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亡靈學校:我是阿茲特克神話中的哪一派系?
“那,既然東西買完了,我們應該怎么去學校,繼續(xù)劃船嗎?”我問道,索菲亞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巴鲮`和活著的人相比,有一個好處就是,活動不受地理的限制,我們是靈魂的移動,可以由意念控制,你入學以后,這個是初級課程。當然,交通工具也是有的,但實際上成了裝飾,比如說,之前坐的船,就是這個區(qū)域約定俗成的一些做法,以前的阿茲特克時期,水路發(fā)達,有些地方就保留了下來?!?p> 阿茲特克?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時代,之前對美洲的了解只有瑪雅來著。索菲亞拉著我的手,默念學校方位,一瞬間,我們就到了一個白石建造的建筑前??磥韺W校挺有錢,地理位置很不錯,鬧市區(qū)中央核心地段,不過也就禿禿的一幢樓,感覺也不大啊,容得下這么多亡靈嗎。
兩三層樓高的的白色石階因為時間的打磨而微微泛褐色,灰白相間的磚塊,類城堡似的設計,墻外的浮雕設計繁復精巧,五個浮雕分別為:火、水、天空、玉米和蛇。如果說外觀看上去彰顯西班牙殖民風格,那么樓里就充滿了不少拉丁美洲的元素。來來往往的骷髏們,和外面不同的是,大都是眼部黑白或者半臉黑白紋飾的,幾乎看不到全臉花紋或者是彩色紋飾的骷髏。
剛一進門,迎面而來的就是“這是你的學習材料,拿著?!逼甙吮臼终七@么厚的書被一下子放在了我的手上,“對了,因為你西班牙語不太行,你還有一門先修的附加西班牙語課。創(chuàng)校以來還是頭一次開西班牙語教學課。“一個紅色眼眶伴隨半臉灰色火焰紋的骷髏說道。“等你上完西班牙語以后,就把你插到新一批學生那。”說完,只見他對著印有我的名字打了個勾,把紙塞進不知道什么時候冒出來的橙白色花紋相間的蛇的嘴里。
“走吧,今年的新生入學歡迎儀式要開始了,一起去喝一杯仙人掌龍舌蘭慶祝一下,況且今年有個特別的學生?!闭f著,胡安的視線朝我這里瞥了過來。
這種蹭吃蹭喝的事情絕對要積極踴躍,我跟著他們踱步了好久,才發(fā)現,之前在外面看到的大樓不過是一個門面罷了,里面是巨大的縮放空間。餐廳在這幢樓的后方,出了樓后,層層疊疊,風格各異,色彩斑斕的各色建筑沖擊著我的視線。
一大群單眼黑白花色的骷髏聚集在有著巨大印象派壁畫的建筑前。“我看到今年有個亞洲人的名字在名單上,這可真有意思,我活著的時候,見過的亞洲人都不超過一個手指頭,沒想到,死了以后居然還能一起上學。”見到有高級別的骷髏來了,他們紛紛四散開來,讓出一條道。
“Ella,Ella”(是她是她),“ Ella esta viva”(她是活著的)“哦,我的天”“她比我之前見過的亞洲人都胖一些”“自然卷,難道是混血兒?”大片的討論聲音在骷髏群體中蔓延開來?!鞍察o,等下進去以后大家先去測試自己的原有屬性,一共是三個派系,源于三位不同神明,水神查爾丘特,火神修堤庫特和天空神西埃利波,分為水、火、雷、風四個屬性,火和雷均屬于火神派系。這么分類,是為了大家在初級階段的靈魂課程能夠更有效的完成。
這樣的分類僅限于初級階段,當你們能夠熟練掌握自己的原始屬性后,如果自愿進修到中級就需要多種屬性進行融合,高級階段,會追隨新的神明開啟新的屬性。玉米神庫森瑪茲自創(chuàng)校以來就為我們提供了三色堇進行這樣的派系分類,餐廳內有三排長桌,但你們進去以后只會看到一個長桌,直接坐下就好了。第一個,luo?!?p> 我驚了一下,最后一個報道的竟然是第一個進去,我緩步向前,后面的骷髏好奇的伸長脖子張望著??邕^門框,但卻發(fā)現眼前有三張桌子,復雜的情緒用了起來,這到底是我優(yōu)秀地像主角一樣的具有多種屬性呢還是玉米神的三色堇這玩意不好使。
啊,腦袋被一個掉下的玉米砸中,抬頭一看,一個小老頭倒掛著,正準備從頭頂的裝滿麥穗和羽毛的帽子中掏出下個玉米。這就是玉米神?小老頭仿佛一眼看穿我在想什么抬手摸了摸胡子,“難怪你會卡住,啥啥都沒有的怎么分配?!边@么一說,剛剛我滿懷期待的心瞬間沉入谷底。
那你們找我來干嘛,不會說西班牙語,在這也就待半年,你去墨西哥城找個華為中國籍員工不比找我強。“雖然靜得下來但是卻不能長時間集中,看似很努力實際上很大一部分無用功;遇事看似果斷實則不愿動腦分析,有的時候腦子一熱能成莽夫之勇但是本質上還是膽小怯懦;做事情處于競爭狀態(tài)還能堅持,真正的自律確實很難做到,難怪哪邊都不想要你?!?p> 聽完他的話我老臉一紅,到了異國他鄉(xiāng)居然被扒得這么徹底。正是啞口無言的時候突然反應過來,他的英語還挺好,連忙恭維。把他哄得一高興,一下子跳回了地上:“那是,我也是曾經駐美國邁阿密地區(qū)的玉米使者?!澳?,我這個怎么解決才好呢,隨便選一個嗎?”
“其實之前說的,都不是什么問題,門外比你更努力的一個沒有,但是最重要的是,他們有信仰,他們相信死與生是一體,他們結束了前半場的生,迎來了后半場的逝。雖然已經故去,但是仍然有強烈的感情,是在世的親朋好友或者親密愛人的思念,無論是愛是恨,都是他們用力刻畫的生命痕跡。門外的那些骷髏,生前就把死亡融進了生命里,對于他們而言,死亡不是黑白的、冰冷的、畏懼的,相反是充滿色彩的,是值得歡慶的,正是死亡的存在,生命才如此可貴,死亡只是斬斷了與現世的軀殼的聯系,真正的情感會持續(xù)綿延,那他們現世的死亡并不意味著終結,他們任然存在。而你,你對死亡毫無信仰,你沒有敬畏,甚至沒有恐懼,因為你總是回避思考死亡是什么,生就是全部價值,死就變得毫無意義,你自己否定了自己死后的存在?!?p> 對于這些,我也很無奈:“您也知道,中國教育不信鬼神,我們堅信科學?!薄霸囈幌?,不就知道了么?!崩先思业拇笱劬Ξ嬃藗€圓弧后定格在我身上?!澳亲屛宜酪淮??”我大汗“不,不了,我不想……”話還沒說完呢,強烈的下墜感已經封住了我的喉嚨。
撲通撲通,我的心臟感覺要跳了出來。已經快要一分鐘了,下面還是深不見底,感覺像是被吸進了黑洞里。突然,下面出現了大片的紅色,紅的艷麗,鮮艷的像滴出了血,是曼珠沙華,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它們的細長的花蕊突然迅速生長,像細絲般纏住了我的身體,把我用力地拽了下去,眼看散開的花瓣開始聚合,像是要把我緊緊包裹起來,我開始拼命地掙扎,每一寸皮膚象被勒得要爆裂開來,但是結果卻只是被鎖的越來越牢固,花蕊漸漸分泌出了些奇怪的液體,讓我一陣惡寒,現在的我就像黏在了蜘蛛絲上的獵物,只能等待被吞噬的命運。
我要死了嗎?死亡到底是什么樣子?我開始認真地思考,是不是也像墨西哥的亡靈世界一樣,有許多穿著華服的骷髏,有精雕細琢的亭臺樓閣,有豐盛的海陸大餐,還有……
正想著,花蕊部分的液體突然爆裂開來,四散在周圍,一座座樓宇拔地而起,奇妙的是高聳的摩天大廈與雕梁畫棟的傳統中國建筑交錯輝映,湖旁靜駐的日式木架寺廟,樹林里掩藏的古老城堡,密集地迅速鋪散開來。寬闊的直道上熙熙攘攘有著不少行人,街旁有著不少商鋪攤販做著生意,好不熱鬧。
一片湛藍的像尼斯天使灣的海灘旁的路口,有一家海鮮店,賣著新鮮的水產,一個桌上堆滿了生蠔和龍蝦,另一桌客人的桌上有香味濃郁的馬賽魚湯。
那是,外公?外公從蘇黎世湖岸邊沿著班霍夫大街緩緩走到琳瑯滿目的水果店邊,買了一大袋我喜歡吃的草莓。我突然覺得臉頰有點濕我的潤的,不知道上一次想起外公是什么時候了。如果能在亡靈的世界再見到外公,突然死亡感覺也不是那么的令人抗拒,反而是多了些許暖意。
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從外公去世以后,人人小心翼翼避免主動提及,以免傷了家人的心,我們很用力地想把那些外公生活的和情感的痕跡抹去。曾經,外公對我那么好,但現在,我一直相信人走了感情會隨著時間變淡,說到底還是我習慣性地回避了一切與死亡相關的事情,不正視,仿佛就像曾經沒有發(fā)生,未來也不會到來一樣。我其實至今依然渴望外公那樣純粹的愛。
回首來看,那份愛依然強烈,依然溫暖,依然親切。外公真的和我距離遙遠了嗎?不是的,是我主動選擇了規(guī)避,我想逃開那份自認為隨著死亡的到來而失去的感情,我把死亡主動歸到了割裂的黑暗面逼迫自己向陽而生,實際上,我對外公的感情一直存在,從未歸零。
想到這里,巨大的情感在翻涌,骷髏頭貌似收到了我的情緒影響變得不安分起來開始震動,我想要伸手握住它,此時驚訝地發(fā)現曼珠沙華的控制力變弱了,我把骷髏魂器從衣領掏了出來,發(fā)現燙金的文字再次呈現出流動的狀態(tài),并且骷髏的眼里射出些許微光。
就在我快要觸及到外公的時候,骷髏頭的光瞬間變強,面前感覺迎來一陣強風,在即將落地的瞬間眼睜睜看著眼前的區(qū)域越變越小,強大的沖擊力使我沖出了花瓣的包圍,再次回到了玉米使者的身邊。
此時的我面前只剩一張桌子了,“去吧,是天空神?!拔疫€沒反應過來,小老頭對著我就是一腳,”“你耽誤了太多時間,門外的骷髏都要餓死了。”
看到我走了出來,站在桌前的兩個高年級骷髏臉上難掩驚訝,既不是熱烈歡迎也不是抗拒。稍作整理情緒,一個全臉黑白紋飾的骷髏朝我走來,主動伸出了手,用西班牙語說道“你好,我是3級的天空神系初級系長弗朗西斯柯,準備留校晉升4級,死于綁匪撕票。”這里人的介紹自己死因就像我們介紹自己是哪里人一樣,感覺奇奇怪怪的。
我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仔細打量著桌上的食物:塔克,卷餅,各種糊糊,各式各樣的放著蘸醬的小碟子,每個人的面前放著一個高腳杯,柔金色的液體底部伴隨著綠色的絮狀沉淀?!斑@是仙人掌龍舌蘭,你知道的,墨西哥人都愛喝龍舌蘭,我們不過做了點改造?!?p> 弗朗西斯柯淡笑著舉杯抿了一口?!安恢纴喼尴矚g喝什么酒?”“我們中國北方流行白酒,南方流行黃酒。日本人主要喝清酒,韓國則是燒酒為主?!痹捯魟偮?,“亞洲是哪里?中國,韓國,日本又是什么?”
一個半臉天藍色眼眶的骷髏突然出現在我的身邊,臉頰的紅色愛心甚是惹眼?!澳愫?,我是你的西班牙語老師,沒想到死后這么長時間居然能有這樣的榮幸教導神秘的東方國度的學生西班牙語。”還不等我有任何回應,一把抱住我,在我臉頰上親了親。
看著手足無措的我,弗朗西斯柯連忙解釋道:“露西亞老師雖然才5級,但是她是死于美墨戰(zhàn)爭年間,所以不了解后來亞洲國家的迅速崛起。我們這第一次來不會說西班牙語的學生,露西亞老師之前在戰(zhàn)爭中擔任翻譯,所以主動向校長自薦了,教你西班牙語。”
門外的骷髏們陸陸續(xù)續(xù)通過三色堇落座了,原本空蕩蕩的偌大餐廳中瞬間變得嘈雜起來,很快,一個身形高大的骷髏捧著藍色的喇叭花走到了桌子中央,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全臉有四種顏色的骷髏,而且還有我從沒在其他骷髏臉上見過的深紫星空色。把喇叭花的花朵轉向自己,拔下了些許花蕊拋向空中,瞬間形成眾多小喇叭花飄散在空中。
“歡迎各位同學,希望大家在初級階段努力修習,早日完成學業(yè),進行轉世?!闭f完,蒂爾歌校長向我走來,舉起我手邊的仙人掌龍舌蘭,“祝大家有個美妙的夜晚”然后一飲而盡。等我回過神來,發(fā)現手邊多了一杯清水?!敝x謝你的酒“骷髏低眉看向我,恍然間我竟然有點代入了我的外公。
“你竟然不喝酒?而且連飲料都不喝?亞洲人都是這樣的嗎?”周圍的骷髏紛紛轉向我,向我表達他們的好奇。左手邊的骷髏一邊抱著冰桶向酒杯里加冰塊,一手急著抹掉嘴上殘留的辣椒醬,嘴里還咀嚼著剛放進去的雞肉塊:“你好,我是梅麗莎,偷渡中被殺的,沒想到這里有這么多好吃的,早知道應該早點來了。”
聽了這話,看著略顯破舊的斗篷,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敷衍著自我介紹和說著請多指教。當梅麗莎低頭準備喝牛肚湯的時候,一對牛角突然冒了出來,把她嚇得差點摔在地上,“大家好,哦,我走錯了,我是想去水神那的,你們好,我是羽蛇神的使者。”說罷,它后腿一蹬,去了隔壁桌。
“它看起來明明是頭牛,怎么說是蛇的使者?”我疑惑的看向露西亞?!皩氊?,親愛的,就像火神掌管著雷和火,玉米神和羽蛇神不只是有玉米和蛇,同時也是統治者亡靈中的植物和動物。你看那邊,那個是馬鈴薯使者,圓滾滾的真可愛,像你一樣?!甭犞@種贊美我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一頓飯下來,我一口也沒虧待自己,全程靠著露西亞的翻譯,也算和大家打成一片。
突然,耳邊傳來一陣鈴聲,“露西亞,這個鈴聲是干什么用的?”“Honey,什么鈴聲,你說的是紅色喇叭花放的音樂嗎?對了,來一段sasa吧,天吶,今天真是太開心了“露西亞激動地說道?!辈皇牵矣X得這個鈴聲挺耳熟的,我……“話音未落,我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了。這下再次引起整桌轟動,骷髏們面面相覷,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露西亞從斗篷中掏出時鐘花表,看來是到時間了呢,”真可惜,還沒吻別呢“。露西亞垂頭喪氣地悻悻離去。
貼面禮突然,耳邊傳來一陣鈴聲,“露西亞,這個鈴聲是干什么用的?”“Honey,什么鈴聲,你說的是紅色喇叭花放的音樂嗎?對了,來一段sasa吧,天吶,今天真是太開心了“露西亞激動地說道?!辈皇?,我覺得這個鈴聲挺耳熟的,我……“話音未落,我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了。這下再次引起整桌轟動,骷髏們面面相覷,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露西亞從斗篷中掏出時鐘花表,看來是到時間了呢,”真可惜,還沒呢“。露西亞垂頭喪氣地悻悻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