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shí)際上，卿雪代替她，卿顏也有些意想不到的。
卿將軍把卿顏招到客堂，一眼就見他臉上愁苦的神色，這次倒沒有喝酒，而是拿著她娘親的畫像看了許久。
周邊沒有多余的下人，只有卿將軍一人靜默坐在扶椅上，安安靜靜端詳著畫卷，客堂顯得安靜無比。
卿顏邁著輕快的步子走過去，卿將軍看得入迷，沒有聽到聲音被打斷那份沉湎，他沉浸在往憶的世界里。
手在帛畫上輕輕磨挲，待珍寶一般，極其愛惜，想撫摸畫中女子溫婉笑意，卻又不敢輕易觸碰，擔(dān)憂著一觸碰，笑容就像灰沙被風(fēng)吹得散盡，一點(diǎn)不剩。
卿將軍沉沉嘆了口氣，收了粗糙的手指頭，他知道，在那染著顏料的位置，即使墨料干透，只有他指腹碰上，就會把那畫臟污。
卿顏在一旁站了有一會，直接打破那份沉寂，“爹，女兒回來了?！?p> 卿將軍猛得抬頭，看到卿顏一身血紅水千裙站在客堂門前，那一瞬間錯愕，又猛得搖了搖頭。
他以為是她回來了。
眼見卿將軍神情變化突兀，卿顏設(shè)想到了什么，也不直接戳破，直接走上前拿起桌上的那副畫卷看了一會。
再坐到了卿將軍的旁邊。
這副畫卷被保留多年，帛畫的布料邊際有些隱隱淡黃，卻是上好紙料，畫的位置依舊完美無瑕，沒有褪色抑或顯斑。
女子是在花信年華時畫入帛畫的，那時年輕貌美，實(shí)際上，到她去世那刻相貌也相差不大。
“娘親真美！”
卿顏感嘆了下，可惜她那貌美溫柔的娘親，去世的早，死得冤枉。
抬頭看了下卿將軍，卿將軍沉沉閉了下眼睛，情緒平穩(wěn)后才睜開眼，臉上不由流露一絲感慨和懷念來。
“你娘親一直都很美，爹還記得你娘親可是流沙國最好看的富家小姐，當(dāng)初爹年紀(jì)輕輕當(dāng)上將軍，勝仗歸來，你娘親就在城都街道上，和其他姑娘一樣捧著花，爹那時就這樣，看到了她。”
卿顏點(diǎn)了點(diǎn)頭，問:“一見鐘情對嗎？”
“是啊，一見鐘情，緣分總是這么奇妙！”
卿顏也覺得對。
“不提往事罷，爹本來還擔(dān)心攝政王言而無信，見你回來，也算松了一口氣。”
聞言，卿顏心里琢磨了一會，似乎卿將軍和攝政王的關(guān)系也并非很好。
不過也挺對，畢竟兩方勢力相當(dāng)，朝廷上不免會發(fā)生點(diǎn)爭執(zhí)和矛盾。
“爹，是你答應(yīng)攝政王，要讓卿雪代替我送去赤天國嗎？”
卿將軍點(diǎn)了點(diǎn)頭，有些無奈，“是爹答應(yīng)的，攝政王不會這么好心，終究是二選一，總會失一女……”
在宴會開始之前，攝政王私下找卿將軍，提了個意見，可以讓卿顏留在流沙國，但必須讓卿雪代嫁過去，就可以一舉多得。
既不會得罪赤天國，也不會連累朝廷，也能留住卿顏。
卿將軍想了又想，答應(yīng)了攝政王的提議。
事后攝政王就按設(shè)定的計劃去做，命人迷暈卿雪三日，把她送進(jìn)前往赤天國的馬車，隨行的人手也全換成了攝政王的下屬。
等卿雪醒來時就已經(jīng)到了赤天國了，這樣一來，就成功的偷梁換柱。
況且是不是真公主早已無所謂，戰(zhàn)爭遲早是要開始的。
卿雪也就徹底成了一個緩解戰(zhàn)爭的工具了。
卿顏不知怎么說攝政王好，到底是要感謝他，畢竟送走了一個讓她不喜歡的人，而讓她代嫁的流沙悠知道，指定氣死了。
“那爹后悔嗎？”卿顏看著卿將軍。
無論是卿雪還是卿顏，都是卿將軍的女兒。
卿將軍頓了頓，開了口，“無論是你們哪個，爹都會后悔，你們都是爹的心頭肉，只是，爹愧疚，不能再對不起你娘親了……”
所以才狠下心送走了卿雪，留住了卿顏。
聞言，卿顏蹙了下眉頭。
這話是什么意思？
卿將軍對不起卿顏的娘親？
“爹，這話是什么意思？”卿淺顏皺了下眉頭。
卿將軍頓了頓，挪開了眸子，不敢再看卿顏手中的帛畫。
像是對上那張臉，就覺得滿心愧對，心里過意不去。
那刻，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卿顏心里隱隱起了一絲怒火。
她抬起眼睛看著卿將軍，言語帶著質(zhì)問，“爹，你真的愛娘親嗎？”
被問時，卿將軍頓了一下，有些詫異卿顏問的問題，他毫不猶豫開口，“爹當(dāng)然愛你娘親?！?p> 卿顏倏然冷扯了下嘴角，“爹當(dāng)然很愛娘親，畢竟這幅畫保留得這么好，只是，爹您是不是感覺我娘親現(xiàn)在在這副畫上，你已經(jīng)連觸碰都不敢了？”
卿將軍詫異了下，他低著頭呼出了一口濁氣。
神情帶著的愧意明顯了幾分，又像有什么難言之隱。
“是爹對不起你娘親，不應(yīng)該……”
低聲喃了幾句，抬起頭時，那雙眸子堅定了許多。
“顏兒，爹……”
卿顏倏然說不出什么話來了，她把畫卷起放在一邊，“老父親，到底怎么回事？我娘親到底怎么死的？”
“對不起……爹也不知道?！?p> “是嗎？”
卿將軍有些煩躁的抹了下臉，扶著額頭看著地面，“顏兒，不要再執(zhí)著過去了，你娘親去世了，已經(jīng)去世了，為什么還抓著不放？”
聞言，卿顏心情有絲復(fù)雜，也許是出于原主的心情。
她倏然覺得，卿顏娘親的死并不是那么簡單的，到底是因為什么原因才讓卿將軍不肯面對，甚至去調(diào)查。
“如果老父親真的愛娘親的話，就根本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卿顏冷著眸子，“她是枉死的，死得那么無辜，明明你那么愛她，為什么，你根本不愛她對嗎？”
“不，我是愛她的！”卿將軍崩潰地吼了出來，言語沙啞，聲音有點(diǎn)顫抖。
不知不覺，那雙因常常疲憊的眼睛，都失去了光澤而泛黃，失去了生機(jī)的頹唐之色，現(xiàn)在隱隱充血顯出紅絲。
卿將軍搖了搖頭，讓自己冷靜下來，“我是愛她的，你們誰都不會明白！”
“是嗎？那爹，你告訴我，我娘親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卿將軍吼道。
卿顏神色淡漠，緩緩開口，“不，你一定知道?！?p> 那雙眸子十分篤定，一定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