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如落雷般,響徹在二人耳畔,震得他們滿面驚駭!
良久,陳子昂才像是回過神來,一臉不可思議地道:“曹壯士之意,大周會???”
李三郎臉色有些不太好看,雖說而今國號為周,但在他心里,大唐天下沒有變,威服八方的大唐府兵沒有變!
退一萬步說,哪怕如今的軍隊?wèi)?zhàn)力比不得高宗朝,更比不得太宗朝,但國家的人力物力,依然不是小小的契丹部族能比的。
他不信二十萬大軍,還平定不了區(qū)區(qū)遼東胡蠻!
曹悍重重點頭,繼續(xù)語不驚人死不休:“依我看,不僅會敗,還會慘??!大??!大周兵馬將在遼東損兵折將!”
陳子昂好半天說不出話,過了會,才搖頭略帶不悅地道:“危言聳聽!即便契丹反叛以來攻勢如潮,營州失守,但那也只是一時失利。只要朝廷大軍一到,契丹叛軍必敗無疑!”
李三郎也注視著他,想聽聽他究竟有何高見。
曹悍迅速打了一遍腹稿,組織好語言,指著輿圖上營州的位置笑道:“陳少府勿惱,且聽在下徐徐道來。曹仁師、張玄遇之流,有為將之勇,無為帥之謀!缺乏獨自統(tǒng)領(lǐng)大軍,謀勝全局的經(jīng)驗。此番臨危受命率軍出征,此二人必定想在圣人面前表現(xiàn)自己,立功心切。
二將手握重兵,志得意滿,恐怕他們心中所想,和陳少府此時一樣,都認(rèn)為契丹聯(lián)軍乃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戰(zhàn)。假若平叛大軍上下都懷有輕敵之心,真到了戰(zhàn)場之上,恐怕會相當(dāng)危險。
另外,陳少府絕對不可小看李盡忠。此人雖是契丹大賀氏出身,但自幼勤學(xué)好武,慕我中華文化,絕非等閑胡蠻之輩可比!李盡忠自小周旋在遼東胡族之間,勇猛善戰(zhàn),又是名正言順的世襲松漠都督,在遼東威望之高無人可比。
之前營州都督趙文翙欺辱契丹人,早就惹得契丹八部同仇敵愾,李孫二人振臂一呼,這才從者如云。陳少府試想,朝廷大軍輕敵自驕,契丹聯(lián)軍則是勠力同心含恨而攻,雙方相遇,究竟誰的勝算更大些?”
曹悍一口氣說完,只覺得口干舌燥氣息不暢,差點沒背過氣去。
而且他還故意學(xué)著文縐縐說話,更是難受,一趟茅廁之內(nèi)臨陣磨槍得來的丁點干貨,全都一股腦倒了出來,讓他有種身體被掏空的空虛無力感。
當(dāng)然,效果也是杠杠的,看著陳子昂和李三郎震驚的徹底呆愣住,他心里那個得意呀!
瞬間,曹悍覺得自己后腦勺上亮起一輪金光,那是象征智慧的光芒,耳邊還響起一首“哈利路亞”!
嗬,愚蠢的人類,神來拯救你們!
陳子昂霍然起身,雙眼鼓睜,好像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驚天秘聞!
他神情焦急的在屋中一陣踱步,神色極其嚴(yán)峻,像是在思索著曹悍的話。
李三郎額頭唰一下流出冷汗,屁股底下如坐針氈。
要果真如曹悍所言,那此戰(zhàn),大周二十萬兵馬危矣!
曹悍暗暗松口氣,故作淡定的望著二人。
其實,他這番言論,完全是根據(jù)戰(zhàn)局結(jié)果,來推導(dǎo)原因,再加上一些自己的腦補,聽上去有理有據(jù),但仔細(xì)琢磨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他說的大都是虛言,其實根本沒有依據(jù)。
他又沒見過曹仁師和張玄遇,歷史上對倆人的記載也只有寥寥數(shù)言。
反正不管怎么說,武大娘派出的二十八將,搞不過李盡忠和孫萬榮兩頭契丹猛虎是事實。
曹悍暗暗嘀咕,萬一歷史發(fā)生了偏差,契丹叛軍被一舉拿下,那他這臉可就丟大發(fā)了。
管他呢,反正牛嗶已經(jīng)吹出去了,先想辦法唬住陳子昂和小白臉再說。
“聽曹壯士所言,甚覺有理!是某想的太過簡單了!”
陳子昂額頭滲出些汗?jié)n,神情急切。
曹悍安慰道:“陳少府也無需憂心,在下信口一說,當(dāng)不得真。只是想提醒陳少府,假如最壞的情況出現(xiàn),朝廷必定措手不及,應(yīng)該早做準(zhǔn)備才是?!?p> “不錯!不錯!此言有理,這一點某完全沒有想到。甚至朝堂之上,也無人想到平叛會出現(xiàn)失利局面!”
陳子昂連拍腦門,手忙腳亂地展開河北道輿圖,喃喃自語道:“若是兩軍相遇,最有可能發(fā)生大戰(zhàn)的地方在何處?”
李三郎也湊過去,盯緊輿圖,不過很可惜,光憑一幅地圖,他實在想象不出朝廷大軍會如何敗給叛軍。
陳子昂情急之下,腦袋有些迷糊,下意識朝曹悍望去,期待可以從他這里得到一點提示。
曹悍眼珠轱轆轉(zhuǎn)了轉(zhuǎn),臉一抽手捂肚子:“陳少府稍待,在下吃壞了肚子,還得跑一趟茅廁!”
說罷,曹悍夾緊屁股溜出官府,直奔茅廁。
小半個時辰后,曹悍才神清氣爽的回來,只是身上的糞臭氣又濃郁了些,讓人靠近都覺得熏得慌。
李三郎咽咽唾沫一陣干嘔,陳子昂像是聞不到似的,急忙拉著曹悍湊近輿圖。
這份地圖制作粗糙,只標(biāo)注了州縣城池和主要的山川河流,最顯眼的標(biāo)志莫過于勝州、云州至平州一線的長城。
曹悍趴在上面仔細(xì)找尋,一會,指著一個地方信誓旦旦地道:“就是此處!”
陳子昂和李三郎忙看去,曹悍手指的地方是平州。
“為何是平州?”陳子昂捋須陷入深思。
曹悍當(dāng)然不能說書上寫的就是平州,抓抓頭想了想,眼睛一亮。
從這副簡陋地圖上,他依稀可以看出,營州平州所在應(yīng)該是后世的遼寧一帶,靠近渤海灣。
后世他去過一趟秦皇島,想來應(yīng)該離的不遠(yuǎn)。
破史書上說,周軍兩場慘敗就發(fā)生在盧龍縣東南方向的黃獐谷,和東北方向的硤石谷,這份地圖上只標(biāo)注了盧龍縣和灤河,若非平州本地人,恐怕很少會有人知道,盧龍縣東邊的這兩處山谷。
曹悍沉聲,含糊其辭的糊弄道:“別看現(xiàn)在契丹聯(lián)軍正在猛攻檀州,一旦得知朝廷大軍前往平叛,李孫二人必定會回軍防守,留在薊州不安全,無險可守,我料契丹人定會撤往盧龍,在平州與周軍決戰(zhàn)。若盧龍縣周圍有什么深山峽谷之類,可以藏兵的地方,我大軍進駐之前一定要小心,否則極容易遭受埋伏......”
曹悍邊說邊心虛似的擦擦腦門,心說好在當(dāng)年沒白看好幾遍三國演義,還能客串一把軍師運籌帷幄!
這嗶裝的,高端!
老曹我實在太雞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