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難以遮掩驚詫之情:“難道她與這些人也結了仇恨?依你的意思,她就是我們的老師?”
“對?!标粷蓴蒯斀罔F地肯定道。
宇晗正要補充什么,不料他立馬沖上前鎖住兩個孩子的雙手。
“看,這是鑰匙?!彼脸鲆话焉P的鐵鑰匙,用手指向樓頂,“在我用和他們一樣的方式消失之前,會把鑰匙丟給你們的,放心吧。沿著那條泥濘的小道走遠,會走到人類居住區(qū)的,你們能夠得救。結局有點殘酷啊,對不起?!?p> 昊澤,又一次驚惶無措地,喊著:“你要做什么,不可以!只要活著就總有出路的!”
結果那叫喊也同樣無濟于事。與兩年前無異。
“我有什么資格???”黑影苦笑,緩步轉身,把孩子們留在底下。
兩個孩子捆作一團,眼睜睜看著黑影一掠而過,無悔地向死亡走去。
黑影站在凄冷破舊的樓頂,環(huán)顧四周,回顧自己的罪惡行徑,痛苦地笑了笑:“是時候為之付出代價了?!?p> “我可沒有答應。”一個熟悉的聲音說,字字堅決,深刻地印入黑影的腦中。
新語依著門框,手叉腰,神氣活現(xiàn)的樣子似乎刺痛了黑影。
“你已經知道真相了。為了避免云天老師的追擊,你打算先走一程,免得把我們卷入火海?!毙抡Z一字一句地說著。
“我求你了,讓我做一回好事吧。對了,忘了跟你道歉?!焙谟吧斐鲇沂郑p輕地握了握新語的手。然后遞出一塊紗布。
好景不長?!斑侵ā辫F門被粗魯?shù)刈查_了?!拔医K于找到你了,新語同學!”灰影搓著雙手,一步步靠近新語?!翱磥硎悄阆日业搅怂?,謝謝。”他轉頭看到黑影。
黑影舉起手臂,“停!”
“我不要你幫我,但我們說好的,阻止我計劃的,便是敵人?!被矣皦焊鶅翰唤o他解釋的機會。
灰影二話不說,掏出手槍,向新語和黑影的方向掃射一番。些許是風太大了,黑影聽不到子彈的聲音,只是義無反顧地擋在新語身前。新語接連后退數(shù)步,撞在了廢舊的圍欄上,搖搖欲墜。黑影怒吼一聲,抓住了欄桿?;矣皦旱吐曇?,苦笑著,對新語說:“又是搖搖欲墜的欄桿。”他無可挽回地開槍了。
越過黑影高大的肩頭,新語看見,鮮血從黑色衣服的正前方噴涌而出。黑衣額頭滲出汗珠,他艱難地抽出一把槍,悄悄地回擊了灰影的脖頸。
“不要!”新語翻開欄桿的廢墟,試圖阻止一場悲劇。
灰影“噢”了一句,倒下了。
“別慌······是,是麻醉槍?!焙谟按致暣謿獾卮⒅?,每一聲喘息,都耗盡了他全身的氣力。
新語跪在他的身邊,她小心翼翼地呼吸著,唯恐別人發(fā)現(xiàn)自己在抽噎。
“來復仇,就已經無謂······謂生死。不是你······你的錯?!彼M矒嵝抡Z的情緒,只是他能夠最后用來表達遲到了一生的感情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
可可成為愛的犧牲品;她的父親不能再彌補過錯;黑影沒有美好的童年,只能讓童年的陰影籠罩一生,為一生畫上句號。
“鑰匙?!焙谝逻B眼都無法睜開,顫抖著拋出鑰匙,“快走,拜托了!別叫我失望,好嗎?你們是最善良的了。”
新語猶疑不決地咬著嘴唇,從地板上艱難地爬起來,黑衣男人已經沒有了心跳,新語最后回望一眼,合上了天臺的門。
“別再躲了,云天老師?!焙仙祥T時,新語對著門后的陰影說,“躲得過去嗎?”
“我已經沒什么可躲的了,孩子。”云天注視著新語的眼睛,“我們?yōu)槌鸷夼c痛苦沖昏了頭腦,喪失了理智,你們也不要再阻撓了。”
新語低頭望了望手里的鑰匙。
云天重新打開合上的門,走了進去?!爱斂煽蓮奈疑形赐旯さ男∧疚萆纤は聛?,離開了我們,當可可最愛的媽媽也相繼離開我們后,這個家早就不完整了。”
“請允許我最后確認幾個細節(jié):你為我們敢死隊建造了探險的基地卻因此發(fā)生意外,可可的母親本就身體虛弱,更因精神上的打擊不幸去世?!?p> “是的。我的自責與后悔促使我怨恨當年導致我失業(yè)、經濟拮據(jù)的學生們。至少倘若不是他們,我的兒子至少可以過上更幸福的生活,可可母親的病也可能在早期醫(yī)治?!?p> “后來你就發(fā)現(xiàn)了兒子的行蹤?”
“嗯。我與他不同,我不恨可可的朋友,我恨我的學生?!?p> “你知道當初班級里鬧矛盾的事情嗎?”新語講談話內容遷移到黑影的故事。
“那一定是知道的。他們的相互欺凌也更加敗壞了我的名聲,最終導致我被開除?!?p> “可是,為什么不能阻止這種現(xiàn)象發(fā)生呢?”
“唉。”她深深地嘆了口氣,“教學上的壓力已經很大,還要每天與投訴的家長盤旋,我真的還有精力去了解我的學生嗎?但,我也很后悔我沒有知道故事背后的真相?!?p> “田黑英也是不幸的孩子?!?p> “嗯。之前我想要嫁禍于他,所以隱瞞了真實身份?!?p> 空蕩蕩的廢樓里回蕩著他們的話語聲,冰冰涼涼,陰陰冷冷。
云天走向了昏迷的兒子,輕輕拍著他的后背:“對不起,兒子。你也沒有幸福的童年。若能重來……不管有沒有錢,我們都要踏遍千山萬水……”
“再見了。”最后,新語沿著樓梯走了。
“嘿,新語。”柯文從樓道間冒了出來,新語“啊”了一聲。
“不要嚇人。你怎么也跟來了?宇晗他們呢?”
“我一直跟在你身后?!?p> “噢。”
“我可以撒一個善意的謊言嗎?”柯文上句不接下句地問道。
“什么?”
“我已經發(fā)現(xiàn)了,你也不用假裝不知道。宇晗的父親也是云天老師的學生、黑影的同學。他就在黑屋里。”柯文說。
“看來是瞞不住了?!毙抡Z說,“宇晗他們知情嗎?”
“不。如果我們能裝作她父親留下暗號,讓宇晗相信父親很安全,這樣能不能好過些?”
“這樣真的好嗎?萬一她以后發(fā)現(xiàn)了這事,會比現(xiàn)在更痛苦?,F(xiàn)在的她應該也能猜測到父親在這個地方,盡管她并沒有親眼看見?!毙抡Z不太贊成。
“好吧?!笨挛挠杂种?。
新語也很為難:“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告訴她……”
“新語!柯文!”昊澤的大叫聲忽然傳來?!昂谝路脑趺礃恿??我聽見槍聲了,你們沒事吧?”他們正笨拙地向廢棄大樓挪動,手銬嚴重限制了他們的行動。
“不管了。”新語扭頭跑下樓梯??挛脑僮笥彝?,也跟著下了樓。
同伴們見到新語的衣服濺的鮮血,急切地詢問發(fā)生了什么事。
“這是那個人的血?!毙抡Z只解釋了這么一句,靈巧地解開了手銬的鎖。
“現(xiàn)在我們安全了。走吧?!笨挛恼f著,主動站到隊伍的最前面。
這一次,他們可以安全地離開這個陰森不詳?shù)牡胤搅恕?墒?,這里卻有令人留戀的地方,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