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十九 比武

　　“杏林諸事，能辦到這般地步，確實是先前所未能想到的！”

　　后周康王府內(nèi)，太醫(yī)署提舉常德看起來有些激動，神色之間滿是欣喜：“好教殿下知道，雖說此番杏林集會前后不過二十日，來的人也不算多，但總是起了個好頭的……下官想著，明年是不是也能辦上一回，屆時多請些人來，要是那時河東河中諸地已下，不定還能將那邊的醫(yī)師叫來幾個的……”

　　“常提舉有心了，且用茶！”柴鎖朝常德稍稍示意，“但明年就緊接著辦，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殿下以為如何呢？”常德拿到嘴邊的茶甌兀地停下，也顧不上口干舌燥，卻作聆聽狀。

　　“本王拙見，這杏林會不若三年一次如何？”柴鎖淡笑道，“一年一次固然能行，但這一來一回舟車勞頓、花費時日，醫(yī)者仁心嘛，行醫(yī)救人才是本分不是？倘使眾醫(yī)皆為了這杏林會上出些風光來回奔波，那這集會的初衷也便不復存在了。”

　　“殿下教訓的是！”常德此時心中一驚，才發(fā)覺自己好像表現(xiàn)有些過度了，“是下官魯莽了……”

　　“倒也不怪常提舉，便是本王見了這番杏林會的風采后，也是要叫上一聲好的！”柴鎖舉起茶甌抿了一口，“來時眾人大多苦臉不快，二十日下來卻都滿面春風，想來受益匪淺。本王不曉得醫(yī)理，自然不知道個中奧妙，但聽聞太醫(yī)署對此次集會也甚是滿意？”

　　“當然滿意！”常德聞言笑道，“短短二十日，倒解決了大周眾醫(yī)二十年來許多困厄之癥，豈有不滿意的道理呢？”

　　“這便是極好的……”柴鎖又抿了口茶水，“還有兩日就要結會了吧？”

　　“是?！背５氯晕罩璁T，“各項評比也差不多結束了，約莫明日便能定出兩位上上等的醫(yī)者來。太醫(yī)署這幾日也得了其中幾位在州縣里很是有名的醫(yī)師，集會后便要上道劄子，將這些人統(tǒng)統(tǒng)納入太醫(yī)署之中了?！?p>　　柴鎖聽后微微一笑，對本次杏林會的舉辦很是滿意，就是不知成德皇帝那里操勞諸務，有沒有時間抽出來了解一下集會的情況呢？說來好像也為戶部和杏林諸事，已經(jīng)有多日未進宮去見父皇和母妃了，得挑個時間走一趟才是……

　　而與此同時，將逐漸步入正軌的杏林會事務轉交到了太醫(yī)署手中的柴遷柴世子正帶著府中幾個家兵在開封城中大搖大擺地閑逛，不曉得的見了這做派，還尋思著是哪家新長成的世家子又出來飛鷹走狗了。

　　“逛了大半日，卻也都是見過的，沒什么稀奇的不是？”正在等候看糖畫的柴大世子的康王府護衛(wèi)副都頭李平?jīng)_身旁的同伴低聲道，“更何況平日瞧著世子也不像是喜歡這些玩意兒的……”

　　“你啊，就是腦子太直梗了！”同為副都頭的那個喚作宋宓的漢子笑道，“這些東西可都是要拿去王府的！”

　　“是，我自然曉得是要拿回王府?！崩钇娇粗冶鴤兪种刑嶂拇笮∥锸玻闹胁幻庥行┢婀?，“難不成是要送給弟弟妹妹們的？”

　　“此王府非彼王府……”宋宓一臉無語地看著李平，“我還尋思著你都三十出頭了，還不娶個媳婦兒，原來是這般原因?！?p>　　不等李平再反駁些什么，拿好了糖畫的柴遷已經(jīng)走了跟前來：“二位都頭，咱們走吧，我瞧著前頭頗為熱鬧，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外來的雜戲在演著，過去看上兩眼再回府也不急！”

　　眾人聞言，跟著玩心正盛的柴遷一同朝前走去。

　　“果真是熱鬧非凡！”柴遷看向了被人群圍堵著的中心地帶，卻被攢動的人頭擋住了視線，只得口稱借過，從外頭擠進了內(nèi)層。

　　“倒要請教一下老哥，這是在做什么？”到了內(nèi)里后，柴遷見中心擺了個大臺，有個鼻青臉腫的大漢被小廝抬了下來，看著很是瘆人，便沖身旁的看客問道。

　　“比武過招唄！”那人也是伸長了脖子，“有個從關中來的大漢，要人選箭術、刀兵和肉搏三項，但凡有一項能贏了他，便將臺上放著的那柄祖?zhèn)鏖L弓相贈！”

　　“比武的到處都是，他這有什么稀奇的呢？”柴遷摸了摸下巴，不解道，“這人恁的多！”

　　“好教兄弟知道，此人再次擺臺三日，已經(jīng)挑了不下百人！”那看客嘖嘖稱奇道，“也是個奇才，我住在附近，每日都來瞧瞧，這廝不論是箭術、刀兵還是肉搏都是上上之選，端的是個當兵吃糧的好料！只是不知為何來此處擺臺，又不設賭注，教人很是看不懂的?！?p>　　正當柴遷想要繼續(xù)問的時候，只見臺下走上來一大漢，虎目星眉、身材魁梧，約莫有八尺高，臂腿修長，怪不得箭術不錯。

　　“那便是擺臺的人了？”柴遷沖那壯漢努了努嘴，問道。

　　“是了！”身旁的看客明顯有些激動起來，“不知道下一個上臺的又會是哪個不長眼的，好教兄弟看看這好漢是如何三兩下將人打飛出來的！”

　　正說著，臺上站定的大漢深吸一口氣，沖臺下喝道：“哪位敢再來與我一戰(zhàn)？！”

　　其聲如雷，臺下登時一片嘩然。有幾個心臟脆弱的，竟連連后退，顯然是為其人的氣勢所逼迫的了。

　　“兀那漢子，可敢與兩人同時交手？”臺下不知何處冒出來一聲高喝，令周圍人聞之一怔。

　　“昨兒咱老單可是一氣打了三兄弟，不定到過年時他家桌上還得缺上那幾個斷了手的！”大漢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笑道，“莫說兩人，便是來十人又能如何？”

　　“端的囂張！”李平聽后忿忿道，“關中漢子，也敢在京師撒野？看老子去教訓教訓他！”

　　一旁的宋宓沒能拉住撥開人群往臺上走的李平，也只好三兩步一同出來，緊跟著后者往大漢那里奔去。

　　“咱老單有個規(guī)矩，打前不報名，打后若是想交個朋友的，再報上名來不遲！”姓單的大漢見李平和宋宓躍上臺來，沖二人笑道，“二位是要比什么，是刀兵還是……”

　　未等話音落下，心中惱怒的李平兩步朝前踏來，雙拳緊握，化為虎狀，登時便沖單姓大漢殺將過來。那單姓大漢連挑百人，心中傲氣沖天，見李平連個話也不回便撲來，也是有些微惱，但見其人招式兇厲，只得堪堪退兩步以做躲避。

　　說時遲那時快，緊跟在李平身后的宋宓斜著躥出，雙手呈掌，宛若云龍風虎般帶起一陣勁風，朝單姓大漢襲來。

　　后者見兩人把式精湛，定然是練家子無疑，又見二人身著黑紅軍服，相貌偉岸，指不定便是京軍之中出來辦公路過此處的軍爺。其人心中想著，身上的反應也沒落下，又是一個急急剎住，原路彈跳開來。

　　李平與宋宓都是新調(diào)任的副都頭，盡管早就相識，但畢竟尚未在這樣的場景下打過配合，此時路徑交合之下竟有些要撞到一起的樣子，惹得臺下吃瓜眾人一陣驚呼。

　　“喝——”

　　眼見著就要撞上，身法更為靈便的宋宓只得兀地止住自己的身形，為此還弄了個趔趄，讓單姓大漢瞧出了個破綻來，只是礙于身位限制，才讓宋宓稍稍躲過了去。

　　“找死！”

　　李平余光瞧見了這一下，自然知道眼前這單姓大漢是什么打算，登時心中火起，沙包大的拳頭不要命似的朝其人身上招呼去。

　　說來也怪，明明偌大個漢子在眼前，卻怎么也打不中。臺下眾人之間那單姓大漢左晃右閃，腳底生風，好似一輕蝶在花叢之中搖曳般靈活，有幾個看熱鬧得歡的，此時已經(jīng)叫出了聲來。

　　李平聽著臺下歡呼，不肯墮了面子，心中自然萬分焦急，也不等身后的宋宓上來相助，便要耍些狠厲的，一個箭步朝前踏去，左手如毒蛇般撲向單姓大漢的咽喉，右手握拳朝其人腰腹處砸去……縱使你再厲害，上下其開，也是擋不住的吧？

　　單姓大漢知道自己遇到了高手，此時也不敢怠慢，卻瞧見李平用力過猛之下漏了個空子來，登時便如泥鰍一般拗了個詭異至極的身形，從李平的雙臂之間滑將過去，左臂彎曲，肘部沖著李平毫無防備的胸口便是狠狠的一下。

　　也算是惺惺相惜，單姓大漢這肘留了些力道，李平只覺胸口一悶，喉間一甜，加上前撲后跌兩股勁絆作一處，向來在王府中以身體素質(zhì)著稱的李平此時竟凌空飛起，又狠狠地跌落在地，渾身疼痛難耐，口中吐血，頗有些難看的。

　　臺下看著的柴遷見那單姓大漢身法，登時便是一怔，立馬想起了北伐時那兩個進帳刺殺的草莽還有自己胸口中的那一掌來。

　　當時其人的身法，與此刻臺上的大漢竟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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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萬柳者，出自河東，臂力過人，相貌偉岸，嘗為山匪所劫，怒而殺之。金人肆虐，又聚眾千余起事，后散其眾，孤身入開封，以武會友，連戰(zhàn)三日不敗，時人稱奇。——《大周英雄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