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二十年，二十九歲的左宗棠在湖南安化聽聞林則徐在廣東與英人開戰(zhàn)，兵敗官罷，憂憤不已，慨嘆不能盡己才能守國衛(wèi)家，兼思家人，郁郁遂自題“小像”八首，其中有句曰：
君王愛壯臣非老，貧賤驕人我豈狂。
五陵年少勞相憶，燕雀何知羨鳳凰。
前文提及，左宗棠廿一歲中舉，接連三次會試京城均不第，遂不再圖謀科考，彼時其父母均已過世，遂做了湘潭周家的上門女婿，一妻一妾又接連生了四女，生活有些窘迫，好在其妻賢淑，妾張氏乃周氏填房丫頭收并，也能持家，勉強(qiáng)度日。左宗棠自小隨父讀書，后師從賀熙齡，備受熙齡及其兄長齡贊賞，推為國士，甚是看重。那日洞庭湖受玄陽道長點化，倒也恬淡許多，一年后陶文毅公（陶澍）病歿金陵任上，遺書好友賀熙齡代覓良師教授孤子陶桄，熙齡因知陶公與愛徒頗有淵源，便貽書宗棠赴命，也算照顧其生活，宗棠遂于道光二十年孤身自湘潭赴安化，一待八載余。二賀及陶澍均為名士，著述頗豐，更有大量收藏，宗棠于陶府中刻苦攻讀，于河工、鹽政、荒政、田賦等時務(wù)均大有長進(jìn)，又考?！蹲x史方輿紀(jì)要》等，于山川、道里、疆域沿革等方面亦大為熟稔，漸漸已覺胸中可以運(yùn)籌，便傾盡積蓄，在湘陰柳家沖買田置地，親自設(shè)計莊園，署名曰“柳莊”，自號“湘上農(nóng)人”，若非還需坐館陶府，便直追諸葛孔明去也。卻說道光廿六年八月，宗棠正在安化陶府讀書，接信周氏誕下長子，時宗棠三十有五，娶妻十四載，已有四女，聞訊自然大喜，取名孝威，并急趕回柳莊料理，宗棠雖是貧寒門第，但早被推為湘中名士，來賀者絡(luò)繹不絕，賀熙齡更喜道：“宜婿吾女”，遂不顧師生輩分，硬將第三個女兒許配給孝威不表。
這天終于有所閑暇，正尋思回安化陶府，卻有一個二十四五歲的文士來訪，但見那少年肩青布包袱，著絳藍(lán)色長衫，雖是樸素，卻難掩一臉俊美之氣，宗棠頗覺面熟，卻一時想不起名號，直到來人自報了姓名方恍然大悟。此人正是譚鐘麟，原來鐘麟鄉(xiāng)試落榜，頗為失落，郁郁不樂，所幸盤纏尚足，就尋思再游岳陽樓散心，這日路過湘陰，聽人談到名士左季高喜添長子，鐘麟那日泛舟洞庭對左宗棠之豪壯磊落大為傾心，便問路尋來，宗棠大喜，遂喚妾備茶，迎進(jìn)正廳。
道喜寒暄畢坐定，二人各述別后經(jīng)歷，自是感慨萬千，宗棠頗羨慕鐘麟能在無家小拖累之前于關(guān)中盡情游歷，更羨慕其能與林則徐朝夕相處之奇遇；鐘麟則欽佩宗棠看淡科舉名利，更欽佩其雖居偏遠(yuǎn)卻心懷天下，大有范文正公所言“處江湖之遠(yuǎn)則憂其君”之境界，二人的話題自然就到了林公身上。
“在下恩師賀先生頗有些消息，常常說起林公，聽聞因在新疆興修水利有功，又奉旨勘定回疆地畝大成，林公已于去年九月廿八獲朝廷恩旨回京候補(bǔ)，只是西域苦寒，致使身患痰疾、疝病正待休養(yǎng)，卻因現(xiàn)如今旗兵、綠營將懦兵驕，貪腐積重難返，涼州一帶番賊借喇嘛之勢起亂，氣焰囂張，每每官兵望影先奔，竟害了幾位鎮(zhèn)軍命官，朝廷一時無計可施，故而林公十一月才行至玉門時便收到署理陜甘總督、治理番務(wù)之上諭，林公不顧病苦，整飭軍心，兼以招募獵戶土兵，團(tuán)練民勇，方止住頹勢也，候得今年三月布彥泰上任陜甘，番事將定，正欲回京，又報陜西刀客作亂，治理無方，即補(bǔ)授陜西巡撫，如今應(yīng)當(dāng)正在賢弟曾游歷的關(guān)中三秦一帶，戡亂復(fù)定矣?！?p> “如此說來，林公豈非成了大清的救火之夫也？何處有變?nèi)蚊翁幰?！只是林公年歲已高，身體早大不如前，久病未愈，怎堪此等苦差？”
“國之棟梁，本應(yīng)居于廟堂，革舊除弊，策劃朝政大事，無奈朝廷不知珍惜，不過林公之英雄氣概，不卑不亢，如今已為萬民敬仰，百年之后，自會流芳不靡，我輩他日如能有林公成就之萬一，當(dāng)死而無憾矣?！?p> “季高兄對林公事跡如此熟悉，實在愧殺小弟也，想來甚悔彼時未能多向林公討教，而后未知是否還有機(jī)會相見矣！倘來日林公能與老兄相遇，必會一見傾心，使季高兄雄才得展也?！?p> “文卿兄無須抱憾，英雄之期，多在神往，林公雖無從知吾，吾卻實知林公至深，海上用兵，督行河工，出關(guān)、入關(guān)諸役，愚弟之心如日在林公左右也，忽而悲，忽而憤，忽而喜，嘗自笑耳，邇來公之行蹤所在，自虎門以至伊犁而巡撫陜西，記程萬里，波浪沙塵，旌節(jié)刀馬，能從公游者，能有幾人，焉知心神依倚欲隨者，尚有山林枯槁未著之一士哉？林公每所抉擇，皆為吾輩之楷模，與英雄同世，何其幸哉！”
“兄長境界，實非愚弟可望項背者，弟此次鄉(xiāng)試名落，居然心境寥落，比之兄長實在汗顏也?！?p> “哈哈，那日我等泛舟洞庭之前，愚弟何嘗不是寥落郁悶？虧得當(dāng)時玄陽道長點化，后又有吳南屏及眾師長等開導(dǎo)，方有如今之愜意，眼下愚弟已是四女一子之父，每日思謀生計，焉有功夫長嘆短噓耶？”
恰此時后堂傳來哭聲，正是孝威醒來要奶喝，兩人對視大笑，方又問起玄陽道長，鐘麟問過鳳棲觀的道童，知道道長如今已離山東，正同王褒生在江浙一帶游歷，捎信來說即將返湘，宗棠便約定來年到訪，二人又談及魏源的《海國圖志》以及諸項時政要務(wù)，直談到日已西沒，方由張氏擺膳，二人仍邊吃邊談，左宗棠聲如洪鐘，更有孔武之氣，譚鐘麟聲亦透徹，不乏文士之豪，飯畢掌燈又談了大半個時辰，方約定次日一同啟程，宗棠去安化，鐘麟心情大暢，遂決定不再游洞庭，便回茶陵家中。
單說鐘麟，辭別左宗棠，一路上自是感慨不已，論才能，自認(rèn)不如宗棠，但論甘受寂寞，待時而動，自己更為不及，遂篤定今后雖不怠學(xué)業(yè)，但決不再過于計較科考，想來自己成婚已近四載，平日忙于教讀，竟是極少在家，可苦了獨(dú)居嬌妻矣，鐘麟暗下決心，此后定要彌補(bǔ)。
歸家之后，向陳氏透露心跡，陳氏自知丈夫性格，也不過多勸說，鐘麟遂不再去州學(xué)聽講，平日里只在蟋藤山教書，岳丈陳員外心疼女兒，府宅又多，干脆將其接回家中居住，又送了個姓顏的丫鬟使喚，石床村距住處只有三四里路，鐘麟得以每日散學(xué)后陪伴嬌妻，花前月下，吟詩作對，好一幕恩愛景致，不幾月，就報有喜，次年誕下一子，自是疼愛，取名寶箴，字樸梧，雖每日里添了些哭鬧之聲，但也多了些居家之樂，每每持書戲兒，其樂融融。
美景不收，光陰好逝，一眨眼又是兩年過去，這期間自是不忘學(xué)業(yè)，玄陽道長游歷歸來，鐘麟多有拜訪，傾談心得，玄陽道長琴棋書畫皆精，閑暇常同鐘麟、王褒生相互對弈，那王褒生竟真的隨侍道長身邊，只是道長說其塵世未了，故而并未出家。左宗棠果然來訪數(shù)回，每同玄陽道長、褒生、鐘麟紋枰論道一番，四人棋藝也都精湛，左宗棠則常常帶了林則徐的消息，談?wù)撻g好一番氣魄。卻說林公自道光廿六年巡撫陜西，治理刀客之亂，是年夏秋逢三秦大旱，焦灼之余，在校場考武時連受風(fēng)寒，引發(fā)舊疾，竟病的一度失聲，向朝廷請假不得，推枕強(qiáng)起，力疾從公，直到臘月方得休假兩月，身體稍見起色，又逢云南漢回民眾斗釁不止，原云貴總督賀長齡獲罪遭貶，道光廿七年三月補(bǔ)授林公云貴總督，真應(yīng)了鐘麟所言之救火夫之言也，現(xiàn)今宗棠摯友胡林翼恰在林公下屬任知府，故而消息通暢，眾人扼腕嘆息不止。
時間已是道光廿九年，正是己酉科鄉(xiāng)試之期，鐘麟檢點行裝，囑托了愛妻，辭別岳丈，經(jīng)虎踞鎮(zhèn)直赴長沙府而來。是年考官為山西車順軌，同考官浙江徐元勛，第一題為《論語》子貢曰:“詩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謂與?”子曰：“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往而知來者?！币还?jié)；第二題為《禮記·中庸》：“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內(nèi)外之道也?！倍?；第三題為《孟子·離婁下》“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繼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币痪?。鐘麟早對典故了然于胸，又深加思索，方研墨潤筆，洋洋灑灑，筆出千言，幾場考完，也不在省城流連，自顧回了家去。
數(shù)日后的一個清晨，鐘麟起床梳洗畢，忽聽見村頭一片鑼聲響起，人語鼎沸，再聽竟奔了自己住處，連忙出得門來，卻見是三位隸服之人牽馬向自己迎面而來，眾鄰居指了鐘麟，來人中的一位攏定馬匹，氣運(yùn)中腹，高聲喊道：“捷報老爺譚諱鐘麟高中湖南鄉(xiāng)試第九名，京報連登黃甲?！辩婘朊τ^來，丫鬟正在清掃庭院，此時方開了大門，一行人進(jìn)入院中，鐘麟一邊打發(fā)丫鬟給岳父報信，一面著陳氏上茶并準(zhǔn)備廚下，招待報錄之人，來人還有別處需要通報，喝了茶，也不多留，拿了賞銀，即出門策馬而去。
報錄三人剛?cè)?，卻見虎踞鎮(zhèn)的幾位賢長并行而來，卻原來報錄之人先到了虎踞鎮(zhèn)譚家，知道鐘麟身在高隴鄉(xiāng)才又轉(zhuǎn)來，全村之人皆知鐘麟已是高中，便約定賢長幾位前來迎接回村，鐘麟同岳父商定，自己先行回家，次日收拾停當(dāng)再送家眷，陳員外知道女婿事大，必得用錢，暗交了數(shù)封紋銀，又打發(fā)一名家丁前去幫忙不表。
且說方一近村，里長會同自己的二兄一弟以及眾多鄰居早就迎在村口，見了鐘麟，嘈雜恭喜一番不表，隨即簇?fù)砹嘶乩险鴣?，鐘麟近幾年不在老宅居住，幸喜老母及幼弟多有照拂，并無闕漏，一早就已開始灑掃，母親及二位嫂子會同幾位近份鄉(xiāng)親早備了飯菜，專等回來應(yīng)酬。但見鐘麟鎮(zhèn)定有方，談吐謙恭，納饋各方禮贈，舉止得體，端是一片風(fēng)度，鎮(zhèn)上員外周昌俊竟送了一處三進(jìn)出的宅院，鐘麟不便拂卻又不肯平受，當(dāng)下又向岳父借了三百兩托里長轉(zhuǎn)交，算是按值購買，其后遠(yuǎn)近各處在籍舉人、員外多有來訪，鐘麟一一待接不表，又會同同榜多人前去長沙謝了房師，才知曾有一面之緣的譚繼洵和自己同榜中舉，兩人自有一番敘談，甚是投機(jī)?；貋砣杂写罅吭L客，直忙到十一月方漸稀少。這天卻忽然來了一書，拆開竟是林公手跡：
“文卿賢侄如晤：一別經(jīng)年，杳無消息，今病篤辭歸故里，途徑湖南，頗受挽留，停舟長沙城，得知賢侄已勝鄉(xiāng)試，本要來賀，無奈身疲疴重，前路將入洞庭而下，與君居處愈行愈遠(yuǎn)，錯過實為巨憾，些許言語面談為佳，望賢侄能勞動身駕，來舟一晤。又：未知貴友玄陽道長可在寶觀，身體康健否，如能一晤，當(dāng)無憾也?！焙蟾酵Ｖ鄣刂芬恍小?p> 鐘麟知道林公身體不好，忙囑咐陳氏家務(wù)諸事，顧不得收拾行裝，徑直奔鳳棲觀而來，所幸道長與王褒生俱在觀中，說明來意，玄陽道長一改穩(wěn)重之態(tài)，便邀了王褒生同鐘麟往碼頭而去，道長年已七旬，身手依然矯健，王褒生四旬有余，步行如飛，反倒鐘麟最覺吃力，不由暗嘆今后定要訪些強(qiáng)健體魄的術(shù)方來用。
次日三人抵達(dá)長沙城，按地址尋了來，通報名號，林汝舟識得鐘麟，迎進(jìn)船上。林公會同汝舟、聰彝二子吃畢午飯（其時林公三子拱樞送其母靈柩已回福建），正在飲茶，見客來，忙起身答禮，褒生、道長雖是初見，但因林公師兄楊慶琛與二位相交甚密，書函中頗有描繪，此時也不生分，眾人寒暄畢，林公打發(fā)二子往長沙城答謝當(dāng)?shù)毓賳T，船上只留下主客四人，玄陽道長先是為林公把脈觀相，鐘麟見林公氣色雖不錯，但比從前消瘦巨多，恐怕這些年來多有病苦，只盼望道長能報林公身體安好之消息。
“宮保非同凡人，貧道自也不好妄言，只是……
“林某今年已經(jīng)六旬有五，早已耳順且知天命，道長但言無妨?！绷謩t徐從道長情態(tài)中揣摩到道長對自己身體有所顧忌。
“恕貧道直言，宮保之脈象甚為虛弱，恐是數(shù)年病累過度，如今已經(jīng)積成重癥，今后小心調(diào)息或許可以有所回轉(zhuǎn)，只是切不可再勞累身心，更不能過于動情……
“林某明白，自道光初年放棄歸隱南山，而來近三十年也，早將生死置之度外，惟思報效圣上知遇之恩，今日之情，已在意料之中，只可惜現(xiàn)今狄夷四起，國困民乏，天不假年，恐再無力報效朝廷，更盡臣子之忠也?！?p> “宮保萬勿感傷，方才貧道已言，動情過度乃為頤養(yǎng)大忌，何況公之行徑，早為萬民敬仰，天下誰人不知宮保盡瘁之心，只是有些事情，天命難違而已，要說英雄，宮保自道光十九年已是天下之首矣，名垂青史乃是自然之事也?！?p> 鐘麟和王褒生也齊聲附和，勸慰林公，只見林公微微一笑道：
“道長所言，愧不敢當(dāng)，然林某絕非沽名釣譽(yù)之輩，此生歷盡波瀾，功過無數(shù)，尚有太多未了之志，吾雖有三子，然性情皆甚平淡，恐難繼志向，至?xí)r深恐不敢瞑目也?！?p> “英雄心境，時代翹楚，貧道虛活七旬，亦知大勢所趨，非人力所能抗?fàn)?，英雄也須安待時勢，宮保之所為已屬登峰造極，然千載累弊，數(shù)朝積困，豈是三五人力所能逆轉(zhuǎn)者也？”
“此正乃林某欲會道長之意，我輩身在紅塵，功名利祿牽絆，難有道長跳出塵世之明晰，故特托文卿邀道長而來，瞻望天下大勢，為鄙人化解困頓，吾師兄楊廷元，好友陶涵之皆得道長指點，已算急流勇退，林某冒昧請見，只望道長不計鄙陋，指點迷津也?！?p> “宮?？蜌庖?，貧道能親沐英雄之姿，已屬大幸，鄙言陋語，得為英雄入耳，夫復(fù)何求？單就論當(dāng)今之勢，我華夏已臨千年之大變局，外敵勢強(qiáng)，幾無相抗，內(nèi)政困頓，難求改革，短時內(nèi)毫無奮起直追之勢，恐怕要受大辱也?！?p> “依道長之言，此時堪比五胡亂華之險？”
“貧道以為險出甚多，五胡亂華，蒙元南侵，乃至今朝入關(guān)，雖也是外族入侵，但其文化發(fā)展都不及我華夏，技藝亦為落后，不過是仗了兵馬之利，借了中原內(nèi)亂之勢，華夏之地權(quán)柄雖暫歸外族，然政體依舊，反觀如今之勢，以十?dāng)?shù)年前宮保親刻《四洲志》來觀，亦知我朝技藝差之外敵甚遠(yuǎn)，對戰(zhàn)之形不啻以卵擊石，即使僥幸勝得幾陣，亦是無濟(jì)于事也。”
“道長所言甚是，林某十?dāng)?shù)年來多方收集民間槍炮技藝，組織工匠仿造洋人之大炮，觀之威力尚可，唯獨(dú)船艦，差之甚遠(yuǎn)，乃余生惦念之最，依道長之見，倘若我朝官民齊心，造出與洋人相仿之艦炮，可有機(jī)會挽回敗局？”
“公之所言，道理不差，只是宮?？稍脒^，洋人之技藝緣何超出如此之多？即便仿造成功，也要十?dāng)?shù)、數(shù)十年后，至?xí)r洋人或已造出更銳利之武器也?！?p> 林則徐聞言陷入了沉思，先前只想到學(xué)洋人做出些槍炮船艦來，即可與其一戰(zhàn)，但洋人既然能造出現(xiàn)今之武器，假以時日，未嘗不能造出威力更大之武器來，倘真如此，豈非白費(fèi)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