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青墨剛落地,撲面而來一股濃厚的藥材味,他抬頭一看,映入眼簾的是一口小鼎。這口小鼎與廣場平臺上的血色大鼎完全不同,那口血色大鼎處處透著詭異邪氣,眼前這口鼎則渾身上下散發(fā)一股莊重與威嚴(yán),應(yīng)該是一口煉丹的鼎。
鼎身比廣場兩側(cè)用來照明的鼎都要小,只需一人即可環(huán)抱,鼎腹四個方位分別雕刻著青龍、白虎、朱雀和玄武。四神獸頭上各頂著一盞微弱的燭火,鼎身青色混沌,有些地方斑駁脫落,露出更為艷麗的青色。
青銅圓鼎,三足兩耳,是標(biāo)準(zhǔn)的煉丹鼎。鼎后方立著兩個石像,一個姿態(tài)妖艷,身纏毒蛇;一個壯碩高大,頭頂羊角。兩個石像都帶著面具,一個漆黑,一個全白。書青墨不由地想起入教儀式時出現(xiàn)的那兩個古怪的女人。
煉丹鼎內(nèi)發(fā)出液體沸騰聲,書青墨好奇上前一看,綠色的液體與先前的斷俗水如出一轍,只是這鼎內(nèi)竟還有一口更小的小鼎。小鼎四足兩耳,是個方鼎,鼎上蓋著蓋子,兩個鼎耳上分別掛著銅鏡和銅劍。
書青墨好奇想看看方鼎內(nèi)是什么,剛一伸手便作罷了。這小鼎滾燙炙熱,鼎蓋也不輕,沒有工具根本就打不開。他蹲下一看,鼎下孤零零擺著一個燭臺,四個燈芯在燃燒著。燭臺內(nèi)是白色的液體,燈芯的火焰卻是猩紅色的。小小一個燭臺,怎會有如此熱量?
他靠近燭臺,便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書青墨突然想起在某本書里看到過一段記載,說是用東海鮫人的尸體提煉出的尸油做成的長明燈,點亮后會有淡淡香味,至于具體是哪本書,他完全想不起來了。只是不曾聽說火焰是猩紅色,看來燈芯也是什么非同尋常之物吧。
目光順著煉丹鼎往右看去,大鼎旁邊緊挨著一張大紅圓桌,圓桌上放著三個香爐,香爐中間立著一把打開的黑傘。香爐前擺放著一個羊頭骨,羊角被鮮血涂抹,猩紅無比,羊角上還掛著多條骨鏈,頭骨上寫滿奇怪的符號。圓桌邊上還有一個長臺子,臺子上擺滿各種器皿,器皿里裝著五顏六色的液體。符咒、龜殼、各種動物的骨頭七零八落擺放在臺子上。
長臺子盡頭是一排靠墻的藥柜,書青墨望著藥柜上貼著的標(biāo)識,上至靈芝人參,下到當(dāng)歸田七,種類齊全,應(yīng)有盡有。藥柜邊上還有幾個小甕,透過縫隙看到里面全是毒物,均是顏色艷麗的毒蛇、蛤蟆、蝎子等等。
鼎的右側(cè)滿滿當(dāng)當(dāng)全是物品,左側(cè)卻空無一物。左側(cè)空出一條道來,大殿前后方才相通。
書青墨此時被左邊的墻壁所吸引,目不轉(zhuǎn)睛,流連忘返。只因左側(cè)墻上畫滿了壁畫。壁畫技藝獨特,色彩艷麗,甚至作畫的顏料還有夜光效果,借著右側(cè)窗戶透進(jìn)來的月光,隱隱發(fā)著青光。
書青墨這才發(fā)覺原來這座大殿只有右側(cè)有開窗,左側(cè)一個窗戶都沒有,也許是因為這些壁畫的關(guān)系吧。這念頭在書青墨腦海里一閃而過,左側(cè)墻上的壁畫在他眼里就是奇珍異寶,自己不惜涉險來此就是為了一睹無上宮的壁畫和佛像。
書青墨看的入神,雖然畫作技藝確實精湛無比,也的確讓書青墨興奮雀躍,可越看眉頭越是緊皺。左側(cè)墻壁上畫的大多是古老傳說:有活了八百年的彭祖;偷吃仙丹的嫦娥;樵夫偶遇長生泉和始皇帝尋蓬萊仙島等等。其內(nèi)容無外乎長生不老。
書青墨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他慢慢轉(zhuǎn)過頭來,目光緊緊盯著青銅煉丹鼎。莫非這青銅鼎內(nèi)煉制的是長生不老藥?
書青墨一貫對這些虛幻的長生之術(shù)視如敝屣,嗤之以鼻。在他看來若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那長生就是一種折磨了。話雖如此,若真讓他們練出了長生不老藥,那也是一件震驚天下的大事。此刻這鼎內(nèi)就藏有長生不老的丹藥嗎?
書青墨腦海里一頓猜想,目光再次落到宮殿中央的青銅煉丹鼎上,慢慢往前走去。就在此時,大殿后門外傳來一頓嘈雜聲,書青墨大驚回神,急忙蹲下往左側(cè)墻角跑去,隱沒在陰影中,尋聲望去。
“嘭”的一聲巨響,但見一個人影從殿外飛撞到門上,撞得大殿后門破裂開來,大門碎片飛散到整個房間。緊接著又一聲悶哼,人影撞破大門之后勢頭不止又撞到煉丹的青銅鼎上,方才掉落地上?!班邸钡囊宦暎侨擞芭吭诘厣贤鲁鲆豢邗r血,晃晃悠悠地爬起來,左手擦掉下巴的血跡,高昂著頭。
原本偌大的大殿空曠昏暗,除了右側(cè)窗戶紙透進(jìn)的微弱月光外,就全靠大殿中央青銅煉丹鼎的燭光來照亮大殿。隨著大殿后門被撞得破碎,一股強風(fēng)灌進(jìn)大殿內(nèi),青銅煉丹鼎鼎腹上雕刻的四大神獸頭頂?shù)臓T火也全被吹滅,大殿內(nèi)頓時暗淡下來,月光完全接管了這兒。
大殿后門破洞大開,月光從破裂的后門處滑進(jìn)來,照亮半個大殿。書青墨遠(yuǎn)遠(yuǎn)望去依稀能看清大殿后門外有個平臺,平臺連接著幽暗的廊道。此刻,大殿幾乎以中央的青銅煉丹鼎為明暗分界線,一半明亮,一半昏暗。
大殿右側(cè)窗戶閉合著,月光只能透過窗戶紙映照進(jìn)模糊的白光,這些模糊的白光只能在大殿前門昏暗處才能察覺到。書青墨依靠著這些模糊的白光,悄悄躲到前門角落中,他目光緊緊盯著大殿后門。
細(xì)小的塵埃浮在皎潔的月光中,從破碎的門洞里先是跑出一對男女,二人上前扶住那個受傷的男子,男子擺了擺手,掙脫出來,示意自己不需要攙扶。緊接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慢慢倒退著進(jìn)入大殿,他背朝著三人,警惕的盯著后門外的廊道上,左手掐著劍訣,右手持劍。
四人注視著后方,完全沒有察覺到書青墨的存在。很快,后方廊道上響起一陣沉悶的腳步聲,眾人神色緊張,凝神戒備,偏偏被打飛進(jìn)來的那個男子面無懼色,昂著頭。
“冬炎,我們先撤吧。待天亮之時與各大門派會合,一舉拿下無上宮,晾他幾個百柱菩薩都不夠死。”跑進(jìn)來攙扶的那個男子說道。此人面相著實有趣,尖嘴猴腮,細(xì)眉斜眼,眼神渾濁,雙唇細(xì)薄如刀片,尖酸刻薄的面相一覽無余,可偏偏這般小人面相的中央?yún)s挺立著一個端正挺直的鼻梁,配上手里握的一柄灰色寶劍,勉強也能稱得上正派。
被打飛進(jìn)來這個名叫冬炎的男子并沒有答話,只是眉頭微微一皺,臉上閃過一絲厭惡的表情。
“冬炎,傷勢要緊嗎?”一同跑進(jìn)來的女子問道。
此女子可稱得上江南女子的典范,她幾乎把江南女子所獨有的氣質(zhì)完全展露出來。女子身穿一身水綠色連身裙,手持青碧色寶劍,細(xì)眉明眸,前額平坦,兩鬢垂著幾縷秀發(fā)。小小的臉上沒有過多起伏,柔和的面部曲線就像透過江南氤氳的水霧模模糊糊地看清天空中掛著的彩虹。臉蛋小巧圓潤,宛如一顆打磨光滑的鵝卵石。在這樣的臉龐上無論是鼻子還是嘴巴都顯得小巧而精致,尤其是那黑白分明的眼眸,就像涓涓溪水不動聲色地流經(jīng)對視之人的心中。可透過水霧只能看到模糊的美,有限的視野迫使你站在遠(yuǎn)處欣賞,而這其間總有不易察覺的那一面。
冬炎聞言舉起左手往自己胸膛上錘了兩下,把頭昂得更高。
女子低頭抿嘴,眉頭緊蹙,冬炎的勉強她看得一清二楚,她抬頭直視前方,對著那個持劍的高大男子問道:“郝大師兄,現(xiàn)下如何是好?”
“一兮師妹和林師弟你們二人帶冬炎師弟先行撤退,我定會救下小師妹與你們會合?!贝髱熜直硨χ麄兂謩φf道。
“不可,萬萬不可!事端皆因我而起,若不是我提議在各大門派攻入之前搶先潛入無上宮刺殺宮主,借此壯大我派名聲,才讓大家陷入困境。是我武藝不精,小師妹才落入敵手,此時我若就此先行撤退,哪還有什么臉面茍活于世?我不走!”冬炎臉色通紅,大聲吼道。
“好大的口氣!”幽暗的廊道傳出一聲粗獷的話語。
沉悶的腳步聲逐漸逼近,黑洞洞的廊道里走出一人。此人每走一步,大殿便跟著震顫起來,一人便把整個廊道全都擠滿,書青墨遠(yuǎn)遠(yuǎn)望去,只見廊道上黑乎乎的一大團(tuán),完全看不清楚。
待此人走出廊道踏上平臺,站在大殿后門前時,龐大的身體把月光全都攔在殿外,大殿內(nèi)驟然昏暗下來。那人影不緊不慢,一步一顫走進(jìn)大殿,他的身體四周出現(xiàn)間隙,月光便偷偷溜進(jìn)大殿,大殿慢慢亮了起來。逆著光,書青墨始終看不清他的容貌。
巨大人影每走一步,大殿便跟著顫動,耳邊傳來鐵甲的摩擦聲,黑乎乎的人影四周有零星的亮光。待這黑影完全走進(jìn)大殿,月光從他背后傾瀉進(jìn)來,書青墨終于看清此人樣貌。
如果說背對著眾人的大師兄是身材高大,那眼前這人稱為壯碩如山真是一點也不夸張,如此身形腦袋卻小的出奇,甚至比一般人還要小點,顯得極不協(xié)調(diào)。頭頂反著光,是個光頭,額頭上有個十字刀疤,臉上橫肉交錯,咬肌巨大發(fā)達(dá),整塊突出來,眼神殘暴犀利。他脖子上套著三個金環(huán),脖子以下全是鐵片鎧甲,胸前和后背各有一個大圓護(hù),腰間綁著一根大紅色腰帶,就連腳上都是鐵皮靴子,靴子前端還有南蠻古文裝飾。好一身鐵浮屠,書青墨暗暗叫道。
此人右手握著一根巨型的金剛杵,一般金剛杵只有飛刀大小,可眼前這金剛杵足有兩尺有余,近乎于一般刀劍長度,一端尖銳鋒利,另一端雕刻著山羊首,單手緊握羊角根部,羊角卷起保護(hù)手掌不受攻擊。他把金剛杵舞得虎虎生風(fēng),把四分五裂掛在門上的碎片刮的飛起,金剛杵舞起的勁風(fēng)把整個后門吹爛,月光毫無阻攔大搖大擺得挺進(jìn)大殿后方,書青墨這才驚覺此人左手高舉著個身穿湛藍(lán)色霓裳的女子??磥泶巳吮闶菬o上宮宮主的左膀右臂之一——百柱菩薩。
女子整個人被百柱菩薩輕易地舉起來,雙腳離地沒了架勢,喉嚨緊扣運不了氣,手里沒了勁,任憑劍刃如何攻擊,也無法傷到身穿一身鐵甲的百柱菩薩。
“黃口小兒,不知天高地厚。就憑你們也敢來犯無上宮?還妄想對宮主行刺?可笑,可笑之極?!卑僦兴_環(huán)顧一周,鄙夷說道。
“狗屁無上宮,趕快放了我?guī)熋?,不然等我父親到來,必將你碎尸萬段?!倍缀鸬?。
“只有無能鼠輩才會依仗自己先輩的名聲來壯聲勢,也許在所謂的正道門派上這一套使得通,但在本座這可不好使。”說完,他左手稍稍一用勁,手里那女子兩腳一蹬,雙手無力垂下,脖子一歪,暈了過去。
眾人見小師妹暈了過去,皆欲向前。冬炎怒起一個箭步欲上前與之纏斗,但心中氣血不暢,五臟翻騰,一脈不順則經(jīng)絡(luò)大亂,一口鮮涌上喉嚨,他強行壓制,終究有些許血液溢出嘴角,被一兮和林師弟給攔住。
大師兄深知冬炎師弟的性子,冬炎是師傅的獨子,門派將來的繼承人。平日里同門師兄弟都讓著他,前輩們寵著他,此時讓他先行撤退幾乎是不可能的。眼下冬炎負(fù)傷,小師妹被俘,林師弟和一兮師妹也都沒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再拖下去情況只會越來越糟?;叵肫饠M定此次行動計劃之時,根本就沒把這無上宮放在心上。
一個邊陲小村,剛成立的邪教門派,能有什么能耐。以至于冬炎提出這個冒進(jìn)舉動之時自己甚至都沒有稍加勸阻,心想就算行蹤暴露,最不濟(jì)也能全身而退,萬萬沒想到一個百柱菩薩,竟有如此本事?,F(xiàn)下情況突變,即使他并沒有十足把握,但此刻也別無選擇。
小師妹在對方手中,沒有時間去試探,全力以赴,一擊必殺,方可有所勝算。
大師兄持劍上前,抬腳凌空輕輕一點,便聞水聲響起,他騰空而起,水聲纏繞腳底,空靈清脆。大師兄雙腳在空中輕點,腳尖波紋如水面漣漪,一圈一圈振蕩開來。
不似一般輕功躍起那般高度,大師兄騰空高度僅僅只有二尺余高,但卻平穩(wěn)無比,如履平地。他左手劍訣不斷變化,右手寶劍閃起棕色光芒直沖百柱菩薩而去。
百柱菩薩除頭部外全身都在鐵浮屠包裹下,安全無虞。他也不動,只單手揮舞著巨大金剛杵,保護(hù)頭部,以逸待勞,神色自若完全沒把對手放在眼里。大師兄的劍法雖快,但不是被金剛杵擋下,就是被這一身嚴(yán)密無比的鐵浮圖擋住。
他凌空繞百柱菩薩一圈,手中寶劍以不同的角度發(fā)起攻擊,皆被這一身鐵甲擋住,甚至有幾劍冷不丁地刺向百柱菩薩頭部,也被金剛杵擋下。一圈畢,大師兄重踏一腳,整個人在空中上下翻轉(zhuǎn),隨后一劍刺向百柱菩薩胸前的大圓護(hù)上。
百柱菩薩冷哼一聲,甚至都把金剛杵收起,直挺挺的站立著。大師兄一劍刺到圓護(hù)上,不僅沒有傷到對方分毫,甚至被光滑的圓護(hù)彈得往后飛去。腳下沒了波紋,眼看大師兄就要背朝地下摔去,只見大師兄左手劍訣一展一收,左手變掌按在右肩,左手內(nèi)力盡數(shù)流入右手。整條右臂經(jīng)脈張弛,隱隱發(fā)出亮光,耳邊水聲漸起,“滴答”聲不絕于耳。大師兄雙腳同時一點,身體向后摔下去,大喝一聲:“曲?!?p> 大師兄手中寶劍便隨之晃動起來,劍尖輕點地面就像插入水中一般,劍尖沒入水面些許,身體懸在半空,僅靠手中寶劍支撐。劍身慢慢彎曲起來,逐漸彎成一個月牙狀。
百柱菩薩面色大變,大聲驚道:“細(xì)雨劍法?爾等鼠輩竟是縈回門的人?”
在場眾人看的入迷,這“踏漣漪”的腳法配合上“細(xì)雨劍法”是縈回門在江湖上的立足之本,也是縈回門最為聞名遐邇的招式。踏漣漪的輕功腳法自不必多言,要想練就細(xì)雨劍法,首要條件就是必須將縈回門的內(nèi)家心法修煉到一定境界,用獨特的內(nèi)功來逼迫手上的寶劍彎曲從而使劍身有更大攻擊角度,在配合劍法,便能幻化出無數(shù)劍影。
踏漣漪是縈回門的獨家輕功,最大的特點便是平穩(wěn),也是配合細(xì)雨劍法而成的獨特輕功。持劍人在空中就像踏在水面上,腳下漣漪漸起,配合縈回門的內(nèi)功心法使手中寶劍彎曲,細(xì)雨劍法變化出無數(shù)幻影,就像綿密的細(xì)雨一般。
咋一眼看上去沒有什么威脅,不像其他門派招式那般聲勢浩大,可一旦接觸,劍尖就像細(xì)雨一般悄無聲息,驚覺不妙之時,已然全身濕透,滲出血水。
大師兄面色凝重,并不答話,內(nèi)力如流水般注入到右臂,浸透手中寶劍,棕色劍氣更甚,劍身溢出水汽,水汽升騰,四周變得朦朧起來。劍身上水流痕跡明顯,劍尖所指的地面竟匯聚出一灘水漬。
“啪嗒”水聲響起,大師兄借力彈起直沖百柱菩薩而去,腳下猛點,速度快得驚人,腳下不再是波紋漣漪,而是激蕩四濺的水花。右手不斷變化,手中寶劍幻影漸起,棕色劍氣配合上劍身散發(fā)出的水汽使人根本看不清這劍招,模模糊糊如江南氤氳水氣,看不清到底哪個才是真劍,亦或者每個劍影都是真劍。
劍影不知真假,連劍身都彎曲成各種弧度,根本看不清刺擊的角度,就像綿綿不絕的細(xì)雨一般,看似溫柔,實則殺機四伏。
百柱菩薩舞起巨型金剛杵,狂舞出數(shù)道勁風(fēng),直沖大師兄而去。大師兄腳下一變,身體如狂風(fēng)中的細(xì)雨,縹緲不定,輕松躲過勁風(fēng)。忽地騰空而起,轉(zhuǎn)眼間他便至上而下直沖保住菩薩面門而去。百柱菩薩高舉金剛杵便要還擊,可蠻力在這如細(xì)雨一般的劍法下根本無法發(fā)揮出作用,就像一拳勁拳打在水面一般。
點點劍尖落在金剛杵上,百柱菩薩頓感金剛杵重如磐石,硬生生停在半空,不能往上分毫。大師兄順勢向下,無數(shù)彎曲冒著水汽的劍影打在百柱菩薩的右臂上,右臂上的甲片抵得住劍影的刺擊劈砍,而聯(lián)接甲片跟甲片之間的鐵線卻經(jīng)受不住。
彎曲的劍身與一般對拼時的刺擊角度完全不同,棕色劍氣也使每一擊變得兇狠無比。劍尖掠過,甲片紛飛,鮮血飛濺,一陣血霧彌漫,如若不是甲片底下還有一層厚厚的皮革,他確信自己能廢了對方的手臂。即便如此,細(xì)雨劍法劍勢依舊,直逼百柱菩薩面門而去。
在場眾人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連書青墨這個外行人都看得入迷,這雨聲劍影,著實精彩。
可百柱菩薩畢竟是背負(fù)著數(shù)百條人命的大惡人,生死廝殺的經(jīng)驗和這些雙手干干凈凈的名門正派弟子完全不是一個層次。起初的驚訝很快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狡詐的戰(zhàn)斗本能。
百柱菩薩腳掌翹起,上身往后一仰,重心向后倒去,便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大師兄心中暗喜,腳下猛然使勁,水花噴濺,頭下腳上直直往下沖去。他清楚對方這種做法只能拖延一時,劍勢已成,定能追上,此招必中。
真正讓他高興的是對方使出這種折損尊嚴(yán)的方法竟只是為了拖延時間,代表對方已經(jīng)沒有其他任何有效破解自己劍法的招式了,不枉自己多年苦練,如今劍招已然有所小成。即使大師兄并不是第一次參與正道門派的圍剿行動,但能在行動中剿滅如此大惡,為民除害,心中自然喜不勝收。
大師兄一念至此,丹田內(nèi)力盡發(fā),便不留后路,棕色劍光暴漲,水汽狂涌,劍勢如虹,無數(shù)彎曲的劍影鋪天蓋地把百柱菩薩如山般的身體全都覆蓋住。
百柱菩薩心中竊喜,料想對手已然中計卻不知,臉上竟得意地笑了起來。
向下倒去的途中左手忽地一使勁,把被擒住的小師妹拽到自己面前。這突然橫拽,疾風(fēng)拂臉,小師妹剛好蘇醒過來,睜開雙眼,迷迷糊糊,但見大師兄手持無數(shù)劍影直逼自己而來,她呆呆愣住,腦中一片空白。
點點劍尖如細(xì)雨,彎彎劍刃似新月。
招式變化在瞬息之間,在場眾人驚呼之時卻也無能為力。大師兄的武學(xué)修為在眾人中當(dāng)屬翹楚,此刻無人能趕上大師兄的劍。而借由丹田內(nèi)力盡發(fā)的劍勢,若半路強行逆氣改勢,輕則氣血混亂,內(nèi)力受損,重則經(jīng)脈逆流,走火入魔。
眼看自己手中劍影就要傷到小師妹,大師兄大吼一聲,強行把劍勢散盡,劍氣、劍影和水汽全都消失不見,濕漉漉的寶劍出現(xiàn)在眾人眼里。如此逆勢而為,大師兄氣血陡變,無數(shù)氣息堵在胸口,胸口猶如巨石壓頂,氣血上涌,嘴角溢出鮮血。大師兄眼前一黑,再也無力改變劍招,劍招自上而下,止不住,避不開。
“轟隆??!”
一聲巨響,百柱菩薩直挺挺地倒下去,壯碩如山的身體砸在地面上發(fā)出震天響聲,整個大殿都震顫起來。屋頂簌簌地往下落灰,地上石板被砸成碎片。原本浮在空中的塵埃全被攪動開來,在空中胡亂翻滾。
揚起的塵土掩蓋月光的清澈透亮,像被攪渾的水,灰蒙蒙的一大片,又像半步林的霧氣,掩蓋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