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空氣襲來,溫度急劇下降,明明還沒立冬,卻那么冷。陸望舒再一次深刻的體會到了,橋都這個城市,只有冬夏,沒有春秋。
天氣越發(fā)冷了,陸望舒自覺起床很困難,她總愛賴床,待在被窩里再舒服不過。
起床有難度,上課也有些不好受。
陸望舒的座位在教室前排,冷風(fēng)從門外灌進(jìn)來,正好對著她的腿吹。冷意往骨頭里鉆去,她瑟縮著,有些難以忍受。
白天受了凍,半夜腿疼得厲害,難以入睡。本身她就體寒,手腳時常都是冰涼的,沒想,今年竟還要遭受這種折磨。
陳馭知道這種情況后,就勸陸望舒帶張小毯子去教室,搭在腿上,會好受得多。
陸望舒照做,至少不會疼得睡不著覺了。
毛毯溫暖,李淮文總愛扯個角過去,說他也冷,陸望舒就由了他。
陸望舒的近況徐修月都知曉,聽得她害怕過冬天,他便從鷺城給她寄過來了東西。
這天,陸望舒興沖沖地跑下樓去拿快遞,眉梢是掩飾不住的好情緒。
回來后,她卻提了個行李箱,寢室其他人都好奇地圍過來看,這一看,倒是被驚到了。
行李箱內(nèi)裝滿了東西,柔軟的圍巾,毛絨帽子,棉手套,保溫杯,熱水袋,暖寶寶。還有吃的,富含高蛋白質(zhì)的牛肉干,維生素C含片,各類堅果,等等。
室友們驚訝于送禮物的人的細(xì)致,陸望舒怕冷,他倒是準(zhǔn)備得周全。另外,大概他是擔(dān)心東西多了不好拿,所以特意用行李箱裝的。
陸望舒微張著唇,心被高高拋起。她本是隨口抱怨一句冬天很冷,卻能被他這樣用心對待。
該怎樣償還給他?
其間有張卡片,她拿起來看,字體飄逸有力,是他手寫的,零碎的幾句,卻字字珍貴。
——見字如面。
……
——望舒,你要盡量穿得暖和些,學(xué)習(xí)之余還需加強鍛煉。
別怕,冬天會過去,來年再赴一場春暖花開。
……
最后一句是:近來鷺城的落日很好看,望舒,若你在,該是很好。
陸望舒當(dāng)即羞紅了臉,她連忙合上卡片,心快跳出來了。
都是小女生心思,陳馭最為大膽,笑著打趣:“看這字體,應(yīng)該是異性送的吧。”
還是很羞,但陸望舒實話實說:“是我一個哥哥送的?!?p> 只是哥哥嗎?她自己問自己。
先前拿到這個箱子時,喜悅幾乎填滿了陸望舒的心臟,而現(xiàn)在,心裂了一個小口。
傷口隱隱作痛,喜悅一點點的從中流了出來。
鷺城依然溫暖,陽光異常明媚,天空襯著碧海,融為了一體。
尋常的課間,徐修月正坐在教室座位上看書,原本趴在座位上睡覺的路憶錦卻用手肘碰了碰他。
“今天這教室還是那么多人。”
徐修月不抬眼看路憶錦,沒興趣回應(yīng)他這個無聊問題,教室里人多再正常不過。
“什么時候有那么多女生對金融學(xué)感興趣了?”路憶錦眉目含笑,饒有興味,“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啊。她們哪里是來上課的,感受到那些目光了嗎?都是黏在你身上的。”
“那又如何?”徐修月翻過一頁書,面上沒有泛起任何波瀾。
路憶錦忍不住嘆息:“不知道她們?yōu)槭裁磿矚g你這塊木頭。我也不差吧,偏偏每次就被你搶了風(fēng)頭?!?p> 沒有回應(yīng)。
行吧,路憶錦自覺沒趣。
周圍那些女生都眼巴巴的望著這邊,但沒有人敢靠近,徐修月過于冷淡了。路憶錦暗自思忖,這樣做對比的話,他能坐到這朵高嶺之花的身旁就已經(jīng)很好了。
路憶錦從不是個安分的主,他稍微傾斜著身子,問:“好幾個系的系花都在啊,說真的,你一個都看不上?”
徐修月輕皺起眉,漫不經(jīng)心道:“你把我抬得太高了,其次,別人也不需要我看得上?!?p> “行行行!那你還是單身一輩子吧?!?p> “我自然不會。”
“聽你這么說,是有情況了?”
“確實有喜歡的人了?!毙煨拊碌穆曊{(diào)很淡,那眉眼的線條卻柔和了些許。
他竟然親口承認(rèn)了。
路憶錦很是詫異,徐修月這種人,慣常不愛開玩笑,尤其是涉及感情這種事。
“我還挺好奇的,究竟是什么樣的人能收了你。她有兩個腦袋?還是有四只手?”
“不會說話就不要說。”徐修月望著書頁,連眼皮都沒抬,字里行間卻都帶有警告的意味。
“不好意思?!甭窇涘\笑得沒臉沒皮,“那你什么時候帶她出來見見唄?!?p> “我還沒追到?!闭f到這里,徐修月清俊的臉上似乎籠上了一層愁云。
“啊?”路憶錦驚訝出聲,音量有些高,順利吸引了周圍人的視線。老師剛剛走進(jìn)教室,也向這個方向看來。
路憶錦連忙坐直身子,放低聲音問:“那我就更好奇了,那人到底給你下了什么蠱?居然能讓你徐修月去倒追。”
徐修月不再理路憶錦,面上不動聲色,翻書的動作卻漸緩。
他承認(rèn),確實是被她下了蠱。
……
高考開始報名了,陸望舒跟著班上的同學(xué)去機房填寫個人信息。
她小心翼翼地打著字,一遍又一遍的確認(rèn)是否填寫正確,如果日后出了問題,她根本就承擔(dān)不起。
這學(xué)期經(jīng)過了好幾次月考,座位也重新?lián)Q了好幾次。
張家祾定下的規(guī)矩大家都清楚,月考一次就換一次座位,按成績排名來選位置。當(dāng)然,名次越好的,選擇的可能性就更多。
雖說座位是換了好幾次,但陸望舒的同桌卻一直都沒變,對,還是李淮文。
陸望舒的成績在班上排前三,而李淮文的名次就在她后面不遠(yuǎn),每回她選完位置剛坐好,李淮文就進(jìn)門來了。
這次也不例外,李淮文徑直向陸望舒走去,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卦谒赃叺奈恢米隆?p> 陸望舒瞪了他一眼,無奈說道:“你就行行好,讓我換個同桌吧?!?p> 李淮文也不惱,笑得有些賴皮。
“好同桌,不要嫌棄我嘛,我的文綜成績只能靠你扶持了。”
說著,他熟練地從上衣口袋里拿出糖,放在了陸望舒面前。
其實陸望舒也是開玩笑,她伸出手,收下了那顆糖。她覺得李淮文這人還挺好玩的,若是沒了他當(dāng)同桌,樂趣得減一半。
抬眼間,陸望舒又看見了那顆缺了一塊的門牙,她忍不住彎著眼睛笑起來。
“李淮文,就憑你這顆門牙,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你?!?p> 后座的同學(xué)聽了這話,很為陸望舒擔(dān)憂。李淮文最在意形象了,笑過之后,大家都頗為默契的不在他面前提起這件事,他生氣的樣子還是挺可怕的。
本以為要迎接一場風(fēng)雨,誰想,李淮文只是無所謂的笑笑,沒當(dāng)回事。
后座猛然回過神來,這是陸望舒,李淮文最寶貴的同桌,那便沒事了。
周末,陸望舒從學(xué)校回了自己家。
夜晚,她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想著要不要主動給徐修月發(fā)消息,不太習(xí)慣,他整天都還沒找過她。
一行字編輯好了又刪除,反復(fù)糾纏,久久沒有發(fā)送出去。
他之前說過,這幾天會比平常更忙些,陸望舒想,如果現(xiàn)在給他發(fā)消息,打擾到他了怎么辦?
良久,陸望舒還是熄滅了手機屏幕,臥室也變得一片黑暗。
她安靜地躺著,準(zhǔn)備入睡,卻突然聽見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是徐修月。
她連忙按下接聽,顯示不住情緒,有些迫切地喊:“徐哥哥!”
“嗯。”徐修月應(yīng)道,聲線帶著慵懶。
“你今天很忙嗎?”
“有些。”
電話這頭,徐修月剛從應(yīng)酬中抽身,他向來對酒不感興趣,但卻要慢慢學(xué)會喝酒。
這是很必要的困惱。
徐修月抬手揉揉眉心,疲憊的感覺揮之不去,他松開領(lǐng)帶,靠在了沙發(fā)上,長腿隨意交疊著。
“你不要太辛苦了。”
“好?!?p> 陸望舒不知道,憑那么輕飄飄的幾句話,就能輕易安撫好徐修月緊繃的神經(jīng)。
她永遠(yuǎn)是他的良藥。
徐修月起身,緩步走到落地窗前,抬眼望去,朦朧的月亮周圍縈繞著清冷的光輝。
“望舒。”
“嗯?”
“望舒?!?p> “嗯,我在?!?p> 徐修月沒有說其他什么,只是一直重復(fù)陸望舒的名字,一聲又一聲。
而她也一遍又一遍地小聲應(yīng)著他,不厭其煩。
他仿佛貼在她耳邊親昵吐氣,低醇的嗓音使得她心跳加速,面部發(fā)燙。
“望舒,我的小月亮?!?p> 陸望舒聽得身子酥酥軟軟的,至此,她不敢再回答,羞得連脖子都透著粉。
無措到極點,她慌忙把電話掛了。
太危險!差些就被發(fā)現(xiàn)了!她捂著心口的位置,那處蘊著的感情鮮活且熱烈。
徐修月沒想到小姑娘會掛他的電話,他今晚喝了些酒,理智一時被酒精控制,怕是已經(jīng)嚇到了她。
她因他而害羞,思及此,他的心像被泡在溫水里。
初冬的月光又清又冷,平靜地漾開,流淌了滿屋。
落地窗前,男人的身影頎長而挺拔,想起遠(yuǎn)在橋都的她,他的淺色瞳孔迷蒙到像起了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