骷髏迎接我，感覺總不是很吉利的樣子，難道是因為我長時間坐飛機不休息導(dǎo)致了猝死？悲傷的情緒彌漫開來，真是對不起父母，花著這么多錢把我養(yǎng)大我還沒孝順?biāo)麄?，就要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但是這一生雖然短暫，確實充滿幸運，在重要的人生節(jié)點一直得到眷顧，仿佛也沒有什么太大的遺憾。
“follow me，follow me “索菲亞在遠處超我招手，一條新的路出現(xiàn)了，目前也沒別的路可走，只能硬著頭皮跟著她。這是，一條通體黝黑的蛇從她的身后鉆了出來朝我吐著信子，慢慢地順著她的裙擺，爬行到了手上?！盡uchas gracias， chocolate”（謝謝你，巧克力），隨即伸手伸進蛇的嘴里在掏什么，幾秒鐘之后，伸出來的手中握著一卷紙，“給你”她把那卷紙遞給了我，我極力克制著內(nèi)心的翻江倒海，顫顫巍巍抬起手但還是遲疑著要不要接，蛇順著她的手再次望向我，并且搖起了尾巴，我依稀記得蛇搖尾是威脅的意思。
我果斷接下紙卷，打開看，該死的西班牙語，看不懂。看到我迷惑的眼神，索菲亞用英語解釋到這是錄取通知書，chocolate這是發(fā)出了嘶嘶的聲音，索菲亞轉(zhuǎn)頭對她說“ella no puede hablar espa?ol”（她不會說西班牙語），那一瞬間我以為我看錯了，蛇的眼里居然有一絲絲的驚訝。它懶散的看了我一眼，又溜回了索菲亞的身后消失了。
這年頭喝碗孟婆湯還要領(lǐng)通知書，冥界還真是有秩序，在我默默吐槽的時候，索菲亞蹦著簡單的英語單詞，努力向我說明著情況，大意是她是一名學(xué)校的老師，我被她所在的學(xué)校錄取了，她今天是來帶我去報到的。原來我不是死了，開心的長舒一口氣，還有機會再回去看看父母和外婆，突然鼻子酸了起來，原來在人生的最后時刻，自己最放不下的不是什么事業(yè)，金錢，還是自己最親的親人。
索菲亞從衣領(lǐng)中拿出一個骷髏頭掛墜，小巧玲瓏的，讓我震驚的是，很可能是貝殼材質(zhì)，一想到奧米加表貝殼盤要買這么多錢，不由得膚淺的對索菲亞高看了幾分。
只見她握著骷髏頭嘀咕著什么，我們的前方，出現(xiàn)了一條石頭鋪成的道路，路的盡頭是一座金字塔，和埃及金字塔不同的是，它有著可攀爬的階梯和方形的塔尖。“走吧，穿過它，我們就能到市場上了，你需要一個和我一樣的骷髏魂器才能上課?！?p> 我氣喘吁吁地攀爬著接地階梯，感覺手里的通知書微微發(fā)燙，打開發(fā)現(xiàn)原本純白的背景有數(shù)個奇怪的圖案變換，校長的骷髏印章也在發(fā)著微光。索菲亞見我停下，解釋道“因為你是活人，第一次來需要通過這份錄取通知書才能進入我們的世界，之后有了自己的骷髏魂器，就可以隨意通行了。加快速度，不然趕不上報道的截至?xí)r間了?！?p> 我重新把通知書卷起來，一步也沒回頭地登上了塔頂，透過門，里面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膽小的我再次怯懦。索菲亞說“沒事的，邁開腿就行，一瞬間就是新的世界了”說著，她朝前走了進去，消失在了黑暗里。我回了頭，發(fā)現(xiàn)花田消失了，大道也消失了，最可怕的是連石階都不見了，眼看沒了回頭路，只能一咬牙地朝黑暗一頭扎進去。
一瞬間，龐雜的聲音充斥了我的耳朵，有旋律性強的音樂聲，有嘈雜的交談聲，仔細分辨，還有鷹的叫聲和翅膀聲，定睛一看，竟然是人聲鼎沸的水上市場，一大群臉上會有不同紋飾的骷髏在交談，岸邊的餐廳中傳來服飾艷麗的骷髏們載歌載舞的表演聲。
索菲亞帶我來到上船點，一個有著兩只熊貓眼的骷髏熱情地迎接了我們，與索菲亞不同的是，他的鼻子也是黑色的，嘴部也是黑白橫紋。他背上背著吉他，身著紅黑相間的橫紋斗篷，戴著黑色的大檐帽，極具民族風(fēng)情。
上船后，船夫熱情地接過我的包放在了柜子里，他搖著槳，朝著索菲亞所說的地點劃去，時而彈著吉他唱唱歌，“今年的新人長的不太一樣，我是第一次看見亞洲人”對西班牙語聽力尚顯生疏的我勉強捕捉到了新和亞洲這種關(guān)鍵詞匯。
我尷尬并且忐忑地回復(fù)，“不好意思，我西班牙語說的不好”，聽完，他毫不掩飾地呈現(xiàn)出驚訝的表情，反而對我顯得更為好奇。這里的水上市場感覺和曼谷的水上市場還是有所不同，曼谷的大部分水上市場還是以岸邊店家為主，漁船店家為輔；但是這里，卻主要是船與船之間的交易頻繁進行，不少小船上載著老鷹和蛇，有的小船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鮮花，還有的小船售賣仙人掌，兩岸全是餐廳和酒吧，一片熱鬧。
“你想吃嗎？”索菲亞指著仙人掌用英語問我，看著我瞪得像銅鈴大的雙眼，索菲亞看上去十分理解我的反應(yīng)，“之前有個法國人也是這個反應(yīng)，”她笑著把剛買的仙人掌遞給我一小塊。我略微勉強的把仙人掌塞進嘴里，一股清新的口感充滿了唇齒之間?！霸谶@里仙人掌是可以用來吃的嗎？“我問道；”墨西哥超市里都有賣的，只不過現(xiàn)實世界只是用來吃，在亡靈的世界，仙人掌還有點別的作用。”
正說著，船停在了一個不起眼的門前，船夫幫忙把剩下的仙人掌裝在了我的包里，門虛掩著，門把手上上簡單地懸掛著骷髏頭裝飾和萬壽菊，下船前，船夫表示希望能和我握個手，看來這里亞洲人確實是稀有物種，更別提還是個大活人了。
我緊緊地跟著索菲亞走進店里，發(fā)現(xiàn)店里唯一的光源竟然來自一朵向日葵，每一篇花瓣的所散發(fā)出的光輝，照亮著房間的每個角落。房間里有著不少展示柜臺，陳列個各種不同款式的骷髏魂器，柜臺后面的一大排小抽屜高聳至屋頂。“歡迎，又是一年開學(xué)季”，一個骷髏慢慢走到柜臺前，藍色的眼眶顯得深邃，周圍是紅色的花紋，眉心與兩側(cè)臉頰會有黃色的花卉與條紋，嘴唇暗紅色的長線，和索非亞相比，明顯感覺是位老爺爺了。
他拿過向日葵，對著我仔細打量，”今年怎么招了個亞洲人，你好，我叫何塞“，看著索菲亞都這位老者畢恭畢敬的態(tài)度，我趕緊微微鞠躬，有力的握了握老者的手，用蹩腳的西班牙語回應(yīng)道：“您好，我是luo，來自中國，我不太會說西班牙語?！崩险呗杂幸苫蟮靥袅颂裘迹D(zhuǎn)向索菲亞，“不會說西班牙語的還是頭一個?！彼鞣苼喴诧@然不知說什么好，只道“是上面的意思”。老者望了望桌上的花朵擺設(shè)，奇特的是，它竟然是一個表，但是這個表沒有數(shù)字，取而代之的是各種時鐘花，九點的位置是曇花，十點的位置是半枝蓮，現(xiàn)在中心的花蕊逐漸擺向了萬壽菊，“快三點了，快選一個你的骷髏魂器吧，我要去吃午飯了”，不愧以前是西班牙殖民地，我心想，這里的生活作息時間也和西班牙那么相似?！拔覜]這里的錢“我抱歉地說道，雖然我也挺想買個骷髏頭作為紀(jì)念品?！睕]事的，購買的錢，學(xué)校會幫你支付的，你只要選擇你適合的就可以了?！奥犃怂鞣苼喌难a充，我突然來了勁，請給這里最貴的，黃金鑲鉆的那種。當(dāng)然，只是我的心聲，我還沒臉皮厚到用公款買奢侈品的程度。
我仔細端詳著櫥窗里的每一個骷髏，他們分別有著不同的材質(zhì)，有的看上去用草編制的，也有石頭制作，還有骨頭雕刻，色彩繽紛，紋飾各異。”不能這么選“老者打斷了我的挑選，”這點東西怎么夠選“，說著他把向日葵塞到了我的手里，“拿一顆葵花籽看看”，我順應(yīng)他的話選了向日葵中心區(qū)域的一顆葵花籽，桌上瞬間出現(xiàn)了一個木盒，我滿懷期待的打開，是一個青色泥土做的骷髏頭，整體以橙色的花卉作為裝飾?！澳銓λf說話，說西班牙語，任何的西班牙語都行。”老者說道。“Hola，soy……”（你好，我是……），話還沒說完，我就感覺有股巨大的沖擊力迎面而來，一下子把我彈出了門外，一屁股坐在地上。
“看起來你們命里不和”說著老者慢悠悠把骷髏魂器收了起來?！霸賮磉x一個”，接到老者犀利的目光，我趕緊拍了拍屁股跑進店里，在邊緣位置拔了顆籽。這次是藍色的玻璃制的，蜘蛛網(wǎng)紋裝飾的骷髏魂器，我緊張地開口：“que bonita”（真漂亮），生怕惹著骷髏魂器生氣。滴答，滴答，仿佛有雨地在了我的頭上，我抬頭，發(fā)現(xiàn)屋內(nèi)已經(jīng)陰云密布，隨時要下大暴雨的感覺，老者眼疾手快一把從我手里奪回骷髏，裝回盒子里?！案杏X不太順啊，一般一次就能成的，我感覺我要錯過飯點了。”
聽完，我頂著巨大心理壓力，面對向日葵，趕緊隨手取了一個葵花籽，想要趕緊結(jié)束免得耽誤大佬吃飯。打開新的盒子，發(fā)現(xiàn)骷髏魂器非常的迷你，通體淺粉色，有著淡淡的白色火焰紋，除了眼部金色的花卉紋飾外，其他地方的均由羽毛、不知名文字組成，背面摸著像是刻了個仙人掌。還沒等我說話，骷髏上的金色繪紋竟然想融化了般流動起來，老者湊近過來，瞇著眼細細端詳，“不太尋常啊，哪哪都不尋常，不管是你還是這個骷髏。”突然有臉色突變，心情大好，可以好好撈一筆了，轉(zhuǎn)身走向點的后方，把我和索菲亞晾在了店里。
索菲亞尷尬地朝我笑了笑，“我們走吧，可以去報道了，這個骷髏應(yīng)允了你的選擇，只是，我從沒見過這么小的，不過你以后在現(xiàn)實世界中帶在身上也方便，不引人注目就不會被搶而且還挺好看的?！薄霸趺?，瓜達拉哈拉治安這么不好，搶劫率這么高？”我好奇的問道?！爸坝袀€人拿到了個大水晶的骷髏魂器，用金鏈子給串成了手鏈，結(jié)果公交上被人順走了，當(dāng)然，小偷也遭到了懲罰。不過，看你這衣著樸素的樣子，串成項鏈套脖子里，別人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想法。”索菲亞調(diào)皮地吐了吐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