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心碎
一轉(zhuǎn)眼,又過去了好幾日。按理說,即便朝中政務(wù)繁忙,但也該忙的差不多了。以華錦瑞的性子,若炎雀不去找他,他也早該跑到冥淵陵來找她才是。
但他卻似乎把她忘記了?;蚴?,出了什么變故?
“難道是……因為華明?”
她低頭瞧著日見隆起的肚子,心知此事不能再等了。為了給寶寶一個完整的家,也為了給華錦瑞一個交代,必須早些將此事告知他!
雖有些擔(dān)心華明會從中阻撓,但想著既然肚子里的孩子將會是華家唯一的子嗣,或許他會做出一些妥協(xié)也說不定。
不論他是希望自己的兒子另行封后,或是再給他多納娶幾個嬪妃,她都不會有怨言的。因她既不能做華錦瑞的君后,也不能成為他明面上的妃嬪。
她要的不過是孩子能有個正統(tǒng)的出身,能在父親與母親共同的關(guān)愛中長大!再奢望一些,便是能與他默默地相愛一輩子。便足矣!
……
此時,正值午后,華錦瑞在乾圣殿中小憩。有小侍匆匆稟報,說炎雀已在殿外候旨。
他陡然從榻上坐直了身子,面上先是一喜,但轉(zhuǎn)瞬間,又陷入了難掩的糾結(jié)與苦悶之中。
“讓她進來吧!”
小侍領(lǐng)了旨,退出了殿外。
少頃,炎雀在小侍的引領(lǐng)下,入了內(nèi)殿。
華錦瑞先是看了她一眼,隨即,屏退了眾小侍,才又將眸光落在了她那張絕美的臉上。
“瑞……”炎雀張了張口,剛要說什么,卻在對上他的雙眸時戛然而止。
今日的他與往日大有不同。他似乎一直與自己保持著些許距離,眸子里還有著淡淡的苦澀與深深的懷疑!
炎雀心里有些不安。“瑞瑞,你……這是怎么了?”
華錦瑞的喉嚨滾動了一下,又沉默了片許,“前些時日,你說有件事要等我收復(fù)了五州以后告知。此時,我已收復(fù)五州,你是否該與我說說那件事了?”
“我……”炎雀瞧了他一刻,終是沒說出自己懷孕的事。很顯然,他問的并不是這件事。
以他的性子,若是發(fā)現(xiàn)她懷孕了,不該是此時的模樣。
“為何不說?”華錦瑞臉色一沉,滿眼的探究之色,聲音也不自覺的加重?!笆遣皇恰阕隽颂澬氖拢桓腋嬖V我?”
“虧心事?”炎雀滿心疑惑,“我何時做過虧心事了?”
炎雀瞧著他眸中毫不掩飾的懷疑,忽然覺得,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狠狠的抽打著她的心。一下,兩下,三下……,一直抽打到皮開肉綻,鮮血淋淋……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只因他的一個眼神,便如此脆弱不堪了?
但一直身居高位俯視眾生的她,很快就將那份脆弱埋在了心底。因為,屬于她的那份傲氣與自尊,不容許任何人踐踏。
即使他是她所愛的人,同樣不行!
她仰起頭,眼神冷冽而決然的對上了他的眸子?!霸趺??你此時成了真正的君皇,大權(quán)已然在握,便想出此種低劣手段,要將我踢出局了嗎?”
她在說著自己都覺得不可理喻的氣話。這或許是大多女性在極盡委屈與愛人的不信任時,共通的不理性吧!即使她活了千年,也難逃此種本性。
可是,華錦瑞畢竟還未成熟到可以將她這些沖昏了頭腦的氣話看清楚的年紀(jì)。
被她一番譏諷,他也惱了?!澳恪忝髦也皇悄菢拥娜耍 ?p> “不是嗎?那你因何說我做了虧心事?我到底做了什么虧心事?你說啊?”炎雀不甘示弱的大聲咆哮。
也不知是不是懷孕的緣故,最近似乎越發(fā)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完全沒了往日的淡定。
華錦瑞面色通紅,胸前劇烈起伏,顯然被她的話氣壞了。“好!我說就說……”
他深吸了口氣,眼神冷冽的讓炎雀覺得自己快要不認(rèn)識他了。
“我母親……她的死,究竟與你有沒有關(guān)?”他終于將近幾日壓在心頭的懷疑說了出來。
“你母親……”炎雀只覺得腦袋‘嗡’的一下,突然間不聽了使喚。
華錦瑞看著滿眼驚愕,站在那里不發(fā)一言的炎雀,心中頓時一沉。
他突然想起蒼水穹雄來找他的那一日。
那個向來桀驁不馴的北州王——蒼水穹雄,竟然雙手奉上了自己大半的身家與軍權(quán),而唯一的條件便是要他能放了盛雪蘭。同時,還發(fā)誓保證不會再回北州,只愿一家三口找個一隅之地,共享天倫!
但這些,還不足以抵消盛雪蘭所犯的罪責(zé)。按他心中所想,即便不處死她,也要讓她在冷宮里多受幾年苦頭才是。
可蒼水穹雄又說出了一個天大的秘密,便是這個秘密,讓他不得不答應(yīng)放了她。
原來,他的父皇,還活在世上!
記得當(dāng)時的盛雪蘭極為抗拒,她瘋了似得不讓蒼水穹雄說出明華的事,但終究是沒攔得住!
當(dāng)他從崇靈湖底接出那個完全沒了人樣的父皇時,他憤怒得想要立刻處死了那惡毒的女人,卻在欒英的哭求與華明的勸阻后,終是放他們離開了!
按華明所說,他終究是虧欠了她的,他并不想再追究此事了。
之后,華明又說了有關(guān)他母親身死的真正原因。便是這件事讓他連續(xù)苦惱了好幾日!
原來,他娘在臨死之前,留下了一封血書,里面詳細敘說了她當(dāng)初難產(chǎn)的真正原因……
記得,當(dāng)時炎雀與他說的那段有關(guān)他母親臨死前的事,是說黑鳳先找到了她母親——妙華,發(fā)現(xiàn)她懷孕了,又回去通知了炎雀,而后,她們兩個人又一同去找的她。
但在那封血書里卻說,在黑鳳與炎雀一同去找他母親的幾日前,炎雀已然見過她一次。
炎雀先是說了一些她的所作所為讓她很失望諸如此類的話。再后來,就毀了她的經(jīng)脈,說是要收回這些年對她的教導(dǎo)……
也正因經(jīng)脈被毀,才導(dǎo)致她的元氣不足,最終難產(chǎn)而死!
可是,雖然華明斷言血書上的字跡正是他母親本人的,可他始終不信炎雀會是那樣的人。
為此,他言辭激烈的與華明辯駁,說這血書或許是有人冒筆的!
然,華明卻給了他當(dāng)頭一棒!原來,這封血書是李元厚抱他回來時,在襁褓里發(fā)現(xiàn)的,也是他親自交給華明的。
為此,他去找李元厚證實!李元厚起初不愿告訴他,但經(jīng)不住他再三逼迫,終是說道:“是的!是老奴將這封血書親自交給太上皇的!”
又勸慰道:“君皇??!您可千萬別為了此事去找陵主大人啊!畢竟,他對您是有恩的!便……便全當(dāng)兩相低過得了!”
有母親的親筆血書,又有從小帶他如親父的李元厚作證,他心中的那桿秤終于偏離了炎雀。
殺母之仇,如鯁在喉!他也不知該如何看待她!
雖然心中仍是不愿相信,可證據(jù)確鑿,而她此刻的表情似乎也在承認(rèn)這個事實。
“我母親的死,竟然真的與你有關(guān)?”華錦瑞咬著牙,眼神冷冽。
炎雀從之前的驚愕中緩緩回過神。當(dāng)她對上他那雙冷冽的眸子時,便知,他已將這個罪名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之前的驚愕,只是未曾想他會對她有這樣的懷疑,并不是他所想的,她無法辯解,默認(rèn)了!
但那已不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的感情已不足以支撐彼此之間的信任了。
她做再多的辯解也無濟于事!
因為,一旦一個人先入為主,認(rèn)定了的事,便再也聽不進去其它任何話,除非她能拿出最直擊人心的有力證據(jù)。
可她沒有那樣的證據(jù)!
此事已過去了二十八年,她沒想到當(dāng)初自己最心愛的徒弟之死,竟會被有心人利用至此。
究竟是誰?是誰在謀劃這些事?
“既然你已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那你……是想要我的命來償還她的命嗎?”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聲音也蕭瑟的讓人心中一寒。
她明明可以說:“不是我!”但她卻無法控制心中的悲涼,說了這樣一句掏人心窩子的話。
既刺痛了他,也刺痛了自己!
似乎只有用這種方式,才能讓她感覺自己的心還在跳動。
“真是你!你……你為何會如此殘忍?她可是你的徒弟??!你不是很疼愛她的嗎?那你為何要如此殘忍的對待她?”
聽著華錦瑞那一聲聲凄厲的咆哮,炎雀淡然一笑?!拔姨蹛鄣娜藗宋业男?,我因何還要對他好?能死在我的手里,那是她的福分!”
她滿心酸澀的說出了這句一語雙關(guān)的話。
華錦瑞抬起手指著她,“你……”漲得滿臉通紅,一時竟說不出話來,胸前劇烈起伏了好一會兒,又重重的甩了衣袖。才沉著臉說道:“好……很好!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炎雀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酸澀,“好!我這就走!”
又一字一頓的道:“后——會——無——期,永——不——相——見!”隨即,大步向殿外走去。
眼見炎雀已轉(zhuǎn)身離去,華錦瑞下意識的抬起手,一只腳上前一步,似乎想要拉住她,但終究還是沒去拉她……
炎雀出了殿門,飛身而起,直奔盤鳳湖的方向而去。
乾圣殿內(nèi),華錦瑞依然保持著炎雀轉(zhuǎn)身后的那個姿勢,眸中神色早已沒了之前的劍拔弩張,而是深深的不舍與彷徨無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