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化?!?p> 鈴音率先發(fā)動攻勢,軀體上亮起淡藍色的豎紋。
她扯住田中的側領,掄起一拳砸在他的左臉上。對方并不躲閃,被打到身體右傾的同時立馬踩穩(wěn),揮拳還擊。
鈴音單手格擋,再次的出拳被側身閃避。她的攻擊不斷,兩臂交接間能感受到對方的笨拙,田中只顧防守連連后退,竭力地保持著身體的平衡。
在次架開鈴音攻擊的一瞬,他過身抱摔將鈴音砸在地上,抬腿朝頭部猛踩。
鈴音翻滾回避,貼地弓步后掃腿將對方放倒。
兩人打得有來有回,圍觀的群眾提心吊膽。
“加油!”言明吶喊。
田中躍進右擺拳,被鈴音曲臂格擋,她蓄力勾拳直擊胸口將田中打飛出去,撞倒在鐵絲網(wǎng)上。
“怎么?你就這點本事嗎?”
田中緊抓著鐵絲網(wǎng),眼神里充滿殺意,他爬起來撕去上身的衣物,健壯的肉體暴露在空氣中。
令人震驚的是,他的胸口處竟嵌著一塊暗紅色的晶體,周圍的脈絡如蛛網(wǎng)般匯聚,血管清晰可見。
鈴音跟近的墊步側踹,被對方抱腿扔開。田中的速度加快,攻勢也愈發(fā)激烈,他的動作幅度較大,肢體能扭曲到很夸張的角度,拳頭揮空的瞬間轉為反向抓取,讓人難以預料。
但田中在技巧和力量上都略遜一籌,所以仍無法撼動鈴音的優(yōu)勢。
“感覺能贏??!”葉的情緒有些激動,言明和千棘則緊盯著擂臺。
鈴音搖閃躲避,在提腿防下中位掃踢之際,她抓住田中,抱頸膝頂,再接俯身的腹部沖拳。
田中被再度擊退,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輸了!”鈴音朝他倒豎大拇指。
“不該用來對付你的……”田中撐起身子。
“我不討厭你這種沒腦子的人,但是我不能輸。”他嘴里說著不著邊際的話。
鈴音發(fā)起突襲,近身刺拳連續(xù)落空,回身的后旋踢被輕松躲開,抬腿下劈也沒有命中。她擋下一拳,揮臂反擊時被對方后仰拉開。
為什么?
為什么打不中?
她仿佛被識破了一般,每步動作都被提前預判到了,根本夠不著對方,隨后的幾番攻擊也完全打不中。
鈴音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冷汗浸濕了他的運動背心。
“別碰他,有毒!”言明沖著臺上大喊。
眾人震驚。
鈴音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臂和小腿上已經(jīng)泛起了大面積的紅疹。
強化效果附帶一定的感官遮斷,這反而讓她陷入了敵人的圈套。
“晚了!”
田中一記面部直拳,鈴音兩臂交叉抵擋,緊接著她的脖頸處傳來一陣刺痛,像是被蟄了一口。
鈴音推開田中,癱坐在地上面部抽搐,她手捂著脖頸,瞳孔放大。
“神經(jīng)毒素會擴大你的痛苦?!碧镏心ㄗ旖?,他的面頰兩側裂開了口子。
“夠了!我們認輸?!鼻Q果斷宣布。
可田中并沒有停手的意思,而是步步逼近。
鈴音視線模糊、呼吸困難,她也不打算就這樣放棄。
“二段?!钡{色的豎紋進一步拉伸,逐漸蔓延至臉龐。
她想完全切斷感官,可身體此時卻不聽使喚。
“去死吧?!碧镏刑鹗直?,外表面附著著深綠色的甲殼。
言明撥動開關。
周圍的噴泉裝置啟動,水流如同爆開的管道般洶涌,朝著臺上猛烈噴射。
“呸,好咸?!扁徱翕Р患胺?。
水流驟停,機械的轟鳴聲引發(fā)了田中的慘叫。
指示燈閃爍著紅光,儀表盤上指針拉滿。
是電流!
田中此刻無法動彈。
千鶴沖向儀器扒下拉閘,門上的鎖一道道彈開。
“筱!快跑!”
鈴音拖起身子朝出口奔去,田中面容扭曲,仍想要上前阻攔。
一塊塊碎石突然憑空出現(xiàn),聚合成形,固定住了他的手腳。田中索性直接扯斷肢體,場地里頓時鮮血飛濺。
他雙目緊閉,血管膨脹,青筋鼓起。隨后眼眶分裂,向前聚攏收縮,形成漆黑的單眼;向后拉伸凸起,撐開深紅的復眼。緊接著眉間探出細長的觸角,嘴角向耳垂開裂,吐出一對帶有尖刺的大顎。
鮮紅的血化作綠色的汁液,傷口正在快速地愈合。
田中緊攥拳頭,手指間相互粘合,兩臂下劃開口子,從中彈出鐮刀狀的脛節(jié),脛節(jié)附著鋸齒,末端還帶有倒勾。
“你逃不掉的?!彼v身躍起撲向鈴音。
一束光槍襲來,貫穿了田中的肩膀。大野單手擒住他的手臂,千鶴趁間隙掃踢,但力量相差懸殊,他們無法壓制住田中。
言明一把拉過鈴音,回身推給了千棘,他抽出劍朝田中的脖頸砍去。
可愈合的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結舌,活動的肌肉組織牢牢地包裹住了嵌進去的劍刃。
田中踹開言明掙脫束縛,他擋下千鶴的攻擊,又反手劃傷了大野。
他通體漆黑,隆起的肌肉逐漸硬化成深綠色的外殼,關節(jié)處鉆出倒刺,層疊的腹節(jié)兩側生出一對額外的螯鉗。
這已經(jīng)不是人類了,而是昆蟲外型的怪物。
眾人拉開距離正一籌莫展,只見田中突然渾身震顫,一柄巨劍從背后捅穿了他。
“你倆走!別在那拖累我們!”羽川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那里。
千鶴和大野應聲撤離。
羽川扭轉劍柄,由零件拼湊的劍身頃刻間電流密布,她抽出劍刃回轉身姿攔腰劈砍,卻被堅硬的螯鉗所阻擋。
“該死的,早知道就換成內(nèi)燃機了?!?p> 言明凌空飛踢,順勢拔下自己的配劍。
田中彈開鞘翅,振動起薄薄的后翅浮空,三人對峙。
羽川雙手緊握大劍,嬌小的身軀全靠右臂的增幅裝置發(fā)力。
“蟲子啊,很符合我對你的印象?!彼炖锶圆煌爸S。
田中直沖羽川而來,羽川揮劍格擋,鐮刀卡住劍刃,她被抵著往后推行,劍尖扎向地面摩擦出火星。
又是一束光槍襲來,這次成功地穿透了后翅,田中失衡,言明舉劍奮力地捅進他的胸口。
晶體破碎,綠色的汁液噴涌而出,羽川被濺了一臉。
“真惡心。”她皺起眉頭。
羽川趁機拖動大劍,卸下了田中的右臂,這次傷口不再愈合。
田中發(fā)出刺耳的鳴叫,他胡亂揮舞著鐮刀,不經(jīng)意間竟砍斷了增幅裝置的線路。
羽川失去了防護,身上被劃出道道血痕。田中看準時機迎面甩出尾椎上的毒刺。
誰也沒有料到這一招。
只聽耳畔傳來血肉被貫穿的聲音。
對不起,筱。
“言明!”葉的呼喊聲撕心裂肺。
羽川睜開眼,毒刺就這樣停在了面前,被一只顫抖的手緊緊地抓住。
粘稠的汁液混合著血色,一點點地順著毒刺往下滴落。
“我抓得還是蠻準的嘛?!毖悦鲝姄涡︻?。
都這種時候了,他居然還有閑心開玩笑。
“你是白癡嗎?有毒!毒!你知不知道?為什么要做這種蠢事!”小魔女歇斯底里。
田中抽回尾椎,頭也不回地飛走了。
………………
“希望言明他們能夠順利。”千棘默默祈禱。
大野一言不發(fā)。
病床上的鈴音正處于昏迷狀態(tài),目前仍未脫離危險。
“拜托了。”千鶴小聲地說著,但神色里卻流露著不安。
醫(yī)務室內(nèi)透著冷風,她走到窗臺邊想要關上窗戶。
一根毒針突然射中了她的脖頸。
“快,走……”強烈的倦意襲來,千鶴倒地不起。
“阿梓!”
“千鶴學姐!”
田中破窗而入,直奔目標。千棘抱住病床上的鈴音,想要用自己的身體來抵擋。
危急時刻,大野一拳打在田中的臉上,抱住他就往門外推,二人糾纏在一起相互拉扯。
“滾開,滾開?。 ?p> 田中朝大野的腹部膝頂,倒刺不斷地捅進肚子深處。鐮刀將他的后背劃得皮開肉綻,可他卻絲毫不愿松手,硬是將對方給推出了室外。
“你給我——清醒點!”言明沖過來一劍砍在身后。
田中推開大野回身還擊,鐮刀與劍刃碰撞,他們再度交鋒。
言明手起刀落,砍斷田中的一只螯鉗,對方的攻擊混亂且狂躁,鐮刀從臉上劃過,鋒利的鋸齒刮下血肉。
言明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扭頭躲開了大顎的噬咬,他憑借著意識反擊。
疼痛,惡心,乏力,皮膚紅腫不堪,身體忽冷忽熱。揮動的肢體仿佛不屬于自己,雙臂在打顫,就快招架不住對方的攻擊。
是要輸了嗎?
恍惚間,他感覺到了溫潤的液體滴在臉上。
是眼淚。
可是為什么?
言明失了神,眼前是一個矮小的男孩,他滿臉淚痕,卻不顧一切地捶打向自己。
“是你在哭泣嗎?”
武器脫手,言明被鐮刀貫穿,他傾盡全力地用頭撞向田中,對方被砸得幾乎快要暈厥。
田中用僅剩的螯鉗抓住言明,他張開殘缺的翅膀,沖著教學樓撞去……
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我逐漸在意起周圍的目光。
竭力的反駁聲令對方面紅耳赤。
“行!就你是對的,可以了吧?”
是非對錯早已判決,本就不該由我定奪。
我附和著自己討厭的話題,想要借此和同伴們拉近關系??稍u價卻總是另類的,像是我與人群隔了一層階梯。
“你太蠢了!不如和我一樣,我當初……”
先要理解傻瓜般的嘲弄,再去接受強加的善意。封閉“自私”的想法,累積所謂的“常識”,削去棱角,熄滅火焰,去溝通、去磨合,小心翼翼地改變著自己。
自始至終,我沒有對任何人心懷惡意??墒菬o論怎樣變化,那根看不見的刺總會扎到別人。
“裝什么正經(jīng)???你有本事動手啊!”
我不知道為什么,是我做的不夠好?還是我不夠平靜?
“你做這個干嘛?浪費時間!”
“開個玩笑而已,你怎么老是一驚一乍的?”
大家都不愿顧忌前因后果,也沒有人察覺過我的善意。
他們不曾回味,每個人都很冠冕堂皇,一不小心就推倒了整副多米諾骨牌,空留下一紙罪狀。
“喂勇太,你怎么畏手畏腳的?”千鶴梓搓著他的腦袋。
“別,我頭上很臟?!?p> “這有什么?待會還會流更多的汗,想要練的話就跟上來!”
透過鏡子,我能清楚地看見自己,也能清楚地看到她。
我很累,一直都很累。反復雕琢,刻畫出自己陌生的樣子。
可是她不同。
明明獨自面對著那么多的流言蜚語。
明明稍微改變下就能做到完美無瑕。
可千鶴沒有那么做。她的叛逆像是寒冬里的火焰,猛烈、溫暖、不合理、孤獨。
她佇立在那里,像一座燈塔指引著迷途的航船。
“這就是你喜歡她的地方嗎?”言明忍不住開口問道。
田中苦笑,“是啊,我真的好喜歡她。”
“是我的嫉妒心作祟,她本就該有更好的選擇?!?p> “你的方法錯了。真正強大的人胸懷若谷,因為他們知道自己還遠遠不足。”
言明建議道:“在證明自己之前,不妨先去拜訪一下你的對手吧。”
田中沉默了。
兩人背靠著背坐在教室的廢墟里,田中被掰斷了一截大顎,言明折了一只手臂,彼此傷痕累累。
他拽來地上的窗簾裹著自己,慢慢退回人形,“是我輸了,輸?shù)煤軓氐??!?p> “我愿意放棄……”
“噓——”言明用指頭截停了談話,“先等你的身體恢復了再認輸吧。”
“那,該到你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