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一夜的洗禮,整個村莊里都死氣沉沉的,詭異得可怕。人數(shù)已是驟減,幸存下來的也是擔驚受怕了一個晚上,以往天不亮就出門上學干活的情景,已不復存在。此時此刻,各家各戶都門窗緊閉,連公雞打鳴都是三兩聲后,便沒了動靜,隱匿了下去,再也聽不到雞鳴狗叫聲,偶爾傳出的一兩聲小兒啼哭聲,也很快地消失在低聲安撫中。
只有那微弱的燈光透過窗戶,還在薄薄的晨曦中搖曳,若隱若現(xiàn),似乎隨時都會被吞噬。
或許無人想起,亦或者也是無心去吹滅那一盞燈吧,即便是天已經(jīng)大亮了。
歐陽青青和古月俊霖告別李叔一家,并肩走在院門前那條小路上?!斑青赀青辍钡哪_步聲,有一下沒一下地,自兩人腳下的碎枝殘葉上散發(fā)開來,在這安靜的早晨,顯得那么地突兀,那么地沉悶~
兩人心思重重地,誰也沒有說話,就那樣慢悠悠地走著。
李叔則一直站在院門口,看著二人的背影,若有所思,久久地不曾離去,好似要站成一道風景。
院內(nèi),木房子門口,李嬸也依著門框,靜靜地看著院門口自己丈夫的背影,陷入沉思,不發(fā)一言。
屋內(nèi),兩個孩子已經(jīng)在躺椅里安靜地入睡了。折騰了一夜,顯然已經(jīng)是扛不住了,歪在躺椅里,睡得很香,畢竟還是孩子,心思沒那么重吧,倒也睡得很踏實。
如果忽略一切變故,單看這一畫面,是那么的美好,靜謐,安詳。
接下來的路怎么走?沒有人會知道!接下來又會發(fā)生什么?也沒有人能預料!
村莊千百年來都與世隔絕,與世無爭,不參與任何世事紛爭,祖祖輩輩傳下來,都只求平安健康,自給自足豐衣足食。
誰知,天不遂人愿,偏偏就是這么一群善良淳樸的村民,卻要承受這樣的滅頂之災。上天是何其的不公啊!
濃濃的哀傷,在歐陽青青的心頭縈繞,驅(qū)之不去,拂之還來。
“唉~”
思緒良久,歐陽青青苦笑著無奈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古月俊霖轉(zhuǎn)過頭去看她,同時往她身邊靠了靠,順勢牽起她的手,輕輕捏了捏,柔聲安慰道:
“別急,也不用太過擔心,最起碼我們知道接下來的幾天我們還是很安全的,也就還有時間去挽救這一切!”
古月俊霖內(nèi)心其實也是極為郁悶糾結(jié)的,他不知道該為自己感到悲哀,還是該慶幸。好好的一次旅游,怎么就整成這樣了呢?他怎么就來到了這么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了呢?還有這都是些什么事???好好的,要什么成人禮,駕什么游啊?現(xiàn)在好了,還不知能不能再回去了,失聯(lián)這么久,還不知道家里人會擔心成什么樣呢?
“希望這次的旅行不會是不歸路吧!”
古月俊霖心里默默地禱告著。不過,如果他不來到這里,也就不會遇見歐陽青青這么好的女孩了吧?這個女孩,是如此的單純,獨立,要強,美好,此生能夠遇到,又何其幸運?
或許命運還是很公平的吧,有所得就必有所失吧!
想著想著,古月俊霖竟啞然失笑了。就當是人生的一次特殊的歷練吧!只希望家中老母別哭瞎了眼才好啊!老天爺,一定要多多眷顧自己的母親,還有八十歲的祖母,只希望她們能平平安安就好。不過,有五叔在,應該也不會太糟糕吧!
“其實你大可不必繼續(xù)留在這里的?!?p> 歐陽青青突然揚起頭,仰著小臉,真誠地看著古月俊霖的側(cè)臉認真地說道。
“你并不屬于這里,你大可打哪里來回哪里去。沒必要在這浪費時間,甚至是生命。這里沒有你的親人,你也沒有這個義務來承擔這一切的!”
歐陽青青輕輕柔柔地說道,聲音干凈清爽悅耳,聽起來很舒服,不帶一點矯揉造作別扭,再配上那張?zhí)烊坏褡恋募儍舻哪樀?,坦誠大方清澈的大眼睛,使得在大都市里見慣了那些胭脂水粉撓首弄姿夸張做作女子的古月俊霖眼前一亮,很是清新愉悅,心情一片大好。
“嗯,我會回去的,不過不是現(xiàn)在?!?p> “現(xiàn)在你在這里有難,我便在這里陪著你,幫你排憂解難!”
“你可別想著趕我走哦!別忘了你現(xiàn)在還叫我一聲俊霖哥哥呢,一朝為兄便一世為兄!妹妹有難,哪有哥哥逃跑置之不理的道理?”
古月俊霖說著還刮了一下歐陽青青的鼻子。抬手間,長長的袖子還有意無意地甩了一個好看的弧度。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習慣了他的這一身行頭,還真有點迷戀他自己這一身仙氣飄飄的裝扮了呢!人嘛,還有誰會嫌棄自己好看的呢?所以他現(xiàn)在也不著急把衣服變回原來的那種牛仔T恤了。
“噗!”
歐陽青青被他逗笑了,
“只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哪來什么一朝為兄便一世為兄的說法?”
“呵呵,現(xiàn)在有了!”
兩人這一來一往的說著話,氣氛倒也緩和了不少。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jīng)繞著村莊走了大半圈了。村莊里依然很安靜,太陽已經(jīng)升起,陽光懶洋洋地沐浴著村莊,孕育著大地山河草木,西山也在朝霞地籠罩下,增添了幾分嬌羞美好。然而,他們知道,這只是假象。
再往前走幾步,他們就可以走出村口,繞過那條蜿蜒曲折的小路,就可以進到西山里面去了。
不過,他們只是站在村口牌坊下面,遠遠地望著,不再前進。
那里,他們是必須要去的,不過還不是時候!
“這牌坊年代很久遠了吧?”
古月俊霖突然問道,并繞著牌坊走了一圈。
“嗯,誰也不知道有多久了?!?p> 歐陽青青也抬頭仰望著“落日”二字,悠悠的說道,
“爺爺曾經(jīng)也說過,沒有人知道這牌坊的來歷,也沒有人知道,我們這個村是從什么時候又因為什么而來到這里,并在這里生活了下來?!?p> “哦!還真是神秘??!”
古月俊霖感嘆不已,摸著下巴凝神看著“落日”二字,神情有點恍惚??偢杏X哪里不對,好像有什么在向他召喚。
看著看著,就不由自主地伸手向牌坊柱子上摸了上去,好像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
“那到底是什么呢?”
他心下疑惑不已,輕聲嘀咕了一句。
“是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歐陽青青疑惑的看著他,一臉的探究,其實她也一直覺得這牌坊非同尋常,卻又說不出所以然來,也一直都想探個究竟??墒钦J真去看,又看不出什么東西來,看來看去也就是一個牌坊而已,還真是糾結(jié)呢。
“尚未可知!”
古月俊霖沉吟著答道,并再次注視著“落日”二字,冥思苦想了一會,突然躍起,直接騰空來到“落日”二字跟前。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御空而行,也可以在空中停駐不動。
他就那么定在空中,近距離看著“落日”,深思良久,便伸手去觸摸,來來回回地描著“落日的輪廓”。遒勁有力的筆畫,觸感十足。
突然,不知道他手觸碰到了哪里,觸動了什么機關(guān)似的,“落日”字體上突然光芒四射,直接將古月俊霖籠罩了進去。
歐陽青青看到這一幕,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一時不知道做何反應。
而古月俊霖更是震驚地直接爆了句粗口:
“哇操!見鬼了!”
然后竭力掙扎,想要擺脫光罩,從光芒中退出來,卻悲催地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被束縛住了,動彈不得。
令他更驚恐的是,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正洪水般,直接沖進他的經(jīng)脈!那種被沖擊得撕裂般的疼痛,扯得他呲牙咧嘴,想喊都喊不出來。
“完了,好奇害死貓??!我怎么就不知道長記性呢?”
古月俊霖心里懊惱不已,直罵自己愚蠢莽撞!
“稚兒,勿需驚慌!”
突然,一個幽遠縹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似有若無,分不清男女。
“吾乃天地共主留下的一縷意識,在此等待有緣之人!”
說著,輕嘆了一口氣,頓了頓又說道:
“誰知這一等就是數(shù)億年,今日爾乃有緣人,如此,傳承便交付與你吧!”
聲音平緩清幽,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忽遠忽近,不像是在訴說,倒像是在嘆息,但字字句句入心入耳,聽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古月俊霖心里那叫一個千轉(zhuǎn)百回,百回千轉(zhuǎn)啊!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這哪里是什么傳承啊,分明是要撕了他的節(jié)奏??!再這么下去,小命都快沒了,還傳承……
只見他的肉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撕裂炸開,一時間鮮血飛濺,那叫一個精彩啊,才不過幾息時間,他已是血肉模糊,整個就一血人,都快窒息嗚呼了啊!
看得下面的歐陽青青那叫一個心驚膽戰(zhàn),目瞪口呆,她雙手緊捂著嘴,緊張得心都快碎了。她幾欲騰躍上去,對古月俊霖施以援手,奈何,籠罩在古月俊霖周圍的光芒,就如一個封閉的能量罩一樣,怎么也沖不上去!一拳打在上面,又給她反彈了回來。她也聽不到里面的聲音,不知道古月俊霖倒底經(jīng)歷著什么,看這架勢,倒像是在受著某種酷刑,好像要將他撕碎。看著血肉模糊的古月俊霖,她的心都在顫抖。
而身處光芒中的古月俊霖,在經(jīng)過最初的掙扎驚恐后,反而鎮(zhèn)定了下來,只見他在空中艱難地屈膝盤坐好,身體也由光芒托著,慢慢地降落到地面上,坐了下來。緊閉雙眼,雙手交握在胸前,任由肉體被撕裂又重組,再撕裂再重組,反反復復,疼得他都麻木了。好像經(jīng)歷了一個世紀那么久,那進入體內(nèi)狂暴的力量,終于平息了下來,化作一股股暖流,緩緩的在經(jīng)脈里運行,所過之處,受損的經(jīng)脈宛若枯木逢春般,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生長修復,煥發(fā)出新的生機,蓬蓬勃勃地,充滿了力量。
大概過了一刻鐘,他原先嚴重受損的所有經(jīng)脈肉體就全部恢復得完好如初了,不,應該是重塑了一個嶄新的他,經(jīng)脈更加堅韌,肉體更加結(jié)實。渾身充滿了力量與淵遠流長的生機,似乎還散發(fā)出一種淡淡的圣光,看得歐陽青青,驚嘆不已。
“從此爾將不死不滅,與天地共存!天下蒼生由爾守護!”
聲音停頓了一下,又慢慢悠悠地響起:
“此處村民有此浩劫,皆因當日余孽未除盡,鎮(zhèn)壓于此西山之中。本村村民皆乃守護者之后人,因年代久遠,皆已忘所為何來,又為何生,也忘了永世不得出此西山與外界接觸的訓誡誓言,現(xiàn)如今破了誓言,余孽蠢蠢欲動,大有沖破禁制而出之勢。若出,人間必將生靈涂炭,民不聊生!望爾救民于火熱之中,不負重托!”
這夢囈般的聲音,縈縈繞繞地,在古月俊霖腦海里回蕩,驚得他一時失神,不知道做何反應。
“這也太不真實了吧!”
他吶吶地自言自語著,這都什么事兒??!他這是成神了?他還不死不滅了?他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催地嚎啕大哭!天下蒼生啊,他何德何能救之?這責任他擔不起啊,太大了!他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輕嘆一聲:“也罷~”
“你沒事吧?”
歐陽青青見他肉體是恢復如初了,臉上卻陰晴不定的,一會笑一會嘆氣的,不知道是該喜該憂,便連忙跑到他身邊,抓住他的手臂,關(guān)切地問道。
“無妨!”
古月俊霖幽幽地說道,那聲音冷凝疏離,很是陌生,周身還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氣息,這不是他?
“你……”
歐陽青青一怔,一腦袋的問號,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手也收了回來,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住他的眼睛,抿緊嘴唇,想要知道答案:為什么他突然變得這么陌生?
古月俊霖也吃了一驚,這不應該是他呀?絕對不是他!他怎么會這么說話呢?連忙閉上眼睛,收神凝氣,緩了緩情緒,這才又睜眼看向歐陽青青,展顏一笑。
“我現(xiàn)在沒事了!”
說著還沖歐陽青青眨了眨眼睛。
“呼~”
歐陽青青長長的吁了口氣,拍了拍胸口說道:
“嚇死我了!還以為你也被精神控制了呢!”
“怎么會?”
古月俊霖說著站起身來甩了甩袖子,抬手揉了揉歐陽青青的小腦袋,故作輕松地說道:
“我沒有什么事,不過好像也有點事~”
“咔嚓~”
就在這時,一聲輕響傳進兩人耳朵里,打斷了他的話。兩人齊齊抬頭看去,只見原本熠熠生輝的“落日”二字,裂開了一條條細紋,已經(jīng)黯然失色,更顯陳舊凄涼!
“唉,可惜了!”
古月俊霖嘆息了一聲,說著拉起歐陽青青的手,轉(zhuǎn)身往村里走去,邊走邊繼續(xù)原來的話題。
“不過你不用擔心,有事也是好事,是怪事。走,回去我給你慢慢說?!?p> 歐陽青青點了點頭,任由古月俊霖牽著往村里自己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