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無去路
夜風獵獵。
烏云積聚。
月光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來了。
柳誠背著宋千景，一路向前走，越走，夜色越暗。
是那種天將明時，夜色壓抑到極致的黑暗。
“我們已經(jīng)走了很久了，要不，停下來休息一下？”
柳誠本來就身體不好，雖然有系統(tǒng)加持，但奈何底子太差，治標不治本，走了將近半個小時后，終于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
心臟跳動的節(jié)奏，也越來越快。
等了一會兒，柳誠見身側沒人回應自己，立刻停下腳步，側頭望去。
沒人？
剛才與自己并肩而行，一直有說有笑的那個漂亮女人呢？
怎么突然不見了？
柳誠的思緒呆了一瞬，背上的宋千景忽然說話：“她早就走了?！?p> 宋千景的聲音，夾雜著熱氣，散在柳誠耳際。
柳誠縮了縮脖子，歪頭把耳垂在肩膀上蹭了蹭，道：“你說話的時候，離我耳朵遠點，怪癢的?！?p> 宋千景卻不以為然，抬手就在柳誠頭上敲了一記爆粟，“好好走你的路，再不走，我們就要完了!”
“什么意思？”柳誠一怔，一時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宋千景微瞇起眼睛，看著前方宛如深淵般看不見盡頭的路，緩緩道：“葉岑岑走了，就意味著，他們開始行動了？”
“行動？什么行動？”柳誠聽得一頭霧水，連忙回頭看宋千景。
宋千景的雙眼，閃耀著奇異的光芒，與柳誠對視一眼，笑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你們不是一伙的嗎？”
柳誠更加莫名其妙，他感覺自己和宋千景的溝通，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他只是來打工的，恰好那個女人知道而已，這算得上是一伙的嗎？
更何況，他都不認識那個女人。
宋千景的手，收回袖里，握住手槍，隔著柔軟的布料，把槍頭抵在柳誠的下顎，一字一句道：“如果你聽我的，讓我安全離開這里，我就放了你。不然，要是我今天在這里有任何意外，你也別想活著走出去?！?p> 這句話，是威脅。
柳誠不敢輕舉妄動。
他雖然早就看淡生死，但不意味著會自己找死。
于是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但我絕對沒有任何惡意，我只是單純的來打工而已，待夠八小時就走，你放心?！?p> 聽宋千景說話的語氣，明顯是在害怕什么，柳誠只能再次表明自己是無辜的路人甲，沒有任何惡意。
“少廢話！”宋千景根本不想聽柳誠解釋，槍頭用力朝柳誠下顎推了推，道：“走左邊?！?p> “左邊？”柳誠朝自己左邊看去。
是片茂密的樹林。
里面種滿無數(shù)枝葉繁茂的參天大樹。
一眼看去，除了看到樹枝交纏，層層疊疊，根本沒有什么“路”可言。
“快走！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宋千景又在威脅，只是這次說話，聲音壓低了不少。
柳誠沒有猶豫，直接背著宋千景走進樹林。
樹林里的路，并不好走，歪歪斜斜，時常還踩到枯干的樹枝，發(fā)出“咔吧”的脆響。
或者滿地落葉，覆蓋住坑坑洼洼的路，一不小心，腳就踏了進去，好幾次險些摔倒。
大概在樹林里走了十分鐘左右。
前不見去路，后不見退路，仿佛他們二人陷入一個漩渦中心，四面都是一樣的層林密布，分不清方向。
柳誠也累了，索性大著膽子，走到一棵四人合抱的大樹前，放下宋千景，自己也坐了下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宋千景的雙眼，戒備的打量四周，握住手槍的手，一刻也沒有放松。
柳誠從雙肩包里，拿出一瓶速效救心丸，倒出幾粒，含在舌下，然后把手按在心口，默數(shù)六十個數(shù)。
終于，心跳恢復正常，他松了口氣。
沒有月光，樹林里是一片黑暗。
萬籟俱靜的夜晚，柳誠的心跳聲清晰的傳入宋千景的耳中。
也許是真的無事可做，周圍環(huán)境雖然復雜，卻算得上是安全，宋千景開始放松心境，就著柳誠的心跳聲，一個數(shù)，一個數(shù)，默默的在心里頭數(shù)著。
數(shù)到一半，宋千景覺得柳誠的心跳聲很奇怪，時快時慢，且不如常人般強健有力，有種垂垂老矣的人，正在生死邊緣的虛脫感。
而且聽到后面，若不刻意去聽，根本聽不到。
與自己此刻的心跳聲相比，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你有心臟??？”宋千景沉默了一下，忽然開口。
宋千景的媽媽也有心臟病，所以明白患有心臟病的人，心律節(jié)奏是什么樣的。
柳誠一怔，舌下的藥丸也融化了，口腔里彌漫著微苦。
沉吟了片刻，柳誠點頭“嗯”了一聲，當做回答。
“既然有心臟病，不好好在家養(yǎng)著，當什么殺手?！彼吻Ь斑@句話，算是吐槽，沒有了最初說話時的冷漠感。
柳誠繼續(xù)怔忡，須臾，才笑了出來，露出潔白的牙齒，道：“我發(fā)現(xiàn)你性子很擰巴，我都告訴你很多次了，我就是來看守陵園的，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宋千景在黑暗中，對上柳誠的眼眸。
那雙眼眸，依舊暗淡無光，如死灰般，帶著淡淡的厭世感。
“我已經(jīng)很久沒相信過別人了?！?p> 正當柳誠覺得宋千景不會回答的時候，宋千景突然開口了。
柳誠的臉上，還掛著笑容，聽到宋千景的回答時，上揚的唇角僵硬的停滯了一下，調侃道：“那你還是蠻酷的?！?p> 宋千景橫了柳誠一眼。
突然。
茂密的樹林里，傳來幾聲樹枝被踩斷的“咔吧”聲。
柳誠立刻警醒的和宋千景對視。
宋千景還沒發(fā)號施令，柳誠已經(jīng)動作麻利地背過她，繼續(xù)跑。
“你可以嗎？”宋千景知道心臟病忌諱什么，也不知為何，興許是覺得柳誠與自己母親一樣，都有心臟病，生出共情，莫名其妙的開始擔心他的身體。
柳誠卻反過來寬慰道：“放心，再跑個幾公里都不是事?！?p> “好！”宋千景冷漠的臉上，露出難得的笑意，見眼前的路，即將跑到盡頭，迅速開口：“往右邊?！?p> 柳誠轉了方向，往更深的樹林里跑去。
而他們身后，跟著六個身著黑色勁裝，面容肅冷，滿眼全是殺意的男人。
葉岑岑則站在男人們后面，虛情假意的喊著：“千景，你在哪里，大哥派人來接我們了，你快出來，我們一起回去。”
柳誠聽出聲音，腳步停頓了一下。
“繼續(xù)跑！”
宋千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耳聽著聲音越來越近，急切說道：“不要停，繼續(xù)跑！”
柳誠雖沒有回頭看宋千景的臉色，但從她的語氣里，也知道事情有些不簡單，他不敢亂拿主意，只能繼續(xù)跑。
然而。
他們跑出樹林后，看到得，卻是一個大大的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