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校園,寧礪漫無目的往前走,一直走到“李氏米線”才停下腳步。不知不覺中,寧礪又走到了他和宗佑希常去的地方。寧礪自嘲的笑了笑,看來潛意識里自己還是會走向兩人經(jīng)常去的地方。寧礪四下環(huán)顧一圈,少了宗佑希在身旁總感覺差了一些味道。寧礪再次恨恨的想道:“為什么要等到宗佑希離開,才能意識到自己對她是多么的喜歡?!?p> 望著“李氏米線”內(nèi)外絡繹不絕的顧客,寧礪肚皮發(fā)出“咕”的一聲叫喚。寧礪自嘲的笑了笑,看來思念還真不能當飯吃。寧礪點了一份經(jīng)典的酸菜肉絲米線,配上一碟辣子雞丁,再要了一瓶可樂便在餐館外找了個空位坐下。記得第一次來“李氏米線”吃飯還是宗佑希帶自己來的,只不過現(xiàn)在伊人已經(jīng)遠在海外。
“小子,怎么今天一個人”?寧礪正低頭感慨世事無常,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寧礪抬頭望向聲音來源,臉上一喜,喊道:“蘭姐”。記得自己第一次和宗佑希來“李氏米線”吃飯,當時就遇到蘭蘭一幫人?,F(xiàn)在再次偶遇他們,寧礪仿佛間有一種歲月重現(xiàn)的感覺。
此時同桌的顧客正好吃完離開,蘭蘭大大咧咧的坐在寧礪身旁,一手拍著他的大腿,問道:“看你小子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怎么,失戀了”?蘭蘭依然是那副濃妝艷抹的打扮,只是看寧礪時眼中會流露出一些關切。
寧礪還未搭話,蘭蘭身旁那個帶黑框眼鏡的男生搶先道:“這小子看著都不是什么老實人,就算是失戀也是他把別人甩了”。黑框眼鏡男從來對寧礪都不怎么友好,至于是什么原因則不得而知。
黑框眼鏡男話音剛落,他身旁的白凈男生開口道:“就算是失戀也沒關系,這小子身邊又不止一個女人”。白凈男對寧礪倒沒有什么敵意,當然也沒有什么好感。
蘭蘭的這三個小跟班中,只有卷發(fā)男生相對來說穩(wěn)重一些。她見卷發(fā)男沒有發(fā)表意見的意思,才開口道:“我先猜猜,是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個女生”。
寧礪瞪大著一雙眼睛,訝道:“蘭姐怎么知道”?寧礪確實對蘭蘭的分析很是佩服,因為在所有同學的認知當中,他們從沒有想過宗佑希會交男朋友,更沒有想過和敬音音、李貞關系親近的寧礪會和宗佑希戀愛。
蘭蘭神秘一笑,說道:“當時我就見著她對你有意思,只是你小子不知道罷了”。蘭蘭話語中充滿著強大的自信,似乎能洞穿宗佑希和寧礪之間的一切。
寧礪聽著蘭蘭的分析,回想著當時自己和宗佑希在這里的場景。說實話,那個時候自己確實對宗佑希沒有想法,也絲毫看不出來宗佑希對自己有什么想法。想到這里,寧礪對蘭蘭的佩服更是上了一個層次。
寧礪追問道:“那蘭姐是怎么看出來的”?
“蘭姐是什么人,你們這些小屁孩想些什么哪里逃得過她的法眼”。蘭蘭還未來得及說話,又被黑框眼鏡男搶先。
蘭蘭無語的瞥了黑框眼鏡男一眼,白凈男生會意,一巴掌拍著他的頭上,說道:“蘭姐說話,你不要打岔”。
黑框眼鏡男唯唯諾諾的答應一聲,蘭蘭才又繼續(xù)道:“女人嘛,都是有第六感的。當時只看她看向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倆游戲”。
寧礪低頭想著蘭蘭這話的意思,有一點他想不明白:“蘭姐也說是她看我的眼神有意思,那是怎么確定我與她好上的”。
蘭蘭笑道:“她長得這么漂亮,只要她喜歡你就足夠了”。
“漂亮”!
“漂亮”!
“漂亮”!
這次卷發(fā)男生也忍不住,和白凈男生、黑框眼鏡男生一并發(fā)出疑問式的驚呼。
蘭蘭從左至右掃視了自己三個小弟一眼,笑道:“那樣的女生還不算漂亮,那就沒漂亮的女生了”。
卷發(fā)男生、白凈男生和黑框眼鏡男生同時努力回想當時遇見那個女生的情景??蔁o論三人怎么仔細的回憶,腦中出現(xiàn)的依然是那個有些男性化的模糊身影。
蘭蘭顯然已經(jīng)知道三人的想法,解釋道:“那個女生雖然看著一副男生的打扮,實際上卻是個俊俏的大美人。你們平時總是自詡閱女人無數(shù),怎么這次看走眼了”。
寧礪急于知道答案,首次打斷他們的對話,說道:“蘭姐,我確實不明白‘只要她喜歡你就夠了’是什么意思”。在寧礪的認知當中,這句話他完全理解不了。
蘭蘭見到寧礪臉上寫滿的求知欲望,笑道:“試問一下,一個正常男人怎么會拒絕一個漂亮的女人追求。哦,不對,應該是一個正常男人怎么拒絕得了一個漂亮女人的追求”。
對于蘭蘭的理論寧礪沒有選擇直接相信,而是沉思片刻之后,才道:“說實話,蘭姐,我當時其實喜歡的是另一個女生”。寧礪實話實說,他當時喜歡的確實不是宗佑希而是楊佳琪。
“我就說這小子身邊女人多吧”。白凈男生在寧礪說完話后搶先道。
“啪”。一聲悶響傳來,只見黑框眼鏡男一巴掌拍在白凈男生腦門上?!疤m姐說話不要插嘴”。黑框眼鏡男還不忘回擊白凈男一句。
蘭蘭聳聳肩,雙手一攤,說道:“這些都不重要”。
寧礪不解道:“她喜歡我,我喜歡另一個她,這難道不是事情的重點嗎”。寧礪一邊說一邊比劃著動作,心中顯然已經(jīng)被蘭蘭勾起興趣。
蘭蘭道:“不重要,你要明白,在你們兩人的關系中只需要她喜歡你就行了。”蘭蘭說完話,由上而下做了一個劈砍的動作來加強她結論的力度。
寧礪更加不解的搖頭道:“蘭姐,你說的這個觀點我不贊同。我認為愛情還是兩個人的事,一個人即使再喜歡對方也不能成”。
蘭蘭擺擺手,連聲道:“NO、NO、NO,我說的是她喜歡你就夠了,而不是說這是一個人的事。小子,不要不懂裝懂、偷換概念哦”!
“酸菜肉絲米線、辣子雞丁,來咯”。寧礪還想繼續(xù)追問,卻被店里的上菜的服務員打斷。
蘭蘭見寧礪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但也沒有打算繼續(xù)說,便道:“先吃飯”。
寧礪確實餓了,便點點頭開始盡情的享受起美味來。
蘭蘭四人來得較晚,是以他們現(xiàn)在只能看著寧礪一個人吃。聞著酸菜肉絲米線散發(fā)出的香味,白凈男生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說道:“蘭姐,這小子失戀了還吃得這么歡,一看就是薄情之人”。
寧礪沒有理會白凈男生的調(diào)侃,蘭蘭開口道:“有失戀之后吃不下東西的,也有失戀之后暴飲暴食的,這不能說明什么”。
黑框眼鏡男生道:“蘭姐說得對,我失戀之后絕對吃得下東西”。
白凈男生道:“那是因為你用情不專一,所以失戀了就像沒失戀一樣”。
黑框眼鏡男反駁道:“誰說我用情不專一了,我對每個女朋友都是認真的”。
蘭蘭沒好氣的道:“你確實對每個女朋友都很認真,只不過周一是這個,周二又是那個”。
眾人吃過米線,蘭蘭提議道:“小子,反正你失戀了沒事做,不如和我們一起玩吧”。蘭蘭的戀愛經(jīng)驗豐富,知道失戀的人最怕孤獨,便提議寧礪和他們一起玩。
寧礪沉思片刻,自己確實沒有更好的去處便答應下來。
作為大姐大的蘭蘭為寧礪安排了豐富的娛樂活動,什么臺球、街機、上網(wǎng),寧礪同他們一起吃了晚飯也慢悠悠的往回家的車站走。有了這些游戲的融合,黑框眼鏡男和白凈男也不再故意針對寧礪。同時寧礪也發(fā)現(xiàn)雖然他們一群人感覺有些不學無術,可是對認定的朋友卻是關愛有加。寧礪感覺得到,只是一下午的時間自己的心情便有了些許的好轉(zhuǎn)。
嶺南的夏季日照時間很長,下午六點多鐘依然給人一種陽光明媚的感覺。寧礪見時間還早自己又不想回家,便放棄了乘車的想法,在街上瞎逛起來。
要不說蘭蘭的經(jīng)驗豐富了,剛才還心情尚可的寧礪在離開了眾人獨處之后,心情不一會就又沉重起來。盲目的走在街道之上,似乎周圍的喧囂一點也影響不了寧礪的心境。
“失戀真是一件糟糕的事,不知道世上有沒有一種永遠不用失戀的方法”。寧礪心中暗自嘆道。
寧礪自顧自的搖搖頭,心道:“在這個世間怎么可能有不失戀的方法,自己的想法無異于癡人說夢”。
人們說,每個人的身體里都住著一個杠精,他總會在不經(jīng)意間跳出來。比如說現(xiàn)在。
杠精道:“有啊,永遠不失戀的方法就是永遠不談戀愛”。杠精覺得自己說的話有百分之一百的道理,說完之后還不忘得意的笑了笑。
寧礪道:“你真是個杠精,如果不戀愛那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杠精道:“那是你的事我不管,總之永遠不戀愛就永遠不會失戀”。
寧礪無奈道:“杠精就是杠精”!
“大哥”!一個興奮的聲音伴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拯救了正在被杠精蹂躪的寧礪。
寧礪本能地轉(zhuǎn)過身,朝這個這聲音看去。入眼處是一個敦實的小胖子,他正大步朝自己跑來。
“大哥”。小胖墩氣喘吁吁的來到寧礪面前,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只是再次喊了一聲。
“小胖,什么事這么急”。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日寧礪在睦平中學背街處救下的小胖。
小胖大口的喘著氣,說道:“大哥,終于又遇上你了”。小胖氣還沒有喘勻,一句簡單的話都說不順暢。
見小胖如此狀態(tài),寧礪神情嚴肅的道:“別急,先把氣喘勻了再說”。因為第一次和小胖相識的經(jīng)歷,寧礪下意識的就認為又是有人來找他的麻煩。
小胖稍事休息后,說道:“大哥,你吃晚飯沒有,走,去我家吃”。
寧礪疑惑的道:“就這事”?
小胖不解的道:“是啊”。
寧礪道:“那你跑什么跑”。
小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道:“上次你走得匆忙,這次好不容易遇上了可不能就讓你這么走了”。
小胖說得真誠,寧礪雖然已經(jīng)吃了晚飯可也不好拒絕小胖的好意。寧礪道:“你家在附近嗎”?
小胖道:“我家就在那里,那棟白色的房子背”。小胖邊說邊指向他家的位置,只不過高樓林立之下寧礪看不清他所謂的背后是什么地方。
寧礪道:“走吧”。
小胖見寧礪答應,高興的道:“走吧,我奶奶見到我朋友一定會很高興的”。說著就帶著寧礪往他家的方向走去。
寧礪走在小胖身旁,問道:“你奶奶的病好沒有”?寧礪記得上次小胖被人打就是因為不肯拿出給奶奶看病的錢,是以他才有此一問。
小胖道:“好了,說起來真還要謝謝大哥你”。說起上次寧礪對自己的幫助,小胖的聲音明顯變得有些激動。
寧礪不想就這件事再說什么,轉(zhuǎn)變話題道:“學校放假了,你這段時間都去哪耍了”?學校放假后就可以到處去玩,這個話題應該比較輕松。
小胖笑道:“沒去哪里玩,我白天出去上班,晚上陪著奶奶出去擺攤?!?p> 小胖如此一說,寧礪才醒悟過來。是啊,普通家庭的孩子可以在假期外出游玩,可是像小胖這樣家庭的孩子只能提前適應這個社會。
小胖見寧礪沒有說話,便道:“大哥,我沒事的。就像現(xiàn)在這樣,奶奶不生病我又能找點零花錢挺好的?!毙∨质莻€積極樂觀的男孩,對于自己的實際情況沒有怨天尤人,反而活得很灑脫。
寧礪默默的看著小胖,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涌上心頭。兩人沉默著走了一段路,寧礪見前方有一個賣水果的店面,拉著小胖來到店里。寧礪從褲兜里掏出所有的零錢,一共五元五角,對小胖說道:“去看奶奶怎么說都要買點東西,你按著奶奶喜歡吃的選。記住別選多了,一共就只有這么多錢”。
小胖本想拒絕寧礪的好意,可寧礪真誠的態(tài)度讓他怎么也開不了口。小胖心中一暖,便把寧礪當作了自己真正的大哥。
這家店的老板是個厚道人,即使寧礪和小胖所選的水果超過了預期也沒有多收他們的錢。小胖拎著水果,帶著寧礪穿過高樓大廈,左轉(zhuǎn)右轉(zhuǎn)之后才算來到自己的家門前。
“奶奶”!小胖家住的是沒有電梯的老房子,剛來到樓下小胖便扯開嗓子喊了起來。
隨著小胖的聲音落地,一樓的一扇房門打開,一個精神飽滿的老奶奶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老奶奶滿臉笑容地看著小胖,臉上寫滿了簡單的幸福。
小胖將手中的水果遞給奶奶,說道:“奶奶,這是我大哥寧礪,這是他給你買的水果”。小胖的話語間有些激動,顯然之前從來沒有人來過他家,更沒有人給他家送過水果。
寧礪急忙上前一步,笑嘻嘻的說道:“奶奶,我是小胖的好朋友,因為長相比較威嚴,他們都喜歡喊我大哥。這不是放假了嘛,小胖帶著我來看看你”。
奶奶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這個孫子。不管寧礪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總之他是小胖的朋友就對了。
奶奶笑意盈盈的把寧礪帶進屋內(nèi),然后安排小胖去洗水果。
寧礪在見到小胖奶奶之前,一直認為她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哪知道奶奶不僅精神頭好還非常的健談。在和奶奶的聊天中,寧礪也算是對小胖的家庭情況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三人圍坐在客廳的茶幾旁,小胖奶奶慈祥的看著小胖,說道:“我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他上大學,有了出息之后再結婚生子?!蹦棠陶f說話的空隙,伸出一只手愛憐的撫摸在小胖的腦袋上。
對于小胖奶奶的話寧礪并不感到奇怪,中國大多數(shù)老人的思想都是如此的善良且單純。只是在奶奶說完這話之后,小胖的臉上露出一絲不自然的神情。
寧礪道:“看奶奶的精神頭活到一百歲應該不難,只要小胖不是成心打光棍必定能完成奶奶的心愿”。
小胖奶奶笑道:“哪里能活這么大歲數(shù),不過你說的話很有道理”。
小胖立馬道:“奶奶,我保證早點結婚生子。只是,不是一定要上大學才有出息的。”
小胖這話一出口,寧礪瞬間便明白了剛才神情不自然的原因。在奶奶的認知中,認為只有上大學才是唯一的出路,所以這也成為了她的心愿。而小胖因為家庭原因從小學習成績就不好,再加上他的現(xiàn)實情況,可能一早小胖就放棄了上大學的希望。
奶奶聽小胖這么說,臉色立馬嚴肅起來,說道:“小孩子懂什么,你不上大學今后能干什么,難道像奶奶一樣每晚騎車出去賣甜品嗎”。
小胖奶奶說完才意識到家里還有外人,急忙對寧礪解釋道:“小胖從小就懂事,他不想上學,只想早點出來上班找錢。我是過來人,我非常清楚如果沒有知識是很難有出息的”。奶奶說完又向?qū)幍Z解釋了一番自己晚上騎車賣甜品的事。無非就是在火鍋店、烤魚館之類的店面外買一些冰粉、涼蝦、涼糕之類的甜品。雖是小本經(jīng)營,好在利潤可觀又全是現(xiàn)金交易,不存在欠款。
面對奶奶的教訓,小胖憋紅了臉想要說些什么但又一直沒有開口。寧礪大約明白小胖的心里活動,開口說道:“我成績不好,爸媽也經(jīng)常擔心我考不上大學。之前我們一家人都因為這件事很是焦慮,不過我的成績始終就是這么個水平,時間長了大家反而釋然了”。寧礪配合著說話內(nèi)容,無奈地攤了攤手。
奶奶關切的道:“那你如果真考不上大學怎么辦,總不能就出去工作吧。況且如果沒有好的文憑,也根本找不到好工作”。奶奶既是關心寧礪,同時也是替小胖找一找出路。
寧礪道:“我父母都是工人,沒有什么家庭背景。如果真考不上大學,要么就去上個職業(yè)學校學個技術,要么就出去跟個師傅。至于學什么都行,總是目的就是能養(yǎng)活自己”。
聽了寧礪的話,奶奶若有所思的沉默的一會才開口道:“如果小胖將來確實考不上大學,還要麻煩你們這些好朋友幫襯一番”。奶奶說得情真意切,眼神之中竟是對小胖的關切。
從小胖奶奶的話中分析得出來,奶奶雖然一直希望小胖能考上大學,但她對小胖的成績多少有些了解。之所以要不停的以自己心愿為由要求小胖上大學,估計也是對小胖的一種督促。奶奶對現(xiàn)實不乏準確的認知,只是她的心中依然還存在一些渴望。
寧礪認真的道:“奶奶放心,現(xiàn)在我們是好朋友,以后出了社會我們也是好朋友”。寧礪沒有說什么煽情的話,因為在他的認知當中有這句話已經(jīng)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