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隴戍三看塞草青，樓煩新替護羌兵。
同來死者傷離別，一夜孤魂哭舊營。
誓掃匈奴不顧身，五千貂錦喪胡塵。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
話說云天彪徹夜難眠，坐飛樓探看形勢，驚見西邊火起，正是劉延慶大營方向。急取出千里鏡來照看，卻相隔太遠，又值夜間，看不真切，只得叫四健卒把樺車銷釘拔去，那座飛樓豁喇喇的溜了下來。天彪急令心腹軍士，騎快馬到劉延慶處打探，立等回報。這里天彪自回中營，連夜召眾將議事。
約莫晌午時分，探馬回來報道：“不好了，劉延慶不知何故，燒營自遁，為番兵追襲。軍馬潰散，自相蹂踐，丟下尸骸輜重，連綿百余里，已退回涿州去了?！北娙寺犃耍愀鞔篑?。哈蘭生道：“早聞這劉延慶父子乃酒囊飯袋之徒，不料如此不濟?！眲⒒勰锇櫭嫉溃骸皠⒀討c既敗，我等失了佐翼，已成孤軍。若不退兵，恐陷敵重圍?！睔W陽壽通急道：“召忻、龐毅等尚無下落，若就此退兵，不去接應，恐兇多吉少?！碧毂胍姳娙藸幷?，心內(nèi)踟躕，一時委決不下。思慮再三，嘆口氣道：“萬不料此次伐遼，虎頭蛇尾。此時退兵，雖可保全大部，然定擔敗責。不若全軍迎上，拼死一戰(zhàn)，一來接應召忻、龐毅等人，二者番兵分散各處，若出其不意，避實搗虛，或能取勝，亦未可知。”便傳下號令，全軍拔營盡起，望北進發(fā)。
再說蕭后統(tǒng)耶律大石、蕭干擊敗楊可世等，收復燕京外城，便商議進取之策。耶律大石道：“楊可世雖敗，然劉延慶、云天彪兩路根本未動，仍不可小覷。昨日又接得探報，王煥引兵十萬，已至昌平縣地界。燕京三面受敵，正是危急存亡之秋，不可冒進?！笔捄蟮溃骸叭绱?，怎生是好？”蕭干道：“太后勿憂，臣已有應敵之策。王煥一路兵馬，自山后而來，并不知我等虛實，可派一路軍馬將昌平縣至燕京各處山隘虛設旌旗，堆積煙火，使其疑畏不敢冒進。劉延慶一介庸奴，不足為慮。如今屯兵盧溝，再難寸進。臣即刻回師，略施小計，定可破他。至于云天彪一路，頗為棘手，須得大石林牙親自出手。臣聞兀顏光已統(tǒng)精兵星夜自檀州趕來，有其相助，破云天彪諒亦不難。待臣與大石林牙擊敗劉延慶、云天彪，再合力擊破王煥，則燕京之?？山??！笔捄舐犃?，問耶律大石道：“本宮多曾聞兀顏光智勇兼?zhèn)?，卻是如何？”耶律大石道：“此人乃是臣手下第一員上將，十八般武藝，無有不通，兵書戰(zhàn)策，盡皆熟嫻。手下有十二宮大將、二十八宿將軍，兵精將猛，更有天道十二宮陣法相輔，往日多曾殺敗女真兵馬，因此檀州一向安堵。今番調(diào)其前來，定可破敵?！笔捄蟠笙驳溃骸叭绱耍緦m無憂矣?！碑斎沼嬜h已定，蕭后各委二人重任，分頭行事去了。
不說蕭干一路，只說耶律大石臨危受命，將燕京防務交割畢。次日，點起軍馬，自迎春門而出。尚未起行，忽接軍士來報，順州守將兀顏延壽引軍到來。耶律大石聽了，便去相迎。當時相見，兀顏延壽拜罷，耶律大石道：“小將軍此來何事？”兀顏延壽笑道：“云天彪派三員宋將引兵欲偷襲燕京，不知怎地撞入天柱莊內(nèi)，為小將麾下賀重寶殺敗。現(xiàn)生擒一將，特來獻納。”說罷，便教將唐猛解到軍前。原來那日唐猛與龐毅、歐陽壽通分頭殺出，本待沖出莊外，不料踏著陷坑，吃番兵活捉。當下軍士喝令唐猛跪下，那唐猛雖渾身泥垢，兀自面露桀驁之態(tài)，死活不跪，大罵道：“我乃中土英雄，萬死不懼，豈能跪爾曹夷狄禽獸之輩！”兀顏延壽聽罷，心中大怒，拔刀欲殺唐猛。耶律大石急止之道：“罷了，此人不畏死，如若殺之，徒全其名。且押到燕京天牢，待太后發(fā)落?！必ｎ佈訅勐犃T，方才收手。
耶律大石又問道：“兀顏統(tǒng)軍今在何處，宋軍形勢如何？”兀顏延壽道：“家父聞燕京危急，星夜引兵南下。行到順州，聞燕京城已復，又探得云天彪遣一部兵馬打破漷陰縣，便移兵前去剿殺。小將先已派手下瓊妖納延、寇鎮(zhèn)遠二將前去，此時料已得勝。只等將軍前去合兵，共破云天彪一路?！币纱笫Φ溃骸吧鹾茫嫣熘掖筮|也！”便教兀顏延壽先解唐猛入城，拜見蕭后。耶律大石自統(tǒng)兵先行，前去與兀顏光會師。
回說召忻、高粱夫婦一路，引兵兩萬屯扎漷陰縣，接應唐猛等人。數(shù)日之間，連續(xù)北進。至第三日，過了延芳淀，已至潞縣地界。那日從早至晚，派出探馬數(shù)遭，均不見返回。召忻心中焦急，與高粱、史谷恭商議道：“龐將軍等連日不見音訊，探馬亦不見回報，恐有不測?！备吡?、史谷恭便計議進兵，前去救援。正商議間，只見軍士來報，西北方向，有番兵到來。召忻接報，急與高粱、史谷恭等點起軍馬，列陣方畢。只見四五里遠近，早有番兵殺到。遙望皂雕旗影里，閃出先鋒旗號，戰(zhàn)鼓喧天，門旗開處，番將瓊妖納延，橫槍躍馬，立在陣前。
召忻在門旗下看了瓊妖納延打扮，與那阿里奇相似，不由想起花貂、金莊之仇，心中大怒，提鏜躍馬，出來與瓊先鋒交戰(zhàn)。二騎戰(zhàn)馬相交，兩般軍器并舉。鞍上人斗人，坐下馬斗馬。槍來鏜去花一團，鏜來槍去錦一簇。四條臂膊亂縱橫，八只馬蹄撩亂走。兩個斗到四五十合，不分勝敗。高粱見了，拍馬掄刀相助。尚未搶到垓心，忽聞腦后鳴金聲，召忻、高粱只得撥馬回陣。瓊先鋒見召忻手段高強，也不去追趕，自歸本陣。
召忻、高粱回到陣內(nèi)，便問鳴金緣故。史谷恭道：“適才賢梁孟陣前交鋒，我見一番將引兵投南去了，恐襲我后路，因此鳴金?！闭傩玫溃骸澳欠瑢⑽渌囶H高，須得智取為上?！笔饭裙У溃骸坝抻幸徊?，可以必勝?！闭傩帽銌柡尾摺Ｊ饭裙Ц蕉f了，召忻、高粱皆喜，依計安排。那寇鎮(zhèn)遠抄宋軍后路不得，只得引兵回去。
是夜，召忻等退兵十里，安營下寨。瓊妖納延、寇鎮(zhèn)遠不知虛實，引兵緊緊追趕。次日，召忻又退三十里下寨，緊閉寨門，并不交鋒。到第三日晚，那瓊、寇二將正在營中摸不著頭腦，忽接得戰(zhàn)書，卻是召忻約次日決戰(zhàn)。二將正不解其意，見了戰(zhàn)書，心中甚喜，當即批復了。次日五更造飯，平明拔寨，盡數(shù)都起。行不到四五里，果見宋兵列陣相迎。鼓角聲里，召忻、高粱夫婦飛馬直出，徑奔對陣。瓊、寇二將見了，也一齊出陣，截住廝殺。高粱斗不過二十余合，詐作力乏，勒回馬便走。召忻見了，虛晃一槍，落荒而走。當時兩個徑回本陣，不免撞動陣腳，瓊、寇二將見了，心中大喜，引兵掩殺過去。宋兵不戰(zhàn)自亂，棄甲拋戈，望東南便走。
當日番兵追過二十余里，看看已到延芳淀。正值日中，人困馬乏。瓊、寇二將見宋兵繞淀而走，正要去追，驚見馬匹驅(qū)趕不動，原地打轉(zhuǎn)。原來卻是宋軍先已將煮熟豆子灑在淀邊草內(nèi)，那些馬趕路饑渴，見了豆草并淀中清水，紛紛低頭去吃。任你鞭打腳踢，好似生根一般，只是不動。瓊、寇二將正在無法，忽聞東南北三面喊聲大震，卻是召忻、高粱引宋兵銳騎翻身殺回。當時番兵大亂，無路可走，紛紛向淀內(nèi)而走。亂兵隊里，瓊先鋒遇著高粱，斗無十合，高粱回馬而走。瓊先鋒大怒，縱馬追趕。高粱見了，使出那“三花蓋頂”的手段來，接連三口飛刀飛出。那瓊先鋒雖武藝高強，卻不料有此一著，急閃身時，堪堪避過兩刀，卻吃末后一刀，射中咽喉，翻身落馬。那邊寇先鋒正在淀邊掙扎，見瓊先鋒身死，心中惱怒，手拈鐵槍，正要奔高粱廝殺，早被召忻攔住，舞起那柄溜金镋，打?qū)⑷雭?。當時兩個斗過二十余合，高粱一馬飛到，寇先鋒志急心慌，吃召忻賣個破綻，一鏜斜劈過去，削去了半個天靈骨，尸骸落于泥淖。史谷恭見了，大縱三軍，三面掩殺過去。番兵無主，東西亂竄，無路可走，吃趕入淀中淹死無數(shù)。
當日宋軍得勝，召忻、高粱對史谷恭道：“全仗先生妙計，成此大功。”史谷恭道：“若無賢梁孟奮勇殺敵，計縱再妙，又如何取勝？”三個都笑。召忻便教收拾繳獲糧草器械，就在延芳淀邊扎營。號令甫發(fā)，只見史谷恭手指北面，變色道：“兀那不是番兵么！”召忻與高粱轉(zhuǎn)頭看時，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只見北面曠野上，垓垓攘攘，大隊番兵蓋地而來。召忻急叫中軍立起將臺，與高粱、史谷恭登臺同觀，但見：
前軍盡是皂纛旗，一帶有三座宮陣，乃是雙魚宮、寶瓶宮、摩羯宮，正按北方斗、牛、女、虛、危、室、壁七宿。正北寶瓶宮陣內(nèi)，總設一員把總上將，怎生打扮？頭披青絲細發(fā)，黃抹額緊束烏云，身穿禿袖皂袍，銀壓鎧半兜冷氣。獅蠻帶緊扣烏油甲，錦雕鞍穩(wěn)跨烏騅馬。掛一副走獸飛魚沙柳硬弓長箭，擎一口三尖兩刃四楞八環(huán)刀，乃是番將曲利出清。身后三員副將：左手是女土蝠俞得成，背后是虛日鼠徐威，右手是危月燕李益；左陣雙魚宮內(nèi)，一小將頭戴妝金嵌寶三叉紫金冠，身披錦邊珠嵌鎖子黃金鎧。身上猩猩血染戰(zhàn)紅袍，袍上班班錦織金翅雕。腰系白玉帶，背插虎頭牌。左邊袋內(nèi)插雕弓，右手壺中攢硬箭。手中掿丈二綠沉槍，坐下騎九尺銀鬃馬，乃是皇侄耶律國珍。身后兩員副將：左手是室火豬祖興，右手是壁水貐成珠那海；右陣摩羯宮內(nèi)，一小將與耶律國珍一般打扮，乃是同胞弟兄，皇侄耶律國寶。身后兩員副將，左手是斗木獬蕭大觀，右手是牛金牛薛雄。三座宮陣內(nèi)七員副將，皆頭頂黑盔，身披玄甲，上穿皂袍，坐騎烏馬，手中一般軍器，立于陣前。皂旗下軍兵，不計其數(shù)。
左軍盡是青龍旗，一帶也有三座宮陣，乃是人馬宮、天蠍宮、天稱宮，正按東方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正東天蝎宮內(nèi)，總設一員把總大將。怎生打扮？頭戴獅子盔，身披狻猊鎧，堆翠繡青袍，縷金碧玉帶。坐雕鞍腰懸弓箭，踏寶鐙鷹嘴花靴。手中月斧金絲桿，身坐龍駒玉塊青，乃是番將只兒拂郎。身后三員副將：左手是心月狐裴直，背后是房日兔謝武，右手是氐土貉劉仁；左陣人馬宮內(nèi)，一女將頭上鳳釵對插青絲，紅羅抹額亂鋪珠翠，云肩巧襯錦裙，繡襖深籠銀甲，小小花靴金鐙穩(wěn)，翩翩翠袖玉鞭輕。使一口七星寶劍，騎一匹銀鬃白馬，乃是遼國天壽公主答里孛。身后兩員副將：左手是箕水豹賈茂，右手是尾火虎顧永興；右陣天稱宮內(nèi)，一小將紫袍銀甲，寶冠束帶，硬弓長箭，使一口寶刀，坐騎海騮馬，立于陣前，乃是遼國皇侄耶律得華。身后兩員副將，左手是亢金龍張起，右手是角木蛟孫忠。三座宮陣內(nèi)七員副將，皆頭戴四縫盔，身披柳葉甲，上穿翠色袍，下坐青馬。手拿一般軍器，立于陣前。青旗下左右圍繞軍兵，不計其數(shù)。
右軍盡是白虎旗，一帶有三座宮陣，乃是白羊?qū)m、金牛宮、雙子宮，正按西方奎、婁、胃、昴、畢、觜、參七宿。正西金牛宮內(nèi)，總設一員把總大將。怎生打扮？頭頂兜鍪鳳翅盔，身披花銀雙鉤甲，腰間玉帶迸寒光，稱體素袍飛雪練，騎一匹照夜玉狻猊馬，使一枝純鋼銀棗槊，乃是番將烏利可安。身后三員副將，左手是畢月烏國永泰，背后是昴日雞順受高，右手是胃土雉高彪；左陣雙子宮內(nèi)，一小將頭戴簇芙蓉如意縷金冠，身披結(jié)連環(huán)獸面鎖子黃金甲，猩紅烈火繡花袍，碧玉嵌金七寶帶。使兩口日月雙刀，騎一匹五明赤馬，乃是遼國皇侄耶律得禮。身后兩員副將：左手是參水猿周豹，右手是觜火猴潘異；右陣白羊?qū)m內(nèi)，一小將青袍金甲，三叉金冠，獸面束帶，全副弓箭青纓寶槍，坐騎粉青馬，立于陣前，乃是遼國皇侄耶律得榮。身后兩員副將，左手是婁金狗阿哩義，右手是奎木狼郭永昌。三座宮陣內(nèi)七員副將，皆頭帶水磨盔，身披爛銀鎧，上穿素羅袍，坐騎雪白馬，各拿伏手軍器，立足陣前。白旗下前后護御軍兵，不計其數(shù)。
后軍盡是緋紅旗，一帶也有三座宮陣，乃是巨獬宮、獅子宮、雙女宮，正按南方井、鬼、柳、星、張、翼、軫七宿。正南獅子宮內(nèi)，總設一員把總大將。怎生打扮？頭頂著絳冠，朱纓粲爛。身穿緋紅袍，茜色光輝。甲披一片紅霞，靴刺數(shù)條花縫。腰間寶帶紅革呈，臂掛硬弓長箭。手持八尺火龍刀，坐騎一匹胭脂馬，乃是番將洞仙文榮。身后三員副將，左手是柳土獐雷春，背后是星日馬卞君保，右手是張月鹿李復；左陣巨獬宮內(nèi)，一小將綠袍銀甲，紫冠寶帶，腰懸龍弓鳳箭，手執(zhí)方天畫戟，坐騎五明黃馬，立于陣前，乃是遼國皇侄耶律得忠。身后兩員副將：左手是井木犴童里合，右手是鬼金羊王景；右陣雙女宮內(nèi)，一小將白袍銅甲，紅抹額青絲亂撒，金廂帶七寶妝成，腰懸雕箭畫弓，手仗七星寶劍，坐騎踢雪烏騅馬，立于陣前，乃是遼國皇侄耶律得信。身后兩員副將，左手是翼火蛇狄圣，右手是軫水蚓班古兒。三座宮陣內(nèi)七員副將，皆頭戴鏆箱朱紅漆笠，身披猩猩血染征袍，桃紅鎖甲現(xiàn)魚鱗，沖陣龍駒名赤兔。各掿伏手軍器，立于陣前。紅旗下朱纓絳衣軍兵，不計其數(shù)。
中軍陣內(nèi)，簇擁著那員上將，按上界中央鎮(zhèn)星，左有執(zhí)青旗，右有持白鉞，前有擎朱幡，后有張皂蓋。周回旗號，按二十四氣，六十四卦，南辰北斗，飛龍飛虎，飛熊飛豹，明分陰陽左右，暗合璇璣玉衡乾坤混沌之象。那員上將，怎生打扮？頭戴七寶紫金冠，耀日黃金龜背甲，西川蜀錦繡征袍，藍田美玉玲瓏帶，左懸金畫鐵胎弓，右?guī)P翎鈚子箭，足穿鷹嘴云根靴，坐騎鐵脊銀馬，錦雕鞍穩(wěn)踏金袍，紫絲韁牢絆山鞒，腰間掛劍驅(qū)番將，手內(nèi)揮鞭統(tǒng)大軍，乃是大遼國都統(tǒng)軍大元帥兀顏光上將軍。馬前一將，形如彪虎，捷似猿猱，擎著朱紅畫桿方天戟。周遭軍馬光輝，四邊渾如金色，那遼國番軍無移時擺成星宿十二宮陣，正如車輪之形。屯扎定時，團團似覆盆之狀。旗排四角，槍擺八方，循環(huán)無定，進退有則。正是：十二天宮離干位，廿八星宿降世間。有詩為證：
子在寶瓶齊青位，丑當摩羯越楊州。
寅中人馬燕幽地，卯臨天蠍宋豫求。
辰屬天稱鄭兗分，巳為雙女楚荊丘。
午周三河屬獅子，未居巨獬秦雍留。
申魏益州雙子位，酉趙冀州為金牛。
戍有白羊魯徐郡，亥為雙魚衛(wèi)并收。
召忻、高粱、史谷恭等見遼軍不移時擺成星宿十二宮陣勢，訝異不已。史谷恭看了，眉頭緊皺。召忻問時，史谷恭道：“此陣雖形似八卦陣，卻非中土之陣。變化無窮，交加莫測，不可造次攻打?！闭傩玫溃骸叭缃癃M路相逢，已是避無可避，只得決一死戰(zhàn)！”當時史谷恭揮動號旗，將宋軍列成雁行陣，召忻等同下將臺。番兵已是撞掩過來，勢如山倒，力不可當。宋軍兵馬，一來剛剛廝殺，二者措手不及，抵擋不住，望后便退。彼此難以接應，自相踐踏。召忻、高粱、史谷恭等約束不住，只得邊戰(zhàn)邊退，望西而走。
亂軍隊里，召忻、高粱夫婦武藝高強，帶頭作戰(zhàn)，忽回頭不見了史谷恭。召忻焦急不已，急命副將去尋。早有逃來的兵士報說，史書記身中數(shù)箭，沒于陣云，亂軍中馬踐為泥。召忻、高粱聽了，悲慟萬分。高粱猛然想起一事，急對召忻道：“女兒尚在中軍，奴去救他，再來助你?！闭傩妙h首，當時助高粱殺出一條血路，高粱單騎破圍而出?；厥淄麜r，只見大隊番兵重復將召忻困住，余下宋兵亦盡數(shù)裹在陣云里，兀自死戰(zhàn)。高粱眼中噙淚，大叫一聲，縱馬狂奔。彼時各處煙塵障天，喊殺之聲盈耳。高粱掄動雙刀，殺到中軍，來尋女兒，只不見蹤影。正自心慌，忽地瞥見溝渠內(nèi)躺著一名宋軍傷兵，兀自呻吟。細看時，認得是中軍護衛(wèi)。高粱急下馬，問女兒下落。那人道：“小人等護衛(wèi)小姐投南而走，不料撞著一隊番兵，俱打青旗。領(lǐng)頭的乃是一員女將，見了小姐，縱兵來搶。我等寡不敵眾，小姐吃那女將擒住。不料不知何處飛出一位少年來，一劍刺傷那員女將，救了小姐?！备吡坏溃骸澳巧倌晟趺创虬?？帶小姐往何處去了？”那人道：“看其服飾，乃是遼人打扮，挾小姐投東邊那片樹林中去了，不過一盞茶功夫。”高粱見說，也顧不得那人，飛身上馬，奔樹林而來。
行不到一望之地，早到林前。樹木叢雜，并無路徑。高粱將馬棄在林外，大踏步奔入林中。約莫追過三五里，只見前面一少年與召蕊兒偕行。高粱見了，大喝道：“放下我女兒！”腰間飛刀出手，直望少年后心射去。說時遲，那時快，那少年聽得聲響，并不回頭，應手甩出一把飛刀，竟將高粱飛刀擊落。高粱往日不曾遇著這般敵手，吃驚不小，只見那少年已引召蕊兒轉(zhuǎn)過身來。高粱看那少年時，生得劍眉鷹目，面如冠玉，七尺五六身材，二十上下年紀，甚是俊秀?？垂伲愕滥巧倌晔钦l，原來正是梁山泊好漢撲天雕李應之子李開。幼習武藝多般，得宋公明親贈一口錕铻寶劍，飛刀尤得玄妙。自隨父母上梁山后，又得八臂哪吒項充點撥，其技愈加出神入化。平日里身藏飛刀三十六口，應聲而出，例無虛發(fā)。為他性情灑脫，受不慣拘束，故自密州與龐泰表、朱奇兒分手后，便游行四方。只因豪俠仗義，扶危濟困，剪惡鋤強，遇見不平之事，飛刀便發(fā)，替良善出頭，因此江湖上都喚他做“飛刀”李開。有《西江月》詞一首，單表李開的好處：
劍眉鷹目鐘靈氣，足捷點水輕漂。心欽游俠膽氣高。腰懸錕铻劍，額抹紅羅綃。
神技出手無虛發(fā)，寒光閃處諸邪消。廟堂江湖推英豪。李開真義士，四海慕飛刀。
當下召蕊兒見是高粱，忙叫道：“娘親且慢，這位公子并非歹人，乃是女兒的救命恩人。”高粱見說，便住了手，上前抱住女兒。李開道：“原來是召小姐之母?！备吡灰娎铋_說中原言語，便問起適才之事。李開將云游各處，因到遼地，故換了遼人衣服，不想巧遇召蕊兒，出手相救的事說了一遍。高粱見說，心中甚喜，道個萬福謝道：“原來都是大宋子民，感謝公子仗義出手。適才甚是冒犯，望乞勿怪。”李開道：“無妨，既是你母女團聚，小人就此告辭了?！闭f罷，便要離開。高粱見李開言行舉止，溫文爾雅，又一表人才，遂定了個主意，忙道：“且慢，尚不知恩人姓名，貴鄉(xiāng)何處？”李開道：“小子李開，祖貫山東人氏?！备吡灰娬f，撲地跪下，李開吃了一驚，連忙扶起道：“這是為何？”高粱道：“公子宅心仁厚，武藝高強。奴家有一不情之請，還望公子答允。”李開道：“且說何事？”高粱道：“奴家與家夫乃是朝廷將官，奉旨伐遼。不料為奸臣掣肘，陷入番兵重圍，大軍敗績。只因心憂女兒，故冒死沖出，徑來尋他。如今見他無事，心下已安。奴家急要回去救人，只是沙場之上，刀槍無眼，帶不得女兒。故斗膽一言，懇請公子代為照顧。若夫妻生還，定銘感大恩，回報有日。若我夫妻兩個戰(zhàn)死沙場，便將女兒托付與公子，不知可否？”李開、召蕊兒見說，都吃了一驚，李開道：“女將軍何必如此，既是軍情緊急，小人可將小姐護送回國，至親眷處便了?！备吡坏溃骸凹抑袆e無親眷，還望公子莫要推辭?！崩铋_聽了，正不知如何是好，見召蕊兒驀地跪下，拽住高粱衣角哭求道：“娘親何故拋下女兒！”高粱見了，淚如泉涌，哽咽道：“非是母親心狠，你父親陷入重圍，兇多吉少，一刻耽擱不得，此也是萬不得已?！碑敃r母女兩個慟哭失聲，李開見了，亦難免心生惻隱。
當時高粱攙女兒起身，與他拭干了淚，將自家頭上插帶花枝摘下，與他戴了。便牽住女兒手，與李開之手相牽，當時去自家腰間，抽出一把飛刀來，交與李開道：“適才見公子武藝高強，亦通此飛刀之法。奴家別無他物，僅剩這口飛刀，如今贈與公子。望公子信守承諾，好好照顧小女，九原感激不盡?！崩铋_見推托不得，只好點頭。當時高粱向李開、召蕊兒兩個一笑，自轉(zhuǎn)身奔出林外，上馬去救召忻去了。那召蕊兒望見母親背影，早已梨花帶雨，李開只得好言勸慰。直至高粱身影不見，方與召蕊兒繼續(xù)前行，按下慢表。
且說高粱出林上馬，望召忻被圍處飛奔。沿途只見高粱河畔，宋兵尸骸相枕，喊殺聲漸行漸弱，不由心慌。當時策馬疾走，上了一座土岡。抬眼看時，只見不遠處，高粱河邊，大隊番兵圍成一個圈子，好似一朵烏云，內(nèi)里裹著一名宋將，渾身是血，引著二十余宋兵，左右砍殺，兀自沖突不出?？茨菍r，不是召忻，更是何人。高粱心中大驚，正要下岡去救，只見宋兵陸續(xù)仆地，僅剩召忻一個，丟了手中金鏜，提起死人死馬亂擲，一片死傷，那些番兵好似看戲法一般，都住腳不動。忽見召忻就死尸堆里拾起一把劍來，轉(zhuǎn)身向南，抬頭仰天，隱約說著甚么話。高粱見了，心道不妙，急要叫時。只見番兵陣云之內(nèi)，召忻劍光揮出，早已刎了喉，不覺泰山崩倒。驚得高粱目瞪口呆，罔知所措，眼睜睜望著番兵一擁而上，將召忻尸首圍住，一陣鬧亂爭搶，又轉(zhuǎn)瞬而去，過眼即空。
當時高粱半夢半醒，如癡似醉。見番兵已是遠去，方才緩緩策馬，奔下岡來。到了戰(zhàn)場垓心，只見周遭一圈，橫豎堆疊，滿是宋遼兵士尸首。圈子之內(nèi)，一個沒頭尸身胸前被長槍穿過，在那直挺挺地跪著，正是召忻，已被番兵割了首級?？蓱z那召忻半世豪杰，本已功成身退，只因心系王事，一念之差，再度出山，竟落得個魂飛異鄉(xiāng)，身首異處的下場，亡年四十四歲，后人有詩嘆道：
歡喜圖中第一仙，半途功名隱浦園。
牽纏王事一念誤，臨終方悔仙圣言。
那高粱見了召忻沒頭尸身，徑奔上前，撲地跪下，仰天慟哭。其聲裂石穿云，熱淚沖天?；秀敝g，隱約見召忻一道魂靈，離了軀體，好似羽化登仙一般，騰空而去。高粱見了，忙起身來到召忻背后，將槍頭對準自家胸膛，奮力一撲，透體而過，當時身抱召忻，追隨而去，夫妻兩個作一堆身死。此是前事。
回說當日云天彪統(tǒng)大軍渡過高粱河，聞知劉延慶燒營遁走，大吃一驚，本欲退兵，怎奈不得龐毅、召忻等音信，放心不下，因此冒險引孤軍前去接應。那日大軍一路北行，看看將近漷陰縣地界。前軍哨馬轉(zhuǎn)過一處山嘴，望見番兵東西亙野，不見邊際，急速回報。云天彪等聽了，都吃了一驚。劉慧娘叫升起飛樓，觀看敵陣，只見番兵排成星宿十二宮陣勢，饒是劉慧娘見多識廣，亦不識得此陣。當時心中納罕，不及細想，命排陣使揮動令旗，將宋軍排成平戎萬全陣勢，從飛樓下來。云天彪在將臺看了，下來問道：“吾兒為何如此布陣？”慧娘道：“適才孩兒觀看敵陣，卻不識得。因此按陛下所賜陣圖布陣迎敵?！碧毂氲溃骸胺鴦荽?，陛下所賜陣圖，共分八陣，各陣間相隔百步，兵馬星布。若敵軍趁勢攻打，急難相救，怎生御敵？”慧娘道：“因機設變，觀釁制宜，孩兒并非不知。只是如今敵軍之陣，不似中土之陣，孩兒亦不識得。眼下無暇細較，既是官家賜陣，教我等臨陣對敵。若按陣排兵，便是失利亦無妨礙。若違上旨，一旦敗衄，罪莫大焉，爹爹豈不見種經(jīng)略之事?！碧毂氲溃骸拔醿汉喂收f此喪氣話！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豈不聞趙延進滿城破敵之事？主上委吾等以邊事，蓋期于克敵爾。事有應變，安可預定？如今須將兵馬合擊，方可決勝。違令而獲利，不猶愈于國乎？設獲違詔之罪，云某獨當?！备涤?、風會、哈蘭生、畢應元、歐陽壽通等見了，都勸道：“夫人用兵謹慎，非是懼怕罪責。我等隨主帥征討，自然共同進退！”天彪聽了，方才轉(zhuǎn)喜。
慧娘道：“如今陣勢已定，若變陣時，番兵趁機沖突，則事不諧矣。須得想一法，迷惑敵軍?！碧毂氲溃骸拔醿河泻畏?？”慧娘道：“可遣使去遼營，假意議和，拖延時間。待我等變陣完畢，便可進攻?！碧毂氲溃骸按擞嬕嗪谩！碑敃r便修了一封議和書，喚人帶去遼營。那人接信去了，來到遼營，見了兀顏光，陳說議和之事。兀顏光笑道：“雕蟲小技，豈能瞞我？”當時喝令將宋使推出斬首，大催十二宮兵馬，遮地價望宋陣殺來。
當下云天彪、劉慧娘等正在變陣，忽見番兵席卷而來，天彪道：“這番將亦非庸手，竟識破我等計謀，只好拼死一戰(zhàn)！”慧娘道：“且慢，孩兒尚有一法?！碑敃r便教將那二十輛奔雷車推到軍前，隱在門旗后，一字長蛇排開。番將洞仙文榮引獅子宮陣兵馬當先殺到，那些紅旗兵好似烈火卷來。只聽宋軍陣前戰(zhàn)鼓咚咚，二十輛奔雷車一齊放出，弓弩銃石好一似轟雷驟雨打去。但見火銃到時，尸骸粉碎；矢石落處，血雨紛飛。那神臂弓的羽箭，八尺長短，橫射來，遇著人馬，五六七八個的平穿過。番兵如何抵敵得，都棄甲拋戈，叫苦連天，各逃性命。那雷春、李復二將各中火銃、神臂弓，連人帶馬死在陣里。云天彪親引傅玉、歐陽壽通分兩路抄殺。洞仙文榮見了，急引卞君保撤兵。云天彪見番兵主力未損，不敢窮追，便收兵回陣，那邊宋軍已由平戎萬全陣變?yōu)榍昂蠖?，不在話下?p> 當日番兵敗了一陣，洞仙文榮、卞君保逃回，報說為宋軍戰(zhàn)車所敗。兀顏光大怒，問道：“那戰(zhàn)車甚么模樣？”卞君保道：“小將于陣上細看，見那戰(zhàn)車正面刻著一巨獸頭面，內(nèi)分三層，上層用銃，從獸眼打出；中層用弩，自獸口射出；下層使鉤矛，經(jīng)獸頦伸出。戰(zhàn)車周圍俱用生牛皮遮擋，槍箭銃炮不能傷。車后一轅四衡，有人在車后步行駕八匹馬，推車前行。”兀顏光聽了，低頭拈髭，出神價尋思，忽笑道：“此車雖妙，卻有老大破綻。那戰(zhàn)車前面縱然堅固，然其進退仍要靠車后馬匹帶動，按卞將軍所說，那車后人馬卻無甚遮護。若傷其一馬，則其余馬匹亦難動彈，此車便如廢鐵一般。可如此如此?！碑敃r眾將聽了，齊聲稱妙，各自依計而行。
再說云天彪等小勝一陣，正商議對敵之策，只見小校來報，番兵來下戰(zhàn)書，相約來日斗將。天彪道：“遼人甚是狂妄，吾觀其陣雖奇，然兵馬不過五六萬人，與我等相當。若一刀一槍，臨陣較量，吾豈懼汝！”當時便批了回文。畢應元道：“番兵為奔雷車敗了一陣，仍敢復來挑戰(zhàn)，莫非有詐？”劉慧娘道：“遼軍以騎兵居多，我軍以步兵居多，若論機動，敵優(yōu)我劣，不可不防。”天彪點頭。
次日天明，兩陣對圓，各自排成陣勢。鼓鼙動地，馬鳴九皋。云天彪教劉慧娘守定中軍，歐陽壽通統(tǒng)前軍，畢應元統(tǒng)后軍，自引傅玉、風會、哈蘭生出陣。對陣兀顏光居中，身后曲利出清、耶律國珍、耶律國寶三將，三將身后依次排著俞得成、徐威、李益、祖興、成珠那海、祖興、蕭大觀、薛雄七將，其余牙將不知其數(shù)，引大隊皂旗黑甲番兵殺到，恰似烏云壓城一般。軍前用槍竿挑起召忻首級。云天彪等見了，雙目充血，氣破胸膛。
只見番將曲利出清當先出馬，挺三尖兩刃刀罵道：“蠻子聽著，你那先鋒已吃老爺殺盡，如今還敢來添彩頭！”風會大怒，掄刀出陣，直取曲利出清。當時二將大戰(zhàn)七十余合，不分勝敗，饒你風會武藝高強，也只得個平手。哈蘭生見了，舞獨足銅人，飛馬殺出。兀顏光見了，笑道：“這蠻子看著倒像有些本事，今日便先拿你開刀，活動筋骨！”當時手掿方天畫戟，一馬飛出，截住哈蘭生廝殺。斗過二十余合，兀顏光那枝方天戟神出鬼沒，大開大闔，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哈蘭生雖有神力，然僅一臂可用，不覺險象環(huán)生，斗出一身臭汗。云天彪見哈蘭生落了下風，舞動青龍刀，驟大宛白馬，直取兀顏光。遼軍陣內(nèi)，祖興挺槍出馬，纏住哈蘭生。兀顏光便撇了哈蘭生，來斗云天彪，兩個正是對手。只見刀戟相交，殺氣飛騰。畫戟縱橫，快似電回星繞。鋼刀霍霍，疾如寒光點雪。不言玉龍鏖戰(zhàn)，恰似猛虎相爭。兩個狠斗五十余合，不分勝敗，兩陣都暗暗喝彩。
云天彪見不能取勝，只得虛掩一刀，詐敗回陣。當時傅玉在旗門邊掄動飛錘，等夠多時，只等兀顏光來追，便好下手。不料兀顏光見云天彪退走，并不追趕，大驅(qū)兵馬掩殺。云天彪見了，恐沖動陣腳，急繞陣而走。宋軍陣前早推出那二十輛奔雷車來，弓弩銃石撒豆般打去。早見遼軍陣內(nèi)結(jié)起盾牌大陣，望后便退，傅玉、歐陽壽通驅(qū)車直進。約莫趕過十余里，只聽遼陣內(nèi)胡笳聲起，東西兩邊沙塵大起，無數(shù)黑旗、紅旗遼軍鐵騎殺到，馬上各控羊角弓，無數(shù)箭矢麻林也似望奔雷車后射來，當時人馬吃射死無數(shù)。那奔雷車后人馬自相踐踏，吃番兵鐵騎旋風般殺到，逢人便砍，遇馬便斫，都作鳥獸散。兀顏光趁勢揮軍翻身殺回，宋兵四散敗走，虧得劉慧娘、畢應元先已將后軍約退，撒放鹿角、拒馬、鐵蒺藜，又教弓弩手亂放弩箭，得以遏阻番兵沖勢，不致大敗。兀顏光見宋軍有備，強攻無益，看看天晚，便鳴金收兵去了。
當晚云天彪收兵，計點兵馬，折損一萬余人，傅玉、哈蘭生各帶箭傷。天彪見了，煩惱倍增。劉慧娘勸道：“如今召忻將軍等皆敗，北進無益，不如退兵?！碑厬溃骸敖袢找粦?zhàn)，奔雷車盡失。如今敵鋒甚銳，如何全身而退？”慧娘道：“可連夜退兵，徑奔高粱河。待渡過河，便好措置了?！碧毂氲溃骸爸缓萌绱恕！碑斠箲已驌艄?，虛插旌旗。三更時分，宋軍人銜枚、馬裹蹄，悄悄望高粱河而走。
云天彪等馬不停蹄，急行軍又趕了半個時辰，見東方魚肚漸白，高粱河已在眼前。眾人見番兵并未追來，松一口氣，略微放心。忽聽得角聲嗚咽，人馬鬧亂。左右看時，驚見高粱河畔，東西兩邊各涌出一支軍馬來。其時天尚未明，黑夜里辨不太真，宋軍上下盡皆著慌。正是：扁舟入港風波起，羈旅還鄉(xiāng)雨雪飛。畢竟不知兩支軍馬是敵是友，云天彪等是吉是兇，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