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心底簡直有一萬個問題要問,這個突然出現(xiàn)在面前又突然消失的人身上總是帶著那么一股子疏遠(yuǎn),待誰都一樣冷,仿佛是冰做的心腸鐵做的身子一般,讓人忍不住想知道他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猶豫了半日,黛玉還是開口問迎春道:“他手上……那是怎么一回事?”又怕得不到回應(yīng),急忙補了一句:“我素來聽不到外面的事,如今除了能走動一二,和瞎子聾子也差不了多少了?!?p> 迎春自動濾掉了后半句話,那不是她該聽的,想了想道:“前幾日府里倒是有消息,說是他在北城和人打狠了,光是錢就賺了四兩有余,好像一場是十個錢?……這些事也不大傳的進(jìn)來,獨那一天聽說是整個北城都在說此事,所以府里才有點風(fēng)聲?!?p> 黛玉心底一駭,嘆道:“這話我只和你說,再不和別人說半句了,府上……實在是太涼薄了些,我是個外人,隨她們?nèi)绾握?,旁人最多也就是說個不該,可三哥哥是榮國正經(jīng)的親出子弟,無論如何也該有幾分體面,怎地竟落到這般處境?”
迎春看了看四周,小聲附耳道:“這倒是能追到他生母身上了,當(dāng)初張姨娘還在的時候,曾得罪過二嫂子,加上那時候他也確實不懂事,伶牙俐齒的和二嫂子頂腰子,說甚么‘相鼠有皮,人而無儀’夾槍帶棒的說了半日,硬生生把二嫂子氣的臥床了半個月,連帶著他和二哥的關(guān)系也就僵了,所以這府上從不發(fā)他的例錢不做他的飯食,只在每三日快餓死的時候才給他些干冷的面食吃,前些年更狠呢,他連門都出不去,直到一次偷摸出去到了順天府衙門都要狀告了,這才放他出門,就打決斗為生到如今?!?p> “就是這么磨了一番,他才像如今這樣話都不和人好好說,早些時候我還記得,他挺愛說笑的……現(xiàn)如今也是擔(dān)心二嫂子針對旁人,所以才從不和任何人走的太近。”
“那二姐姐你無事罷?你和三哥哥素來走的近?!?p> “倒是無事,左右也就克扣些例錢罷了,可這府里也沒什么花錢的地方。”
黛玉忽然想起事來,懊惱道:“我怎地忘了給他銀錢,寄往揚州的信至少需得二兩銀子才能速達(dá),不然只能等數(shù)十日之后坐慢船啟航,僅一去就得二三月……可這府上我是一日都不想待?!?p> “他剛不是去見外客了?此時該是還未走,你讓紫鵑帶著銀錢去榮慶堂外等等,他若出來,給他也就好了?!庇弘S口出了個主意,見黛玉深思,捧了棋譜繼續(xù)閱讀,等她再回過神來,黛玉早就不見了。
“賈琮拜見壽山公?!辟Z琮進(jìn)了門,直接對蘇千山行禮,而不拜賈母,就連賈赦他都不拜。
蘇千山面色平淡,看不出喜怒來,北海軍團(tuán)常年駐扎在白山黑水之間,他也常常是黑遼海上兩頭跑,陸獸海獸不知見過凡幾,又在東瀛和朝鮮作威作福,都成了這兩處的活太上王太上皇,如何會為了一個少年一禮有半點觸動?
“北城決斗場五十七場,有這等大毅力和這等根骨的人,不可能只是個區(qū)區(qū)后天九品?!碧K千山悠悠開口,抿了一口茶,指了指身后立著的年青人道:“我次孫蘇信,字子義,是同你一輩的,論歲數(shù)他比你大三年,你合該稱一聲兄長,如今是后天四品修為,他是六歲練得武,你是何時?再有,你練的,為何不是《飛雪紅雨刀》”
賈母面色劇變,這一屋子被她叫來待客的人里面,只有她知道賈琮練的根本不是什么正經(jīng)武功,而是《落雪刀》的簡化版……
這若是傳出去,賈家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賈琮不說話,只施一禮。
這一禮,重若千鈞。
蘇千山目光緩慢移到了賈母那邊,飽含怒意,雖然他不是賈家人,可哪怕賈代善重生,對他也是稱一聲“大兄”,他如何會把這榮國府空殼子的所謂權(quán)勢放在眼中?
不過很快,蘇千山就又把目光收了回去,淡淡道:“今日我來,不為別的,只為見見賈家少年英才,如今見也見了,我也該走了,明日就得坐船回東瀛,東瀛幕府將軍早就備好酒菜,等我上門呢?!?p> “順帶也是發(fā)張請柬,我平日不在京里,這番回來就是為了發(fā)我這次孫大婚的請柬,省的若是我家老三去發(fā),都不肯來。”蘇千山從懷中掏出兩張大紅色的請柬,一張放在桌上,又特意遞給賈琮一張道:“代善昔日與我兄弟相稱,本來說好從東瀛回來就結(jié)拜,他行二,鐵飛山行三,云青山行四……未料到他先去了,令人惋惜,所幸榮國后繼有人,他在九泉之下也該瞑目。”隨即站起來道:“帶我去祠堂罷,去看看我也就走了,還有飛山他們的請柬要送?!?p> “子義,你留下來和你這小兄弟說些話?!碧K千山走著走著下令,把蘇信留下和賈琮說話,此舉,就該是在和賈族重新建立關(guān)系了。
是賈族,不是賈家,也不是榮國府。
“尋秋的朋友?那日他同我說過你?!辟Z琮打量一番這肩寬如成年人的年青人,只覺得身上寫滿了……急躁、好動,從他那雙閑不住的眼睛上就能看出來。
“是也,萬家輝也同我說過你?!碧K信見賈琮一臉疑惑,解釋道:“萬家輝就是事皆休,這才是他正經(jīng)本名,我們一塊吃住長大的,他爺爺待我很好……后來戰(zhàn)歿了,他也就……算了不說這些。”蘇信繼續(xù)道:“尋個僻靜些的地方罷,尋秋不喜歡讓別人知道他。”
“好。”賈琮領(lǐng)著他出了榮慶堂,想了想,就想去自己那座小院,既然是韓尋秋的朋友,那也合該是他的朋友。
結(jié)果卻有人把他攔下,遞給他一個布包,匆匆道:“這是林姑娘給三爺?shù)?,請三爺寄急書,加三羽,好速速到揚州?!闭f完之后,她就走了。
賈琮拿著那個布包,心底不知在想甚么。
殘更暮鼓.
經(jīng)典蘇信逃不過迫害,這不是我真名,但我很喜歡這個在最早老書里就在用的主角名,他跟了我三年了,合該過的好點(ps:今天盡力兩更吧,晚上回來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