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飛喝著勺子里的粥,一臉無語地看著對座的韓沐。
后者正一手抓著一只糯米,另一只手用筷子卷起碗里的牛肉面,嘴里還叼著兩根雞爪,吃相像極餓了十天十夜的流浪漢。
唐筱柒則是默默的啃著包子,目光下意識地觀察四周。
“師兄你在看什么?”白若飛問坐在自己身邊的唐筱柒。
唐筱柒微微搖頭,盯著他面前籠子里的蒸包。
“那個老板娘……”他說。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雖然我也承認她確實很有味!”韓沐狼吞虎咽地說,嘴角上沾滿了油。
“……”
“Dingdong!”白若飛的手機響了。
他從衣袋里找出手機,放在桌子下解開鎖屏,低頭去看。
“@白若飛,你的火車票錢還沒交!”班級群里,白若飛的班長周良點名白若飛道。
白若飛一拍腦袋,上次唐依洛提醒自己的事到現(xiàn)在還沒有做,因為九宗的事情太多,自己那時也是隨口回答了唐依洛后便忘記了提交旅游費。
“收到收到!”白若飛連忙打字回答。
在他沒看班群的這段日子里,聊天群已經(jīng)積累了接近千條的聊天記錄了,白若飛只得不斷地往上翻找那個收集費用的信息。
平時沒見班上的各位這么活躍,一到有活動個個都變成了話癆。白若飛心想。
“@白若飛,我們的票已經(jīng)提前預定好了,還有那個收款已經(jīng)過期了,你現(xiàn)在交也沒用。有同學幫你付了你的那份,你回去轉還給那位同學就好了。”周亮說。
白若飛的心不知怎么忽然興奮,不會是唐依洛幫我的吧???這樣的話又可以找到聊天的理由了嘻嘻。
“誰幫我交的?”白若飛在群里問周良。
片刻后,周良私聊回答白若飛道:“熏小萌?!?p> 白若飛看著手機上方彈出的消息方框,心里暗暗念道:“又是……她?”
“在看什么呢?”韓沐問。
白若飛抬頭,“沒什么?!?p> 他關掉手機,重新拿起勺子喝著碗里的粥。
“明天我要去旅游了。”白若飛回答,表情下有難以掩蓋的喜悅。
“噢?旅游?”
“是滴!班級活動來的。”
“要去哪玩?”韓沐好奇地問。
“我也沒看通知,具體地方不知道,但主要是為了一場煙火表演他們說?!卑兹麸w說。
“可明天那個叫燭龍的家伙不是要出來了嗎?說不準明天世界毀滅了哇!”韓沐說。
“然后呢?”白若飛問。
唐筱柒聽著兩人說話。
“什么叫然后呢?意思是你明天不來了?”韓沐問。
“也許吧。”
“哎喲喂,什么叫也許吧!”韓沐焦急,“你不和我們一起面對世界毀滅嗎?”
“九宗這么多人,少我一個也不差?!卑兹麸w的目光看著碗里的粥,“我也做不了什么呀,你說的什么異能,我也沒有,其實我就是個普通人好吧。只是那天被那個穿白衣的家伙搞錯了把我丟進九宗的?!?p> “一個小時前,你還在路上扁著嘴問‘明天燭龍復活了,是不是很可怕’,滿臉同情。怎么現(xiàn)在又變成這樣了?”韓沐問白若飛,雖然他十分不爽,其實他也很想感受一下白若飛現(xiàn)在的快樂,“作為好兄弟,我們不是要一起承擔的嗎?”
“算了,我還是想在末日前的最后好好地開心一下,快樂地死去還好過被一個不知會有多大的怪物一腳踩死好。”白若飛回答。
“你……”韓沐表情難過。
“其實白若飛說的挺好的?!碧企闫忾_口說。
坐在他身邊的白若飛一愣,其實白若飛心里一直都是無比糾結的一個狀態(tài),別談絲毫的開心。他剛才說話的時候故意把頭微微側向旁邊一點,就是為了不想看到唐筱柒的反應,他擔心唐筱柒發(fā)現(xiàn)他是個很懦弱的人,也害怕唐筱柒會討厭自己。
“你怎么也和他一伙呀?”韓沐委屈著臉。
唐筱柒微微搖頭,他已經(jīng)吃完了早餐,“白若飛現(xiàn)在還沒有學會掌握異能,就算過去了也幫不了我們,難得的班級搞活動,就讓他去吧。九宗應該不會給他安排任務的,一般面對這種級別的妖物九宗是不會讓一個新生加入的?!?p> 說完,唐筱柒向白若飛眨了眨眼睛。這可把白若飛給整蒙了。
“哎,不和你們玩了,你們倆個合伙的哼?!表n沐默默地用筷子夾起碗里的面放進嘴里嚼著。
客廳的屏風后,老板娘翹著修長的二郎腿,單手托腮地坐在一張華麗的沙發(fā)上。
她的手中端著一只酒杯,杯中的紅酒隨著她手部的動作微微搖晃。
“九黎之君……”她的嘴角流露出一股嫵媚,“沒想到千年之后還能見到你呀?!?p> 窗口處一陣雪花被風吹進來,明明外邊沒有下雪。
那縷去輕飄的雪花落在地上,旋轉,竟?jié)u漸地化作人形。
“太陽要升起了。”那人形是一位俊美的年輕男子,他面龐白凈,冰藍色的長發(fā)上扣著一張白色的狐貍面具。
“是啊,快要升起了?!崩习迥锔锌愕卣f道。
“朱厭出現(xiàn)了呢?!?p> “噢,是嗎?”
男子走近老板娘身邊坐下,然后慢慢的俯下身子將頭枕在她柔軟的雙膝上,他閉上眼睛,表情充滿依賴。
“我猜得不錯的話,羲和修很快就會收到消息了。”他輕聲地開口道,“我們只要在一旁好好地看著就行?!?p> 他伸手撩開女人胸前的衣襟,雪白的胸脯微微袒露,后者抓住了他繼續(xù)往里探索的手。
“抗拒我?”男子睜開眼睛,他收回手并坐起身來。
老板娘露出狐貍般的妖媚的笑意,說:“我怎么可能會抗拒你呢?你可是給我了整個世界的人呢?!?p> 看男子不說話,老板娘用手指輕輕挑逗了下前者俊美的下頜。
“別急嘛,我的身體都是屬于你的……”說著說著,她雙手托住男子的臉,然后吻上了他的唇。
兩人纏綿了會兒后,直至一只黑色的身影從窗外躍進來才將他們打斷。
那只黑色的身影竟是一身上長有鱗甲的鹿,頭上卻長有四只角,鹿首后是飄逸的白色毛發(fā),尾巴像是龍尾。
“喲,趁我不在搞曖昧是吧?!?p> 鹿化作人形,男子模樣,身著黑色狩衣,短發(fā)飄逸。與常人不同的是,他的額頭上突出兩根長長的犄角。
“夫諸,你來了?!鳖^上扣著白狐面具的男子看到來客高興的說。
“白澤,今兒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名為夫諸的男子對前者說。
“你猜是什么風?”白澤面露微笑。
夫諸稍微揣想,然后說道:“你們倆剛才都那樣了,我猜應該是玖兒姐的春風!”
老板娘翻了翻白眼,回答說:“少拍馬屁?!?p> “嗯,夫諸真聰明!”白澤掩嘴嗤笑。
“夫諸,你還記得你多久沒見九黎之君了?”他看向黑衣男子問道。
“唔……好久的事了呢,已經(jīng)不記得了。按人類的時間來算應該有幾千年了吧。”夫諸回答。
“那你想念我們的主子嗎?”白澤一臉笑意地問,他給別人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
夫諸撓撓頭發(fā),說:“想念倒不至于,雖然當時跟著他享受了不少年華,但畢竟我們所做的終究是錯誤的,后來戰(zhàn)敗,主子他也被黃帝處罰,身邊的族人有的被處死,有的像咱們一樣活下來的都各奔各路了。要不是你當時勸我說收手,不要濫殺無辜,我可能也逃不過術師們的死刑吧?!?p> “說起來能活到今日我還得感謝你呢,白澤。”夫諸對白澤說。
白澤笑了笑,紅唇如朱砂般鮮艷。
“我若是說我們的主子回來了,你會去迎接他嗎?”他說。
“回來了?在哪?”夫諸驚訝。
“你先回答我問題呀。”
“說實話,要是他真的回來的,我不知該怎么辦?!?p> “哈哈?!?p> “白澤,你就別吊我胃口了,主子他真的回來了?”
“真的?!?p> “真的?”
“真的。”
“你確定?”
“你還要我說幾遍?”白澤說。
夫諸眼睛干瞪著,兩人相視而笑。
“你就告訴他吧。”老板娘說。
“好吧?!卑诐蓢@了口氣。
夫諸滿眼期待卻又按耐不住眼神里的緊張。
“你微微地拉開屏風,會看到三個人類少年,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而我們的主子就是在其中一位的身上?!?p> 夫諸走到屏風前,小心翼翼地將屏風挪開一道小縫隙,張大眼睛向外觀看。
確實如白澤所說,夫諸看見三位少年坐在窗前的座位上,最突出的那位在狼吞虎咽,像是好幾天沒吃過飯一樣,他的桌前堆滿了吃空的碟子和碗筷。還有一位夫諸一眼就能看出他與常人不同的氣質(zhì),那少年的動作很安靜,但他周邊的空氣中靈力的氣息在不斷地奔涌,他體內(nèi)蘊藏的實力可以讓周圍漂浮在自然里的靈與之產(chǎn)生共鳴,可見他的血統(tǒng)十分優(yōu)秀!但是……不可能啊,怎么會是這樣的血統(tǒng)階級?夫諸心里大寫著疑惑,他搖搖頭,決定將目光從剛才的少年身上移開。
最后一位坐在剛才那個少年的旁邊,他的大部分身體被身旁的少年遮擋了,但他低頭喝粥,所以夫諸還是能看清他的樣貌。嗯,怎么說呢……長相只能算是普通吧,還有點憨憨的,而他身邊的那個少年則是一位美男子。吃相嘛,也不是很好看,比那個大快朵頤的家伙稍微好那么一點點。嗯,就是個很平凡的人類嘛。夫諸想。那自己主子究竟在哪呢?
咦?夫諸夾在縫隙中的眼睛忽然睜得比銅鈴還大,他看到一團熟悉的光芒在靠窗邊的那個少年的身體內(nèi),那團光像是一只蜉蝣,在那家伙的體內(nèi)游來游去。
“怎么是在他身上?我還以為是在他身邊的那個人的身上?!狈蛑T屬實沒想到,他的主子偏偏挑的是他最不看好的人。
“知道了吧?!卑诐蓡?。
夫諸將屏風輕輕合上,轉過身來對白澤點頭:“嗯,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白澤笑了笑。
“他現(xiàn)在是處于一個什么狀態(tài)?游離的元神嗎?”
“是的,他的實體被黃帝發(fā)配到了秘境元初之山中?!?p> “……”
“怎么樣,想好了嗎?”白澤微笑。
“想好什么?”
“去和他打個招呼?!?p> “你就別開玩笑了?!?p> “這不是在開玩笑。”
“打招呼?他說不準都不記得我們了?!狈蛑T說,“我不怎么想再見到他?!?p> “為什么?”
“你也不是不知道,主子是修羅??!他的出現(xiàn)注定又是一場腥風血雨,我不想再回到那個時代了。我厭倦了,白澤。我不想再做無謂的殺戮?!?p> 白澤笑了笑,“你是個善良的家伙,夫諸?!?p> “你這是在夸我還是?”夫諸用很不確定的眼神看著白澤,感覺自己又會被他戲弄。
“當然是在夸你啊?!?p> “哦。”
“他這人挺好的,唯一的一個缺點就是好色。稍稍施展些美人計他就拿你沒轍了?!弊诎诐缮砼缘睦习迥锱牧伺陌诐傻囊路Ψ蛑T說,“你不要被他帶壞了就行?!?p> “呃……”白澤無言反駁。
夫諸看著兩人也露出微笑。
“主子他應該和以前不一樣了?!卑诐蓪Ψ蛑T說。
“怎么不一樣?”
“應該不再像從前那樣好戰(zhàn),畢竟他不是被黃帝拉去教育了嗎。”白澤笑著說。
夫諸低頭沉默,片刻后抬起頭來說:“你確定?”
“哈哈,你是個有趣的人。”白澤笑道,“但我也只是猜的。”
“看看情況吧,如果他召喚我們的話我就去吧……畢竟,他對我們很好,不能忘了恩義。”
“喲,夫諸也開始像人類一樣講恩義了?!?p> “怎么,這很奇怪嗎?”
“當然不是?!?p> “那你又說?!?p> “哈哈?!?p> “你們兩個在一起真的是話癆加話癆啊!”老板娘嗔怪說。
“我不是話癆?!狈蛑T舉手辯駁。
“哈哈?!卑诐尚Φ馈?p> “玖兒,你說呢?”白澤問老板娘。
老板娘伸手梳理面容兩邊垂下的發(fā)鬢,回答說:“這是你們和你們主子的恩怨,不關我事。別問我?!?p> “好吧。”
“既然戰(zhàn)爭之獸朱厭也出現(xiàn)了,再加上剛才的天狗,我想,這次燭龍的火焰恐怕真的很猛烈。”白澤從位子上站起,背手走到敞開的窗戶前。
太陽已經(jīng)升起了一半,深紅色的日出在天與地面的交匯處把黑色的云層盡染。
房屋也有的已經(jīng)亮起了燈,空氣中沒有風的流動,路燈下破舊的巷路里鳥兒落在未醒的流浪貓的跟前。
“話說,燭龍的妹妹亞虞……她要怎么喚醒燭龍?”夫諸問。
靠在沙發(fā)上的老板娘看向窗前的白澤。
百衣男子面向窗外,藍發(fā)上的狐貍面具畫著詭秘的笑顏,他沉默片刻。
“按照她目前所做的一切來看,應該是‘血祭’?!卑诐砷_口說。
“血祭?”夫諸疑惑,“某種術式嗎?”
白澤點點頭,他水潤的雙眸看著樓間交織的電線,“血祭是一種通過獻祭帶有特殊血脈的人或者妖怪而達成釋放某股力量的極端術式,因為發(fā)動血祭的條件必須是有生命會犧牲?!?p> “鐘山之神燭陰并沒有被殺死,只是被古代的人類術師們用法陣封印。而他們的這種封印術結合了自身的異人血統(tǒng),也就是他們體內(nèi)的妖族血統(tǒng)。也就是說,若是選擇血祭去釋放燭陰,則必須獻祭出帶有妖族血統(tǒng)的人類。”
“原來是這樣……”夫諸感嘆說,“白澤你懂的真多?!?p> 白澤笑了笑。
“其實釋放燭龍還有其他的方法,不過亞虞選擇了最血腥的這一條?!卑诐纱鬼聪蜻€未被陽光照到的黑暗的街道,“可能部分原因是因為她對人類的憎恨吧……”
“亞虞知道我們的存在嗎?”夫諸問,他找了一張?zhí)僖巫隆?p> “知道?!?p> “她知道???”
白澤點點頭,他轉過身來,走到老板娘身邊坐下,伸出白皙的手臂挽住了她的胳膊。
“這就是天狗明明得手了,她還不敢繼續(xù)的原因。”
但他思考了一下,又說:“也許是因為忌憚我們的主子吧。因為她就算得知我們的存在她應該也會繼續(xù)的,因為她了解我們不會去干預她的事情。畢竟我們只是旁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