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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霄英雄傳

第五十六章 少卿疏左公掌兵 親王敗洋寇臨京

羅霄英雄傳 洛東南1 5171 2021-04-23 08:06:40

    咸豐十年閏三月廿三日,太長寺少卿潘祖蔭上《奏保舉人左宗棠人才可用疏》,極盡褒獎之詞,左宗棠自此深受清廷重用,一年多即榮畀封疆,實補浙江巡撫,不及三年授閩浙總督,終至封侯入相,成就一代名臣。然潘祖蔭乃極恬淡之人,與左宗棠起初并不相識,亦無交情,何出此疏,歷為野史稗官所樂道,眾說紛紜,反難采信也,今且選潘祖蔭所作《初三夜聽雨》四句,以觀其本與世無爭之品志也:

  秋聲撼枕不成眠,忽聽瀟瀟到耳邊。

  已自無塵何待洗,偶因有漏欲參禪。

  卻說前三月已盡,閏三月又過了數(shù)日,譚鐘麟還是不見潘祖蔭上折的消息,料定郭嵩燾行事并不順利,就趁這天有空,往善化會館而來,二人相見行禮客套畢,又閑聊數(shù)句,只聽鐘麟道:

  “筠兄竟真的執(zhí)意回籍耶?如此季兄之事,恐無人主持矣?!?p>  “唉,郭某心意已決,才奏請回籍養(yǎng)病,圣上既然答應(yīng),已是恩遇。眼下尚未算好行程,不過定要待季兄之事分出眉目后再動身,文兄莫要擔(dān)心?!?p>  “如此也好,潘伯寅處,定是不甚順利也。”

  “然矣,上月郭某連請了潘少卿數(shù)回,開始倒也言談融洽,誰知一說季兄之事,這位仁兄就閉口不言,逼的緊了就說什么不問世事,可把人給急煞,看來此路未必行得通也。”

  鐘麟沉吟了片刻,方道:

  “這樣,既然還請的動潘伯寅,就再請上一回,如果還執(zhí)意不答應(yīng),筠兄就說汲雅齋托之相助此事,還望給些薄面。”

  “這話也能有用?”

  “聽說這位老兄欠了汲雅齋不少銀子,沒準(zhǔn)有用矣?!?p>  “可是人家去一趟汲雅齋,豈不露餡耶?”

  “哈哈,汲雅齋的掌柜也欠了愚弟一個人情,自會叮囑一番,筠兄且如此說來看看,對了,潘伯寅對季兄恐怕也不了解,不如就由筠兄先草擬一折,至?xí)r交與他便了?!?p>  “擬折不難,可文兄胸有成竹一般,倒令郭某不解也?!?p>  鐘麟又笑了數(shù)聲,方道:

  “愚弟與這潘伯寅雖無太大交情,但是于其秉性甚是了解,筠兄姑且試試再說。”

  “那愚弟就再試試?!?p>  當(dāng)下郭嵩燾又半信半疑的與鐘麟聊了些其他的事,鐘麟告辭回來,第二天自悄然與鄭慶莊叮囑一番不表,又過了十幾日,鐘麟已經(jīng)有些焦躁,這天下午從翰林院出來,本打算先去郭嵩燾處,又怕逼的太緊反生變數(shù),猶豫間就踱到了琉璃廠,老遠(yuǎn)看見鄭慶莊在后門口朝自己示意,忙緊走幾步,慶莊迎進了汲雅齋,低聲道:

  “潘少卿已相候多時了。”

  鐘麟聞言大喜,顧不得搭話,朝慶莊拱了一下手就往后堂奔去,只見一位文士正坐在書桌旁飲茶,正是潘祖蔭。他見有人進來,立即站起身來,等看清是鐘麟,就怔在了那兒,原來這兩人之前本在翰林院經(jīng)常相遇,雖算不上深交,但也有一點師生的名分,鐘麟忙抱拳作了一個深揖道:

  “在下譚鐘麟拜見老師?!?p>  潘祖蔭見鐘麟禮大,忙攙了起來:

  “怎么會是譚編修?譚編修即是這汲雅齋的主人,是潘某的大恩人?”

  “此事說來話長,從前隱瞞種種,還望老師恕罪?!?p>  潘祖蔭又愕了片刻,才回過神來,隨即道:

  “什么老師不老師的,譚編修乃是家兄(潘祖同)同年,于我潘家有恩,在下該稱呼恩公才是?!?p>  兩人又推托客氣了數(shù)番,潘祖蔭定要以平輩稱呼,鐘麟畢竟比潘祖蔭大了近十歲,也就不再堅持,當(dāng)下兩人重又?jǐn)⒍Y答拜,坐定,鄭慶莊親自獻(xiàn)了茶后退出,鐘麟道:

  “此茶乃是譚某家鄉(xiāng)的洮水翠芽,雖然不比西湖龍井,但也略帶幾分春意,請伯寅兄嘗嘗?!?p>  潘祖蔭抿了一口,咂了幾下嘴,方道:

  “不錯,不錯,果然別有洞天,潘某雖早知文卿兄乃三湘才子,今日才知還是茶祖同鄉(xiāng)也,如此說來,文卿兄也是這左宗棠先生的好友,才同郭先生一起保舉也。”

  “哈哈,既然伯寅兄早已看穿,譚某也就不再相瞞,左宗棠乃是譚某平生第一至交,否則也不至于非要勞煩伯寅兄矣?!?p>  “原來如此。”

  當(dāng)下鐘麟又將左公七八年來的行徑約略敘說,也時時流露對現(xiàn)今內(nèi)外困頓之憂心,潘祖蔭雖然功名心淡,但畢竟年方而立,聽得已是豪情干云,連連擊掌叫好,不覺天色已黑,慶莊自叫了七八樣葷素,親自擺在后堂,鐘麟遂邀祖蔭坐定,飲了三盅才道:

  “如今左公得罪的雖是官制軍,但老兄也不必?fù)?dān)心惹上麻煩,京城之內(nèi),早已謀劃穩(wěn)妥,如今只欠老兄之清望也,老兄只要肯上這一折,則一切都將水到渠成,今后我三湘士子,都將視老兄為恩人,定然再有回報也?!?p>  “文卿兄哪里話,此前潘某深受文卿兄照顧,雖一直不曾挑明,但如今既已明了,莫說是已打點妥切,就算因此為滿人權(quán)貴報復(fù),亦是在所不惜,何況左公乃匡時之才,潘某向圣上舉薦如此俊賢,本是榮幸,莫說是遞一道折子,就是連上三道五道,潘某也要為天下爭個說法也。”

  “哈哈,伯寅兄果然痛快,來來來,譚某再敬老兄一杯。”

  兩人舉杯一飲而盡,鐘麟問道:

  “郭先生說是已擬好草折,不知老兄可曾見到?”

  “此折恰在潘某懷中也,等明日潘某謄抄一遍,就遞上去?!?p>  說罷自懷中取出一疊紙,鐘麟展開,只見上面寫道:

  奏為敬陳管見仰啟圣鑒事。

  竊楚南一軍立功本省,援應(yīng)江西、湖北、廣西、貴州,戰(zhàn)勝攻取,所向克捷,最稱得力。楚軍之得力,由于駱秉章之調(diào)度有方,實由于左宗棠之運籌決勝,此天下所共見,而久在我圣明洞鑒中也。

 ?。ù颂幩秊殓婘胄薷脑鎏碇?,下所引同:左宗棠之為人負(fù)性剛直、嫉惡如仇,該省不肖之員不遂其思,銜之刺骨,謠諑沸騰,思有以中之久矣。)近聞湖廣總督官文惑于浮言,未免有引繩批根之處。左宗棠潔身隱退,駱秉章勢難挽留。左宗棠一在籍舉人耳,去留似無足輕重,而于楚南事勢關(guān)系甚大,有不得不為國家惜此才者。上年逆酋石達(dá)開回竄湖南,(改為:上年石達(dá)開間竄該省,)號稱數(shù)十萬眾。撫臣駱秉章因本省之餉,用本省之兵,數(shù)月之內(nèi),肅清四境。蓋其時帶兵各員,如李續(xù)宜、蕭啟江等,皆系宗棠同省之人,孰長于攻,孰長于守,孰可以將多將少,宗棠燭照數(shù)計,(而諸將已稔宗棠之賢,樂于共事);且地形之扼塞,山川之險要,素所講求,了如指掌。故賊雖縱橫數(shù)千里,實在宗棠規(guī)畫之中。設(shè)使易地而觀,將有潰敗決裂,不可收拾者矣。

  今年賊勢披猖,東南蹂躪,兩湖亦所必欲甘心之地,不可不深計而預(yù)籌。合無仰懇天恩,飭下曾國藩、胡林翼、駱秉章酌量任用,盡其所長,襄理軍務(wù),勿為群議所撓,庶于楚南及左右臨省均有裨益。臣與左宗棠素?zé)o認(rèn)識,因為軍務(wù)人才起見,冒昧瀆陳,是否有當(dāng),伏乞皇上圣鑒。謹(jǐn)奏。

  鐘麟看罷,起身到書桌上,便增添修改了兩三處,一來是想再解釋一下左公之處境與聲望,二來也不愿輕辱石達(dá)開,潘祖蔭在一旁看的連連點頭,只見鐘麟似乎意猶未盡,又連讀了兩遍,提筆在“不可收拾矣”之后,寫道:是則國家不可一日無湖南,即湖南不可一日無宗棠也。潘祖蔭見了,急道:

  “文卿兄此語未免過重,萬一引起圣上不喜,豈非得不償失?”

  鐘麟微微一笑,將紙壓好于書桌之上,以待墨干,攜了潘祖蔭之手重又回到飯桌上,見潘祖蔭還欲開口,便舉杯道:

  “伯寅兄與世無爭,未必能體會眼前形勢,圣上乃處急需銳意進取之際,以脫當(dāng)前困境,是以絕不吝提拔賢能也,這句國家不可一日無湖南,湖南不可一日無宗棠雖則看似有些大言,但細(xì)究起來,并無不妥,再說,不出此驚世之語,如何能使世人矚目也?老兄若是擔(dān)心因言獲罪,則大可不必,譚某豈能置老兄于不利之地也?”

  潘祖蔭忙辯解幾句,之后兩人又為郭嵩燾送的兩千兩銀票推讓一番,鐘麟自然勸得潘祖蔭安心收下,不說當(dāng)日二人飲至夜深才散,且表次日,潘祖蔭將鐘麟改定的折子一字不動的謄抄之后遞上,即著名的《奏保舉人左宗棠人材可用疏》。肅順果然從中暗助。四月初一,咸豐帝諭旨曾國藩曰:

  有人奏,左宗棠熟悉形勢,運籌決策,所向克敵,惟秉性剛直,嫉惡如仇,以至謠諑沸騰,官文亦惑于浮言,未免有指摘瑕疵之處,左宗棠奉身而退?,F(xiàn)在賊勢狓猖,東南蹂躪,請酌量任用等語,左宗棠熟悉湖南形勢,戰(zhàn)勝攻取,調(diào)度有方,目下賊氛甚熾,應(yīng)否令左宗棠、仍在湖南本地襄辦團練等事,抑或調(diào)赴該侍郎軍營,并著曾國藩酌量辦理,將此由六百里諭令知之。

  四月十三,曾國藩上《覆陳未能舍安慶東下并懇簡用左宗棠折》,曰:

  查左宗棠剛明耐苦,曉暢兵機,當(dāng)此須才孔亟之際,或飭令辦理湖南團防,或簡用藩臬等官,予以地方,無論何項差使,惟求明降諭旨……

  當(dāng)時曾國藩坐鎮(zhèn)宿松,指揮湘軍圍攻安慶,不愿與江南大營瓜葛,前后浙江省城杭州為李秀成奔襲,并趁江南大營派兵援救之際,棄城全力攻打援軍,金陵江南大營遭太平軍重創(chuàng),潰退至鎮(zhèn)江,主將張國梁戰(zhàn)死,欽差大臣和春兵敗自殺,兩江總督何桂清敗逃革職,四月十九日,為挽救頹勢,使曾國藩統(tǒng)湘軍順利東下,咸豐帝賞曾國藩兵部尚書銜,署理兩江總督,欽差節(jié)制安徽、江西、江蘇、浙江四省軍務(wù),標(biāo)志著湘軍成為對抗太平軍的唯一主力,次日,接到曾國藩上述奏折后,得知左宗棠正在曾國藩大營,咸豐帝隨即任命兵部郎中左宗棠以四品京堂候補,襄辦曾國藩軍務(wù)。

  卻說原來左宗棠三月廿一抵達(dá)英山,閏三月廿四日于英山辭別胡林翼后,又于廿六日抵達(dá)宿松曾國藩大營,二十余天日日肆伴,暢談天下大勢,曾國藩直有撥云見日之覺,左宗棠正打算赴青草場李續(xù)宜大營考察,卻不料接家書長子孝威生病,起初尚不在意,就寄了些人參、阿膠、燕窩等物,誰知月中又接一信,似有病危之勢,孝威年方十五,左宗棠舐犢情深,憂心如焚,又等不到朝廷消息,遂于二十日,啟程返湘,其實就在當(dāng)天,朝廷的六百里廷寄恰好發(fā)出。左公五月十六日抵達(dá)長沙,路上已聽聞曾國藩署理兩江總督之事,孝威病情之前已大有起色,三日后便應(yīng)郭崑燾之邀到巡撫署做客,轉(zhuǎn)寄駱秉章的欽命隨同幫辦曾國藩軍務(wù)之旨才到,左公干脆打算在湖南停留幾月,募集一支親自指揮的隊伍,當(dāng)下收集王錱舊部一千四百人,擴充至六千人,號曰楚軍,百戰(zhàn)之師遂成,方家閱史自知詳盡也。

  六月石達(dá)開攻蜀,蕭啟江赴援病逝,咸豐帝本打算命左宗棠督辦四川軍務(wù),左公覺得只身入川難以成事,又志在吳越,不愿再與石達(dá)開糾纏,遂通過胡林翼、曾國藩上奏請辭,咸豐帝改調(diào)駱秉章任四川總督,駱秉章還欲帶左公同去,為左公婉拒,并推薦好友劉蓉輔佐,最終劉蓉以諸生之身,因四川之功授職陜西巡撫,乃是后話,暫不多表。單說譚鐘麟一線,因左宗棠事成,自是數(shù)次宴請感謝潘祖蔭,終成莫逆。譚繼洵中該年三甲第八十六名進士,眾鄉(xiāng)誼自少不得慶賀,郭嵩燾則于四月中旬啟程南歸,鐘麟于一切事情塵埃落定,終能舒一口氣,輕松數(shù)日。

  然而未及兩月,變故再生,先是咸豐十年六月十五,英法聯(lián)軍集結(jié)兩萬余人自天津北塘登陸,攻向大沽炮臺后路,廿八日破距大沽炮臺僅八里之外的唐兒沽,科爾沁親王僧格林沁一敗再敗,七月初五,苦心經(jīng)營兩年的大沽炮臺再度失守,天津隨即陷落,三萬余清軍退守通州,京城戒嚴(yán),貴胄一片慌亂,紳民四散奔逃。鄭慶莊早與鐘麟商量自保,把汲雅齋中值錢的物件運到京郊鄉(xiāng)下保存。下旬這天傍晚,又聽說英法聯(lián)軍已經(jīng)兵臨通州,慶莊打發(fā)走伙計,忙同鐘麟商量:

  “之前早同文兄說明,惟有盛世,咱們行業(yè)才有利潤,眼下京城亂成這樣,已是難以為繼,幾年來幸有文兄信任,愚弟也算不辱使命,賺了些錢,幾個月來都已分別換成了幾家的現(xiàn)兌銀票,總有十幾萬兩,全在這兒,就交給文兄矣?!?p>  “這錢還是靜兄收下,幾年來愚弟于汲雅齋沒有半點幫助,反而屢屢動用賬上之資,總數(shù)早已遠(yuǎn)超當(dāng)初之本金,這筆巨款,乃是靜兄辛苦所得,鐘麟怎可據(jù)為私有矣?”

  “文兄哪里話?當(dāng)初咱們就已約好,慶莊作為掌柜,每月是拿薪水的,這錢是東家的錢生的,自然是東家的,文兄又何必推辭耶?”見鐘麟還要說話,忙攔住道:“其實文兄行事,慶莊固然不能全知,但也能看個大概,可以說幾乎沒有一事不是顧全大局也,動用銀子雖多,但沒有一兩是為貪欲,慶莊自愧不能做到,幾年來早對文兄敬服矣,就說之前左公之事,文兄殫精竭慮,還不是為國為民!文兄常以同鄉(xiāng)王船山經(jīng)世致用為念,豈不知慶莊亦有顧亭林所謂匹夫有責(zé)之風(fēng)骨也?顧亭林雖不是慶莊同鄉(xiāng),但相距不遠(yuǎn),自小濡染,與同鄉(xiāng)無異也?!?p>  鐘麟待慶莊說完,才道:

  “靜兄俠義風(fēng)骨,愚弟焉能不知,只是這錢在靜兄之處,可以生錢,就算眼前生意難做,但總有時運轉(zhuǎn)變,還能派上用場,留在鐘麟手中,能有何用?還不是坐吃山空。”

  “文兄不是說左公正在湖南練治楚軍,下月就要出征東下乎?現(xiàn)如今四處疲敝,大軍出征怎可缺乏餉銀?再說,左公劍指吳越,正乃慶莊故鄉(xiāng),文兄就以此款助軍,以慶莊來看,也算貢獻(xiàn)鄉(xiāng)梓,豈不兩全其美哉?”

  一席話說的鐘麟大為心動,他當(dāng)然知道如今左公是何等缺錢,上封密信還說到辦捐開厘之艱難,正打算從廣西巡撫劉長佑處借調(diào)朱孫詒赴江西勸捐等事,眼下軍費每月要消耗兩萬余兩,手上這筆巨款應(yīng)當(dāng)是雪中之碳也,難得鄭慶莊思慮竟然如此周全,不由得大為感動,兩目濕潤,咽聲道:

  “靜兄思慮,真令愚弟感激也,既如此,這十萬兩就由愚弟想法轉(zhuǎn)交左公,剩下兩萬余兩留作生意之用矣,洋人總不能呆此處不走,汲雅齋創(chuàng)業(yè)不易,凝聚靜兄多年心血,不可輕易放棄!”

  “這是自然,不過還有一些好物件藏在鄉(xiāng)下,等洋人走了,那些物件就足以撐住此處了。”

  “還是留些周轉(zhuǎn)的好,畢竟賬面上總需要一些現(xiàn)銀,而且此時顯貴外逃,或許能低價收些上好物件,留待來日,也是機遇也?!?p>  “哈哈,文兄還說幫不上忙,此一句話可就值幾十萬兩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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