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魂崖并非太高太峻而稱為斷魂崖。
只是因為一個傳說。
不知多久以前,一對俠侶不知何故而被一大批江湖人士追殺,一路逃難到此崖。
雖崖下有水,但即使跳下也未必有生還的可能。無路可退。
逼迫之下,二人相擁雙雙跳崖,沉入水中,不知去向。
江湖人深深為其感動,視此崖為二人魂斷之處,故名“斷魂崖”。
崖上也并非無路可走,但凡是人,都一定能從狹小的密道中盤繞而上。
如今的斷魂崖,就有著一幫神秘的人——冷血閣。
也許無墨的刀法在這世上可配“精妙”二字。刀刀似流水,輕柔而又令人害怕。
本來無風,刀風吹得樹木也都搖史。不僅刀美,人更美,這樣美的人應該往哪里去找?
有個人就很欣賞她的美,這個人就是萬劍山莊少莊主萬凌風。
萬凌風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冷血閣這個組織,也是才知道有斷魂崖上無墨這般的美人。
他第一眼見到她,她的美就令他怦然心跳。
他也知道冷血閣是殺手,殺手就會殺人,他不愿意看到人死,但他相信萬勝風殺的就一定是壞人。
他不是個傻子,但并不比傻子好到哪里去。
他喜歡眼前這個人,就足以證明。
她舞刀時的一舉一動令他更加沉迷,仿佛是在觀賞樓臺煙雨的畫境。
無墨收勢,一言不發(fā),徑直走去。
萬凌風追說,說:“等等”。
無墨認出是少莊主,不敢懈怠,連忙說道:“少莊主,找我有事?”
萬凌風猶豫了一下,說:“可不可以教我這刀法?”
無墨抱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抱歉,少莊主,冷血閣所有的刀法都是自已悟的,所以并不能稱為刀法,不知從何教起。”
這并不是第一次拒絕。
萬凌風深深明白,她是在變著相拒絕自已。
萬凌風只能道:“好吧”。
好像一陣風吹過,無墨就消失在萬凌風的視線中。他堂堂萬劍山莊少莊主,也有無奈之時。
每個人都會有無奈之時。
與此同時,少林寺已整裝待發(fā)。
不是夸張,此時團結了的江湖眾人已儼然如一支軍隊,靜若朗朗乾坤,動則山河失色。
此刻的朝廷已自顧不暇,動亂不堪,沒有人再來關心這些江湖仇殺,即使有,也只能有心無力。
江湖的困擾,還是由江湖來解決。
特別的是,這支隊伍里,唯有何晴柔一個女人,而此時除卻少林,沒有幾個人認得出她。
將臨大敵,誰還會顧及一個女子?
花翎此時好像閑得很,對著掉葉的古木喝茶。少林的確沒有酒了,他就只能喝茶。
何晴柔道:“你找我?”不知何時她已來到身后。
花翎兩手上不知何時又多了一杯茶,轉過身,將茶遞給何晴柔道:“喝口茶提提神”。
何晴柔接過道“大敵當前,你還真有閑心”。
花翎道:“不然怎么辦?急又無用”。
何晴柔喝了一口茶,突然覺得有些奇怪,急忙中想起了什么。
何晴柔用異樣的眼神道:“是不是又想扔下我不管?”
花翎笑了笑,道:“不會”。
何晴柔忽然又轉變了,語氣變得哀傷,柔情道:“別丟下我,讓我陪著你”。
花翎道:“好”。
何晴柔道:“那你先把這杯茶喝了”。
說著她遞上自己手中的茶杯。
花翎接過,一口喝下,笑道:“若是有藥,你身為百毒之首,應當聞得出來的”。
何晴柔道:“說不定,世間之大,何奇不有”?
花翎突然快速邁開了腳步,道:“陪我去個地方”。
何晴柔什么也不問,緊步跟上,只因她對花翎的信任已超出自已所控制的范疇。
出現(xiàn)有眼前的,儼然是藏經閣。藏經閣中時此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寧靜才是藏經閣原來的面目。
花翎徑直上了第三層樓,邊走邊道:“我曾在此發(fā)現(xiàn)寒冰盅的記載,按照配方,你也許能研出它的解法,以免危害世人”。
何晴柔不禁大喜,道:“真的”?
這并不是假,真真切切。何晴柔翻開了那本書,正是有寒冰盅的配方。
她正專心注目著,卻不料已落入“圈套”。
只見她一陣眩暈,昏了過去。花翎嘆了口氣,將她靠在書架旁,離開藏經閣,順勢也緊鎖了藏經閣的大門——每一層都有一個門,如今每一個門都已鎖了。
茶沒有毒,但并不完全是提神的,人世間有沒有一種喝了就讓人想睡覺的茶?答案是一定有的。
正應了何晴柔的話:天下之大,何奇不有?
江南一時風雨大作。
風聲,雨聲,馬蹄聲踏破了寧靜。許多人家關著門不敢出來,卻總是在窗戶上捅了一個小孔,偷偷觀望。
不知是雨聲淹沒了馬蹄聲,還是馬蹄聲踏破了雨聲,一時間只聽到“滴答”的響聲。
此時最寧靜的地方非斷魂崖莫屬,雨雖下了,好像什么也沒發(fā)生,仍然是那般“老死不相往來”的生活。
偶爾間有一兩個人在走廊間流竄。
風吹得人發(fā)冷,把何晴柔吹醒了。她醒來時回想令人難以想象的這一切,真的,真的就發(fā)生了。
難以置信,卻又不是夢境。
她起身推開門,卻發(fā)現(xiàn)門是如此堅固。若是在平時,只怕這三層樓困不了她,這些木做的門也防不住她
只可惜她如今渾身乏力。
這并不是最可悲的,可悲的是少林的藏經閣空無一人。
換句話說,藏經閣無人把手。實際上,周圍有人。有人,卻不是少林的人。沒有人知道他是小偷還是強盜,但他就在那樹背后默默看著這一切。
他從福來客棧一路跟蹤到這里,就像一只貓緊緊跟著河里的魚。他也不下水,只是在河岸上走著。
此刻,魚已疲憊不堪,已無路可走,豈非就是他下水最好的機會?
于是他動手了,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剎那間就跳上三層樓。
他著實把何晴柔嚇了一跳。
何晴柔道:“你是誰?”
那個人長了一臉胡子,其中下巴的胡子長得丑極。關羽的胡須是越長越美,這個人恰巧相反。而他又愛自己的胡須,于是他又擄了一把胡須。
他說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馬上就是我的人了”。
他看似四十歲的年紀,卻吐出二十歲的聲音,聽到的人都會覺得奇怪。
何晴柔道:“哼,口出狂言,問過我手中的金狐鞭”。
她那條鞭子已許久沒用了,如今要用,還能不能像從前那樣護主?
那人道:“別裝了,我早就看出你現(xiàn)在身上一點兒力氣也沒有,要不然我也不會上來。”
何晴柔二話不說,打出鞭子,直擊那人頭顱。只見那人大叫一聲“好”,然后又不見了蹤影。鞭子打在柱子上,發(fā)出“啪”的一聲脆響。
那人已出現(xiàn)在何晴柔身后,身法極快。
模糊中,何晴柔一個反手,一鞭又揮了出去,她以為這一鞭應該無誤的,竟又是打空。
又只一剎,她已動彈不得。
原來那人已點了她的穴,她本身又無力,如今只能聽天由命。
那個人終于完完全全地出現(xiàn)在她面前,端詳著她,又一直擄胡須。
那人自言自語:“太美了,這真是太美了,這樣美的人怎么能埋沒在此處?”
他已忍不住,暇想萬千。
他幻想著雪白的肌膚,美得心碎的容顏,擺動的長裙……
他已經幻想了千萬次,這一次終于就要成真。他不怕別人罵他是色狼,因為他本身就是,這并不是一個多么令他討厭的稱號。
他忍不住,已向著何晴柔,緩緩伸出了手。
說時遲那時快!
“休要胡來!”
這一聲勢如驚雷,非同小可。
這一聲驚雷直震開了三道門,像是一道風走過,門也就應聲而松。
待他看清好運個人的時候,那人已站在他旁,并且打出了一掌。
促不及防。
他受這一掌,直撞在墻上,趴倒在地。
他終于看清,這一個人,便是少林方丈——智覺。
人們都說智覺已老了,可現(xiàn)實容不得人們的多疑。擺在眼前的現(xiàn)實就已說明,智覺并不老。只可惜無人看到。
智覺解開何晴柔的穴道,何晴柔一個委屈,險些掉下兩滴淚來。
她已深覺氣憤,她此生都從未受過如此的屈辱。
只見一只袖箭橫飛,破空而來。
這只袖箭已經很快了,卻沒想到有一樣東西更快,那就是智覺的手,他已牢牢抓住這只袖箭。
地上的那人吐著鮮血,已一陣驚恐,瞳孔眼看著就要飛出來。
智覺道:“晴柔姑娘,得饒人處且饒人”。
何晴柔道:“不可能……”
“能”字出口,又是一支袖箭出手,快似流星,恍忽之間,呼嘯而過。那人也是在剎那之間命入黃泉,沒有一丁點痛苦。
不知是不能還是不想,智覺終究沒有接住這支箭。他只能說一聲:“阿彌陀佛……”。
何晴柔快步奔跑,直奔到那個小和尚挑水的地方,一道清可見底的山泉旁。
整個少林如今已寥無人,方丈又并非紅塵中人,她只能呆呆地望著泉中倒映著的自己。
久久,兩滴淚滴落到清泉之中,五味雜陳。
她自言自語:沒有你在身邊真的好難過。你為什么又丟下我,為什么,為什么……
一行又一行淚落入水中,仿佛咸濕了這一道清弘的泉,仿佛魚蝦也能感受到眼淚,悲傷不已。
方丈已來到身后,眼望著她落寞的背影,對于女人他也無能為力。
智覺道:“姑娘不必傷心,花施主的用意,也不過想要保你周全,所以才讓老衲留守少林寺,照看姑娘,姑娘只要盼望他們勝利歸來就好?!?p> 何晴柔轉身,擦了擦眼淚,竟如此楚楚動人。
何晴柔道:“但愿吧”。
又是沉默了一陣,她終于抿抿嘴唇,道:“剛才多有得罪,還請方丈見諒”。
智覺道:“罷了,一切果皆有一切因,也不能怪你,是他命數(shù)?!?p> 何晴柔又道“他究竟是誰?”
智覺道:“空手折技孫無厭”。
何晴柔道“孫無厭?燕尾老人失敗的作品?”
智覺道:“然也,燕尾老人一個成功的作品是李三,另一個失敗的作品就是孫無厭了,色欲侵心,采花大盜,江湖第三惡”。
何晴柔道:“怪不得身法如此之快”。
何晴柔與智覺又回到屋舍內飲茶休息。
此時的少林也才開始下起雨,從小雨,一直一直到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