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段青嵐氣勢一變,曹千淳當即收回輕蔑之心,決定退讓一步,口中勸道:
“勸段大人莫要再耍性子,雖然你我職務不同,但從某種角度來說,咱倆的責任都是一樣的,都是給皇上辦事的。
給他老人家除去那些已經出現的危險以及還潛伏在暗中的威脅,雖然你已不在京城了,但是為了皇上,還是希望老老實實地交代一下吧?!?p> “總司大人可能誤會我的意思了,如果今天是別人來問這個案子的話,段某自然是知無不言,言而不盡,并且還會助那人一臂之力。
可今天來的人,卻偏偏是你監(jiān)察司!”
段青嵐冷冷說道,語中之意,毫不掩飾,那一瞬間,只見曹千淳面色一頓。
可緊接著,眼中漸漸浮現出一股陰沉之色,他正要開口,可突然間,只聽見一聲冷笑!
“與其在這里跟我趾高氣揚的,倒不如想想那即將來臨的天子之怒吧!
別的先不提,就說說你監(jiān)察司私自離京這件事兒,問一下,你們監(jiān)察司是要造反嗎?”
段青嵐輕描淡寫地說出造反二字,臉上的表情,仿佛像是在訴說著一件平常事一般。
話音剛落,他抬起頭來,與那曹千淳正面對峙。
也不知是段青嵐眼花了還是怎么的了。
就在剛剛的那一瞬間,只見曹千淳的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可沒過一會,又慢慢恢復了。
曹千淳表面看上去神色如常,嘴角帶著一抺微笑,可他的額頭上卻漸漸地浮生出幾滴冷汗來。
這是來自體內深處的恐懼,是無法克制或者被掩飾的。
監(jiān)察司私自離京,那可是要被殺頭的大罪!
其實建立監(jiān)察司之前,皇上也曾仔細地考慮過著其中的潛在威脅,于是乎,便給監(jiān)察司立下了一道規(guī)矩。
每當監(jiān)察司需要外出執(zhí)行揖拿任務,都需要得到皇上的同意。
若是監(jiān)察司里有人敢私自離京,且在外抓拿官員的話,則廢去監(jiān)察司的權力,上至總司,下至監(jiān)察使,一律皆斬!
想到此處,曹千淳的臉色也漸漸變得不好看了起來,眼睛死死地盯著面前的段青嵐。
似要將他一口生吞了一般,只見他滿目陰沉地說道:
“段大人,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亂說呀,我監(jiān)察司幾時私自離京?我們每一次的任務,可都是皇上親口下達的!”
“哦?也就是說,是皇上要你來查林不平的案子嗎?!?p> 段青嵐輕蔑一笑,不知不覺間,只見他右手的輕敲在桌子上的速度漸漸加快。
一時之間,屋內的氣氛也再一次變得劍弩拔張了起來!
“當然?!?p> 曹千淳氣定神閑地回答道,可話音剛落,只聽見段青嵐冷哼一聲,右手從桌子上緩緩收回。
“那不就更奇怪了嗎?我現在就在侯風縣,皇上要是想查林不平的話,直接寫一封信過來,讓我把口供交上去不就行了,何須出動你監(jiān)察司?
再或者,如果皇上真的非要你監(jiān)察司接手的話,那為何不提前通知我一聲,讓我來配合你們呢。
總司大人,這未免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
段青嵐坐姿慵懶且優(yōu)雅,左腿輕搭在右腿上,雙手緩緩地放在膝上,不緊不慢地說道。
曹千淳沉默不語,好似無言以對一般。
與此同時,段青嵐的目光也在他身上慢慢打量著,仿佛是在審詢著一個犯人。
他心里盤算著,可就在這時,只見那曹千淳突然陰冷地笑了起來:
“可能是皇上懶得搭理您吧,段大人怕不是忘記半年前的事情了吧,當時你為了一對奸夫淫婦,竟大鬧潑墨居,皇上現在還在氣頭上呢!
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如果段大人還是不信的話,可以去問皇上??!不過嘛,要是耽擱了時辰,您擔待的起嗎?!”
曹千淳口中陰陽怪氣道,隨即身子一仰,臉上擺出一副你愛信不信的表情,不再理會面前此人。
事已至此,即便是再差的同僚關系,也差不多該收手,將手里的資料全交給對方去處理了。
可不知為何,只見他段青嵐微微一笑,似乎對眼前所發(fā)生的一切非常的滿意,仿佛就是在等著曹千淳的這一句話
“好啊,那這幾天可就要委屈曹大人了!剛好城里最近太平了不少,我今晚就去找皇上問個清楚的?!?p> 說話間,段青嵐緩緩起身,一抺笑容在他的臉上揮之不去,隨著房門豁然打開,一縷強光也映射在曹千淳的臉上!
當他緩過神來時,那段青嵐的身影早已離去,只能勉強地聽見一陣若隱若現的腳步聲。
沒過一會,一直在門外守備著的葉梁恭也不聲不響地走了進來。
可這不進來到還好,這一進來,竟嚇得他不由自主地止步!
只見那曹總司雙眼血紅,放在桌子上的雙手不自覺地攥緊拳頭,氣到顫抖不止……
雖然段青嵐早已離去,可曹千淳的臉上的陰霾卻從未散去。
他臉色鐵青,神色陰沉,手背上一條條大小不一的青筋漸漸爆起,氣到暗紅的嘴唇在那不停地張張合合。
似在嘀咕著什么一般,葉梁恭神色一凝,不由得聚精會神了起來,只聽見曹千淳坐在那里,嘴里斷斷續(xù)續(xù)道:
“……不過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會做出背叛一事呢…不行……如果他真的去問皇上的話,那我這么多天來的精心布局豈不是……!”
聽著曹千淳自言自語,不知為何,葉梁恭的眼中忽然閃過幾分異樣。
可還沒來得及細想,下一刻,只聽見那曹千淳突然叫起自己了名字。
“屬下在!”
葉梁恭口中回應著,緊接著走到曹千淳的面前,撲通一聲單膝下跪,雙手抱拳,向前一拱:
“請總司大人吩咐。”
“帶人去監(jiān)視他,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另外找個機會搜出林不平的口供記錄?!?p> 說話間,曹千淳垂眸一瞥,一臉冷漠地望著跪在地上的葉梁恭。
現在的他,滿腦子都是想著怎么對付段青嵐的事情,可下一秒,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
“總司,這恐怕不太妥吧?!?p> 曹千淳話音一落,便聽見葉梁恭輕聲說道,那一瞬間,只見曹千淳臉色一變,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珠子!
他滿臉驚愕地看向葉梁恭,只見他臉上毅然決然,沒有一絲猶豫以及后悔。
“你什么意思。”
曹千淳冷聲質問道,剛才的驚愕也瞬間化作一團烏云,悄無聲息地籠罩在身上。
他微微抬頭,眼神睥睨地看著葉梁恭,居高臨下,像是在看著一個死人一般。
葉梁恭沉吟片刻,那俊朗的臉龐上依舊是一幅風輕云淡。
“我從剛才便看出此人生性謹慎,再加上大人你剛才又與他對峙一番,恐怕他早已心生忌憚。
如果我隨隨便便就帶人的話,怕是會驚動到他,屬下認為這件事由我一個人去辦就行了?!?p> 葉梁恭不緊不慢地解釋道,他緩緩低下頭,緊接著只聽見一聲悶響!
曹千淳眼神一驚,只見那葉梁恭竟突然使出一拳,重重地打在地板上,與此同時,口中也隨勢喊道:
“還請大人放心,屬下一定會在十天內拿到口供的!”
葉梁恭低著頭,自拳頭砸在地上后,就再也沒動過,他就這樣半跪在曹千淳的面前。
也不知保持這個動作多久,只聽見曹千淳忍不住地嘆了一口氣:
“我剛才有一些失態(tài)了……你是我一手提拔的,我自然相信你的能力?!?p> 曹千淳一邊說道,一邊伸出手掌,輕輕地撫摸在他的腦袋上,不知不覺間,語氣竟緩和了不少。
見總司被他穩(wěn)住,葉梁恭的心里也頓時松了一口氣,正當他還想著自己要不要繼續(xù)說些什么時。
突然間,只見曹千淳起身而立,隨即一步步地朝著門的方向走去,直接越過那半跪在地的葉梁恭。
剎那間,只見葉梁恭眼神一驚,只以為總司是看出其中的倪端,不知為何,內心頓時方寸大亂!
即使是再平靜的水面,也偶爾會出現一些波瀾。
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好選擇聽起曹千淳的腳步聲!
“三步…四步…五步…六步…七……停了下來,在門外停了下來!”
葉梁恭心中暗道一聲,不知其中之意,可下一刻,只聽見曹千淳的聲音緩緩響起:
“不過拿不到的話也沒關系,畢竟跟林不平有關的人又不止他段青嵐一個?!?p> 曹千淳一邊說著,一邊忍不住望向頭頂上的藍天白云,眼神愁苦,好似心事重重一般。
話音剛落,葉梁恭忍不住地抬起頭來,只見桌子上竟多了一份寫滿字跡的紙張!
將其拿到手中,葉梁恭默默地看著里邊的內容,與此同時,只聽見曹千淳的聲音再一次傳入耳邊:
“這是剛剛送過來的情報,這個姓陳的女娃娃是林不平生前見到的最后的一個人。”
話說到最后,只聽見曹千淳突然發(fā)笑!
其笑聲陰冷尖銳,再無之前那一番悅耳,太監(jiān)的本音在這一刻徹底地暴露無遺!
宛如冬天里的一道寒風吹進衣領里一般,令人忍不住地打起一陣冷顫!
葉梁恭壓制著內心的異樣,只聽見曹千淳接著說道:
“對付他確實要考慮一下后果,但對付一個女人到不用那么束手束腳,今晚就從她身上下手吧。
我會在侯風縣附近弄個臨時據點,你搞到手了就趕緊送過來,對了,如果監(jiān)視到段青嵐給皇上寫信的話,立刻截下!”
“截下……”
葉梁恭暗暗說道,一聽到截下二字,眼睛便不由得瞪大了起來。
內心雖然充滿著疑惑,但葉梁恭卻不敢詢問理由。
就怕自己一開口,曹千淳就改變主意,讓其他人去對付段青嵐。
而那樣的結果,無疑是最糟糕的!
想到這里,葉梁恭只好放棄,不過卻將今日一事牢牢的記在心里。
待曹千淳吩咐完一切,已經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而葉梁恭也不記得他說過的內容,只記得一兩句重要的話。
曹千淳要他這一個月里都留在侯風縣,負責監(jiān)視段青嵐。
隨著監(jiān)察司眾人緩緩離去,不知不覺間,房間里就只剩下葉梁恭一人。
他看著手中的資料,久久不語,可臉上的表情卻再一次回歸平靜,根本看不出他的內心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