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華錦瑞投過來的眸光,炎雀心中一驚。怕他瞧出什么來,趕緊說了一句:“你看什么呢?還不趕緊主持大局?這仗到底還要不要打了?”試圖將他的注意力轉移到打仗的事上。
華錦瑞并未因她的話,而將注意力轉移,而是滿眼狐疑的問她:“你最近都吃了多少山珍海味???怎得這腰都粗了一圈兒了?”
炎雀只能無語翻了個白眼兒,卻不敢有任何辯解,只是順著他的話道:“是?。∥易罱鼙榱宋逯?,便借機嘗遍了各地美食,能不胖嗎?”
心中卻在想:“你個傻子,哪有人只在腰上長肉,別處都不長肉的?你沒瞧見我臉上的肉都少了好多嗎?為了你的錦繡前程,我都操碎了心,你竟然說我胖了?真是這個沒良心的白眼兒狼!”
雖覺炎雀腰上的肉似乎與正常的胖有些不大一樣,但他卻未在此事上繼續(xù)糾結,只是輕‘哦’了一聲,便翻身上了馬。
炎雀這才放松了有些緊繃的神經(jīng),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然,炎雀那忽然放松的神情卻落在了徐峰的眼中。
他眸子一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而后,突然瞪大雙眸,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緊盯著炎雀的肚子。
口中輕喃:“難道……她是懷……”發(fā)現(xiàn)自己差一點兒將心中的猜測說了出來,心中猛然一驚,趕緊閉上了嘴。
在他身旁的一名牙兵聽他嘀咕了一句什么,也沒聽清楚,便皺眉問:“將軍,你在說什么呢?”
徐峰趕忙搖頭道:“沒……我沒說什么!”
那名牙兵一臉狐疑的瞧了他一會兒,便也沒再多問……
華錦瑞仰起頭,神色凜然的環(huán)顧城頭上的士兵,又看向一臉凝重的盛榮傲,道了一聲:“舅父!”
盛榮傲心神一凜,眼睛直直的瞪著他,不知他為何到了此種境地,因何還要這樣稱呼自己。
張了張口,但終究是什么也沒說。
然,他身旁的副將卻是眉毛一陣聳動,忍不住的附耳道:“大閣主,此事或許有轉圜的余地!您看……”
沒有人是不怕死的,只要有一絲生機,便會想著牢牢抓緊。他也一樣!
盛榮傲并未回應他,眸中神色卻是變了幾變。
華錦瑞此時功力大增,視線所及范圍也要比普通人強很多,雖然距離城頭有百米多,但還是輕易的捕捉到了盛榮傲眉眼間的神色。
他繼續(xù)開口說道:“想必舅父對此時的形勢早已明了,何不放下心中的執(zhí)念,將此事和平解決了呢?”
“和平解決?”盛榮傲終于開口說話了。
他眸光灼灼的盯著華錦瑞,一時之間拿不準他這話的真假。
成王敗寇!試問,哪一個做皇者的,能容許一個有了謀逆之心的人平平安安過活的?
但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不知君皇想怎樣和平解決?”
他在此時以‘君皇’稱呼華錦瑞,已然有示弱的跡象。明眼人都瞧得清楚!
華錦瑞自是不例外,他心下一喜,但面上并未有過多表情。
而后,深吸了口氣,神情極為真誠的說道:“舅父是個有大才能的人,之所以會有今日,也不能全怪舅父,本君也是有責任的!”
盛榮傲不知他說這話究竟何意,只是滿臉疑惑瞧著他,等著他接下來的言詞。
便聽華錦瑞又自嘲的道:“從前的我,年少無知,不知進取,更不懂得打理朝政。想來,不論是誰坐上您那個位置,或許,都會覺得我這樣一個君皇是不值得被認尊崇的吧!”
誰都沒想到,在兩軍對峙時,他會說出這種自貶的話來。
在他身后的一眾將士們,都暗暗搖頭,心道:“君皇??!您怎能在此時說這些話呢?這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嗎?”
清側軍中,大多數(shù)人都是第一次來京都,對于華錦瑞從前之事了解并不多。
但城里的將士卻多少對他從前的過往有些了解的。他這一番話說得倒是真真切切,他們的感受自然與清側軍不同。一時間,倒也有人覺得他有幾分真性情。
正在兩方人心中各有所思時,卻見華錦瑞手中長劍猛然扎向前方的青石路中。
隨即,一道強勁的劍氣從劍身向前蕩漾開,而后,將那厚重的城墻震得晃動了幾下。
城頭上的人,一時身子不穩(wěn),也跟著一起晃動了幾下!
就在眾人都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時,便聽華錦瑞那極具震撼力的聲音,傳進了城內(nèi)每一個牙兵的耳中。
“城內(nèi)的將士們都是我五州的大好男兒,本君不想他們死在這一場無謂的戰(zhàn)爭中。舅父!只要您放棄抵抗,本君可以赦免盛家所有人,還有這些將士們!”
華錦瑞的話音一落,城頭上的人都是一臉驚恐的看向城下那個看似極為溫和,又很真誠的君皇。
“他只是往地上插了一把劍,便有這拔山超海的氣勢。若之前,那把劍是指向咱們的,恐怕此刻早就見了閻王了吧?”
這是所有人的心聲。
還不等盛榮傲開口,城內(nèi)的將士們便有了輕微的騷動。
前些時日,華言城前的那場屠殺,有些人是親眼所見的。今日,又都親身感受了那常人不可撼動的力量。
此時兵臨城下,若真的開戰(zhàn),那便又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戮!
在掌握不了自己的生死時,華錦瑞給了他們一個生的希望,有誰能不動容呢?
那劍氣所帶來的威懾,也讓盛榮傲心有余悸。而那句‘赦免盛家所有人!’,更是觸到了他心中那個點上。
想他盛家老祖隨第一代君皇創(chuàng)下基業(yè),繁衍至今已有千年。若真的因他一人而讓整個盛家受到牽連,那他便是盛家的千古罪人。
若真有生路,他或許是該放下了。但一想到華言城中那個執(zhí)念更深的妹妹,他便蹙起了眉頭。
“那……”他想問,可不可以連同盛雪蘭一同赦免了,雖然她是嫁出去的女兒,已經(jīng)不能算是盛家人了。而且,他也知道自己那個妹妹做的那些事,尤其對華錦瑞的傷害??峙隆?p> 話到嘴邊,又在心中反復思量了許久,終是一咬牙,把話吞了回去。
為了闔族的安危,他不敢冒那個險,至于盛雪蘭的生死,便要看老天的安排了!
他暗嘆了一口氣,神色略顯黯然。隨即,高聲道:“打開城門!恭迎君皇還朝!”
而后,是一片歡呼之聲。
不僅城內(nèi)的將士在歡呼,城外的清側軍也歡呼!
終于可以不用再打仗了!
炎雀心中暗笑:“這臭小子還是有所長進的,竟也懂得剛柔并濟的道理!”
城門打開,盛榮傲帶領一眾將領放下手中兵器,出城跪地叩首:“君皇萬千秋萬載!”
華錦瑞滿意的點點頭,隨后,騎著高頭大馬,在眾人的簇擁下,向華言城走去。
來到華言城門前,城內(nèi)禁衛(wèi)軍見到盛榮傲隨側在華錦瑞身旁,很有眼力見兒的打開了城門。而后,跪在兩旁,恭迎圣駕還朝。
……
華錦瑞還朝后,因有許多政務要忙,炎雀又不愿插手那些事,便先返回了冥淵陵。
她相信,如今的他已有能力處理好朝中之事,只要再等上幾日,他將朝中遺留下的爛攤子處理妥當了,她便告訴他孩子的事。
剛一返回冥淵陵,炎雀便交代阿狗,讓他去東州尋黑鳳回來。因再有月余,便是六年一次的噬魂月了。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怕是一個人難以完成這次的任務,還得有黑鳳在旁協(xié)助才行。
黑鳳的行蹤,她早已在東州斥候傳回的信息中得知。之前因為忙于軍中之事,便沒去找她。此時,塵埃落定,也該讓她回來了。
華錦瑞還朝第一日,在雍華殿見到了盛太后。當時,她一身盛裝,端坐在雍華殿內(nèi)高堂之上。見到華錦瑞后,也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
“恭迎君皇還朝!”
華錦瑞與她,誰都沒去提從前的恩恩怨怨,更沒有撕心裂肺的斥責,一切都是那么的平淡。
兩個人就是那么對望了許久,而后,華錦瑞讓身邊的一名小侍將她帶去了冷宮。
對于她所犯下的諸多罪行,也只是對外公布了她軟禁君皇,試圖獨攬大權這一項。
盛榮傲對華錦瑞的做法感激涕零,自請辭去大閣主一職,又將中州兵權交出,而后帶著直系子弟離開了京都。
這一切都是那么順利,水到渠成。但就在盛雪蘭被囚禁冷宮的第二日,失跡多日的北州王蒼水穹雄與蒼水欒英去了乾圣殿。
也不知他父女二人與華錦瑞說了什么?但最后,被囚禁冷宮的盛雪蘭與這父女二人一同離開了京都。
但這件事,只有華錦瑞身邊幾個最信得過的人知曉。
再后來,便是華言城里傳出消息,說先皇華明突然死而復生。
正在大家猜測這位先皇會不會出來繼續(xù)當君皇時,又傳出,他給自己封了個太上皇的封號,退居太安宮頤養(yǎng)天年!
當這個消息傳入炎雀耳中時,已是華錦瑞還朝第五日了。
炎雀心中莫名的有些心慌,似乎有什么對自己不利的事會應在這個華明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