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硯又望了一眼有些幽暗的屋內(nèi),看著他一步一步進(jìn)入深淵,那種絕望幽深讓他再次陷入無盡的苦楚,他已經(jīng)做得夠好了,只是有些可惜,沒有人能夠料到,原來,那樣的代價竟然會是慕華永遠(yuǎn)的留在微政身側(cè)。
又嘆息了一聲,戰(zhàn)硯這才淡淡開口:“放心,他目前還不至于如此”。
一句話后,門口唯一的光亮被遮,只剩下屋內(nèi)依舊陷入折磨的人。
轅英來太偲殿的時候有些意外,他沒有想到,曾經(jīng)籬銀如今的慕華竟然肯見自己,在踏進(jìn)太偲殿中,他發(fā)現(xiàn)了一名穿著白色袖袍的女子端坐在案前,碧綠珠釵,青絲柔順,黑而又長的睫毛突然抬起,露出了黑瞳。
沒有任何表情,而在她的身側(cè),分別站在兩名宮女,腰上別劍。
她沒有任何的冊封,轅英在心里還是小小的糾結(jié)了一下到底要不要跪拜,但又見她身份如此特殊,也不好不作任何表示,只好微微低頭禮貌了一下。
“你倒是稀客?!蹦饺A見他抬頭,平淡一句后,打趣了一句:“不會是又來要我命的吧?”。
沒有因為如今背后有人撐腰有任何的嘲諷,那倒是真的是在打趣。
“慕姑娘倒是說笑了?!鞭@英淡淡開口,倒是想起了往日確實想要她命,不止一次,想來過往倒也荒唐。
慕華見他也不似從前那般沉不住氣,整個人看起來倒是穩(wěn)重了許多,進(jìn)而讓人覺得有些滄桑感,經(jīng)歷了這么多,想來他也是該穩(wěn)重了,從前那些歲月,只怕是他一度覺得有些恍惚吧?
不止如此,連慕華都覺得有些恍惚,誰能夠想得到那個昔日在大街上亂竄的籬銀,如今會沒有任何的名分卻能夠讓所有的人都忌憚三分呢,這樣的顛倒,多少讓人有些不真實感。
一切好像一場夢,又好像是原本該有的樣子一樣,大概,如果從一開始她就是慕華,那么大抵也是會被選進(jìn)宮的,可能是做了微政后宮里無數(shù)人之一,也可能獨寵,反正都有可能。
十幾年來的歲月,看來起來例外,卻居然無一改變。
“是秋羽不愿見你,你才來見我?”能夠讓轅英來的,慕華心想大概也只有秋羽了吧,誰知道對方卻搖了搖頭,這倒是讓慕華有些意外了。
“那你是來做什么的?”慕華站起身來,微微蹙眉。
轅英臉上淡淡,突然冒出了一種生死無畏的表情來,只在瞬間便跪在地上,這倒是讓慕華心里一驚,以往就算再怎么樣,轅英大抵也還是不情愿的,怎么如今倒是一副生死無畏的樣子了?
“我并不比你高人一等,你且起身說話。”慕華平淡道。
他抬起頭,帶著幽深的目光啟口:“慕姑娘,還請賜我一死”。
慕華目光再次一驚,追問:“你可知道你在說什么?”。
“我知道。”他有些沉重的點了點頭。
“那你為何求死,為了秋羽?”慕華又追問。
“算是一半吧?!彼劭敉蝗挥辛司К摚譃樗欠N決絕的面龐帶來了一種新的翻覆,他繼續(xù)道:“這些年來,我跟著他們走南闖北,生死不懼,可卻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又一個發(fā)生巨變,我曾想,是個人有個人的命數(shù),但后來又發(fā)現(xiàn)這是我們的終點,是我們的終點,我們無法改變,唯由死亡能夠?qū)⑼纯鄮щx,慕姑娘,小斑是這樣,鷂櫻也是這樣,如今只怕是那侯爺也會”
在他還沒有說出來之前,兩側(cè)守著的宮女瞬間露出了凜利的目光,一句:“大膽”止住了他的話。
慕華示意了一眼,那兩名宮女這才收回凜利的目光。
“你且繼續(xù),不用在意什么?!蹦饺A倒是要看看,他還要說些什么。
“秋羽心里沒有我,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我放手也是因為我沒有想要繼續(xù)活下去了?!币暰€重新望向慕華,他又道:“父親死了,因為我愛著秋羽,我不能報仇,我虧為人子,我擺脫不了這樣的魔障,還請您發(fā)發(fā)慈悲賜我一死吧”。
他向前挪動了一下雙膝,帶著最誠摯的祈求,整個人直接重重趴在地上,狠狠得磕了一個響頭。
“要死還不簡單,為何非要來皇宮找我賜死你,你是覺得因為之前被人利用而誣陷過我,所以才來主動賜死,讓我對你進(jìn)行報復(fù)么?”慕華淡淡問,沒等他回應(yīng),又繼續(xù)開口:“若是這樣,那你可想多了,我偏偏就不如你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