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一床的血
“你別瞎說，安楠不是那種人，你自己想歪了，還要拉別人下水！”
徐萌站出來給欲哭無淚的杜安楠撐腰，夜班護士是老油條了，嘿嘿壞笑了兩聲也沒當回事，提著手電筒就去查看病人呼吸、心跳去了。
杜安楠哭喪著小臉，心里簡直委屈的沒邊了。
先是室友說自己是渣女，現(xiàn)在又有護士老師說自己h……這些奇奇怪怪的標簽和自己根本扯不上關(guān)系好嘛，為什么大家都要這么說。
難不成，我真的有問題？
社恐少女又開始了自我檢討，肩頭上跳出了天使和惡魔，一個說自己有罪，一個則說自己是無辜的。
徐萌哭笑不得的安慰了她兩句，讓她不要想太多，然后帶著她回到了辦公室。
新病人看完了，徐萌還有很多的病歷文書工作要做，杜安楠幫不上忙，就只能坐在旁邊百無聊賴的劃手機。
趁著這個時間，杜安楠點開了和蘇杰的聊天界面，想看看剛剛手機連續(xù)震動了好幾下，是不是蘇杰發(fā)了很多消息過來。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梅長酥：“夜班一切順利，加油！”
杜安楠看著這一連串被撤回的消息，覺得有些奇怪，蘇同學之前是發(fā)了什么內(nèi)容，為什么一直要撤回呢？
最后一句祝夜班順利的話也奇奇怪怪的，感覺措辭好拘謹，不是很像蘇同學的語氣……
可不管怎么樣，她還是很感謝的回了一句：“謝謝了，現(xiàn)在看起來一切順利，今晚應該”
然而字還沒有打完，夜班護士便急匆匆沖到了辦公室門口，對著徐萌大喊道：“趕緊來四床，老爺子氧和掉到60%了，我去推搶救車！”
說完，她便消失在了辦公室門口，走廊里只有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在深夜時分的病房里聽到這種聲音，總是讓人忍不住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徐萌聞言后立刻站了起來，挺著肚子，邁著鴨子步，一晃一晃朝著四床走去。
杜安楠顧不上回消息，直接把沒有寫完的文字發(fā)送出去，然后小跑著扶住了徐萌的胳膊。
三個人幾乎是同時趕到四床病房的。
心內(nèi)科位于東南醫(yī)院的老內(nèi)科樓里，病房空間十分狹小，而且到了夜晚時分，家屬們都打開了陪護椅充當床鋪，進一步侵占了空間，讓病房內(nèi)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再加上四床位于房間最深處的角落里，更是讓人難以靠近。
夜班護士袖子一摞，也不管會不會吵醒別的病人，推著搶救車就一馬當先沖進了病房，勉強殺出了一條‘血路’。
徐萌挺著個大肚子再走進去，站在病人床尾，空間就已經(jīng)十分局促了。
杜安楠站在病房門口，看著病房內(nèi)所剩無幾的空間，躊躇著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平日里十分會照顧杜安楠想法的徐萌，此時也沒有心思顧得上她了，看到病人張口急促呼吸，身旁的監(jiān)護儀上氧和還在持續(xù)下跌，她立刻說道：
“給他換面罩吸氧，氧流量開到最大，呼三聯(lián)準備好，等會不行就要用藥了……”
“好！”夜班護士干脆利落的點頭，剪斷搶救車上的塑料鎖，開始執(zhí)行醫(yī)囑。
搶救爭分奪秒的開始了。
一名醫(yī)生，一名護士，肩上承擔著的，就是這一整個病區(qū)，五十多名病人的生死安危。
徐萌雖然挺著個肚子，夜班護士雖然愛說葷段子，可面對起搶救，卻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職業(yè)態(tài)度，以及同樣一百二十分的專業(yè)能力。
醫(yī)生負責思考病情，吩咐醫(yī)囑。
護士則審核醫(yī)囑，即刻執(zhí)行。
兩人親密無間的配合，老爺子的氧和逐漸有了回升的態(tài)勢……
而實習醫(yī)生杜安楠則站在門口，進退兩難，完全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該干些什么。
她想幫忙，卻無奈的發(fā)現(xiàn)，自己連病房都擠不進去……
而就在這時，她忽然聽到辦公室那邊好像有人在喊醫(yī)生。
“徐老師……”
杜安楠想叫徐萌，可此時搶救正處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徐萌全神貫注的看著監(jiān)護儀上的氧和數(shù)值，根本沒有注意到杜安楠的小聲呼喚。
“這個時候，徐老師肯定走不開，我要不要回去看看，或許病人找醫(yī)生只是一些小事，我說不定也能解決……”
杜安楠有些猶豫。
可眼前徐萌和夜班護士還在全身心的投入在搶救中，身后辦公室那邊找醫(yī)生的喊聲則越來越來大聲、急促。
杜安楠這一刻突然想起了之前蘇杰說過的夜班經(jīng)驗……
【盡自己所能做好力所能及的事情就行?！?p> 【想得越多，負擔越重，反而容易弄巧成拙，總是犯錯?！?p> 【實習醫(yī)生最忌諱的就是瞻前顧后，猶猶豫豫，做事沒有主見，遇到所有問題第一時間都想著去問老師?！?p> ……
一瞬間，杜安楠的眼神就變得堅定了起來。
“蘇同學說得對，盡自己所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絕對不能猶猶豫豫，瞻前顧后！”
“我先回去看看，如果是可以解決的問題，我就努力解決掉?！?p> “如果解決不了，再回來找徐老師！”
杜安楠不再糾結(jié)，轉(zhuǎn)身快步向辦公室走去。
走到辦公室門口，杜安楠發(fā)現(xiàn)一直喊醫(yī)生的不是別人，就是剛剛那個新入院老奶奶的家屬。
看到快步走過來的杜安楠，那個家屬立刻不滿道：“喊了這么久了，怎么你才來！”
面對病人家屬的指責，杜安楠心里十分慌張，但還是盡力解釋道：“有病人出現(xiàn)病情變化了，正在搶救，你，你有什么事情嗎？”
“在搶救啊……哦哦哦，不好意思，我誤會你們了，我還以為你們?nèi)ニX了呢。”
家屬聽到有病人在搶救，立刻面露羞愧，然后十分客氣道：“老人家總說不舒服，麻煩你過去看看她?！?p> “不舒服嗎？具體哪里不舒服？”杜安楠小心問道。
“老人家也說不清哪里不舒服……”
家屬不好意思的指了指太陽穴的位置，說道：“年齡大了，估計腦子有點不清楚了，我們說話她不信，她就相信你們這些穿白大褂的衣服，就麻煩你過去安慰老人家兩句，讓她睡個安穩(wěn)覺吧?！?p> 杜安楠當下悄悄松了一口氣，只是過去安慰老人家?guī)拙?，這倒不是什么難事，自己應該……應該沒有問題吧。
回頭看了一眼四床的方向，寂靜的走廊里還是依稀能聽到搶救的聲響。
“換做別的孕婦，懷胎七個多月，這個點肯定都已經(jīng)泡完腳，在床上休息了?！?p> “徐萌老師卻還挺著肚子，搶救病人?！?p> “我得幫幫她，不能什么事情都讓她一個人操心！”
杜安楠不再躊躇，跟著病人家屬來到老奶奶的床旁。
老人家似乎格外怕冷，厚厚的被子蓋了三層，只露出個腦袋在外面，臉上的皺紋都耷拉著，十分的沒精打采。
杜安楠走到床旁，輕言細語的問道：“奶奶，你怎么不舒服啊?！?p> 然而老奶奶并沒有搭理她，眼神有些渙散。
家屬見老人家突然安靜了下來，還笑了笑，小聲嘀咕道：“我就說老人家吃這一套吧，你一來，她立馬安安靜靜睡覺了?！?p> 杜安楠卻覺得有些不對勁。
空氣中有些奇怪的味道。
“奶奶！”
杜安楠用稍微大一點的聲音呼喚道。
還是沒有回應。
“李敏芳！李敏芳！醒一醒！”
杜安楠直接用力的推了推病人的肩膀，并且直呼其名。
然而……老奶奶就像是熟睡了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下，連病人家屬都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
“媽？媽？！你睡迷糊過去了??？醫(yī)生喊你呢！媽？！”
杜安楠拽下口罩，用力呼吸了兩下，空氣中那股子奇怪的味道更濃烈了……
那是，血的腥味！
呼——
杜安楠猛地掀開老奶奶身上被子。
頓時，房間內(nèi)的血腥氣味達到了頂峰。
“血?。 ?p> “怎么這么多的血！”
“床上全都是血！”
病人家屬驚恐的喊道，黑色瞳孔被一床的鮮血染成了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