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隱隱作痛。
可欣把剝得完整的西瓜子仁拿來給我吃。
“媽媽剛剛打你,你恨不恨媽媽?”
可欣毫不猶豫地點頭。
心里發(fā)酸,我總是做些無謂的事情,弄錯了重點。
可是做過的就是做過。
婆婆受了氣,一直面色不善。給她一個紅包她也不要,把我也弄毛了。
能給誰去拜個年呢?
老一輩的人中,只有外婆的弟弟還在世了。
父子兩人住的拆遷安置房,家中寒酸凌亂。老人的床褥很單薄,說是鋪著電熱毯。表舅年過五十,一直單身,原來在外資企業(yè)上班,幾年前索性不上班了。不過他并沒有什么不良嗜好,到處走走玩玩,也挺瀟灑。好像也有過個談婚論嫁的對象的,后來卻沒成。
我和這些親戚們都很淡,要不是舅公執(zhí)著地逢年過節(jié)給我的兩個孩子紅包,可能我也不會對來看看他這么上心。
舅公的書桌上擺著一排書,都是老一輩革命家的選集,還有些歷史書籍,這倒讓我頗感意外。外婆是不識字的,我便想當然地以為他們那一代人都沒念過什么書。說起來,舅公以前在單位里還是干部。
表舅穿著件墨綠色的粗線毛衣,胸口處脫了線,露著一個大洞。他笑著說:“早上把東西都準備好了,馬上要動手呢?!?p> 即使只有兩個人,也要隆重地吃頓年夜飯。我望著餐桌上雖然花色俗氣卻碼得整整齊齊的各式盤子,暗自點頭。
舅公當著我媽的面,對表舅說:“我想好了,給你二十萬,要么結(jié)婚用,要么交交養(yǎng)老金。錢在你姐姐那里,你要拿的時候?qū)憦垪l子?!?p> “養(yǎng)老金我已經(jīng)交滿二十年啦,”表舅淡淡說,“現(xiàn)在每月交308塊醫(yī)療保險?!?p> 我覺得無法理解舅公的安排,為什么錢不直接交給親生兒子,他在擔心什么?大概他們父子之間,發(fā)生過一些我所不知道內(nèi)情的事情。還有,表舅已經(jīng)是這個年紀,舅公還沒有放棄讓他結(jié)婚的念頭啊。
我媽對表舅說:“其實那些錢我一分錢都沒看到,都在你姐夫那里?!?p> 又是一筆糊涂賬。
我端起一次性紙杯喝了口茶,入口感覺還不錯。
“老小區(qū)改造過后還蠻好的,我看原來的綠化都整掉了,變成這樣的停車場,挺寬敞。”我說。
“是的,這里的房價也蠻高了?!北砭舜钋弧?p> “現(xiàn)在這里的房子要超過200萬了吧?”我媽說。
表舅說:“超過了。”
我想起了舅公家的老房子,挺大的,小時候外婆常帶我去吃飯。房子邊上有條小河,夏天的傍晚,把吃飯的桌子擺在河邊上,不時有人路過,還有鄰居來聊天。房子早就被拆掉了,那些老鄰居現(xiàn)在都在哪里呢?
可欣開始在我身上扭來扭去,想回家的意思。
我決定自己做年夜飯,算是破天荒,因為是半成品才有底氣做。說起來挺簡單的,幾個冷菜蒸一下,兩個熱菜照著菜單燒燒就行了。可真的做起來,沒有那么容易。
走地雞放進油鍋煎一下,可放進去煎了一陣才發(fā)現(xiàn),雞肉根本沒有解凍,鮑魚也混在一起,連塑料袋都在一起。想來想去,只好加水煮開,把雞肉分開,再放油煎,把鮑魚扔進去,鮑汁醬料倒進去,看到菜單上說還要放150g料酒,找料酒花了點時間,150g又是多少?倒了一點,覺得有點少,又倒,又覺得多了。再燒一會兒,多燒一會兒,濃稠的醬汁咕嘟咕嘟,這就叫收汁吧。終于完成,我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是油哈喇氣味,沒有勇氣再挑戰(zhàn)松鼠鱖魚了。結(jié)果還是咸得要命,看來不該把所有醬料都倒下去。
說是年夜飯,家里5個人,可卻是分頭吃飯。我想起一本小說中作者寫道,每個中午和黃昏,一大家子人都坐在昏暗的餐廳里沉默地吃飯,感覺很壓抑很無趣。我倒是想體會一下那種生活呢。是不是擁有的都不會珍惜?想要發(fā)個飆叫其他人一起來吃飯,但又忍住。
對于我做得亂七八糟的年夜飯,倒是沒人吐槽。
細細想來,花了好長時間做的飯菜,不過十分鐘左右,也就吃好了。
別人朋友圈中的那一桌桌美味佳肴,或者那種其樂融融的家庭氛圍,對于我來說,也許終究是不可能到達的境界吧。
可欣一門心思要熬夜守歲,可到十點左右就撐不住了。
我也是不能熬夜的人,等到十一點,決定睡了。
婆婆一晚上唉聲嘆氣,不知道幾點鐘睡的。
老公和兒子看春晚到十一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