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栩的話成功讓簡靈留了下來,但她不想讓自己處在劣勢,雙手抱臂微仰著下巴,擺出興師問罪的模樣。
“說吧,你還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程知栩目光上移,落在她的臉上。她表情傲嬌,隱隱透著好奇,分明很想知道,卻要裝作不在意,演技夠差的。
“我說了你不許生氣。”程知栩微微側(cè)身,屈指支著下頜,唇邊帶了點兒不太明顯的笑意,像是在逗貓。
簡靈才不上他的當(dāng):“你先說,我再決定我要不要生氣?!?p> 程知栩瞇著眼思考半晌,自己作為男人,確實應(yīng)該讓著她點兒,遂點頭答應(yīng):“行吧?!?p> 等了半天,簡靈卻沒聽到他吐出一個字,忍不住搡了他一把:“你倒是說話啊?!?p> 程知栩指尖撓了撓眉心,狀似苦惱:“不知道從哪兒開始說起。”
簡靈:“……”
所以說,你到底隱藏了多少秘密,居然不知道從何說起?
簡靈現(xiàn)在可不僅僅是好奇了,還伴隨著一點心慌,心中有強烈的預(yù)感,他說的不會是什么好事。
程知栩挑了個要緊的先說:“你知道你是什么時候給我表白的嗎?”
“我給你表白?”簡靈感覺思想受到嚴(yán)重的沖擊,瞠目結(jié)舌,“你、你搞錯了吧,不是你先向我表白的嗎?那天晚上……”
“在這之前,我請你吃飯那晚,你喝醉了?!背讨虼驍嗨脑?,“隔天你問我你喝醉酒以后有沒有發(fā)酒瘋,我說你不記得就算了。其實那一晚,你跟我說了你喜歡我,對我一見鐘情?!?p> 他點點頭,表示自己沒有騙她,并且補充了一句:“還說,你之所以會來程氏集團(tuán)上班是為了追我。”
簡靈:“……”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簡靈一定不會因為好奇心而留下來聽他說什么秘密。這是秘密嗎?這是公開處刑!
簡靈捂住耳朵,表情在崩潰的邊緣徘徊,語氣卻很弱:“你撒謊,我肯定沒有?!?p> 程知栩笑了起來:“你醉酒表白時,我的司機也在,你要不要把他叫上來問一聲。我不說話,你自己審問他?!?p> 不用審問司機,簡靈已經(jīng)確定他說的是真的。因為,喝醉的第二天早上她就懷疑過自己說了什么,不然程知栩的回應(yīng)不會那么奇怪。還有,如果不是她自己酒后吐真言,程知栩不會知道她對他一見鐘情!
程知栩換了個姿勢,手撐在額角偏頭看她:“還想知道嗎?”
簡靈一面羞恥一面控制不住內(nèi)心的窺探欲,頂著一張漲紅的臉覷著他。程知栩握住她兩只手腕,把她捂著耳朵的手拿下來。
“還有一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程知栩小心觀察她的神色,壓低了聲說,“你寫的那個追人計劃我看過了。”
在她的瞳孔地震前,程知栩萬分誠懇地表示:“我是不小心看到的,沒有故意翻你的東西?!?p> 這才是真正令簡靈感到驚恐的,她好半晌都沒能緩過來,嘴巴一張一合自動問:“什么……時候?”
“帶你去見意大利客戶那次,你中途去洗手間,筆記本從包里掉出來,我?guī)湍銚炱饋頃r不小心看了一眼?!?p> 簡靈大腦缺氧,呼吸停滯,徹底丟了魂。
那也就是說,之前她做的那些,比如讓他幫忙扣裙子后面的扣子的行為,他全都知曉是她演的戲,卻沒有拆穿還樂意陪她演下去。
這一刻,簡靈沒有品味到其中的甜蜜,她只覺得無比尷尬羞窘,臉上的溫度急劇上升,雞蛋落在上面都能被烤熟。
“……你別說了,我不想聽了?!?p> 夠了,真的夠了,她不想再回顧自己干的那些蠢事,再倒放一遍,她的臉就不能要了。
程知栩緊緊攥著她的胳膊,將人拉到自己跟前來,低聲說:“其實我還挺好奇的,因為當(dāng)時情況特殊,我只看完了第一頁,后面都有哪些追我的計劃……”
嘴巴被簡靈捂住了,那股氣勢,看著不像是讓人閉嘴,倒像是把人捂死:“都說了不許再提了?!?p> 程知栩露出來的眼睛眨了眨,漆黑的瞳孔倒映著她惱羞成怒的面孔,讓她不忍與他對視。良久,她松開了手,警告他:“不許說了啊。”
程知栩抬了抬眉骨,只好閉了嘴。
然而,安靜了沒兩分鐘,程知栩還是沒控制住內(nèi)心的好奇:“我想知道,那些計劃都是誰教你的?”
簡靈:“……”
這個話題是不能揭過去了嗎?
程知栩眼看她頭都快抬不起來了,這才打住,站起來捧住她軟乎乎的臉頰,讓她看著自己,緩慢說道:“我是想告訴你,如果不是我喜歡你,就你那些蠢辦法,追上我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說完,他彈了下她的腦門。
簡靈悶頭靠在他胸膛,小聲抱怨自己的不滿:“我還以為你是我努力追到手的呢。你知道嗎?你的話打破了我的幻想?!?p> 程知栩彎眉一笑,摸了摸她的后腦勺:“還走不走了?”
簡靈推開他,抱緊懷里的文件,機械式地微笑:“程總您忙,我先走了?!痹捯粢宦渚团艹鲛k公室,不帶開玩笑的。
程知栩訝然一瞬,而后低頭輕輕笑一聲,心情很好地坐回辦公桌后面,繼續(xù)處理事務(wù)。
——
簡靈到了26樓,使勁捏了捏自己的臉頰,確信那句話出自程知栩之口,他明明白白說了“我喜歡你”四個字,讓她切實感受到,過去那些酸楚、笨拙的小心思都被他收藏起來。哪怕她有些懊惱害羞,也沒辦法狠下心真正生他的氣。
深吸一口氣,她調(diào)整了下心情,敲了主管辦公室的門。
袁霄吃過飯了,正對著電腦敲字,神情很嚴(yán)肅,聽到敲門聲才從工作情緒中抽離,說了聲“進(jìn)”,而后門推開,簡靈走了進(jìn)來。
袁霄看著簡靈,不可避免地想到在總裁辦里親眼目睹的那一幕,神色頓時變得不太自然,低咳一聲。
或許他不知道,簡靈見到他同樣不自在,文件被她輕放在桌上,例行匯報一句:“程總已經(jīng)簽過字了。”
袁霄“啊”了聲,翻開確認(rèn)了一遍,沒什么問題后就沉默了。
簡靈沒話說,抓了抓頭發(fā),憋出來一句:“那,如果主管您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出去了?!?p> 袁霄點頭:“行?!?p> 簡靈兩根食指絞在一起,慢吞吞地往外走,倏忽,袁霄在她身后出聲:“你和程總的關(guān)系是?”
終于問出來了!
袁霄還是沒能裝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也無法坦然接受頂頭上司的女朋友在他手底下當(dāng)一個小實習(xí)生,他根本不曉得怎么面對她!
簡靈摸了摸額頭,心知躲不過去,慢慢轉(zhuǎn)過身來,別扭地沖他一笑,想說的話都到喉嚨口了,被她靈機一動轉(zhuǎn)變成另一句:“是這樣的,程總和我家一個親戚是朋友,對我就稍微關(guān)照一下。您不用有心理負(fù)擔(dān),該怎么樣對待還是怎么樣,千萬別搞特殊,要不然我也沒辦法好好工作?!?p> 程知栩和她舅舅的確是好朋友,她這么說雖然有避重就輕的嫌疑,但也沒錯處,希望程知栩不要怪她。
袁霄恍然大悟:“原來如此?!?p> 簡靈訕訕一笑,退出了辦公室。
——
第二個療程的藥快吃完了,簡靈抽空去醫(yī)院復(fù)診。
半個多月沒見陳緒林,他似乎一點沒變,穿著白大褂,坐在夕陽鋪滿的診室里,面容清俊干凈,笑容溫暖,跟她第一次見他一樣。陳緒林先溫和地打了聲招呼,然后給她把脈,之后問了一些近來的身體狀況。
陳緒林在電腦里調(diào)出她前兩次的處方箋,認(rèn)真看了一會兒,下了診斷:“情況很好,可以減藥了,下次過來復(fù)診是一個月后。”
簡靈心情大好:“謝謝陳醫(yī)生!”
陳緒林手肘撐在桌上,朝她淺淺一笑:“不用謝,我的職責(zé)?!闭f著,他就開始對著電腦敲打新的處方箋,隨口說,“過幾天要降溫,記得保暖?!?p> “嗯?!?p> 處方箋很快打印出來,陳緒林照舊給她詳細(xì)說了用藥方法以及忌口食物,簡靈向他道了別就去藥房取藥。
她剛走出醫(yī)院,程知栩的消息就過來了。
橙汁:“情況怎么樣?”
為了禮尚往來,簡靈也給程知栩取了個昵稱——他名字前兩個字的諧音。
即使是這樣,她仍然覺得不夠,跟“豬圓玉潤”四個字不能對抗,但她也沒有更好的想法了。
豬圓玉潤:“醫(yī)生說情況好了很多,所以給我減了藥,終于不用每頓吃一大把藥啦?!?p> 橙汁:“忌口的食物呢?”
簡靈舉著手機對著處方箋拍了張照發(fā)給他:“就這些?!?p> 橙汁:“行,回頭讓明朗訂餐的時候注意避開?!?p> 簡靈沒能控制住雀躍的心情,走路的時候蹦跶了一下,一下又一下,甩著手里一袋子藥愉快地蹦跶出醫(yī)院,手心里的手機又響了一聲。
橙汁:“晚上回公寓嗎?不忙,可以給你做飯。”
豬圓玉潤:“好可惜哦,我媽叫我回家吃飯?!比~嫻心知道她今天來醫(yī)院復(fù)診,特別叮囑她看完醫(yī)生回家一趟。
橙汁:“下次?!?p> 簡靈打車回家,正趕上吃晚飯。葉嫻心幫阿姨把菜端上桌,在飯桌上問了一些簡靈身體的情況,她一一回答了,葉嫻心放心不少,閑聊起別的話題。
“我最近在那個插花的會所哦,遇到一個很聊得來的女士,她人長得好看,性格也合我的脾氣,我們相見恨晚,約好過幾天一起喝下午茶……”
一聽她說些不相關(guān)的話,簡靈立刻進(jìn)入一級戰(zhàn)備狀態(tài):“你千萬別說這位阿姨有個很優(yōu)秀的兒子,讓我相親什么的,我想好好吃個飯?!?p> 葉嫻心拿筷子尾端戳了下她的腦門,戳得她腦袋往旁邊一偏:“誰跟你說我要說這個?”
簡靈舒口氣:“不是就好?!?p> 葉嫻心被她岔開了話題,不死心地追問她和陳緒林的后續(xù):“你和小陳真沒發(fā)展的可能?。课疫€蠻喜歡他的,長得那叫一個周正俊朗,秉性品行也好。唉——”
“沒有。”簡靈夾了一箸筍片,吃到嘴里,滿腦子想的都是程知栩也給她炒過這道菜,本來她今晚有機會再次嘗到程大廚的手藝,可惜錯過了。
葉嫻心悵惘地?fù)u了搖頭,嘴里念叨著也不知道簡靈喜歡什么類型的男人,那么優(yōu)秀的陳醫(yī)生她都不滿意。
簡靈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閉緊了嘴巴。
過段時間吧,等她和程知栩的感情穩(wěn)定一點再說。
——
幾天前,陳緒林提醒過簡靈降溫注意保暖,可她這人一向沒有提前看天氣預(yù)報的習(xí)慣,早上穿著半袖針織裙、套著薄款風(fēng)衣去公司。
到公司沒多久,天空就陰云密布,風(fēng)卷著殘云呼嘯而過,眨眼間,玻璃窗外的天色變得黑沉沉的,一點一點吞噬掉最后一縷陽光。
隨著一場秋雨落下,氣溫驟然降了好幾度,溫度低至個位數(shù)。
簡靈在公司里就感覺渾身冷颼颼的,當(dāng)時沒太在意,晚上下班回到公寓,睡一覺第二天早上醒來,她就哪哪兒不舒服,腦袋昏沉,頭重腳輕,抬起手背一摸,額頭滾燙,不用拿體溫計測量都知道自己發(fā)燒了。
她爬起來上了個廁所,從衛(wèi)生間的鏡子里看到自己憔悴的樣子,身上時不時就打冷戰(zhàn),眼眶又澀又酸睜不動,拖著病體去上班是不可能的。
簡靈沒敢耽誤,拿出手機給袁霄打了個電話請假。她聲音嘶啞,一說話嗓子就發(fā)干發(fā)癢,接連咳嗽了好幾聲,停不下來。
袁霄準(zhǔn)了她的假,讓她找個人替她辦理一下請假手續(xù),他要簽字蓋章以后才能生效。不然,她沒手續(xù)就得按曠工算。
簡靈說了聲“謝謝”,又給戴望楚打了個電話,讓她幫個忙。戴望楚沒有一絲猶豫,一口答應(yīng):“我剛到公司,等行政人事部那邊來人了我就去幫你辦手續(xù)。簡靈你好好照顧自己,注意休息,有什么事我?guī)湍愣⒅??!?p> 戴望楚掛了電話,進(jìn)到電梯里,身后忽然傳來一道陌生的男聲:“你好,簡小姐她怎么了?”
戴望楚扭頭一看,是程總身邊的特助明朗,此前她沒跟他打過交道,只是因為他身份特殊才認(rèn)識他。
想到他可能是替程知栩問的,戴望楚便沒有隱瞞:“簡靈生病了,發(fā)燒咳嗽,要我?guī)退k理請假手續(xù)。”
明朗若有所思地朝她點點頭:“這樣啊,謝謝?!?p> 電梯里除了他們沒有旁人,戴望楚問:“你要給程總說?”
明朗以為公司里只有自己知道上司和簡靈的關(guān)系,用一副吃驚的表情看著她:“你知道程總和簡小姐……”
“知道啊。”戴望楚說,“我和簡靈是好朋友?!?p> “哦。”明朗笑了笑,坦言相告,“簡小姐生病這事兒,我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剛好聽到了,肯定是要給程總說一聲的,畢竟那是他女朋友?!?p> 戴望楚笑了一聲,暗自腹誹,明特助真是個人精。
三月棠墨
明特助:這年頭,助理不好當(dāng)啊!得放精明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