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微有些佝僂的身影走進(jìn)了酒館。
他的頭發(fā)很凌亂,亂糟糟的,掩住半邊臉旁。
他穿著一件亞麻色的衣衫,右手握著劍鞘,左臂的袖子空蕩蕩的懸著。
他自然是幽魂,嗜酒如命的幽魂!
他終于來了!
期待已久的客人們心里一顫,瞥見幽魂走進(jìn)來的步伐又穩(wěn)又快,他們眼里不由爆發(fā)出一道道異彩。
一天十四壺酒,一連三天,這種喝法下,他居然還能保持清醒,這般海量值得每個酒蟲尊敬。
劉月娥眼中也閃過一絲異色,起身離開柜臺。
幽魂穿過諸人,來到角落里那張桌子旁坐下,昏暗的燈火在這里更加微弱,讓人看不清他的面目。
劉月娥走了過來,低聲道:“今兒來點什么?”
“老樣子?!?p> “老樣子?”劉月娥皺了皺眉,忍不住道,“你的身體還遭得???”
“我不喜歡啰嗦?!?p> 啪——
幽魂冷冷說了句,掏出一錠銀子拍在了桌上。
劉月娥瞧了幽魂一眼,拿起銀子轉(zhuǎn)身就走。
不多時,就送來七壺酒,還有一碟牛肉和一碟花生米。
牛肉鹵得很入味,切成一堆堆小塊兒擺得四四方方的。
花生米炒的又香又酥,一粒粒飽滿無比。
幽魂先吃了一塊牛肉,細(xì)細(xì)咀嚼后吞了下去,這才拿起了酒壺。
他的桌上沒有杯子,他也一向不喜歡用杯子喝酒,他覺得那樣太小氣。
咕嚕?!?p> 幽魂拿起酒壺就灌,他喝的很急,酒液從他的嘴角流了出來,流進(jìn)胸襟里,他一點也不在乎。
當(dāng)他放下酒壺時,酒壺已經(jīng)空了。
咳咳——
一壺酒下肚,幽魂開始猛烈咳嗽,臉色有些不正常的紅暈。
時刻關(guān)注著幽魂的客人們神色都有些發(fā)呆。
盡管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見幽魂這樣喝酒了,可每次給他們的感覺依然像第一次那樣震撼。
這種不要命的喝法實在太刺激了。
他們也好酒,也曾在心里想過有朝一日能像這般牛飲,可他們并不敢,因為生命在他們的眼中依然高于一切。
所以,他們只是酒蟲,而幽魂則是酒鬼!
在他們驚愣的眼神中,幽魂吃了幾粒花生米后,開始喝第二壺。
咕嚕?!?p> 大廳內(nèi)已經(jīng)只有幽魂瘋狂吞咽的聲音。
咕咚。
有人被這聲音刺激,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
等幽魂喝完第二壺,這個人忍不住走了過去。
這個人身著藍(lán)衫,約莫五十來歲,眼里滿是興奮之色,他走到幽魂的對面坐了下來,笑道:“這位兄弟,一個人喝酒會不會太寂寞了點?”
幽魂夾向牛肉的筷子一頓,道:“你想陪我喝點?”
藍(lán)衫人欣然道:“正有此意?!?p> 幽魂搖了搖頭,沒有作聲,夾起牛肉放入嘴里,一口一口地咀嚼著。
藍(lán)衫人神色略有些尷尬,道:“是我打擾了兄弟的酒興,抱歉!”
他起身就要走,忽聽幽魂慢悠悠地道:“打擾倒談不上,只是能夠和我一同喝酒的人并不多?!?p> 藍(lán)衫人又坐了下去,道:“為何?”
幽魂輕笑一聲,道:“因為像我這樣酒量的人并不多?!?p> 藍(lán)衫人贊同,每天十四壺酒,這種海量世上少有。
藍(lán)衫人忍不住問道:“這種喝法,你就沒有醉過?”
幽魂搖了搖頭。
藍(lán)衫人斷然道:“這怎么可能?一連三天,共計四十二壺酒,怎么會喝不醉?”
幽魂道:“非但喝不醉,反而越喝越清醒?!?p> 藍(lán)衫人搖頭道:“我不懂。”
“你不需要懂?!?p> 幽魂低語了一句,亂發(fā)下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痛苦之色,這些天他飽受斷臂之痛,一感覺到痛苦,他便想喝酒,重傷之下再喝酒自然是越喝越痛,越痛便越要喝酒。
所以他每天要喝足十四壺酒,直到感覺不到傷痛后沉沉入睡,而醒來之后,那痛苦感會再度襲來,他便只有繼續(xù)喝酒。
幽魂很清楚這種喝法會讓他送命,但他不管不顧。
他本是天涯海閣里的精英殺手,但斷了一臂之后,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實力已經(jīng)下降。
這在幽魂的心里是難以接受的,他現(xiàn)在身體已經(jīng)不健全,他認(rèn)為自己不適合再呆在天涯海閣。
所以幽魂才會選擇在和蕭月樓分別的那天獨自離開。
現(xiàn)在,蕭月樓應(yīng)該已經(jīng)找到魅姬了吧?
幽魂想到這里,嘴角忽然勾出一絲笑意,他望著藍(lán)衫人,忽然道:“你說的對,一個人喝酒確實太寂寞,你愿不愿意陪我?”
藍(lán)衫人的酒蟲早已被幽魂勾起,這下自然點頭同意。
“掌柜的,拿碗來!”藍(lán)衫人揚手招呼著。
“不,不用碗?!庇幕曛浦沽藙傄鹕淼膭⒃露?。
藍(lán)衫人臉色一僵,愣愣道:“那用什么?”
“我有個朋友喝酒的習(xí)慣跟我一樣?!?p> 幽魂說著,將一壺酒推到藍(lán)衫人的面前。
藍(lán)衫人微驚道:“你這個朋友現(xiàn)在在哪里?”
幽魂低沉著聲音道:“我也不知道,可能這輩子我也不會再見到他了?!?p> 幽魂以為蕭月樓找到魅姬后回轉(zhuǎn)破廟見不到他會認(rèn)為他已經(jīng)先回天涯海閣,所以蕭月樓勢必會趕回天涯海閣,而他現(xiàn)在這樣喝酒根本已活不了多久了。
藍(lán)衫人道:“所以你現(xiàn)在是將我當(dāng)成了你那個朋友?”
幽魂道:“應(yīng)該是的?!?p> 藍(lán)衫人笑道:“好,我就陪你喝這一壺!”
他很清楚自己的酒量,本來就已經(jīng)喝了不少,這一壺再喝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會是什么下場,但就因為朋友這兩個字已激起了他的熱血,他已經(jīng)顧不了其他。
砰——
兩人拿起酒壺在空中輕輕一碰,藍(lán)衫人剛把酒壺送到嘴邊,忽又停了下來,道:“你既是將我當(dāng)做了你那個朋友,但我卻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幽魂沉默了會兒,才道:“葉一夕?!?p> 他當(dāng)然不會將自己的代號告訴藍(lán)衫人,葉一夕這個名字也不是他隨便報出來的,這是他的真名!
“好,葉兄弟,你記住了,我叫曹漢德!”
藍(lán)衫人曹漢德的話音突然拔高,再望了葉一夕一眼,舉起酒壺就灌!
葉一夕見此,目中閃過一絲光芒,也開始灌酒。
咕嚕?!?p> 咕嚕嚕……
大廳里響起了兩種不同的灌酒聲。
葉一夕明顯喝得更快,聲音也更響。
曹漢德就慢了不少,吞咽的聲音有些微弱,但并不妨礙其他人一臉崇敬的望著他。
“老曹剛也喝了不少吧?”
“是的,約莫快三斤了,這一壺下去,也不知他受不受得了?!?p> “不管他受不受得了,這一壺下去,以后在我們這群人里可就是酒量最好的那位了!”
葉一夕已喝完了這壺酒,將酒壺輕放在桌上,然后他看了過去,曹漢德還沒喝完,臉和脖子已經(jīng)變得通紅,呼吸也有些急促。
砰——
數(shù)息過后,曹漢德終于喝完,將酒壺重重砸在了桌上。
“哈哈哈……葉兄弟,我從沒敢像這樣喝酒,真是痛快!”
曹漢德滿面紅光,大笑出聲,接著道:“來,我……我再陪你喝……喝一壺——”
話未說完,他的鼻間開始涌出鮮血,人也倒了下去。
砰——
曹漢德重重倒在地上的聲音響起,驚呆了眾人。
在眾人面面相覷之時,葉一夕夾起一?;ㄉ姿瓦M(jìn)嘴里,一邊嚼一邊道:“如果我是你們,現(xiàn)在一定會帶他去見見大夫?!?p> “多謝提醒!”
眾人這才驚醒,紛紛道謝,掏出銀子放在桌上,也不等找零,直接抬起曹漢德沉重的身軀就往門外沖去。
很快,酒館里除了葉一夕外,一個客人都沒有了。
葉一夕又開始喝酒,這是第四壺。
劉月娥收起銀子,從后廚喊來一個微胖的廚師,兩人開始收拾一片狼藉的桌面。
等兩人收拾完畢,已經(jīng)過了一刻鐘。
劉月娥將手清洗了下,從后廚回來時便看見葉一夕正在望著她,那沒有被亂發(fā)遮住的半張臉上,眼眸里亮晶晶的。
在葉一夕面前的桌上,七個酒壺東倒西歪著。
他今天喝的好快!
劉月娥忍不住這樣想,走了過去,道:“是不是還是跟昨天一樣帶七壺酒走?”
葉一夕道:“我還不準(zhǔn)備走,還有一壺酒沒喝完。”
劉月娥這才想起桌上這七壺酒中只有六壺是葉一夕喝的,當(dāng)下微微一笑,轉(zhuǎn)過身去取來一壺酒遞了過去。
葉一夕接過酒壺,又開始仰頭就灌。
咳咳——
酒剛?cè)牒?,葉一夕便猛烈咳嗽起來。
砰——
啪——
酒壺已被他砸在了桌上,啪的一聲碎裂,酒液在桌上飛濺,他整個人咳嗽著趴在了桌上。
葉一夕這次的咳嗽遠(yuǎn)比先前更加猛烈,酒液打濕臉旁時,他的嘴里已咳出了血。
劉月娥被這一幕嚇到了,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走了過去扶起葉一夕,一邊拿出絲巾擦拭著葉一夕嘴角的鮮血,一邊道:“你不能再喝了,再喝會死的?!?p> 嘶——
斷臂處的傷口被劉月娥的胸膛抵住,葉一夕只覺一股鉆心疼痛襲來,他的面目有些猙獰,道:“死了更好。”
劉月娥氣道:“你這人——你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竟令你這樣不惜生命?還有,你不是有朋友嗎?若是教你朋友知道你有這種想法,他又該何等的傷心?”
“朋友?呵——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趕往另一個地方,他是不可能知道我的想法的,你不要攔著我,我還要喝!”葉一夕慘笑著。
“不,你不能再喝?!?p> 劉月娥死死的將葉一夕箍住。
“你最好是松開,我不想傷你?!?p> 葉一夕語氣已冷冽下來。
“喲——一向堅貞不渝的寡婦今兒個莫非是春心蕩漾了?竟將一個邋遢漢子抱在懷里?”
正在這時,突然一道戲謔的聲音響起。
……
想了想還是覺得2k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