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為何無事獻(xiàn)應(yīng)勤?
夜風(fēng)冷且柔的吹著,吹在她臉上,更將門外男子換洗好的一身白袍吹的鼓起,那僅被一根玉帶綁著的墨發(fā)也隨風(fēng)起舞。
那張一如既往蒼白的臉上,大概因長期寒毒之癥的緣故好似永遠(yuǎn)有著一股病氣,可眉目卻是那般堅(jiān)毅,夜幕的月光此時罩在這位東海皇子的身上,一時竟令人如夢似幻,祈桑楚被這一幕晃了心神,定在原地,本該要問出口的話也忘在九霄云外。
玉玨見她如此,卻先淡淡開了口:“阿六,壽宴上也未曾見你吃東西,餓了吧?”
不知是聽了他的話還是確實(shí)餓了,方才沒反應(yīng)的肚子這時卻應(yīng)景的“咕嚕?!表懥似饋?。
玉玨聽到她肚子的反應(yīng),輕笑了一聲,可看著沒反應(yīng)的祈桑楚又不由問道:“怎么?不請我進(jìn)屋嗎?”
祈桑楚抱著肚子尷尬地趕忙側(cè)開身子對著玉玨連說了幾個“請”字。
他手里拿著一個食盒,一甩衣袖人便走進(jìn)了屋里。
祈桑楚站在門口,看了一眼月色,喃喃自語了一句:“無事獻(xiàn)應(yīng)勤?!币沧哌M(jìn)了屋里。
而玉玨已將食盒里的菜肴都擺上了桌,他正端坐在桌旁一端:“阿六,快趁熱吃?!?p> 祈桑楚走過去,便看到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五個小菜還有一個湯。她若再仔細(xì)看看便會發(fā)現(xiàn),這些菜分明與那天祈家暗房里她送玉玨的那幾道如出一轍,可是肚子還在抗議的她根本沒發(fā)現(xiàn)。
她本是矜持的,可吃了兩筷子后玉玨對她說他不餓,這些菜都是給她一個人點(diǎn)的時候,那肚子里的蛔蟲便耐不住了。
一頓狼吞虎咽,風(fēng)卷殘?jiān)浦?,祈桑楚終于在對面白衣男子那驚訝目光下將桌上的飯菜一卷而空,然后還不忘痛痛快快打了個嗝。
直到對面男子猶猶豫豫的一聲響起:“阿六,你……胃口真好。”夸獎了她一句后,玉玨表情卻變了一下停頓著道,“不過,晚上吃的太多會睡不著吧?”
自從來到這地方,說實(shí)話,祈桑楚還沒這么好好的吃過一次飯,每天茶不思飯不想的計(jì)劃著保住小命,可也不知道自己忙活了些啥,忙了半天竟然湊到了瑪麗蘇男主手底下……
現(xiàn)在她吃飽了,滿足地坐在玉玨對面,男子臉上流露著的笑意,頓時讓她一顆心便安靜了下來。
那句常掛在嘴邊的吃飽了不想家,果真誠不欺我!
又細(xì)想今日有幸能得到這位以后一統(tǒng)四國的君主體貼送飯,她這個白送的丫鬟能得到這樣的待遇好像也不虧,不管玉玨認(rèn)沒認(rèn)出她來,總之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橋頭自然直。
于是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她一拍桌子,笑著說道:“殿下,不瞞你說,這頓可是我迄今為止吃的最痛快的一頓飯了!謝謝你啊?!?p> 玉玨聞言問她:“怎么,你以前都吃不上飯嗎?”身為祈家不受寵愛的病秧子,有那樣刻薄的親人,估計(jì)遭遇和他有異曲同工之處吧,他看著對面笑容滿面的女子生出了憐惜之情。
漸漸的他的記憶忽然飄遠(yuǎn)。
“好七弟,你都這樣了,還敢偷聽老師講學(xué)?”一個穿著錦衣的少年冷聲質(zhì)問一個粗布破衣僅能裹體的幼童。
“同是父皇所出,憑什么你們就能聽,我就聽不得?”幼童滿臉妒意地看著將他踹倒在地的少年厲聲說道。
“呵,就你?也敢說和我們同是父皇所出?”另一個少年上來對著幼童又是一腳,“二哥,你同這廢物廢話什么?直接打死算了!看著來氣!”說完又狠狠連踹了幾腳上去。
幼童蜷縮著身體抱著頭,躺在地上不斷發(fā)出疼痛的呻吟。
“以后再敢來偷聽老師講學(xué),可不是打你一頓這么簡單了!”
“求饒??!求我們啊!跪下求饒,我們就放了你!”接連不斷的笑聲傳出。
身上疼痛不斷襲來,甚至有幾處骨頭斷裂的聲響,幼童閉著眼睛,緊咬嘴唇,倔強(qiáng)地不服輸。
“哼,這廢物骨頭還挺硬!平日里在御膳房偷拿白饃也就罷了!還敢來偷聽老師講學(xué)?就算偷聽又有什么用?你學(xué)會了嗎?廢物!”
又是幾腳踹下,還是幼童的玉玨喘著氣想,自己大概快死了吧?可是死了的話瑞嬤嬤怎么辦?她那么大把年紀(jì)了,沒有他照顧,她餓了怎么辦?冷了怎么辦?……
“你們在干嘛呢?快住手!”
一道嬌滴滴的女音傳來,眾位行兇少年停了動作,通通扭頭看去,見一個少女正端莊的站立在他們身后。
其中一個毆打玉玨的少年突然面露喜色:“洛遙妹妹,你怎么來了?”
洛遙見一眾少年停了手,她才看了地上躺著的幼童一眼。
灰頭土臉,鼻青臉腫,有的地方還有血跡。
“二哥哥,你身份如此高貴為何要做這等事?豈不失了身份?”
少女對著這群毆打幼童人里的一個領(lǐng)頭人說道。
“洛遙,我沒有,是他們幾個不聽我勸!”領(lǐng)頭少年滿臉無辜,對著少女討好道。
少女嘆了口氣:“也罷,你們今后可不能如此了,否則我就去告訴陛下!”
“好好好,那你替我們保密,我們今后定不敢了!”另一個少年替他們的領(lǐng)頭二哥說著好話。
那叫洛遙的少女走上前來,本欲查看一下地上似已暈過去的幼童。
那領(lǐng)頭少年卻一把將少女拉住,“洛遙,我那剛得父皇賞賜一幅畫,你定喜歡我們?nèi)タ纯慈绾??”領(lǐng)頭少年站在少女身邊討好地笑著道。
少女猶豫了一下,半晌只道:“好呀?!?p> 待一眾少年圍繞著那個少女終于要離開這處的時候,地上的幼童輾轉(zhuǎn)醒來,忍著身上痛處向那眾人的方向冷漠地看了一眼。
那名為洛遙的少女臨走前最后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帶著憐惜悲憫,就好像高高在上的菩薩看著一個弱小無辜的螻蟻……
東海常年四季如春,四面環(huán)海,此時的微風(fēng)吹在草地上躺著的幼童小小單薄的身上,他卻覺得冰寒刺骨。
他動了動身子,只覺渾身骨頭疼的根本站不起來。
回去后,嬤嬤又要哭了吧?
拼著全身力氣掙扎著坐起身來,這時的他凝著天邊落日的最后一道余光,幼童在心里暗暗發(fā)誓,總有一日,定要讓你們這些狗眼看人低,丑態(tài)百出的虛偽之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
玉玨眉頭微蹙,手卻暗自捏握成拳。
祈桑楚察覺桌對面的人神情不對,想到他方才的話定是哪里誤會了。
她出聲道:“殿下!今日你請我一頓,改日我請你去月來樓吃最美味的飯菜,喝最香醇的酒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