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山風開始在林間呼嘯,滿山的枝葉都隨著山風搖擺,發(fā)出一連串的“嘩嘩”聲。
秦路依舊閉著眼一動不動,絲毫沒有蘇醒的跡象。
這時,一道身影由遠至近,來到秦路身邊。這人穿著打扮像個仆從,正是秦府的老龐。
下午,到了秦路練習槍法的時間,老龐準時到了演武場里,卻不見秦路的蹤影。
以往,都是秦路早早等在演武場,甚至已經(jīng)開始練習,但今天老龐一直等了許久,秦路一直沒有出現(xiàn)。
老龐尋邊了整個秦府都沒有找到秦路,也問過了所有的丫鬟下人,竟沒一個人知道秦路的下落。
直到發(fā)現(xiàn)秦路常用的弓箭匕首也都不見了,老龐心里才有了猜測,連忙朝著這里追了過來。
幸好是剛下過雨,林間泥土都變得十分松軟,秦路也不懂得刻意隱瞞行跡,老龐就順著秦路留下的足跡一路尋了過來。
眼前的情景嚇了老龐一跳。
秦路滿身都是鮮血和污泥倒在樹下,不遠的地方還有一只山狼的尸體,也是被鮮血覆蓋著。
老龐趕緊俯下身,手指輕按秦路脖子。
脈搏跳動平和有力,呼吸也十分平穩(wěn),似乎并無危險,只是昏了過去。
老龐松了口氣,輕輕拍著秦路的臉頰。
秦路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他一睜眼,老龐立刻感覺到秦路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這是昏迷前處于緊張和戰(zhàn)斗的狀態(tài)才會有的動作。
同時也表明,秦路的身體應(yīng)該真的沒有什么大礙。
“妖獸!有妖狼!”等秦路看清面前的是老龐,立即叫了出來,還左右扭頭掃視四周,搜尋著妖狼。
“這里有妖獸?我來的時候只看見你渾身是血躺在這里,沒有其他的人了,更沒有什么妖狼?!崩淆嬕苫蟮乜粗芈氛f道。
但看秦路的樣子又像是真的,老龐更摸不著頭腦了。
“真的!我遇見了一只妖狼!”然后秦路就把自己殺灰狼,遇妖狼的經(jīng)過跟老龐詳細說了一遍。
當然,昏迷后的事情秦路自己也不知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樣的話,要么就是那妖獸自己離開了,要么就是剛好有高手經(jīng)過,順便救了你。”
“總之附近出現(xiàn)妖獸的事,回去以后還是要跟郡守說一聲,讓他派人過來查看一番。”個中原因老龐也想不通,但他沒忘了自己來的目的,“少爺,既然你也沒有受傷,那我們現(xiàn)在就回去吧,晚了的話恐怕老爺夫人擔心你?!?p> 秦路一拍腦袋:“對啊,都這么晚了,得趕快回去了!”
到底還是小孩子心性,妖狼的事轉(zhuǎn)眼間就被秦路拋到了腦后。
他一溜煙跑到灰狼的尸體那里,敲下一顆獠牙,向老龐炫耀了一番后,美滋滋地揣在懷里。
老龐也配合地使勁稱贊秦路,然后又幫他找回弓箭和匕首,拉著他往回家的路走去。
到了秦府門外,老龐意外地見到門口竟然拴著一匹軍馬。
秦家在天風國世代從軍,秦路的父親秦軍,已是官拜中郎將,
只不過秦家人丁凋敝,到如今只剩下秦路一家三口了。
這么說也不太準確。
其實秦軍還有一個弟弟,也就是秦路的叔叔,叫做秦浪的。
只是那個秦浪打小無意從軍,很早就離開秦家去闖蕩江湖了。
好像后來還跑去遙遠的西大陸,總之十來年杳無音信,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按理秦家身為一名將軍,門口有軍馬來往停留再正常不過,老龐為何要感到意外?
只因秦軍因為朝中的一些事,已有了幾分歸隱的意思,一般的軍務(wù),都已經(jīng)交給了別人處理,不會到府上向他稟報。
另外,眼前這馬鞍插黃翎,從軍多年的老龐一眼認出,這是傳遞重要軍情的信馬。
這是有什么事要發(fā)生?
秦路不懂這些,撒開腿就要去找父母報喜。
老龐伸手一把拉?。骸靶∩贍敯?,老爺知道你獨自獵殺一頭山狼肯定會高興的,但要是被夫人看見你滿身是血的這個樣子,難免擔心。你還是換身衣服再去見老爺不遲。”
秦路一聽有理,就讓老龐一個人先進去,自己繞回房間換衣服去了。
……
此時的書房里,秦軍手里拿著一封信函坐在書桌旁,像是在想些什么,又像是在發(fā)呆。
這是軍中信使送來的通報,說是平瀾國主調(diào)集了二十萬大軍集結(jié)在邊境,隨時可能來犯。現(xiàn)在急召天風國內(nèi)所有軍將,各自整軍,以備調(diào)遣。
風雨欲來!
天風國與平瀾國本就是世仇,烽煙一旦燃起,絕不會輕易罷戰(zhàn)。到那時,又不知會有多少平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秦軍想得更深一些。
天風和周圍的三個國家平瀾、安圖、山楚,合稱四國,占據(jù)了東大陸西南一隅。四國軍力相當,二十萬,可以說是舉國之力了。
傾國之兵來犯,平瀾就不怕其他兩國漁翁得利?
這里面,怕是有其他緣由吧,
正想著,書房的門被敲響了,隨后,秦軍的夫人阿迪麗娜款款走了進來。
沒錯,秦軍的夫人,是一位西大陸人。
阿迪麗娜生的極美,一頭金黃色的長卷發(fā),面龐白皙如玉,嬌嫩光滑。碧藍色的眼眸內(nèi),似有波光流轉(zhuǎn),光彩奪目。
正如秦軍的弟弟會去西大陸闖蕩,那邊的人,也有不少在東大陸游歷的。
阿迪麗娜就是十多年前乘船來此,后與秦軍結(jié)識,從而結(jié)為連理。
她此刻進門后,默契地停在了書桌前稍遠的地方。
剛才信使急匆匆離開時已被她看見,現(xiàn)在又見自己的夫君臉上一抹凝重,不由關(guān)切地問道:“軍,出了什么事情嗎?”
秦軍收起軍報,臉上稍微放松了些,輕描淡寫道:“平瀾邊境不穩(wěn),可能要起戰(zhàn)事。我今日收拾一下,明天一早便要回營待命?!?p> 阿迪麗娜也在天風生活了十幾年了,怎會不知天風平瀾的世仇,隔一兩年就要發(fā)生點摩擦,簡直成了兩國的“日?!?。
秦軍說的籠統(tǒng),她還以為與往年一樣,叮囑道:“刀劍無眼,你若真上了前線,一定千萬小心?!?p> 秦軍笑了笑,走上前去將妻子摟在懷里,臉上作出夸張的豪邁與不屑,道:“夫人放心,以你相公的本事,區(qū)區(qū)敵軍見了我都是望風而逃,我可沒工夫到處找他們?!?p> 平日里秦軍都是繃著臉,時刻保持著軍人的嚴肅,現(xiàn)在突然如此浮夸搞怪,倒真的把阿迪麗娜逗得一樂。
阿迪麗娜賞夫君一個白眼:“說得漂亮!”
隨即,她想起了秦路:“可惜,明天就是路兒的生日,路兒知道你要出門,一定要傷心了?!?p> 軍令如山的道理,阿迪麗娜自然是懂的,所以她沒說什么“你能不能不去”一類的傻話。
何況以秦軍典型的軍人風格,別說兒子過生日,就是天上下刀子,也不會對軍令有絲毫違背的。
但出奇的是,秦軍沉默了一會兒后突然說道:“不如這樣,讓老龐先替我收拾行裝,我們明天上午陪路兒好好游玩一番,我中午用過飯再走。”
這簡直是意外之喜了,阿迪麗娜欣然答允。
等秦路換好衣服,知道了父親要去出征,不能完整地陪自己過生日的消息后,獵了一頭狼的喜悅一下子就沒有了。
第二天上午,秦軍也如答應(yīng)的一般,攜妻帶子,在豐陽城外好好地游玩一番。
山丘河畔,樹蔭花叢,秦軍盡量滿足著秦路的一切要求,帶他到河里抓魚,帶他在樹上跳來跳去,然后才在依依不舍中,離家上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