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的時候,雨雖然停了,但天氣陰沉沉的,往常要到六七點才會黑的天,此時已經有些暗了。
齊家跟往常一樣,差不多五點的時候吃了夕飯,正坐在堂屋內說話閑聊。
齊懷昌此時還沒回來,林氏坐在旁邊也沒心思幫著收拾碗筷。
齊雪兒和顧氏手腳麻利的將碗筷收拾了。
齊懷德將桌子擺回墻角。
“也不知大郎考的如何了,這個時辰了,雪兒她爹怎么也還不回來?”林氏坐在一邊念叨著。
周氏坐在主位上,手里拿著針線,正就著那點昏暗的光線繡荷包。
齊家就周氏和顧氏的繡花手藝不錯,偶爾也會繡了荷包拿到鎮(zhèn)上去賣。
算是補貼家用。
林氏的話她聽了忍不住不高興地看了她一眼,“大郎去考試,那是好事,懷昌沒回來說不準是在縣里有什么事耽擱了,晚回來個一天兩天的有什么可念叨的?我可告訴你,這幾日無論發(fā)生什么事,也別給我拉著個臉,看著就不吉利!”
周氏歷來也算不得什么慈祥的婆婆,對自家兒媳婦,自然更加不會客氣。
林氏聞言悻悻一笑,“娘說得是,是兒媳著相了?!?p> 今兒去廟里求簽,是個中上簽,算不上特別好,但也沒說會有什么壞事。
只不過沒有得到上上簽,她這心里難免擔憂會不會是因為大郎,亦或是丈夫那邊有什么事。
平日里再干練的人,遇到這樣的事,也避免不了失了方寸。
齊熵坐在周氏旁邊,正看著她那手指靈活的來回穿梭,很快,一朵漂亮的蘭花就出來了。
暗暗稱奇不已。
這種手藝活,需要的是耐心和細心。
偏偏她這人,平素除了執(zhí)行任務,是沒什么耐心的。
繡花這種事是決計做不來的。
好在齊家人似乎也從來沒有在這方面要求過她。
只有齊雪兒和齊秀秀兩人,是從七八歲開始,就要學著繡花的。
此時齊秀秀已經回了房間,沒有跟往常一樣,總喜歡湊熱鬧,趕都趕不走。
“對了,后日就是清明了,你明日去看看,東西有沒有什么差的,別臨到了時候又差了東西?!饼R老爺子轉身跟周氏說了一句。
“這事兒還用你說?一早就準備好了,今日我又去瞧了一遍,差不了?!敝苁系?。
齊老爺子點了點頭,繼而說起了村子里田翠翠家嫁女兒的事來。
都是同村的,他們家辦喜事,齊家自然也是要去吃席的。
說著說著,不知怎么又說到了齊雪兒的親事來。
齊雪兒如今已經快十六歲,年紀雖算不上很大,但也不小了。
再等兩年就不好定親事了,最好是早些定下來才好。
“老大媳婦,這事兒你上上心,孩子年歲不小了,該定親事了?!闭f完又轉向齊懷德,“秀秀也要十五了吧?你也跟顧氏說說,若是有合適的就相看相看,別只等著人家上門,自己也得踅摸踅摸?!?p> 齊懷德向來跟兩個兒女不大親近,但女兒的親事他還是放在心上的,點頭道:“知道了,爹,我一會回屋就跟顧氏說?!?p> 齊熵坐在旁邊,聽著他們家長里短,覺得還挺有意思,也不回屋,撐著下巴安靜聽著。
“爹,雪兒丫頭和秀秀的親事咱都看著呢,可三丫這....”齊懷德看了一眼齊熵,壓低了聲音對著齊老爺子道。
那欲言又止的神情,齊老爺子哪有不明白的。
睨了一眼齊懷德,板著臉輕哼了一聲,要不是三丫在這里,他就得把老二臭罵一頓。
那小子難道不是他撿回來的?
當時三丫鬧著說要讓那小子做她的童養(yǎng)夫,也是他第一個同意的。
現在覺得那小子配不上三丫,覺得委屈三丫了,想換?
早干嘛去了?
沒事撿什么人回來?
那小子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大半年了,也沒見有什么人來找他,誰知道是個什么情況?
別到時候是撿了個燙手山芋回來。
齊老爺子一早就對此事很是不滿了,齊懷德還敢提起,自然是沒好臉色給他。
齊懷德被自家老爹瞪了,摸了摸鼻子,也有些心虛。
看了一眼齊熵,滿眼都是愧疚。
只覺得得對這個侄女更好些才行。
“三丫啊,明日二伯要去趟鎮(zhèn)上,你想吃啥,二伯給你帶回來啊?!?p> 齊熵聞言,對他嘴里的吃食不大感興趣,但卻眼神一亮,問起了齊懷德去鎮(zhèn)上做什么。
“二伯有個朋友,在鎮(zhèn)上弄了個做小買賣的鋪子,明日開張,讓二伯去瞅瞅,正好也沒什么事,我就去看看,回來的時候順便給你帶些點心怎么樣?”
“二伯,點心就不必了,我好些時日沒去鎮(zhèn)上逛過了,不如明日您帶著我一塊去鎮(zhèn)上逛逛?。俊饼R熵笑瞇瞇道。
“行啊,不過你頭還疼不,能走得了那么遠嗎?”三丫向來懶得出門,就是因為鎮(zhèn)上雖然距離算不上很遠,但也不算******日里他一個人去大多都是走著去的。
齊熵眉目一瞪,細長的眼睛望著齊懷德,不可置信道:“二伯,難道您準備讓我走著去嗎?您忍心嗎?”
“啊,那明日咱們坐車過去。不過既然要坐車,那就得先跟鄭老頭說一聲?!闭f著站起身,跟老爺子和周氏打了聲招呼就準備往外走。
齊熵慢悠悠又加了一句,“二伯,三郎明日也去,咱們一共三個人哦?!?p> 齊懷德回頭,皺著眉眼,正要說什么,就看到了笑盈盈的齊熵。
嘴里的話不知為何就說不出來了。
悶悶地點了點頭。
“阿爺,阿奶,我回屋了?!?p> 齊熵回到房間,就看到三郎眼巴巴的望著自己,跟個望妻石似的。
面前的那些個木頭似乎也失去了吸引力。
鼓起的臉頰讓三郎看起來沒那么瘦了,齊熵忍不住上手捏了捏他的臉,果然很絲滑,就跟綢緞一樣,想到這里,才發(fā)現自己忘了之前找到的那塊布料。
顧不上安撫三郎的情緒,將布料從胸口內拿了出來。
她對面料質地雖然懂一些,但具體工藝及產地這些卻懂得不多。
況且這里的東西,跟她認知里的那些東西也稍微有些差異。
自然不能用她腦海里的那些固有知識來判斷這塊布料的來路。
想起齊老太太似乎對這個東西挺懂行,齊熵拿著布料準備出去找周氏。
踏出一步,發(fā)現有阻力。
眼眸下垂,就看到自己的衣角被人給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