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賬外一陣接著一陣傳來哐哐的腳步聲,擾得籬銀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剛一起身,她便從紗帳外瞧見原本睡在桌面上的秋傅七不見了蹤影,蹙眉后,抓緊穿好衣鞋,掀開紗帳的一瞬間,發(fā)現(xiàn)秋傅七剛好轉(zhuǎn)過身來。
“外面發(fā)生什么事了?”她匆匆上前詢問。
“他們已經(jīng)出發(fā)了!”他解釋道。
“這么快啊?!彼@然是沒有想到,沉默一秒后,馬上又道:“戰(zhàn)硯他~不會出什么事吧?”。
“你放心,不會有事的?!彼?,補充了起來:“戰(zhàn)場上刀箭無眼,未免發(fā)生意外,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你說回鄧定城?”她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便加緊追問。
“是呀,難道你準(zhǔn)備一直留在這里么?”他平靜道,其實也是想要看看她的態(tài)度如何,見她突然側(cè)過了去了身,沒有開口說話,自然知道她是在猶豫,倒也沒有再阻攔,反而繼續(xù)道:“罷了,我們等他們一起回去吧”。
她側(cè)臉沖他一笑,道:“真的啊?”。
“當(dāng)然。”他向她點頭,沒有過多的情緒。
她又一笑,馬上脫口:“那我去跟蔽之說說,我要去寸城”。
見她要走,他急切的追問了起來:“你說你要去寸城?”。
“是呀,我想要去看看,萬一,萬一會有什么意外呢。”她解釋著,突然帶著愧疚的看向他,馬上又道:“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
“好?!彼麤]等她說完,便立即答應(yīng)。
她眼里略過一驚,沒有想到他會答應(yīng),自是又脫口:“你真的答應(yīng)?”。
他點頭,解釋了起來:“不過,我陪你一起去吧,你也不用去跟白蔽之告別了,他跟戰(zhàn)硯一同去了寸城”。
“他能去么,為何?。俊彼櫭?,也不明白白蔽之怎么突然跟著戰(zhàn)硯走了。
“他主動要求的,我聽你說過,他懂些藥理,既然能夠治好你的口吃,那就證明他比鄧定城的那些大夫要好,所以,我索性讓他跟去了?!彼蛩拱?。
“你真的相信他?”她詢問,知道他一向謹(jǐn)慎,而這次,卻沒有想到,他會讓一個陌生人插手鄧定城的事宜。
他露出微笑,解釋:“我說過,你相信,我就相信!”。
這讓她突然愣了一下,她沒有想到,往日吃醋的秋傅七一下子變得心胸寬廣起來。
也不知為何,她反而有些失落感。
“發(fā)什么愣啊,我們一起走吧?!彼娝蹲×?,匆匆脫口以后,馬上拉起了她的手,走出了賬外。
一出去,晨光四射,倒是照得籬銀有些頭暈。
這四處空曠,倒什么人影也不見了,見狀,她只道:“將軍都不留下一些人來保護你的么?”。
“留下來的大致也都是守著廚灶的人,你別看他們都是做菜的,但是個個武藝高強,足以對付突發(fā)狀況。”他平靜解釋,又拉著她向前走。
“誒?!彼磻?yīng)了過來,馬上停下腳步,解釋了起來:“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你不用去,挺危險的”。
秋傅七側(cè)臉,耐心解釋:“你也說了挺危險的,我必須陪著你才行”。
“哎呀,不用,你不用去,你就在這里等我吧,要是真的有什么事兒,我再通知你就行了,你不用跟我一起去冒險,你是侯爺嘛,出了事可怎么辦?!彼俣葎褡瑁幌M僖淮我驗樽约憾艿饺魏蔚膫Α?p> “那可不行,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我怎么跟你爺爺交代?!彼崞鹆怂臓敔?。
“我自己交代就行了,沒事兒,遇到危險了我會躲好的。”她沒有改變想法。
“你不讓我去,那我就不讓你去?!鼻锔灯呓z毫不妥協(xié)。
“好吧,那我們一起吧?!彼娝麘B(tài)度堅決,這才勉強答應(yīng),無奈后,馬上向著馬廄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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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城內(nèi),彌漫著戰(zhàn)火的硝煙,那城樓之上到處都是歪七八扭的死尸,尋著尸體的軌跡,城內(nèi)四通八達(dá)的道路上,尸體遍地,同時還夾雜著濃重的血腥味。
道路兩旁整齊劃一的樓房有些也燃起了大火,但是沒有任何人管那些大火,路面上的活人只是匆忙四處逃竄,以求保命。
這是籬銀和秋傅七走到臟亂不堪的道路中央所看到的現(xiàn)象。
這場戰(zhàn)爭看起來持續(xù)的時間并不長,這也是秋傅七預(yù)料之中的事情,看來,那戰(zhàn)硯現(xiàn)在已然在宮殿內(nèi)了。
籬銀隨手抓了一名正在慌亂逃跑的中年女子,馬上詢問:“是誰打了勝仗?”。
“應(yīng)該是鄧定城的將軍吧,我們也搞不清楚,先是寸城人自己突然打起來了,后來,那鄧定城的人又來了,洳皇現(xiàn)在下落不明,城內(nèi)的士兵到處都在捉拿洳皇,我們老百姓啊,還是趕快保命要緊,兩位還是趁城門沒有關(guān),趕緊走吧?!蹦侵心昱哟颐忉專娺@位年輕女子的手突然一松,馬上又向前跑了起來。
她聽個大概,大致也明白戰(zhàn)硯此刻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事情。
“走,我們?nèi)m殿看看?!鼻锔灯唏R上側(cè)臉看向籬銀,見她點頭后,便是匆匆向前跑了起來。
一個黑影快速從墻角閃過,引得原本要跟上秋傅七的籬銀瞬間側(cè)過了臉去。
她蹙眉,本是想要叫住前方的秋傅七,但見已經(jīng)有些距離了,便放棄了這樣的想法,轉(zhuǎn)身去追那黑影。
秋傅七察覺到人沒有跟上,馬上停下腳步,側(cè)過身去的時候,卻瞧見籬銀不見了。
“籬銀~”他馬上脫口,慌張得四處尋找起來。
跑過墻角的籬銀,突然在一處無人的街道上,發(fā)現(xiàn)了一名看起來十分狼狽的男子,那個人半躺在階梯上,低著頭,看不清楚臉龐,而他的身后是一家已經(jīng)破爛不堪的藥鋪。
他像是已經(jīng)跑不動了。
她馬上停下腳步,觀察著那個頭發(fā)凌亂看不清臉的人,倒是發(fā)現(xiàn)他鵝黃衣裳上沾滿血跡,那衣裳是絲綢的,而他腰間的玉佩看起來很是通透,應(yīng)該是極為的名貴。
這個人逃在這里來,該不會是跟洳皇有關(guān)吧?
“公子,你沒有受傷吧,我略懂藥理,要不,我?guī)湍憧纯??”她假意關(guān)心了起來,一步一步的想要接近對方。
“你別過來!”那人的反應(yīng)明顯激動,身體馬上向后挪動了一寸。
“公子,你別害怕,我也是寸城的人,我?guī)湍憧纯?,你看起來傷得很重,要是不醫(yī)治的話,恐怕很難再逃跑了,公子也不想自己死在這里吧?”她略顯關(guān)心,見對方還是欲欲后退,馬上又耐心道:“公子,我不是要害你,相信我,你身后就是藥鋪,我?guī)氵M去看看,好么?”。
她見對方?jīng)]有機會再跑了,便是又慢慢靠近,然而,在要靠近對方瑟瑟發(fā)抖的手腕時,對方反而出其不意瞬間抓住她的手腕,一下之間,那人掐住了她的脖子,緊抓著不放。
“你是什么人,要干什么?”那人在她背后發(fā)出了低沉的聲音,很顯然,是不相信她的話。
“我就是寸城的人呀,公子,我怎么可能騙你呢,公子,有話好好說,你可別太激動了。”她雖然難受,但還是鎮(zhèn)定的。
“胡說,人人都想著逃命,而你卻故意靠近我,說,你是不是抓我拿賞金?”背后的聲音又冷冷的響起。
“看來,他是位重要的人物,要不然怎么可能會有賞金呢?!彼蛋翟谛牡奏似饋?,馬上又在心底喃喃:“不能讓他給跑了”。
一剎那間,有一只箭快速穿過身后人的喉嚨,那箭射得很快,帶著血的箭心正好碰到了籬銀的脖頸處,若是再稍微偏離一點兒,足以要了籬銀的命!
用著余光看到右側(cè)的箭時,她被嚇到了,若不是身后的人連同箭也跟著倒下,恐怕她還未從驚恐當(dāng)中脫離出來。
是誰放得箭?
匆匆轉(zhuǎn)過身去的時候,一名黑衣男子氣宇軒昂的站在人群的最前方,他頭戴青黑色的網(wǎng)紗軟裹,露出了豐滿額頭的同時,那雙篤定的眼睛瞬間隨著手里弓箭的收回而收回,在他的身后,跟著幾名穿著相同白色衣裳的隨從,沒有什么表情,目光也只是突然放在了她的身上。
這個人是誰?籬銀疑惑了起來,方才的害怕這才瞬間消失。
那人左側(cè)的隨從快速跑到籬銀面前的尸體,探了探鼻息以后,瞬間回到了那人的身側(cè),拱手回稟道:“爺,他已經(jīng)死了”。
他沒有馬上回答,只是突然上前一步,冷冷的向著籬銀逼問:“你是何人?”。
“我?”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看看周圍,發(fā)現(xiàn)也沒有其他的人,目光便又回到了冷冷逼問自己的人,馬上又反問:“你又是誰?”。
“大膽!”他的隨從突然異口同聲道,滿是嚴(yán)肅和憤怒。
“這架勢,看來,他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籬銀暗暗在心中喃喃了起來,側(cè)過了臉去,盯著地面上的死尸,又呢喃了起來:“那么,這個人又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