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敖人問楓何所來
卻說公主要火銃，眾人驚懼不敢抬頭應(yīng)。
“火銃呢？”公主語帶斥責(zé)。
那士兵嚇得哆嗦，只得怯懦地從一人手上把火銃遞過去。
公主一接火銃，銃身頗沉，一踉蹌，差點跌倒，女仆上去攙她，“別管我！”公主吼了一聲。
她鉚了一足勁要扛在肩上，馬隊領(lǐng)頭的心思活絡(luò)，使個眼神，屬下兩人立即起步一前一后給公主托著，倒也沒有拒辭。
領(lǐng)頭的以頭示意，又見一屬下擒著火把滴溜跑上，引燃火繩，藥引子滋滋冒火星，銃箭破管而出，飛了去，穿透窗戶。
但寺內(nèi)還是毫無動靜。
公主看著入一回神，情緒開始平復(fù)，有氣無力地說：“拿走吧，這沒用的東西?！?p> 倆屬下把火銃抬走。她徑自擺手，搖搖頭，不著方向邊上走開了，女仆們只得跟過去。
何楓見此情形，以現(xiàn)代人特有的精明，大底推測，必是那廟里的情郎遁入空門，這公主這邊來央求他回去。
此間，公主未及過問，何楓又被牽了回去。
那領(lǐng)頭的吩咐又把他腳綁了，免得跑掉，扔進(jìn)馬廄邊一草窩里，在里面過了一夜。
次日，那公主像個昨天沒事兒人一樣的，嘻嘻哈哈，在大營帳內(nèi)把馬隊領(lǐng)頭的叫來：“王世充，飛兒朵兒說你們又抓了一個人來?！?p> 王世充揖禮回道：“回稟公主，確有此事。屬下本來昨天帶給公主看，公主因事沒留意，屬下惶恐，沒貿(mào)然再見?！?p> “說說這回的情況?！惫鞯?。
“回公主，我們的人馬昨天像往常一樣，主要就在普澤湖一帶巡邏。下晌了才西向至沙漠，行了十多里。路遇那滿身風(fēng)沙的家伙，衣服寒酸怪異，像是哪國遠(yuǎn)足的商人，卻還沒死，一臉白凈十七八歲樣子，想是年輕，就把他帶來給公主過目?！?p> “罷罷罷，把他放了吧?！惫魉坪跻矝]啥興趣。
王世充不意白忙一陣，勸道：“公主，既然都抓來了，好歹還是看看吧，就當(dāng)……南彌送來的猴子?！?p> “人家彌國的猴子倒是有些看頭，看人反都是些喪氣無趣?！惫髡f著，臉上拂過一絲失落。
王世充略一猶豫：“卑職有點說不上來，但這次抓的和前幾次的都不同。”
公主也猶豫一下，卻開口道：“每次都說不同，又有什么不同？道上的這些人，凈是些酒鬼強(qiáng)盜亡命徒。”
王世充說：“這個不像咱們敖國人，也不像彌國人，頭發(fā)短，無束冠綁扎，反正……不像那些匪徒，看著像個書生?！?p> 公主像沒聽見似的，有些悵然說道：“對，還有絕情人！”
王世充見公主這樣說，突然接不上話。
公主見他語塞，倒生些好奇，眼睛一亮，又一下轉(zhuǎn)憂為喜，顧盼神飛，問道：“好看嗎？”
王世充回道：“不好看，臉倒白凈?！?p> “好吧，領(lǐng)我去看看?！惫饕娝@般描述，反正無聊無礙，那就去看看。
王世充領(lǐng)公主到草窩旁，何楓四肢蜷縮在內(nèi)，側(cè)身睡著。
他睡得很沉，昨晚剛被撂這里時，還害怕蟲蛇出沒或者天冷，不想這草窩圍得頗厚實，也是個遮風(fēng)避雨的所在，加之自己累了一天，雖口舌干燥、饑腸轆轆，還是不經(jīng)意就睡著了。
他還未醒，夢里似乎察覺到外面動靜，只喊：“給我水給我水，求求你了，快給我水！”身體哆嗦著。
公主示意，飛兒一會端來一大碗水，到草窩里，扶起何楓的頭，朝著他微張的嘴里輕輕地倒。
何楓還未醒，眼睛本來閉著，本能地喝起來，咕咚咚響，嘴在碗邊啜，喝著喝著就醒過來了。
眼一睜開，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喝水，一大碗對著臉，似要蓋來，心下道哪有閉著眼睛喝水的事情？不可思議，腦袋發(fā)蒙，頓時憋不住吐了一句“我去”。
待回過神來，略一覷飛兒面龐，溫和清秀，低額蹙眉，一身古代裝束，雅致可人。
此即飛兒者，全名世飛，馬隊領(lǐng)頭王世充的小妹。大妹名世朵。
何楓見飛兒身在咫尺處，扶著他頭，俯視著他嘴，又要水嘴里倒。
她動作細(xì)心不紊，灌毒藥似的，像個熟手。驚懼得一下要站起來，半口水在嘴里也連噴帶嗆。
突然的動作唬得飛兒一愣，情急之下不由左手按住他頭頂。
可哪里按得住？又因手腳被縛，他頭就勢還往上頂，飛兒叫了一聲“哎喲”，尚拿著碗的右手也伸過去，想用手腕助力壓他一下。還沒夠著，碗從右手脫開，半碗水淋何楓一臉落湯。
碗在空中翻轉(zhuǎn)，飛兒又怕碗掉落在地，左手去接，接不住。那碗只在她手肚上一蹭，旋即翻轉(zhuǎn)過去，直直蓋在何楓頭頂上，他頓覺自己像戴了一頂帽子，想順勢起身站起來。
卻站不穩(wěn)，只往前一撲，一頭插進(jìn)蓬草里，楞著勁想翻身，尺蠖一般屈膝翹屁股，以頭拱地，卻怎地也沒翻過來，只橫一根人棍泄氣落下。
飛兒已早自退開。王世充示意，屬下把他提到墻根，斜依著坐下。
他看見那碗歪在一邊草里，才看清是一只著翠綠半釉的粗陶土碗。
眾人望著他，他望著碗，什么都沒說。
草窩旁的人不無驚詫，似又要過來時，他才抬頭細(xì)看。
其中兩人特別突出：
其中一人就是王世充，馬隊領(lǐng)頭，昨天就見過，不用細(xì)說。
另一人正是公主，現(xiàn)在才看清她的臉，真是：一抹疑異掛神色，無邊清爽亮光芒。
心下道：“果不其然，古代確有如此驚艷的姑娘”。
卻見那王世充開口道：“公主，你看，我就說這個人是有點奇怪。”
公主朝何楓問道：“小伙子，你做什么的？”
何楓心下好笑，這公主一看年齡，也就二十歲上下，怎么管我叫小伙子了呢？但知她身份尊貴，就欠一身回復(fù)：“我做運(yùn)營的?！?p> 眾人只道他在道上貨殖，浪人一般，用詞不帶恭敬也情有可原，就問：“那你馬隊呢？”
“啟稟大家，吾無馬隊。吾就一人……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彼脒@是古代，入鄉(xiāng)隨俗，少去芥蒂，用詞不得拼拼湊湊往那方向拐。
眾人一聽，不由聒噪，都說孤身行商者少見，不然貨物如何運(yùn)得，又覺莫不是送信的？看他頭發(fā)，想了想，便問：“是彌國人嗎？”
何楓哪里聽說什么彌國，心想我堂堂正正葉國人，生是葉國人，死是葉國鬼，只道：“我是葉國人?！?p> 眾人哪里聽說什么葉國，都是一臉疑惑。
王世充只當(dāng)他成心造次，不好好應(yīng)答，想上去給他一巴掌，卻見公主問：“你是怎么來到敖國的？”
敖國不像彌國，何楓一聽頓感耳熟，想起歷史書上講過，是西方一個荒漠地帶的古國。便問：這里就是敖國嗎？
眾人回是，王世充因道：“你還沒說你是怎么來到敖國的?！?p> “不就是被你抓來的嗎？”何楓說著抬起被縛的雙手晃了晃。
“是問你被綁之前?！蓖跏莱溲a(bǔ)了一句。
何楓想，本告訴他們也無妨，但是他們更難理解，不如編一個來說。
正想開口，卻聽公主問道：“你可有親人朋友隨你一同前來？”公主見他雖說話怪異，但面色略黝黑親善，于是就語氣略帶些許關(guān)切。
他想可惜就只有自己一人穿越到這古敖國了，哪里還會有親人朋友？
就說道：“吾自小孤兒，舉目無親，遍地流浪，”又連編帶撰，“吾本想西去禮佛，途徑貴寶地時，在驛站飲馬歇腳，卻遭歹人下蒙汗藥，醒來時，才發(fā)現(xiàn)身上衣物行李全被人擄了去，只余下這身單薄衣衫。”
公主示意給他松綁。眾人擔(dān)心他逃跑，公主輕輕搖頭表示沒事，馬兵上去給他把手腳的綁都松開了。
公主正疑惑著這到底哪里來的怪人，卻見何楓的雙手不知道是該抱在胸前還是揣在褲兜里，就問他：“你兜里有什么東西？”
“手機(jī)?！焙螚饔X得這個地方，編一個名字不如直接說。
眾人愕然，表示從來沒聽說過。
“手機(jī)是一種寶物，會有各種奇效?！焙螚靼咽稚爝M(jìn)褲兜，側(cè)了一下身，轉(zhuǎn)過來，接著說：“但是，這個寶物只能給它的主人看，別人看它就會失效?！?p> “你這家伙，什么失效不失效，快拿出來！”王世充一副唬人的姿勢，其實是他著急了，他也想看。
“不行！”何楓斬釘截鐵，不由分說，其實他也是突然間起的一個念頭，“我想把這個寶物獻(xiàn)給公主，也就是說公主才是它的主人，別人不能看！”
公主示意眾人轉(zhuǎn)過身去，好奇地往何楓褲兜探了探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