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過度饑餓
之后,墨知進行了大量類似的工作。
方便起見,他把觀察到的符文稱為“原始符文”,把書中記錄的符文稱為“標準符文”。
他首先嘗試將一些較大的物件也納入觀察范圍,譬如說墻壁、床鋪、書桌……等等,但無一不以失敗告終。
他不由思考分析,這到底是因為注意力范圍無法容納大物件,還是因為大物件屬性過于復雜而導致的無法觀察。
如果是前者,墨知就需要想方設法強化自身的注意力范圍。
如果是后者,他要做的則是將各種屬性的符文逐一分離出來,并明白其所蘊含的實際意義,才能繼續(xù)對大物件的研究,而這毫無疑問需要大量的經(jīng)驗積累。
在此之前,他只能去觀察那些力所能及的小物件,并嘗試總結(jié)出一套符文表征的規(guī)律來。
......
之后,墨知將精力集中到對小物件符文的研究中。
他企圖從各種小物件中提取原始符文,并將其與標準符文逐一對應。
然而實際上,并沒有像想象中一樣,得到各種不同類型的符文。
從大部分小物件中提取得到的符文其實都是同一種。
舉例而言,注視一片樹葉所獲得的原始符文和注視雞蛋所獲得的原始符文,其根本結(jié)構都是「初級生命符文」。
盡管從形態(tài)上看,雞蛋符文富有曲線,更具張力,而樹葉符文則更為瘦削,方正硬朗。
它們甚至連一些部位的大小形狀都不同。
不明所以的人會以為它們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符文。
但實際上,只要把結(jié)構抽象出來,就會發(fā)現(xiàn)它們其實是同一種。
這就像是用簡體字和甲骨文去寫一個“票”字,盡管可能完全認不出來是同一個字,但并不妨礙它們的確是同一個意思。
墨知將這個結(jié)果記錄下來。
「從結(jié)構上講,即使是現(xiàn)實中完全不同的兩種物品,都可能屬于同一個符文種類。」
之后,為了獲得更進一步的結(jié)論,墨知又取來同一棵樟樹的兩片樹葉提取符文。
這樣做的好處是可以測試符文與實物對應的精度。
如果從兩片樹葉上提取的符文完全一致,就可以認為同一個符文可以對應整棵樟樹的所有樹葉。
反之,則可以認為,每個符文與每片樹葉都是一一對應的,并不存在一對多的情況。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盡管符文之間的差異變得更小,但也并非完全相同。
墨知記錄下這個結(jié)果。
「符文與實物是一一對應的關系?!?p> 然后,他又將同一片樹葉撕成兩半,并提取符文,獲得的結(jié)果是相似的。
他補充道。
「將一個整體破壞為兩個部分,這兩個部分的符文都與之前的整體不同,而這兩個符文之間也并不完全相同?!?p> 最后,墨知將其中半片樹葉搗成爛泥狀。符文種類終于發(fā)生了改變。
但他遍尋《符文基礎原理》,也沒有找到一個與之對應的標準符文。
……
這個小小的挫折將墨知從深入的理論思考中喚醒,并重新獲得對身體狀況的感知。
一種難以忍受的饑餓感從腹部襲來。
他抬頭看向窗外,發(fā)現(xiàn)天色已經(jīng)不早。
視線所及之處,昏黃陰沉的夕陽在地平線上低低地打轉(zhuǎn),混著污濁泥沙的云海從天際席卷至頭頂?shù)拇伴堋?p> 墨知感受到某種難以言喻的壓力,胃里的酸水也隨之翻滾得非常厲害。
他不得不強忍著不適下樓覓食。
沿著樓梯快速走下,這該死的螺旋讓他有些暈眩,但現(xiàn)在可顧不得這些。
找瑟曦小姐要些吃的!
所有的血肉都這么說。
然而卻沒有見到瑟曦小姐的蹤影,有些幽暗的客廳里空空蕩蕩,傍晚的冷風像強盜一樣跨過落地窗,吹得兩邊的帷帳呼呼作響。
他愈發(fā)感到饑餓,神經(jīng)末梢時而像被置入冰冷的海水,時而像被扔進滾燙的火山,這種連續(xù)不斷的冷熱交替讓他渾身發(fā)汗。
她去了哪里?
他很快就不去深究這個問題。
來自身體的強烈虛弱感瘋狂提醒墨知什么是當務之急。
食物!
大量的食物!
他不得不邁著急促不安的步伐朝廚房跑去。
然而,廚房里盡管纖塵不染,也有一套套精美的茶具和餐具,就像所有其他的房間一樣體現(xiàn)了瑟曦小姐的輕微潔癖。
但是卻沒有一丁點兒可以吃的東西,好似這個空間只是房子里的一個裝飾。
是啊,連收租金都想不到的瑟曦小姐怎么可能會下廚呢?
她一定是到外面吃去了吧!
墨知感覺自己簡直要飄了起來,腿腳輕得好像不是他的,他惱怒地想把所有的器皿砸碎。
但殘存的理智告訴他最好別這么做。
不然可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他說服自己:“破壞無濟于事,最重要的還是要找到食物!”
這里沒有食物,他不得不朝屋外走去。
他在腦子里瘋狂搜索上午來到這里時的記憶,企圖在附近找到餐館、商鋪以及任何可能有食物的地方。
他的眼前很快浮現(xiàn)出一個個極為真實的畫面。
跛腳的老狗在憤怒地狂吠,它齜咧著尖銳的牙齒正欲撲擊。
斷尾的花貓躲在樹上默默地窺視,豎瞳里閃過一絲憎惡的光輝。
獨眼的鷹隼在廣場的上空盤旋,鋒利的腳爪不時閃過銀光。
它們在看什么?
我在想些什么?
腦中閃過一道清醒的靈光,讓他原本想去轉(zhuǎn)動門把手的動作頓了一頓。
房門突然被打開,墨知隨即看見瑟曦小姐優(yōu)雅筆直地站在門外,黑色的鏤空裙擺被大風灌滿。
她看上去像一只高貴驕傲的黑天鵝。
但更重要的是,她的身后飄浮著各種各樣的豐盛食物,有熱氣騰騰的牛排、燒雞和濃湯,還有新鮮的沙拉、奶酪和泡芙。
她怎么吃這么多?
墨知心中閃過一縷疑惑,但很快被饑腸轆轆的感覺所淹沒。
他迫不及待地撲向這些美味的食物。
但很快就像畫一樣被掛在了墻上。
……
墨知耐心地將牛排切割出剛好可以一口吃完的份量,然后用餐叉送入口中。
他偶爾會從叉齒窄窄的間隙中瞄向?qū)γ?,然后正好碰上一道沒有溫度的視線。
他會立馬低下頭去,并且再次打消自己拿起整塊牛排狼吞虎咽的想法。
對墨知而言,這段用餐的時光十分漫長。
一部分是由于之前的異常狀態(tài)讓他憂心忡忡;另一部分則是他不知道該怎么結(jié)束這場晚餐。
率先離席會不會顯得不太尊重?
瑟曦小姐又會說些什么?
我又該怎么回答?
墨知有些拘謹?shù)氐却匦〗阍儐栆恍﹩栴}。他甚至已經(jīng)編好了一個絕妙的故事,譬如從小罹患一種奇特的暴食癥。
然而這些打算都落了空,因為瑟曦小姐什么都沒問。
她就這么面無表情地看著墨知,一邊慢條斯理地將食物送入口中,連牙齒咬合的頻率都似乎是均勻分布的。
整張餐桌是如此安靜,甚至能清晰地聽到咀嚼的聲音。
墨知盡可能地與瑟曦小姐保持一樣的進食速度,以免吃完了無事可做。
至少現(xiàn)在他還可以盯著食物看。
他覺得這一餐至少吃了三個小時。
然而事實上,直到將最后一塊泡芙解決掉,鐘表的時針也只不過轉(zhuǎn)過十八分之一,也就是約莫三十分鐘。
瑟曦小姐的用餐速度只是看上去慢,但其實從頭到尾都沒有停止進食過。
墨知認為收拾餐桌是一個極好的離場機會,卻只見瑟曦小姐右手輕輕一扇,桌布就好像活了過來。
它將桌上的餐具一籠一包,然后就像個靈活的胖子一樣跳到地上,一搖一擺地走向廚房,肚子里偶爾還會響起金屬刀叉碰撞瓷質(zhì)器皿的清脆響聲。
究竟是哪個領域能做到這么離譜的事情?
他仿佛聽到瑟曦小姐用她清冷的口吻在說「這就是你的逃跑路線,墨知?」
……
“瑟曦小姐,非常感謝您的晚餐。”墨知還是開口,總不能就這么僵硬地坐著,“我還要準備三天后的考試?!?p> “能不能先走.......啊?”他其實想用肯定句的口吻說這句話,但最后還是情不自禁地加上了詢問的語氣。
墨知等了一會兒,他已經(jīng)明白,要等瑟曦小姐一會兒。
“身體太貧弱了?!鄙睾鋈徽f道。
“???”墨知沒反應過來。
“貧弱的身體無法完成任何事情?!彼f道,“明早四點,我訓練你。”
“可是我精力只有20?!蹦噲D拒絕。
“你可以選擇不來?!鄙厥种盖昧饲米烂?。
墨知面色一喜。
“但我會給你一個無法拒絕的條件?!?p> 她抬起手指,在桌上留下一個空洞。
墨秀于林
求收藏和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