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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霄英雄傳

第十六章眾幕僚初議團練數(shù)健將勇防長沙

羅霄英雄傳 洛東南1 5321 2021-03-27 15:23:35

    江忠源年少時欲求拜曾國藩,因無賴名聲而一度為曾國藩厭棄,然一見之后,卻驚嘆曰,此人當名滿天下,可惜忠源數(shù)度會試不第,一度郁郁不能得志,曾有詩曰:

  人生富貴亦有何,志士不忘在溝壑。

  已無疆場志雄心,此生休問凌煙閣。

  先說左宗棠等人協(xié)助張亮基守城,日夕勾畫,常論至深夜,不覺已有一月,攻守雙方各有交戰(zhàn),但都不大,每次傷亡皆在百人之內(nèi),這太平軍諸將也不著急攻城,一心在屯集之處搭建湘江浮橋,此處湘江七里多寬,竟成坦途,官軍數(shù)次會攻浮橋,均無成效,張亮基等陳報奏折也已批回,人員大有變化,先是文華殿大學士、首席軍機大臣、欽差大臣賽尚阿因湖南戰(zhàn)守“調(diào)度乖方,勞師糜餉,日夕無功”而遭革職拿問,于九月九日已回長沙城,聽候交接;又因湖廣總督程矞采督辦湖南防剿事務(wù)“株守衡州,未能遏賊”而去職留辦湖南糧臺;命已革兩廣總督徐廣縉為欽差大臣署湖廣總督總領(lǐng)各路援兵圍剿太平軍;長沙省城內(nèi),則令潘鐸實任湖南布政使,升南陽知府岳興阿為湖南按察使,到任前由長(沙)寶(慶)道周顎署理;直隸州同知江忠源擢升陜西即補知府,起在籍知縣黃冕協(xié)辦軍需總局,善化知縣陳丕業(yè)調(diào)長沙知縣,擢在湘舉人王褒生為善化知縣,留長沙調(diào)用等。

  江忠源自那日以籃輿縋入長沙城后,左宗棠等人經(jīng)常來其養(yǎng)病之所看望,張亮基幾度親自為其調(diào)藥,其受的本是皮肉創(chuàng)傷,骨骼并無大礙,數(shù)日之后,已可下地,近來更可以上馬騎行,張亮基也不放其出城,所帶楚勇仍由其部下劉長佑等率領(lǐng),留忠源在府中共商方略,數(shù)日來與左宗棠等惺惺相惜,情誼更深一步不表。諸人深知官軍戰(zhàn)力不濟,連日來已將《戰(zhàn)守要略》刊布守城各營,宣示紀律,諸如守城吃緊之際,擅離職守者斬,無令而擅自爬城者斬等,并且加強巡視,有沅州營兩兵深夜自城墻爬入,被親自巡城的張亮基抓了個正著,當即斬首示眾,城內(nèi)兵將果然不敢再有懈怠,只是城外各路援軍,大多仍是不受調(diào)度。

  卻說九月廿九這日,張亮基攜黃冕、王褒生、郭崑燾同潘鐸等一眾官員去城防慰賞官兵,幕中眾人留署,又為長沙城官軍調(diào)度無方而焦急,左宗棠道:

  “現(xiàn)如今賽相拿問,自然已經(jīng)不便居中調(diào)度,前番某以中丞之名給向軍門去信,于地勢、兵形言之甚詳,苦勸向軍門能督斥數(shù)軍力扼河西,否則一旦為賊乘虛下竄,禍及東南各省等,結(jié)果竟回信說什么‘身是已革提督,賊他竄不任咎也’云云,我長沙城外,已云集各路援軍三萬余人,半月來卻坐視河西龍回潭一帶缺陷不補,彼此之間,互不統(tǒng)攝,向軍門滿心欲立奇攻,以雪前恥,卻被偽翼王石逆在水陸洲密林處詐敗誘伏,游擊蕭逢春、都司姬圣脈以下近兩千人陣歿,向軍門倒是逃了回來,只是此后恐更不會迎戰(zhàn)矣?!?p>  江忠源雖亦是書生,但團練兵勇,陣前攻守已有數(shù)年,一月來兀自養(yǎng)傷,也是煩悶,此時脫口道:

  “也是廷闕昏聵,戰(zhàn)場爭鋒,機會稍縱即逝,怎可一日無主?現(xiàn)如今賽中堂拿問、程制軍降級,偏偏徐帥還遠在廣東,姑且不論彼等能力如何,有一人在,至少也可統(tǒng)一調(diào)度也,照如今形式,徐帥前來尚需時日,緩不濟急,我等只能任由粵匪謀劃也?!?p>  譚鐘麟嘆道:

  “朝廷但凡略通軍事,必不至陷數(shù)萬大軍于此尷尬境地,那日聽圣旨云拿問賽相,心想權(quán)宜之計也應(yīng)以中丞署理欽差篆務(wù),若如此以季兄與岷兄之才,令出有名,也可迅速調(diào)度,未曾想竟無下文,真是大出所料也,此令不啻自去頭顱以濟敵也。”

  朱教玉連日來與諸人相處,似乎已忘了自己乃大明遺脈,左、王、譚等也從未另眼相看,此時也替朝廷憂心起來,但見諸人焦急,遂安慰道:

  “或許朝廷承平過久,此次變亂一起,廷上諸人開始并未重視,以為發(fā)發(fā)調(diào)令即可平息,現(xiàn)今發(fā)現(xiàn)賊匪勢大,卻又自亂方寸,估計還需再吃上幾回敗仗,才能幡然醒悟也,其時季兄與岷兄等方能大展雄才矣。”

  鐘麟附和道:

  “兩位兄長才能自是無虞,只是沒有得力之兵營可供調(diào)度,目前看來,岷兄所練楚勇竟是戰(zhàn)力最強,只可惜仍嫌太少,局部攻占雖佳,左右戰(zhàn)局大勢必然不足,倘若朝廷能下放權(quán)限,由我等加大團練規(guī)模,有南坡公等調(diào)度財力,定可成以大事也。”

  江忠源一聽此語,撫掌贊曰:

  “文卿果然聰敏,每每點到關(guān)鍵之處,忠源兄弟四人,雖才不濟,但各自團練數(shù)千兵勇,尚無難事,軍內(nèi)同鄉(xiāng)拔貢劉長佑才能較吾更勝,另外湘鄉(xiāng)夫子羅山先生(羅澤南,字仲岳,號羅山,時人尊稱羅山先生)也在助知縣朱石樵(朱孫詒)團練湘勇,羅山先生授徒素重六藝,門下俊才如云,倘使能得朝廷方便,他日個個均堪帶兵領(lǐng)將,何愁剿匪不利歟?”

  左宗棠凝神思索片刻,皺眉道:

  “羅山先生門下確實不乏才俊,我湖湘大地亦不乏兵勇,只是團練規(guī)模一起,一則經(jīng)費繁巨,須做詳致籌算;二來與旗綠兵營爭勢,定受排斥,恐自相攻訐;三則一旦勢大,必為朝廷猜忌,又自多方掣肘,恐失功效也,以某看來,以上三者,均非易事也。”

  朱教玉畢竟較少從朝廷出發(fā)來思考,見三人皆一籌不展,遂漫道:

  “倘若粵匪再行北進,逼近國都,只怕朝廷也顧不得此等細枝末節(jié)矣,至時還能有心掣肘?”

  鐘麟道:

  “勉兄所言自有道理,只是到時候恐怕會弄成個三方對峙,合縱連橫,斷難收拾,須知方今最急之事,乃是對抗外夷入侵,我華夏四分五裂,豈不正中夷人下懷?”

  眾人聽鐘麟一說,均自暗贊,譚鐘麟雖在四人中年齡最小,卻每每看到最要緊之處,眼前困守長沙固然迫在眉睫,但畢竟是內(nèi)亂,縱使百姓受苦遭難,然終究分出勝負,還可繁衍生息,然而一旦被外夷瓜分,非但國滅,更有亡族滅種之虞,故而一切謀劃,不僅要考慮眼前,還需考慮更長遠之未來也。

  又是沉默良久,朱教玉忍不住道:

  “那文卿兄可有良策?”

  “愚弟對征戰(zhàn)方略,幾近一無所知,哪能有何良策?此事惟有季兄、岷兄方能思籌周全,愚弟以為,要平定禍亂,非興練新軍不可,季兄所慮,財資尚可從長計議,惟與旗綠及朝廷關(guān)系,必須先為籌謀,以防隱患為要?!?p>  眾人皆點頭稱是,左宗棠長出一氣道:

  “既如此,我等也算有了方向,前日羅山先生與門下王璞山(王錱)已在湘鄉(xiāng)練成兩營湘勇,聽聞軍容儀表甚整,但苦無時間親見,方今左某身在此處,須臾不可脫離,就由文卿以中丞之使去軍中商討,了解境況,有岷樵兄與羅山先生之練勇經(jīng)驗,將來可有參仗,吾等且候中丞回署,再商討此事,自入長沙以來,中丞能開誠布公,集思廣益,實為近代所罕有,其人又明爽果斷,與吾等情同骨肉,定能相與有成也?!?p>  “鐘麟謹遵季兄所囑,聞羅山先生一代理學大師,早有拜晤之意也?!?p>  朱教玉早先得鐘麟所救,年齡又相仿,最為投緣,今見鐘麟以文弱書生之身,欲赴軍營,大不放心,遂同宗棠道:

  “不如由教玉陪同文卿兄一起前去,也可互為照應(yīng)?!?p>  “如此甚好,思勉兄武藝高強,若能為文卿周護,斷然無憂也,如此一來,二位小兄可在湘營中多待些時刻,也好多方留意也?!?p>  江忠源也道:

  “季兄所言極是,二位小兄,尤其要留意將才,俗語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羅山門下,才俊如云,絕非虛名,哈哈,說的江某都心動矣,若非軍務(wù)纏身,也想一同去個來回方可?!?p>  “岷兄果然慮深,上年愚弟同劉霞仙(劉蓉)在定王臺巧遇羅山先生,就見其門下李續(xù)宜、李杏春、王錱等人氣度不凡,其年齡皆與文卿、思勉相仿,定有一番際遇也?!?p>  話音剛落,忽聽一聲巨響自南面?zhèn)鱽?,料是太平軍又在攻城,但此次巨響聲勢前所未有,幾人忙起身,往聲響處趕去,才走半里地,已見城中百姓慌亂奔跑狀況,攔住一個穿長衫的文士問詢,說是魁星樓側(cè)被長毛挖通地洞,城墻已被所埋炸藥轟蹋,長沙城就要破了等等,幾至慌不擇言,四人也無心詳問,往魁星樓奔去。

  這魁星樓在南城墻西端,本有地洞通城外,供守兵進出,不曾想太平軍在郴州、桂陽一帶發(fā)展時,吸收了大量的煤礦工人,這些人非常擅長鉆穿地道,竟然挖至魁星樓處,引爆了大量的炸藥,城墻即被炸塌。

  卻說幾人在路上遇到王褒生正親自領(lǐng)了數(shù)百兵勇,自東至西奔來,路上百姓紛紛躲避,宗棠等見到,一同奔來,只見魁星樓一側(cè)城墻果然塌了有四五丈之長,張亮基同鮑起豹等大員均在城墻內(nèi)數(shù)十丈處觀望,黃冕及長沙知府倉景恬正督斥兵勇?lián)屝?,王褒生所帶兵勇也是為搶修而來,至時也不搭話,只顧指揮將沙袋土包往城墻斷裂處壘填,該處兵防屬鄧紹良統(tǒng)帥,此時正帶領(lǐng)鎮(zhèn)兵八九百人嚴陣以待,只聽得城外妙高峰方向螺號聲起,城外槍炮聲、吶喊聲亦鼓噪而起,愈來愈近,料是太平軍組織沖鋒而來,左宗棠忙示意諸人將張亮基等人拉至安全之處,自己卻往黃冕等人處而來,江忠源自也不甘落后,示意鐘麟、教玉照顧好各位大員,鐘麟?yún)s對教玉道:

  “勉兄速去照料季兄,危難之際,萬不可有所疏忽。”

  朱教玉應(yīng)聲沖出,直奔到左宗棠旁邊,恰好太平軍已沖至缺口,往城內(nèi)胡亂放槍,也是教玉眼疾手快,迅速將左宗棠拉倒在地,卻是一管炮子迎面而來,只可憐宗棠身后千總趙繼宗頭部為其所傷,登時沒了氣息,宗棠見缺口上方已有太平軍頭目手持大黃旗直搖,情急之下又欲起身,被教玉牢牢按下,兀自大聲嘶喊不已。

  城上亂作一團,卻見鄧紹良大呼數(shù)聲,已經(jīng)持刀躍出缺口,起手處已手刃數(shù)名敵兵,城內(nèi)官兵本來惶恐不已,此時見主將奮不顧身,思忖鄧將軍平日恩德,遂奮勇殺出,太平軍某將見官軍為首一人勇猛,料想定是主將,一槍轟來,正中鄧紹良右胳膊,這鄧紹良也是勇猛,將刀交了左手,繼續(xù)沖殺不已。說時遲,那時快,城外守將和春已經(jīng)率兵援到,見鄧紹良已經(jīng)受傷,深恐不支,迅速帶數(shù)名親兵沖了上來,替下鄧副將,即在缺口指揮防守,太平軍見官軍如此勇猛,氣勢為之一餒,早有官軍數(shù)人將持旗之人砍倒,奪下“太平先鋒”大黃旗,其余太平軍將士見勢紛紛撤退,和春驅(qū)兵趁勢追擊,直至太平軍營壘方回不表。

  單說城內(nèi),左宗棠與江忠源見太平軍退兵而去,城上百余殘留敵兵已無反抗之能,忙返回張亮基等跟前,囑咐迅速組織兵力,輪番攻擊敵營,使其顧不得再攻缺口,羅繞典、鮑起豹紛紛稱是,各下命令,飛飭城外各營,按五成出隊,輪番攻擊敵營至次日方可停止。但見各項命令已達,方舒一口氣,眾人也顧不得多停,又商量善后諸事,討論停當,張亮基一面命潘鐸帶部分官員兵丁持牌安撫城內(nèi)百姓,一面命倉景恬、黃冕、王褒生諸人搶修城墻,務(wù)必于明晨之前補砌完備,又查問了鄧紹良的傷勢,著所部交由其弟鄧紹英暫署,左宗棠、江忠源等四人陪同張亮基再巡城防,先前鐘麟等已親見左宗棠身蒞險境,僥幸得免,此時方得空相詢,說起方才情形,猶自心悸不已,皆嘆僥幸,宗棠也暗自后悔,心道自己雖飽讀兵書,卻從未親臨戰(zhàn)場,當時竟忘了自己雖是幕賓,卻相當于一軍主帥,身系全城安危,哪能如此搏命?可見紙上談兵終是不足,要想長進,還須親歷才行。

  天光漸暗,和春前來匯報戰(zhàn)況,此役因守城兵將英勇,人員損失千總趙繼宗以下二百余人,至少斬獲敵方七名頭目,兵卒四百余人,左公詳問情況,得知四百余名兵卒中長發(fā)者僅數(shù)十名,其余皆短發(fā),又議論其兵力已有大額補充,不過戰(zhàn)力也會下降等,張亮基則慨嘆一月余來,敵方不動聲色,不成想竟醞釀如此陰謀,倘非眾人得力,恐怕已為所乘等,且說一行人見各處穩(wěn)定下來,才覺腹中饑餓,遂回府署而來。

  諸人用畢便飯,已是夜深,但經(jīng)歷此次驚險,兀自難以平靜,隱約又能聽到城外槍炮聲,張亮基遂又約齊幕僚商談諸事,只聽左公道:

  “粵匪既有經(jīng)營地道之能,就不得不防,而地道之防,通常有兩策,一則于城外加挖深壕,則地穴難以通過,二則于各處遍埋巨甕,募盲人居內(nèi)伏聽,則可判斷來向,今應(yīng)及時實行也?!?p>  張亮基點頭稱是,躊躇片刻又道:

  “此事也不難辦,聽說欽差大臣將于明日行抵衡州,上午賽中堂已派專員將欽差大臣關(guān)防帶去,估計不久即可抵達長沙,如此長沙城內(nèi)外各鎮(zhèn)將也就有個稟承之處,事權(quán)方能劃一,或許可以掃平粵寇,以解朝廷危難也。另外,下月初六日須例行上奏一月來軍事情形,恐要同幫辦羅大臣,鮑軍門、駱中丞會銜具奏,不過想必還需勞煩季兄親稿,只是當此危急時刻,當以團結(jié)為要,向軍門等劣事,能敷衍就敷衍了之,不知季兄意下如何?”

  左宗棠見張亮基之前軍令遭遇不暢,又經(jīng)下午一役,意興很是頹唐,大有聽候欽差大臣前來即交差之意,又不愿得罪同僚,秉筆直書,很是著急,但自己畢竟僅是幕賓,不好多說,只好應(yīng)下,但又不忍,好在座上只有江忠源與鐘麟、教玉,便直言道:

  “以左某看來,縱使徐帥能用兵如神,以官軍之戰(zhàn)力與斗志,恐也難以全殲?zāi)娣?,中丞還需做好最壞打算才行,我等均承林文忠公賞識,自當效仿文忠之志,力挽危艱,此時更顯中丞之氣度與才具,倘若中丞不能振作,那左某等還是歸隱為好?!?p>  張亮基聽左宗棠如此一說,肅然驚醒,自忖果然有些消極,遂抖擻精神道:

  “本臺只是下午親見大軍血戰(zhàn),又經(jīng)歷季兄生死須臾之間,甚是不忍,想我等與粵匪本是同族,不去共御外辱,卻在自相殘殺,致使百姓受盡苦難也,突覺一生心血,付諸東流,心境一時動搖,諸位見笑矣?!?p>  左、朱、譚三人聽張亮基如此一說,各自會心一笑,卻原來張亮基體恤百姓,恰與眾人相同,冥冥之中,或已注定也,鐘麟出言勸慰道:

  “中丞與季兄均言重矣,此役畢竟乃我等初次經(jīng)歷較大陣仗,感慨自有不同,不過城守既然無虞,季兄也已平安,算得上逢兇化吉,料想之后更大陣仗即將再來,彼時中丞與季兄等更能從容調(diào)度矣?!?p>  江忠源多次親臨疆場,此時自然明白眾人心境,遂附和道:

  “不過中丞與季兄今后如非萬不得已,也該遠離前線,于安全之處運籌帷幄,畢竟槍炮無眼,今日也是思勉兄武藝高強,否則季兄可要同江某一樣掛彩矣?!?p>  說畢直指自己剛剛傷愈的小腿,自顧大笑不止,眾人也皆笑起來,一時氣氛輕松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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