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錦聽到二樓傳來高亢的歌聲,腦海中就浮現(xiàn)了以往聚會時的群魔亂舞,失笑地?fù)u了搖頭,一手撐著側(cè)臉靜靜地等待著夏桃回來。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看到嚴(yán)振收劍歸鞘,姜煜對于嚴(yán)振的武藝也有了大概的了解,默默地放下酒盞,目光在看到丁舸靠近嚴(yán)振時陡然變得銳利。
“立鴻,你的劍術(shù)簡直就是一日千里啊!佩服!佩服!”帶著醉意的丁舸端著兩只酒盞,就往嚴(yán)振身邊走去,伸出右手就把屬于嚴(yán)振的酒盞遞了過去:“來!我等痛飲一翻!”
嚴(yán)振正要接過酒盞,一只手突然橫了過來,接過丁舸遞上來的酒盞:“我說孝和你怎么回事,今天不是一個人喝悶酒,就是不停地灌立鴻酒?心里有事?”
嚴(yán)振和丁舸看著橫出的手俱是一愣,聽到賀榮的聲音都偏頭看向賀榮。嚴(yán)振因?yàn)榫婆d正濃早就把柳錦提醒他的話,拋到了九霄云外,并沒有察覺丁舸的異樣,但聽到賀榮說丁舸心里有事,大手一揮就說道:“孝和要是有什么困難只管跟我說!只要我能辦到的絕不推辭!”
丁舸沉默了一下,垂在身側(cè)的右手緊攥了下拳頭,隨即又松了開來,扯出一抹笑:“能有什么事?喝酒,喝酒。”
邊說邊喝完了自己手上的酒,丁舸的右手剛舉起來,想要把賀榮手上的酒盞拿回來,賀榮卻先一步拿著酒盞往案桌走了幾步,把酒盞放在了羅盛的案桌上,轉(zhuǎn)身對著兩人說道:“這酒等會再喝,來,立鴻再來舞劍一曲,這次讓孝和給你彈上一曲?!?p> 賀榮邊說邊把丁舸拉倒了琴邊,丁舸一時掙脫不開,只能不情不愿地跟著走,時不時回頭看向那盞裝滿好酒的酒盞。
郭栩見幾人的注意力一時都不在那杯酒上,對著夏桃眨了下眼,就端著酒盞往羅盛方向走去。
“聽聞羅公子好事將近,栩到時可否討杯喜酒?”郭栩跪坐在羅盛邊上,笑嘻嘻地問道。
羅盛睨了一眼郭栩:“你可是世家貴族?或者你官居幾品?”
郭栩聳聳肩:“栩乃寒門,并無品級。”
“嗤。”羅盛翻了個白眼,扭頭看向嚴(yán)振幾人:“我不喜與人同坐?!?p> 郭栩在羅盛扭頭的瞬間,就已經(jīng)把自己的酒盞和嚴(yán)振的酒盞交換了一下,聽到羅盛的話,郭栩也沒動怒,無所謂地笑了笑就起身離開了。
姜煜一直默默關(guān)注著整個酒宴,郭栩的動作自然沒有逃過姜煜的眼睛,見郭栩邀功似的對他舉了舉酒盞,姜煜唇角一彎對著郭栩點(diǎn)了下頭。
郭栩回到自己的位置,把酒盞往案桌上一放,對著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夏桃說道:“比你家少爺如何?”
夏桃眨了下眼睛,歪著腦袋說道:“自然是少爺更厲害!”
郭栩眉頭跳了下,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地攤了攤手。
夏桃皺了下鼻子說道:“我家少爺研究出好多不一樣的吃食,你會嗎?”
郭栩把酒盞里的酒隨手倒在地上,示意夏桃重新給他斟滿酒,夏桃嘟了嘟嘴還是順從的給郭栩倒了酒。
郭栩笑著拿起酒盞抿了一口:“庖廚終是小道?!?p> 夏桃柳眉倒豎,怒瞪著郭栩冷哼一聲:“反正就是少爺更厲害!”
“哦?那你不妨再說說安寧強(qiáng)在哪里?”郭栩瞇著眼睛試探道。
夏桃不知怎么就想到被戒嚴(yán)的竺汀塢,以及每日早出晚歸的春燕,不過夏桃雖然單純了些但也不笨,知道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眼角斜視了郭栩一眼:“就不告訴你!”
夏桃的那一瞬間失神,哪能瞞得過郭栩的眼睛。
僅一眼就已經(jīng)把夏桃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郭栩垂眸一笑,端著酒盞晃動了幾圈,看著蕩起波紋的酒水,心道:看來安寧還真藏了什么殺手锏?莫不是對付王家的?還真是越來越好奇了,要不要再加把火?唔……算了,要是妨礙到主公招攬柳錦的話反而不美,不急于一時!
丁舸的琴藝向來是幾人之中最好的,短短一曲便讓人回味三分。姜煜不動聲色地看著丁舸彈完一曲,就拉著嚴(yán)振喝酒,直到把嚴(yán)振把那盞酒喝的一滴不剩,才仿佛被抽了精神氣一般,勉強(qiáng)地笑了一下給自己斟滿了酒。
賀榮邊和許滕說著話,回頭見丁舸萎靡不振,一巴掌拍在丁舸身上:“你小子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丁舸雖然已經(jīng)讓嚴(yán)振把帶藥的酒喝下,但看著對他毫無防備的嚴(yán)振,心里著實(shí)難受,正猶豫著要不要進(jìn)行下一步計劃。賀榮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把丁舸拍了一個踉蹌,手中的酒盡數(shù)倒在了嚴(yán)振身上。
呵!這倒是不用自己糾結(jié)了!
丁舸自嘲地笑了下:“立鴻……抱歉!”
嚴(yán)振雖然覺得丁舸的語氣有些怪異,但已經(jīng)帶有醉意嚴(yán)振并沒有想太多,揮了揮手:“沒事,我去去就回?!?p> 賀榮笑著說道:“快去,快去快回?!?p> 丁舸偏頭看著嚴(yán)振一步三搖的出了雅間,幾次想要脫口而出的話,硬生生的被他壓了下去。
“看什么呢?”賀榮一把拉過丁舸:“別傻站著,過來投壺,這次你可沒有上次那么好運(yùn)了!”
羅盛看著玩在一起的幾人,眼里閃過一絲鄙視,扭頭看向主位上的姜煜,本想上前搭訕幾句,但每一次想要起身過去時,又打起了退堂鼓。
至于坐在姜煜邊上的郭栩,羅盛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羅盛眼看著酒過三巡,將要散場,而他不僅沒有和姜煜說上一句話,即使嚴(yán)振都被他一句話給得罪了。剛才眾目睽睽之下,他拉不下臉道歉,如今看到嚴(yán)振獨(dú)自離開,羅盛也就動起來心思:總要和其中一人套上個交情,才不枉費(fèi)自己在這酒宴上受的委屈?。?p> 想到這,羅盛見沒有人注意到自己,尾隨著嚴(yán)振出了雅間。
這小子沒事添什么亂!
郭栩看到羅盛出去,眉頭不悅地皺了皺,他已經(jīng)安排好了一切,就等著獵物自己跳進(jìn)來,沒想到出了羅盛這個意外。
姜煜朝這郭栩做了個手勢,示意郭栩跟出去看看,以便應(yīng)付突發(fā)狀況。
郭栩點(diǎn)了下頭表示明白,正要起身溜出雅間,發(fā)現(xiàn)身邊的夏桃也跟著他想要溜出雅間。
郭栩壓低聲音道:“你待在這!”
夏桃眨著眼睛說道:“您答應(yīng)奴婢要讓奴婢看看的!少爺說了,君子不能食言而肥!”
郭栩沒想到夏桃會拿這么一句話堵自己,但此時也不是爭辯的時候,挑了下眉說道:“那你……”
“只看不說!聽從指揮!少爺教過!”夏桃瞪著圓溜溜地眼睛看著郭栩搶答道。
郭栩翹了翹嘴角扭頭就走,夏桃立馬小跑跟上,一手掩著嘴偷笑。
就在郭栩和夏桃兩人看著二樓的鬧劇時,酒樓外突然出現(xiàn)了一隊(duì)衙役,車夫急忙低聲說道:“少爺,官差來了?!?p> 柳錦一愣,掀開窗簾一角就看到曹縣尉領(lǐng)著一隊(duì)人馬正要進(jìn)入敬月軒,因?yàn)樾《还蚯么蜻^,這一次倒是死死地把人攔在了酒樓外,哪怕曹縣尉亮了刀,小二也是抖著雙腿死死堵在門外。
掌柜的聽到動靜立馬趕了出來,一見這場面急忙打了圓場,讓小二上樓通報嚴(yán)振,自己則在門外與曹縣尉說著話。
柳錦下了馬車走到酒樓外,剛好聽到曹縣尉說道:“……敲了登聞鼓,圣上要求朱廷尉七日之內(nèi)破案。如今這朱廷尉正在縣衙等著呢!”
曹縣尉正說著話就感覺有人靠近,扭頭一瞧就看到柳錦正離他幾步遠(yuǎn)的距離,笑著看著他,隨即抱拳說道:“柳三公子?!?p> 柳錦正要詳細(xì)詢問情況時,二樓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女聲。
曹縣尉和掌柜神情一變,一前一后就往二樓跑去,柳錦略一猶豫也跟著上了二樓。
原本她并不想讓其他人知道自己出現(xiàn)在這里,畢竟算計人和被算計的都是大房,自己若是此時出現(xiàn),說不定大房又會倒打一耙,把這次的事強(qiáng)按在她身上。
雖然柳錦并不擔(dān)心自己會被他們算計到,但是這和吞了蒼蠅似的感覺,太惡心啊!
可如今,曹縣尉的出現(xiàn)讓柳錦改變了主意,從剛才聽到的只言片語中,柳錦感覺到柳鑠很可能已經(jīng)等不到林家的發(fā)難了!
登聞鼓?會是誰?又會是什么大案呢?
柳錦跟著上樓的腳步一頓,眼神閃過一絲錯愕,絳縣最大的案子不就是她交上去的嗎?那百來具尸體如今還在義莊放著呢!難道會是這個?可是誰敲的登聞鼓?
雖然柳錦腦海里的念頭不斷閃過,但腳下的速度也不慢,在曹縣尉和掌柜到了客房以后,柳錦沒差幾步也到了客房。
剛一進(jìn)門,柳錦就看到羅盛衣衫不整的站在床邊,而柳鑠睚眥欲裂地看著羅盛。雖然柳鑠面上漲的血紅,但柳錦還是觀察到了柳鑠眼底的慶幸和遺憾。
柳錦視線在他們兩人身上一掃而過,又看到縮在臥榻角落里神情呆滯,面色慘白的柳悅,雖然衣襟被解開了一部分,但好在里衣還完好無損,但對于驕傲的柳悅而言,這次已經(jīng)把她的傲骨打斷了,能不能從這次陰影中走出,就看她的心性了!
“今天這事你們羅家必須給我大妹妹一個交代!”柳鑠帶著戾氣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響起,讓嚴(yán)振等人瞬間回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