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賺愛

39 茴字有四種寫法

賺愛 橘幸様 6364 2021-03-09 12:08:46

  冬天的湖水很冷,鴨子們已經(jīng)穿上了厚厚的羽絨服。

  在等磊舅舅的空兒,他們玩起小時候觀人猜職業(yè)和關系的游戲。

  她才回國。自從那次在意大利視頻后,她還沒有見過磊舅舅呢。她自己早已釋懷了吧,不然又能怎樣,磊舅舅和徐叔叔難道就愿意嘛。他們能做的也只是確保鯤表哥不出意外。倒是磊舅舅和徐叔叔,經(jīng)歷了她那次哭鬧,終于下定決心要重啟當年的項目。

  說來不信,當你真的破釜沉舟,連老天爺好像都開始幫你。

  徐叔叔環(huán)顧四周,向著旁邊那桌歪歪頭。她向著徐叔叔示意的方向望去。

  一男一女,男的五十多歲的樣子。他伸直了腰,向后靠在椅子上,左胳膊伸長握著手機,右胳膊伸長拿著酒杯,攤開了成一個大大的人字。紅酒杯里泛著白花花的啤酒沫兒。他眼睛微微向下四十五度,似笑非笑,看著對面波浪長發(fā)女子。她大概二十歲出頭,正雙手托著腮幫子,上半身前傾在桌子上,兩手撐出了一個含苞待放的心形,大半個臉都被遮去了。她全神貫注的笑,眼睛里全是酒杯的倒影。

  她說,“徐叔叔,我猜他和她,老板和小秘!一個大權在握的后靠式坐姿,和一個半身前傾的崇拜式仰望?!?p>  徐叔叔說,“看來你還是喜歡關注肢體語言呀。那再說說,什么關系呢?”

  “徐叔叔,職業(yè)和關系都說了呀!”她喝了一口水,狡黠的眨了眨眼。他和她,一樣的發(fā)音相似的形狀,性在這里被隱藏了起來。

  徐叔叔指指她,“你呀你。小時候說話就喜歡這么一語雙關!”

  那男得還沒有禿頂,但是頭發(fā)花白,戴著厚厚的眼鏡,眼鏡腿有點兒磨的發(fā)白。桌布上紅油斑斑,一盤芹菜雞柳已去了一大半,一盤油條蝦都不見了蝦仁,一碟橄欖豆腐差不多完好無損,一碟花漾茄卷一動未動。莎莎咯咯得笑道,“再具體了,就是酸腐老板和癡情秘書?!?p>  徐叔叔撇嘴道,“怎么就見酸腐,又何以說癡情?”

  “碟子里去的都是葷菜見酸腐。四樣菜,樣樣口味都能喜好的這么一致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是一個投另一個所好。除非,”她故意頓了頓。

  “就知道你愛賣弄關子!除非是基因遺傳關系吧?”徐叔叔邊說邊側過頭,他想再仔細看那男的幾眼。

  “又或者是這家店的老廚師今兒那幾道沒動菜發(fā)揮失常了,”莎莎補充道。

  那桌的服務員端上來了兩小碗陽春面,盛在印有鴛鴦戲游圖案的青花瓷托盤里。那男的剛掄起筷子,老黃瓜粗的一大搓面條,就呼嚕呼嚕,千軍萬馬往嘴里沖。等到嘴里再也塞不下了,那些沖峰到半空的面條又撤回了碗里,驚起一攤醬紅色湯汁。湯汁兒有的故作鎮(zhèn)定沿著白色的碗身匯聚在青花瓷托盤里,有的四處亂竄瀑布般濺在乳白色牡丹暗紋的桌布上。長發(fā)女子也不甘示弱。一只手拿著筷子挑起一小撮面條,另一只手扶著發(fā)梢,小黃瓜粗的一縷縷淡黃色,便均勻而快速的向上平移。咔嚓一聲,停在那里的又被筷子送回了碗里。

  徐叔叔又盯著那個男的仔細看了幾眼,眼睛里一抹暗光略過,他突然嚴肅了下來:“莎莎,也許你知道他。他二十多年前參與過一項多父母胚胎體的科學研究。”

  “?。俊彼傻霓D過頭去,又回頭看向徐叔叔,大腦飛快地轉動著,“那個吳茗?姥爺?shù)牡靡忾T生之一?”

  徐叔叔點了點頭。

  她想起了那個和姥爺站在一起的年輕人。標配一頭灰白相間的頭發(fā)。頂著灰白頭發(fā)的學者就像端一杯不加糖的咖啡,一種苦行僧的魅力。背景是明亮的科羅拉多大峽谷,黃色的山脈像只大蟒蛇一樣蜿蜒遒勁。年輕人干瘦而黝黑,靦腆并略微青澀的笑著。倘若沒有徐叔叔的提醒,誰的記憶神經(jīng)會主動把那個干瘦的青年和眼前這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聯(lián)系到一起?她記得那個吳茗教授個人主頁,一長串發(fā)表的文章,各種古怪頭銜的榮譽。而如今,那個個人主頁已經(jīng)好多年沒有更新了。

  可是她,為什么會知道他的主頁沒有更新?教授那么多,他們的個人主頁就像小區(qū)里蜂窩一樣的長方形快遞柜子,除非有一個信號跑到你手機上,通知說某個柜子某年某月某日存放了某個東西,不然誰會有機會知道一個空著的柜子。

  可是,她知道。她還知道那個網(wǎng)頁從她第一次看的時候就再也沒有更新過。

  二十年多年前,吳茗作為最年輕的千人計劃的一員,被從哈佛醫(yī)學院高薪聘回國。作為一顆冉冉興起的新星,他意氣風發(fā),致力于推廣多父母胚胎研究。

  學術的圈子就是一個跨越五湖四海的家譜,姥爺這么說,門派傳承如基因遺傳。他堅信古老的行規(guī),他秉持著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然而父與子的關系確是人類千百種關系中最奧妙的一種。做父親的總想在兒子那里擺上家長威嚴,做兒子的總想超越父親成為一家之主。戰(zhàn)爭在暗處打響,不動聲色。世間所有被冠上父子名義的關系無一例外,師與徒,君與臣,官與民,天朝與朝貢國,主人與寵物。還有,爺爺和舅舅,舅舅和鯤婊哥,他們這樣,真的父子。

  在這個時候,爺與孫往往不自覺的結城親密聯(lián)盟。父親老派頑固不化,爺爺卻反而與時俱進。時間自己編織成了一個空心球,在遙遠處無縫結合。在這個球上的每兩個物品,離得最近的也是離得最遠的。最近在很多個方向,最遠也在很多個方向。空間也自己編織成了一個空心球,人類花了好久好久還沒有接受。我們無法想象自己單腳站在一個皮球上面而不跌倒滑下去,那只不過是馬戲團里千錘百煉的雜技。但是聰明的皮球自己先動了一動不就辦到了嗎?原來只是因為我們無法想象皮球會動,會思考,并且比我們先動,比我們先思考。

  不似武俠江湖勝似武俠江湖。有人赤手空拳搏擊,有人劍術高明,有人刀法厲害,還有人會射暗箭。所以學術文章審稿都要匿名。匿名理想的目的是保護孩子,匿名卻驅使孩子們變壞,如果善真的本是天性。你方唱罷我登場,恩恩怨怨何時了。為什么不能實名制呢?為什么要藏起來呢?因為怕攻奸報復泄私憤嗎?可為什么又怕攻奸報復泄私憤呢?或者又擔心攻奸報復泄私憤呢?因為不想攻奸報復泄私憤,所以要匿名;因為是匿名,所以才可以攻奸報復泄私憤。原因和結果交換的時候,因果推斷便都成了偏見。

  為什么要隱匿?那個孩子在人群里喊著皇帝他沒有穿衣服的時候可是大家都可以看見的,當然包括皇帝。是哪個大人強行給孩子穿上匿名的隱身斗篷,又是哪個大人藏在匿名的隱身斗篷里假扮成孩子?可是如果隱身的斗篷在皇帝那里都不存在,這些自相矛盾不能自圓其說的大人們的行為多么多么的荒唐可笑。安徒生的童話印在紙上散布在網(wǎng)上卻無法刻進人的心里。那句公道自在人心里,七分篤定,三分無奈。她依然渴望去相信七分對三分,而不是半分對半分,不然冰冷到只能遠離江湖??墒沁h到哪里呢,哪里又沒有江湖?貧瘠的沙漠?她笑了,很苦。

  看吧,有多少人大腦里此刻正掠過的身體的苦,有多少人卻看見那藏在笑容里的苦,是苦笑。誰才是那個孩子?誰才是那些大人?不用她逃去沙漠,只是時間的問題,有多少江湖已經(jīng)退化成了沙漠?有多少座城池已經(jīng)被沙漠掩埋?很多很多這樣的類似的場景,她發(fā)現(xiàn)她那么難那么難和那些人溝通,彼此無法理解,無法接受。然后被逼迫懂事,懂人事。她其實和鯤表哥一樣,不是他們所定義的“人”。大字缺了脊梁骨或者少了那桿秤的人。以至于非不清是不是小字夾起了尾巴。

  人類歷史上為了不斷定義這樣的“人”,做出了多少努力?那些硝煙彌漫的,那些兵不血刃的,那些哀嚎遍野的,那些悄無生息的。全部都藏進時間的灰燼里,開出高貴的花兒,結出苦難的榮耀,心滿意足的舔舐帶著膿血的傷口。

  傷口是真的,但舔舐也是真的。西西弗斯的迷戀。

  可以不是石頭,可以是車,可以是房子,可以是一個人,可以是一群人。只要可以壓下來,壓的踹不過氣來。你以為他們不懂得三從四德里的委屈,他們遠比你了解;你以為他們不懂得九九六里的屈辱,他們遠比你明白。你以為他們不懂得國外漂泊的孤獨,他們遠比你深諳。

  沒有什么情感可以比受苦受難更能讓一個人感同身受了。或者感到欣慰了。幸福總是別人的,不幸才是自己的。那些被不幸扭曲被痛苦折磨的面孔總是那么相似。

  沒有什么比苦難更能打動人心了。

  更能博得認同了。科學是建立在認同上的。偉大的科學進步更是后來的一致認同。

  獲取認同往往比發(fā)明本身更難。

  ——————

  那時候她還沒有出生。那時候吳茗,磊舅舅,徐玨叔叔已經(jīng)悄悄掌握了雙雄產(chǎn)子的奧秘。他們知道雙雌產(chǎn)子已經(jīng)有好多研究組在嘗試,然而雙雄產(chǎn)子,由于技術上的難度,很少有研究組問津。

  他們就像掌握了生命之泉一樣喜悅不已。然而成果不能就這樣發(fā)表。單薄的雙雄產(chǎn)子只會讓異樣的眼神更加恐慌。不是所有都能夠接受雙雄產(chǎn)子。情節(jié)遠遠比敘述更能打動人,人的大腦。那里包含著一整套拙劣化妝,磨皮整容的因果順序。國王死了,王后因為傷心也死了。難道王后不傷心就不死了嗎?

  小白鼠身上的試驗成功,讓他們把目光悄悄轉向了人類。如果有一個理由,一個令科學界歡欣雀躍,令大家激動不已的理由,那么雙雄產(chǎn)子變會由毒蘑菇變成金蘋果,從惡魔到天使。

  當然最好的理由是可以長生不老,那是多少帝王將相,草芥莽民都貪戀那座記憶里的新房子??墒侨藢τ谏膼凼菚崦恋?。人希望長生不死,可是沒有人愿意成為歐若拉的蟋蟀。

  ——————

  那時吳茗羽翼未滿,姥爺也護犢心切,也搜刮著人脈幫忙張羅,他們一起邀請了海內外諸多對這個新領域感興趣的學者加盟。哪里都是這樣子,沒有人拉一把或是推一把,只能望洋興嘆而已。磊舅舅便是那個時候被姥爺叫回國的,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有著一雙藍色眼睛的意大利女子。徐叔叔也一起回來了。

  姥爺生于江浙之鄉(xiāng)。他們第一次見面,姥爺帶他去吃江浙鹽幫菜。頭一盤是五香茴香豆。

  姥爺夾了一顆給徐叔叔,“你知道茴字有四種寫法嗎?”

  徐叔叔笑了。

  姥爺也笑了,他又夾了一顆給徐叔叔,“單就這個問題就可以把我們行醫(yī)的劃成三個大門派。有人不知道,有人知道這回子事,有人知道怎么寫?!?p>  徐叔叔嚼了嚼,“嗯,還是小時候的味道。”

  往事歷歷在目,徐叔叔望了望餐廳入口的方向,有點兒著急。

  莎莎抱怨道,“磊舅舅約吃飯,怎么他自己還沒有出現(xiàn)?”

  徐叔叔搖了搖頭。他用食指撥弄著小碟子里從點心上掉下來的芝麻粒。他望了望那桌那個吳茗,又繼續(xù)撥弄他的芝麻粒。原本亂糟糟的芝麻粒被他擺成一個“茴”字,一筆一劃,工工整整。

  吳茗在等秘書結賬安排車的時候眼光掃到了我們。愣了一下。我戳了戳徐叔叔,徐叔叔投過去一個笑。他立馬走過來,徐叔叔趕快站起來,“徐玨?!”,他們倆標準的握手,“好多年不見,你小子竟然一點沒變!”吳茗的眼睛亮了起來。

  徐叔叔順口說,“你也是。”她看了徐叔叔一眼。

  “老爺子身體還硬朗吧?!”吳茗掃了一下我。她只管低頭喝水。

  “還好。老爺子的外孫女,”徐叔叔拉她站起來。

  吳茗跟她握手,一股濃烈的幽門螺桿菌的味道迎面撲來,對,就腐爛發(fā)霉的味道。她閉住呼吸,草草握完。后退了兩步。

  “小溪的女兒?!”吳茗對著徐叔叔說。

  徐叔叔看著她,點了點頭,說,“TA的妹妹。”

  莎莎的眉毛蹙成了一團,歪頭問徐叔叔,“TA是鯤表哥嗎?”

  吳茗哈哈大笑了,對著徐叔叔說,“好一個嘴上不饒人,跟小溪當年一樣烈。”又轉過頭問她的名字。

  她等了那么久,終于遇到一個可以問的人。她想,我為什么要告訴你我的名字呢,除非“你們先回答我的問題。”她盯著徐叔叔。

  吳茗看了看徐叔叔,笑著說,“還是我來糾正你徐叔叔。。。。。?!边@時候,他的秘書過來了,又一股幽門螺桿菌的味道撲鼻而來。那秘書只顧急匆匆的說,“車都在外面候著了,您的報告會在十分鐘后?!?p>  吳茗邊走邊回頭說,“約個時間,改日好好聚聚?!?p>  莎莎沖徐叔叔哼一聲。

  徐叔叔說,“在外人面前太放肆了對你們都不好?!?p>  “噢,”原來徐叔叔是因為這個啊。她湊過去說,“我沒猜錯吧?!”

  “好好,你都對。”徐叔叔會心的笑道。

  這時候,磊舅舅打電話來說,他又來不了了。急診那邊來了一個病人叫他趕快回去去看看。原來他已經(jīng)到飯店門口了。

  徐叔叔說,“剛才看到吳茗了?!?p>  莎莎聽到磊舅舅在電話里嚷嚷,“就說我剛才怎么恍惚間瞄到了他。。。。。。以為我看錯了。。。。。。他說什么么?”

  “就說改天聚聚。”

  “噢噢。那回去再說?!?p>  莎莎沖著徐叔叔的電話喊,“舅舅,那你們真要聚嗎?”唉,結果磊舅舅早就著急掛了。

  徐叔叔撥弄著桌子上的‘茴’字。半天才說,“聚吧。看看項目能不能重啟。這么多年了,也該給鯤鯤一個交代了?!?p>  一個月之后,吳茗胃癌去世了,說是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三期了。

  她那時只看到吳茗的后來的斑斑劣跡,她覺得因果報應,罪有應得。他學生們報不了的,幽門螺桿菌替大家來報??蓞擒贿@么想,他曾經(jīng)那么生不如死,一點點劣跡又怎么了?難道命運對他就公平了?!況且他夠好了吧,他還給這個世界的時候還打了折扣呢。也許在他拿到那個癌癥診斷書時,仍然在憤恨。難道病魔就公平了?!她只知道,當徐叔叔和磊舅舅去看望吳茗時,枯萎到不成人樣的吳茗流下兩行混濁的淚水。

  那些那不只無非是,她后來才知道。

  那股幽門螺桿菌的味道從遙遠的地方悄悄的飄來又淡淡的飄走了。他這一路走得,放到別人身上恐怕都跳樓都跳了好幾次了。她雖然不喜歡他,但是同樣是在學術圈子里混的人,同樣是被那一紙文憑折磨的骨瘦如柴的人,同樣是被逼到絕望想從六樓那個會議室一躍而下的人,同樣是眼睜睜看著默默呵護了那么久的果實在即將成熟時被旁邊一只手無情掠去的人,那種Sonder,她有。

  她以前沒有,她之后都有。

  學術時空的節(jié)點密密麻麻。每一個節(jié)點上都有三種選擇,要么是吳茗的學生,要么是吳茗的老板,要么是吳茗自己。也許還有第四種,逃離。只是不知可以逃到哪里去。吳茗的老板璀璨閃藥,吳茗自己功不抵過,吳茗的學生羔羊一只只。那些羔羊,還未被放出羊圈的時候,有的已經(jīng)進化了,只留羊皮。

  她每次看到那些爬出羊圈在牧場里吃草的羊,如果他真的是一只羊,他到底要怎樣的強大能夠在狼的包圍里生活。他能夠發(fā)現(xiàn)那些真的狼和假的羊嗎?他有膽戰(zhàn)心驚的害怕被吃掉嗎?他還在因為收到一封郵件漏掉一個電話就嚇得魂飛膽魄嗎?他依然在長夜漫漫里無奈無助嗎,像初到某個地方的新移民?他恨嗎?

  恨嗎?不恨。恨,反而是一種特別強烈的情緒連結。只是想切斷任何連結,不想有任何藕斷絲連的聯(lián)系。所以才是逃吧。

  曾經(jīng)有很多人抱怨,現(xiàn)實生活已經(jīng)夠悲慘,文學小說就不能轟轟烈烈一回。這也許是我們常常一邊渴求好的文學小說,一邊又對網(wǎng)紅作文無力抵抗的原因吧。是誰說的,好的文學藝術都來源于生活。

  ——————

  關于幽門螺桿菌,還有一段在醫(yī)學界津津樂道的故事。

  起初,醫(yī)學界專家普遍的觀點是胃酸ph值達到1.5~3.5。他們認為,在如此極強的酸性環(huán)境下,任何細菌都不可能長時間生活。所以流行的專家觀點認為胃炎,胃潰瘍等胃部疾病是由于吃了刺激性的食物,壓力太大等等造成的。而這種說法或多或少暗含了一種責備甚至責怪。你怎么就不能控制好自己的嘴巴呢,大家日子都不好過怎么就你壓力大呢?怎么樣,是不是覺得有點似曾相識呢?已經(jīng)有很多的研究發(fā)現(xiàn)肥胖和一些特定的身體因素有關,但人們對于胖子這種無形的責備依然處處可見。

  種地的老百姓都知道想要改變一個地方的土壤狀況,比在北大荒開墾出一片新的田野要難多了。所以,當Barry Marshall和Robin Warren在1982年提出他們的研究假說,胃炎可能是由這種細菌導致的時候,人們只是嘲笑。1984年《柳葉刀》雜志刊登了他們的研究結果。但很多人仍舊不相信,連Marshall自己的導師都說他的觀點是錯的。Marshall自己舉了個有趣的例子,他說他在做報告時候,人們當時的反應就像他在跟聽報告的人宣稱地球是平的。有傳言說他的老板指著他的鼻子說你的觀點是錯的??峙轮挥腥ψ觾鹊娜四軌蚶斫饽欠N被某個老板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螞蟻時那種絕望和無助。于是Marshall自己生喝了10ml含有幽門螺桿菌的細菌懸液,從而在他身上證明這種細菌可以引起胃炎。所幸他的胃炎被抗生素療法治好了。Marshall結局看起來很好,他和Warren在2005年一起獲得諾貝爾生理學或醫(yī)學獎。不是每一個科研工作者都那么幸運,之后另外一個做此嘗試的醫(yī)生就不幸落下了慢性胃炎。

  而幽門螺桿菌是目前人們看到的能夠在胃液里存活的唯一細菌。至于有沒有其它的,只能說還沒有人看到。

  不管怎樣,老天爺同我們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吧。重啟項目只能靠我們自己了。

  

橘幸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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