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蘇禾還在用力抽打馬臀,似乎心里的怒氣還未消。
唏律律……律律……
駿馬悲鳴,賣力揚蹄,拖著木板奔行如風(fēng)。
蕭月樓穩(wěn)穩(wěn)站在木板上,看著坐在前面身軀不住搖晃的蘇禾,他的眼神很縹緲。
蕭月樓在沉思。
他想不通自己為什么會將被心魔纏身的這件事告訴給蘇禾。
他想了很久,才勉強想到一個理由。
大概是這段時間他實在是太壓抑了。
畢竟沒有人希望自己會有心魔。
那種白天清醒,晚上渾渾噩噩的日子實在是太難熬了。
再加上蘇禾所帶來的親切感,所以他才會道出一切。
如果換做是別人,蕭月樓絕不會透露半個字的。
就算是面對葉一夕,他也不會。
就算是面對云菲菲,他也不會。
夜月之下,駿馬如飛,直奔北方而去。
兩旁那婆娑的樹影飛快地倒退。
蘇禾終于累了,她再也沒有力氣揮舞馬鞭了,但她的氣似乎還沒消,仍嘟著嘴氣鼓鼓的。
現(xiàn)在,她已坐到了一旁,蕭月樓已開始駕車。
蕭月樓揮舞鞭子時很有節(jié)奏,用力也不猛,每一次揮舞的時間間隔完全相同。
駿馬已不再嘶鳴,但速度卻一點也沒有減慢。
月上中天。
夜風(fēng)已開始發(fā)狂。
月光清冷,幽幽地照射著地面。
這是一片曠野。
遠(yuǎn)處的山巒層層疊疊,在夜色中看著就像一條條起伏不定的黑線。
曠野中,是一片野草。
野草已淹沒了馬蹄。
駿馬的速度忽然慢了下來,并且開始急促地打響鼻。
“好冷!”
忽然間,蘇禾驚呼一聲。
夏夜里,空氣里依然還彌漫有熱意,但蘇禾卻突然間感覺到一股徹骨的冷意。
這冷意仿佛從四面八方而來,沖擊著她那單薄的身軀。
蘇禾皺著眉頭,不由抱緊了胳膊,但還是感覺很冷。
吁——
蕭月樓忽然一拉韁繩,駿馬輕嘶著停下時,他的神色一片沉靜。
蘇禾緊了緊衣領(lǐng),道:“怎么回事?”
蕭月樓面色如常,道:“看來這里隱藏有不少朋友?!?p> 蘇禾微驚,隨即恢復(fù)平靜,道:“又是一群來要你命的人?”
蕭月樓道:“自然,不然他們?yōu)槭裁匆l(fā)出殺意來?總不可能是來找我喝酒的吧?!?p> “殺意?”
蘇禾恍然道:“難怪我竟感覺奇冷無比。”
蕭月樓道:“可你并不是最先發(fā)現(xiàn)的?!?p> 蘇禾道:“難道你早已發(fā)現(xiàn)了?”
蕭月樓搖頭道:“不是我,而是它!”
說著,他抬手一指駿馬,駿馬雙耳直立,身軀動也不動,一雙銅鈴般地大眼眨也不眨地。
“它?怎么可能?”
蘇禾有些不信,這讓她難以理解。
蕭月樓道:“它雖是畜牲,但對危險的感覺卻很敏銳,你有沒有注意到它剛才打響鼻時很急促?那便是因為它已察覺到了危險?!?p> 蘇禾忍不住道:“看來它還挺有靈性?!?p> “是的。”
蕭月樓點頭附和,忽然抬手取下木劍,以木劍挑起一堆雜草,這堆雜草頓時往前飛去。
飛到一丈外剛一落入草地中,立刻便有數(shù)十根物事從那里沖天而起。
嗤——
有兩根從近十丈的高空落下時,竟插在了馬車旁。
蘇禾定睛看去,那赫然是兩根手臂粗細(xì)的竹竿,竹竿還在震顫,尾端處被削的尖尖的,在月光的照射下,仿佛在閃爍著寒光。
如果剛才不停下來的話,那這些尖銳的竹竿將會……
蘇禾已不敢想下去。
蘇禾道:“看來埋下這處陷阱的人是鐵了心要殺死你?!?p> 蕭月樓道:“你說的不錯?!?p> 蘇禾又道:“可我卻覺得埋下這處陷阱的人未免膽子也太小了些,連見都不敢見你一面,只敢用這等卑鄙的手段對付你,要我說,還沒有下午那群人那般光明正大?!?p> 蕭月樓笑了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沒有什么本事的人最愛干這種事了。”
蘇禾望著面前那在狂風(fēng)中凌亂的野草,忽然輕笑道:“喂,你聽到了么?他竟然說你們沒有本事!”
狂風(fēng)呼呼。
野草劇烈地晃動。
除此之外,并沒有其他聲音。
蘇禾不由嘆息道:“看來這個埋下陷阱的人完全不介意你不把他放在眼里這事?!?p> 蕭月樓道:“這類人通常也很隱忍,所以你沒有得到回應(yīng)也是正常的?!?p> 蘇禾低聲道:“你發(fā)現(xiàn)他沒有?”
蕭月樓搖了搖頭。
蘇禾震驚,盡力壓低聲音:“你沒有?你不是說你是天字一號殺手嗎?連這樣一個沒有本事的人都發(fā)現(xiàn)不了?”
蕭月樓道:“你總該知道一個道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雖極擅長隱匿,但卻并不是最頂尖的那一類人?!?p> 蘇禾皺了皺眉,繼續(xù)低聲道:“那該怎么辦?”
蕭月樓沒有出聲,但他已用行動回答了。
他忽然開始打馬前行!
駿馬前行的很慢,響鼻聲變得急促時,蕭月樓便以木劍挑起一堆雜草,雜草落在兩尺遠(yuǎn)的前方時,又一道陷阱出現(xiàn)。
那赫然是一簇簇箭雨!
箭雨從兩旁對射,又疾又快。
蘇禾不由縮了縮頭,心想若是身在其中,豈不是要被射成刺猬?
箭雨過后,蕭月樓又開始打馬前行。
途中每遇駿馬發(fā)出急促地響鼻聲時,蕭月樓便如法炮制,避過了一道又一道陷阱。
有的陷阱是深坑,其內(nèi)有明晃晃的尖刺。
有的陷阱是飛鏢,從地上沖天而起。
有的陷阱是一束束從野草間激射而出的液體,那液體如水,一觸及野草,野草便發(fā)出嗤嗤聲,很快便被腐蝕殆盡,那液體中顯然含有劇毒!
現(xiàn)在,駿馬已走出這片曠野,來到一處山丘的腳下。
木板上,蘇禾回頭望著曠野,不由伸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這一路著實太過驚險了些。
那些近乎半人高的野草里仿佛有數(shù)不清的陷阱,每一道陷阱都很致命。
幸好,凡是遇到的都被蕭月樓一一化解了。
而且,蘇禾還發(fā)現(xiàn),駿馬走的路線幾乎呈直線,也就是說他們剛才走的路線是最近的。
看蕭月樓的神色一直很淡然,莫非這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蕭月樓未免也太自信了!
不過,通常很自信的人都很有本事。
蘇禾當(dāng)然知道蕭月樓很有本事。
但她還來不及出口稱贊,臉色已變了!
因為她發(fā)現(xiàn)那股刺骨的冷意還在!
也就是說,那殺意還在!
蘇禾忍不住望了一眼山丘,明月已沉到了山丘的背面,她目之所及,只有一片漆黑。
難道這個散發(fā)出殺意的人正在這山丘上?
蘇禾已動容。
這時,黑暗的山丘上忽然傳出來一道冰冷無情的聲音。
“好一個蕭月樓,著實有幾分本事,竟連我苦心設(shè)下的十八道奪命陷阱都奈何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