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呢?”
五哥從別的營內(nèi)過來,看到一幫人縮到一團,只有武觴單單坐在一角,床單滿是血污。
“五哥?。∧憧呻x遠那小子,不是我不行,是咱也不想和瘋子計較?。 ?p> 劉壯耳朵剛包扎起來,心有余悸,本就是佬糟粕被抓進來,也沒什么本事。真真被武觴嚇到了,五哥抹擦嘴角酒漬,戲謔笑道:“你們這幾個下三流,把人家打成這樣,不跟你拼命,就好不錯了?!?p> 眾人詫異一聲,也不敢招惹五哥。五哥走到跟前,瞅著武觴眼光無神,眼神一瓢,一個猛勁抓住武觴,單手擒拿住脖子,全無招架之力??词种泄堑兜K事,剛要拿出,卻被發(fā)瘋似的掙扎,看武觴眼冒頓發(fā)紅光,眾人齊齊驚嘆,無人敢上前。五哥朝地上吐口氣,也懶得看管。卻見單指掐住武觴喉嚨靜脈,巧勁一施,竟沒了力氣,口中冒出熱氣,斜輝映射,發(fā)出紅蕓。
“嘶——!戾氣也忒重了些。”
單指變刀,往上推拿。刀換虎骨,巧勁一摁,聽武觴喉嚨咯吱作響。不等反應,五哥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手一揮,劃到武觴眉心之處,傷痕之處滲出黑血,全身癱軟,沒了人氣。
劉壯驚駭一聲,腿腳發(fā)軟,鮮血洗染二人,地下扒皮之苦也不過此景。
五哥揮手撇出衣袖血污,冷聲說道:“劉壯,過來?!?p> “啊?...哦?!?p> “把這小子繃帶卸了?!?p> 劉壯也不知所以然,照就安排,見武觴腰部及腿部滿被繃帶綁上,費了好大會功夫才拿下。
五哥拿著匕首一點一點把武觴爛肉刮開,劉壯見狀發(fā)惡,干嘔幾口,卻是說道:“劉壯,我記得你小子有一副金瘡藥,去,拿點混酒消毒,敷上?!?p> 見劉壯遲疑,繼續(xù)說道:“這小子也是苦命的主,眉間戾氣過重,乃是精神壓迫,所作所為不過爾爾?!?p> “好!”
五哥撒酒潑向壞肉,聽武觴昏迷,痛苦哀嚎著。劉壯邊敷藥邊說道:“也是苦命的主,想我被世道處處壓迫,也不想當所謂的綠林,才被撈到這般苦地。難為啊,難為啊?!?p> 敷完金瘡藥,只聽刺啦一聲,匕首劃過,劉壯喉脖間一道血痕顯現(xiàn)。眼神驚駭,瞪得發(fā)紅。五哥拽住劉壯的頭發(fā),無奈說道:“像你這般境界,還是早托生的要好?!?p> 噗通——!
身首異處,頭顱懸掛半空,身子應聲落地。眾人嚇得不敢出聲,五哥隨性把頭顱扔向眾人,說道:“把這頭送到官兵那里,可保一時殺身之禍。”
不等反應,五哥背起武觴朝門外離去。
入夜。
懸空半道卻是無云,灰黑無晝更無月。
武觴癱軟無力,緩慢睜開雙眼,自己已是在一處山丘上。眼前馬五禪坐喝酒,觀望丘下鏡像。袖口一指,仿似知道武觴醒來,看丘下之景,一字長道,道頭官兵領(lǐng)著一眾乞丐裝的人們,沒有枷鎖,更無看管,卻無人想著逃跑,竟有幾人臉上漏出喜悅。道末官兵也是帶領(lǐng)幾人,卻是不安,眼神木訥,眼前人頭擺在一列,也不想著逃跑。
“哼哼,天道廣廣,不過爾爾。階下之囚,牢籠為家啊?!?p> 說罷,馬五猛灌一口混酒。站起身來,朝武觴走去。手中抽出匕首,朝天一嘆。
武觴癱軟在地,雙手失力,全無招架可言。手掌顫抖,每動一下,身子便多疼幾分。
哐當——!
五哥把匕首扔到武觴面前,冷聲說道:“自殺吧...你明白我的意思?!?p> “不...不明白?!?p> 五哥失聲大笑,背手看向丘下之景,說道:“階下之囚,牢籠為家。你——還不明白嗎?!?p> “項莊滅門,強盜不敢動你,瘋子不敢殺你。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之人,那女孩為保你一世平安,愣是一聲沒吱。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就連生命都不是自己的,那以牢籠為家又有何意?難道不是階下之囚?難道不是貼金爛泥?”
話語終末,竟是無言。雖是突然,卻是問的自己悵然若失。
五哥回身托起武觴的脖子,說道:“突然嗎?不——不突然。你可知中原項全之戰(zhàn),申籍二人說了那么多話,卻只聽得杜慨‘天下一個王就夠了’,這,難道不突然嗎?”
手一甩,繼續(xù)說道:“因為那一場,全天下的權(quán)貴宗門都在場。他們藏得很深,直到有時才肯漏頭?!?p> 五哥繼續(xù)看望丘下之景,說道:“那反過來,全天下的權(quán)貴宗門都在幫全朝,而你又是項家的種,那又為得什么,強盜瘋子不敢取,四方邢甫的人來了,也沒有動你?!?p> “自殺罷,至少...少了些痛苦?!?p> “不懂...不懂!”
武觴失聲痛哭,拳頭癱軟不斷砸向地面。
“你知深遇危險之處,那最先感應嗎?”
嘩——!
蹲在身旁的五哥,一把拿過地上匕首,朝武觴腰部刺去,卻停留半空,說道:“是眉心?。 ?p> 說罷,把匕首扔下山谷,轉(zhuǎn)身下山離去。順帶言語,說道:“下山五里正南主道便通往西北。”
日月無晝,武觴惶惶不知所以,看天邊一顆星塵閃耀,渺茫深遠,眼光不仔細看,卻和深夜混為一潭。
子林遮月,滿是黑影。
馬五走酒閑步,寒鴉初歇,眼神默然,說道:“心兒不自殺,棋子當冬走。”
樹葉晃動,一人手牽黑馬,身穿夜行衣,緩緩走來。語氣淡漠,說道:“改不了嗎?”
那人摘下斗笠,大眾國字臉,眉宇之間,荒涼卻是不凡。
馬五拱拱手說道:“彰聰,江公的人情我還了,這潭渾水就當我走過路邊,不曾來過?!?p> 原地是曾經(jīng)全朝翰林學院的掌書記,彰聰是也。種種謎團,卻是繁瑣。不過一點便知,被天下喻為的四方大子,不會自己上吊自殺的。
“西北入世朗還在養(yǎng)傷,太多因果不是我能牽動的,我只好心告訴你這一點。告辭,仁兄!”
馬五說罷,拱手離去,絲毫不拖泥帶水。彰聰深邃看向馬五離去的方向,喃喃說道:“賭罷,只能賭一番了。”
捋了捋黑馬胡須,寒寒說道:“你我都是棋子,又怎么逃離。斷江啊,是命?。 ?p> 彰聰默聲騎上黑馬,眼神木然,喃喃說道:“我本就是一具死尸,也該去的地兒了?!?p> ‘駕——!’
風沙散亂,人影兩織,子語默聲,深緘不明。
西北苦寒之地,兩處極端,北邊天涯深雪,終日寒冷。西邊荒漠戈壁,烈陽爆嗮,每每跑商之人行過,因燥熱沒它的念想,故至今沒有名字,只語西北沙漠。
夜晚風沙飄掠,北邊天涯寒氣席卷而來。一處土房內(nèi),一席紅袍長衫,面戴黑白面具,條紋分明,似京劇花臉。默默坐在窗邊,眺望天邊。天邊無涯,滿是黃云,深壓而來,似可觸摸,惹人壓抑。
“入世朗,怎還不休息?”
“你~看——吶!”
平聲仄起,一股京腔從那人面具下傳出。
說話的人,腮幫殷紅,皮膚蒼黃粗糙的男人。有些不解,搖搖頭,鋪好入世朗的被鋪,想要離去,卻聽入世朗又是一句京腔,唱到:“你看那天上的一粒星辰~渺茫,深遠——”
最后兩字正常讀出,有些冷漠,那人好像習慣了這般,叮囑幾句,推門離去。
四下無人,入世朗還是沒有脫下面具,用手捻滅燈火,深夜黑廖,卻見不到月亮,天邊黃云映的地上一片光景,紅黃相對,入世朗攤攤趴在窗邊,吟道。
“濃云薄霧。似與千軍萬馬轉(zhuǎn)天舵,江山不減當年時。風寒瀟瀟。散盡烏云黃沙悲涼夜。嘆日月,莫能靜......”
入世朗喃喃一笑,不再唱去,黃光映射,也能看到入世朗迷茫的神情,長長嘆道:“懷中抱樽空對月,獨醉世間借風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