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有人馬奔來,何楓立即興奮地朝他們揮手。
領(lǐng)頭的是個絡(luò)腮胡,頭戴襆頭,身覆皮甲,腳踩羊皮靴,手里握著一柄馬刀。
曳馬跳了下來,幾步跨過來就拽住何楓的手,扭頭對同伙哈哈大笑道:“兄弟們,咱們終于抓住一個了!”
那同伙中有兩人,何楓一眼看去非常面熟。
一個老氣橫秋,蓬頭垢面;一個青春稚氣,只不戴墨鏡,不是那老頭子和衛(wèi)衣男是誰?
只是他們現(xiàn)在已是馬賊裝束。
何楓哈哈大笑,心想:諒你兩個賊人神秘兮兮,不也一起過來嗎?
目今不是現(xiàn)代,我在這里一定探出你們的究竟來,看你們還說什么夢境團?
不想那馬隊領(lǐng)頭粗聲暴氣喊到:“陸豐,吳鷹!把這狗賊綁了!”
他正想著原來你二人叫這名字:年輕的叫陸豐,老的叫吳鷹。
二人才不論他想啥,跳下馬來,一膝蓋壓在他背上,他跪了下去。又手腳并用,把他手反扭在背,再繩子一圈圈繞著,打個死結(jié),把他綁了。
二人神態(tài)沉默寡言,動作麻利干脆。
不知何故,綁好后,陸豐竟以頭頂了他一下,他當即重心不穩(wěn),滾了一圈,八叉趴在地上。
何楓大喊:“你們要干什么!?”
沒人搭理他。
他的馬也被牽了過去,有人往馬嘴里胡亂塞了一把馬料。
何楓在地上掙扎,又喊:“放開我!你們到底要干什么?。俊?p> 領(lǐng)頭的一副戲謔的表情,道:“回去你就知道了!”
陸豐和吳鷹兩人過來,又一膝蓋蓋他背上和手腳并用,把之前綁的繩子再約緊些,兩人向上一提,把何楓綁在馬背上。
領(lǐng)頭大喝一聲“出發(fā)”。
那些馬蹄踩在沙里窸窣有聲,略一調(diào)整,即在沙漠中奔走起來。
一路顛簸,何楓精神卻越來越清醒。
何楓已知是古代,但判斷不出具體什么年代。只是目前這個處境,這伙人來路不明,實在不方便問。
日落時分,余暉把西天染得一片通紅。
眾人走了許久,才從沙漠中走出來,到了一片凹凸不平的戈壁。
又爬上幾座不高的山坡,見前方是一汪寬廣的湖泊。
湖泊的對岸,矗立著一座山峰。山頂光禿禿的。山麓下,密布著郁郁蔥蔥的植被。
風吹著這些植被,波浪一樣地翻滾。在植被的掩映下,隱約是一座寺廟背靠著山。
山向西綿延,植被漸稀疏,就是荒漠,再遠一些,能看見泛白的沙丘。
而東邊,一些白頂營帳,綴在殘壁斷垣和植被的青色中,似一個規(guī)模頗大的村落所在。
何楓心想,終于來到一個清晰的世界。
馬隊的行進變得更加從容,徑往村落方向去,穿過一些小的營帳,最終在規(guī)格和外飾最繁大的一個前停了下來。
帳門的帷布下掛,看不清內(nèi)里狀況。
領(lǐng)頭的吩咐屬下安頓,準備糧草、柴火、如廁、飲水、飯食等諸物事。
屬下得令下馬,各去忙活,一切有序。
領(lǐng)頭的下馬后,在那大營賬前喊:“飛兒朵兒,去通秉公主,又帶了一個人來。”
見帳門帷布被人撩起,兩個姑娘探出頭來,其中一個回話:“哥,公主去游龍寺了?!?p> 領(lǐng)頭的應(yīng)了知曉。
領(lǐng)頭的吩咐屬下把何楓從馬上抬下,松了腳綁,手還是束著,留一個繩頭。
那屬下把繩頭交給領(lǐng)頭的,又領(lǐng)命把何楓的餓馬牽著到一邊去。
領(lǐng)頭的這才號令整隊:“兄弟們,去游龍寺!”
卻哪有人過來整隊?只聽見約摸隔一個營帳處人聲嘈嘈雜雜,領(lǐng)頭的罵了一句“他媽的”,把馬鞭啪地抽下來,踩著靴子,大踏步過去。
牽何楓的屬下還沒來得及把他拴好,也是好奇,牽著人也趕了過來。
只見一堆馬兵正圍成一團,“揍那傻逼”之聲不絕于耳,似是加油鼓勁。
領(lǐng)頭的在人堆外幾鞭子亂抽,那些中了的馬兵疼得咿咿呀呀讓出一條道來。
卻見里面哪是什么好事?兩人正在地上扭打作一團,一看正是那陸豐和吳鷹。
吳鷹滿嘴詈詞,不堪入耳,陸豐也不說話,只嗚嗚使勁。二人互不相讓,腳盤手箍,哪里分得開?
領(lǐng)頭的二話不說,上去鞭子一陣亂抽,二人才分開,滿地打滾。領(lǐng)頭的道:“趕緊站好了!”
二人爬起來,撫著疼處站好,低頭不吱聲。
領(lǐng)頭把鞭子卷起,問道:“吳鷹,你來說說是因為什么原因打起來的?”
吳鷹用那鹽齁的嗓子說道:“我說今天抓的那人是我先發(fā)現(xiàn)的,他就比手勢,擺了擺手,還搖頭,又指自己,意思是他先發(fā)現(xiàn)的?!?p> “你了不得嘍,他一個啞巴你也跟他爭?”領(lǐng)頭的說道。
又聽領(lǐng)頭的道:“你二人目無軍紀,營帳中打架,每人關(guān)三天?!?p> 說完,示意人過來把二人押走。
接著又令眾人整隊,要往游龍寺去了。
何楓也被牽著過去,他不知道什么游龍寺和公主,去那里要干什么,只一步一趔趄,跟著馬走。
不多時,就到寺前。
在余暉中,見寺門前一個有紅衣女子,身形曼妙,頭上長羽珠簪,幾尺黑發(fā)綰結(jié)瓔珞,直至腰間。
身邊恭敬侍立十來個女仆或士兵。
那寺廟的木質(zhì)匾額,上面寫“游龍寺”三個籀文大字,筆力質(zhì)樸蒼健,若游龍驚鳳,要不是從眾人口中聽得,何楓斷然也認不出來。
寺門閉著。
眾人只往里注視,似沒留意馬隊過來。
半晌,紅衣女朝里喊:“央奇哥,你快出來吧!”
里面根本沒反應(yīng)。
“我這兩年,找你好苦。幾乎跑遍了整個沙漠,真主憐見……即便佛祖慈悲,你也該出來見我。你就這樣置我們的誓言不顧?”紅衣女抽泣著說。
“我曾說,如果你不辭而別,我就在道上找個矬人糙漢嫁了。你笑我,說我傻,又發(fā)重誓,說不離開我,但是現(xiàn)在你連見都不見。他們要打,打他們的,我們?nèi)ダ僳E天涯,遠離這是非之地……”紅衣女又是央求。
女仆叫著“公主”上去扶肩安慰,何楓這才明白紅衣女就是那公主。
公主一把把女仆推開,袖口一抹鼻涕眼淚,喊道:“拿火銃來!”
一側(cè)侍立的士兵似有兩難,只唯諾不動,也不敢抬頭看。
這種兵器威力猛勁,也不知她要來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