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青啞舌,上山兩年,家人一直惦念著他,他卻沒能在爹娘膝下盡孝,這件衣袍承寄著娘的思念,他能因?yàn)椴涣?xí)慣就不穿嗎。
不能。
“不知是哪位仙童下凡,誤入我府上了。”
江拾月圍著他轉(zhuǎn)了一圈,站定在他面前,看見她眸中興奮的光澤,江景青想返回到屋子里把房門牢牢關(guān)上,以前江拾月的鬼點(diǎn)子就多,過了兩年怕是更可怕了。
緊盯著她的嘴唇,千萬別說出什么他不愛聽的話。
江拾月能感受到弟弟緊繃的情緒,以為是又害羞了,就忍不住再調(diào)侃兩句,“今兒來的人都是為了來看你的,穿的這么好看只有我們幾個看到了怎么行,是吧嬤嬤!”
“小姐說的是?!眳菋邒咝χ鴳?yīng)和。
“走,讓他們也瞧瞧去?!?p> 兩人一唱一和,被拖到院門江景青才反應(yīng)過來,一手抓住門框仍是被拽了出去,瞪大眼睛驚訝不已,“江拾月,你力氣怎么這么大!”
男女力氣本就懸殊,何況他還練過武,他不想走,江拾月理應(yīng)是拽不動他的啊,垂眸看自己跟著走的雙腳,怎么回事,下了山之后他的功夫變?nèi)趿耍?p> 這么一想,陷入了懷疑。
不行,往后的日子要加強(qiáng)鍛煉了。
“江拾月,別拉著我,我自己走?!?p> 松開他的手,江拾月停步,等到前面草叢處的幾人慢慢走出來,右面那人笑嘻嘻的對她揮著笛子,江拾月捂眼,目光略過他落在中間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身上,福身行禮,“五皇子。”
“好久不見,江大小姐?!?p> 江拾月皮笑肉不笑,確實(shí)好久不見。
元楠柏看向她身后的人,“這便是江二公子吧,真是氣宇軒昂,去了江湖闖蕩過的人氣質(zhì)就是不一般?!?p> “見過五皇子?!苯扒喙笆忠姸Y,一邊好奇的打量他。
其他的皇子江景青都見過幾面,唯獨(dú)這位,若不是江拾月的話,他還不知皇宮里還有一位五皇子。
“不必多禮,不必多禮。”元楠柏?cái)[手,神情微妙,笑道:“說起來我和你姐姐也……算是朋友。”最后兩個字似是有些燙嘴,頓了頓他才說出口。
“什么,你居然和我姐交朋友!”江景青差點(diǎn)跳起來,到底是在山上待了好些日子,對方稍微友好便沒那么顧忌了,“我以為我姐這輩子都不會有朋友?!?p> “哦?江二公子為什么會這么覺得?”一直在邊上裝透明的邊錦辰忽然開口,笛子在指尖快速旋轉(zhuǎn),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江景青正要說話時,江拾月捂住了他的嘴,逼他轉(zhuǎn)過身子,歪頭看了一眼元楠柏,又看了一眼邊錦辰,微微一笑后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兀自走了。
站在原地看著江拾月越來越遠(yuǎn)的背影,姐是真的不管他,驀地想起之前信中爹娘提到過的事,抽了自己一嘴巴子,都胡言亂語什么,對著元楠柏幾人拱了拱手,“五皇子與幾位公子稍后閑步到前庭,我把我姐惹生氣了,得去哄,便先行一步了?!?p> 元楠柏笑著點(diǎn)頭,十分通情達(dá)理,“江二公子是今日的主角,必然很忙,不必顧著我們。”
江景青跑著追了上去。
“這便是在國子監(jiān)每每把你氣哭的人?!钡炎狱c(diǎn)了點(diǎn)元楠柏的肩膀,邊錦辰語氣飽含興味,“我原不信讓百姓和官家子弟都害怕的小霸王會是一個女子,甚至有膽子欺負(fù)身為皇子的你,且完全沒有招架之力,如今我和她過了一招,才知道御史府的這位大小姐確有本事,見慣了知書達(dá)理的千金小姐,難得京城出了個如此有趣的女子,妙哉妙哉!”
“詩經(jīng)背不了幾句,說話學(xué)人家讀書人,你要是喜歡就娶回府,天天鬧的你開心的沒空去藥鋪?!?p> 元楠柏最討厭邊錦辰拿這事來笑話他,抬手極快捏住笛子摸了摸,邊錦辰把這支笛子寶貝的不得了,誰碰就跟誰急,看他擼袖子要打人,元楠柏退離了數(shù)步遠(yuǎn)。
旁邊幾人眼觀鼻鼻觀心,五皇子與邊兄兩人交情好,他們不必勸也管不著。
“你大可放心,我是不會和你搶的,你們想往那成親的火坑跳,我可不?!边呭\辰哈了口氣在被元楠柏碰過的地方,用衣袖擦著不存在的臟東西,收回袖子里藏了起來。
自己過逍遙日子不好嗎,做什么想不通要成親,找個人回來爭風(fēng)吃醋鬧宅子,就他爹后院的幾個姨娘日日爭吵的不得安寧,不然他怎會在家待不住,在外面買院子開藥鋪在外睡。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來了?!痹厍辶饲迳ぷ?,“是你說有熱鬧看我才待到現(xiàn)在,熱鬧呢?”
“對啊!”除了看江大小姐長得什么樣,看熱鬧才是他來此的主要目的,抓住元楠柏的胳膊,邊錦辰加快腳步,“走走走,快點(diǎn),戲謝幕就看不到了?!?p> 在小姐和公子走了之后,吳嬤嬤三人也跟了上去,走在離不開她們視野的距離,怕小姐生氣的時候會傷及無辜。
江景青道了一路的歉,賣萌自罰的招皆使出來了,就是不見江拾月出自真心實(shí)意的笑,不笑還好,這種臉笑眼睛全無笑意才最讓人心慌。
嘈雜的聲音從前庭傳出來,跨過月門,江景青心一橫張開手?jǐn)r在江拾月面前,“姐,我真的錯了,怎么樣你才能消氣你和我說,別不理我啊?!?p> “讓開?!?p> “姐,你終于說話了!”江景青快喜極而泣了。
她往左走他便堵左,她往右走他便堵右,江拾月抖了一下眉梢,“讓不讓?”
江景青無措的背著手,埋著頭悶聲道:“我讓開,那你還生氣嗎?”
“你算是逃過一劫,我現(xiàn)在要去收拾比你還欠揍的人。”拿出帕子彎下腰在地上抹了抹,江拾月扒開他,眉梢放松,杏眸彎彎,雙手交疊在身前,溫雅從容的走向那道身影。
瞅著沈婳倒好茶水,端至嘴邊要喝時,江拾月提著裙擺大跨了幾步撞在了她身上,茶杯掉落,從桌上滾落于地。
滾燙的茶水灑濕了胸前的衣襟,沈婳尖叫一聲,“是誰!”
“是你姑奶奶我?!?p> 江拾月用極輕微的聲音說了一句,隨后轉(zhuǎn)過頭來,像剛發(fā)現(xiàn)一樣驚訝道:“哎呀,沈二小姐這是怎么了,喝茶得小心點(diǎn)啊,來我給你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