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荒野、基地
太陽。
銀河系邊緣的一顆普通卻又不那么普通的恒星,而今又似乎膨脹了些,蒸騰的熱量快要把周圍虛空燒穿。
不遠處,一個乒乓球大小的星球,綠瑩瑩宛如一顆碧色珍珠。
樹頂遮穹,荒草如林。
點點小花繽紛艷麗,仿佛少女的紅唇嬌艷欲滴,散發(fā)著濃郁的香氣,誘惑著過往的生命。
荒原的一汪清池邊上,四五十只野羊,體型高健,正悠閑地吃草飲水,絲毫沒有察覺到,周圍暗中已有獵食者窺視。
“咩~咩~”
羊群邊緣,一只母羊不顧身后拖著血淋淋的腸子,低頭輕拱腳下的幼崽,見幼崽許久一動不動,該是意識到了什么,可它又不知道怎么應(yīng)對,只能一遍一遍呼喚,聲音透著哀傷。
這是它剛剛出生的孩子,此時已經(jīng)沒了呼吸。
小羊崽光潔溜溜的身體上,有大片腐紅色塊斑,嘴巴大張著,尖牙利齒間一片猩紅,只是眼睛里殘留的一點靈光,像是留戀這還不曾體味過地美麗世界。
“吼!”
不遠處,一只丈許斑斕老虎從荒草叢中飛撲出來。
老虎嘴里的獠牙尺長如劍,寒光閃閃,瞬間撲倒一只膘碩公羊,死死咬住它的脖子,嘴巴一合,“咔”地一聲,輕松咬斷其脖子。
“咩!咩!!”
羊群驚恐四散逃竄,獨留下那只母羊沒有動彈,依舊是一遍一遍輕喚,聲音也越發(fā)急切,似乎再說:“快點起來,快點起來,老虎來了!”
老虎抬起頭,羊群已經(jīng)逃竄無蹤,見邊上還有一只,眼神一亮,想著今天的獵物又能多出一只。
老虎弓起身體,作勢正要前撲,余光一瞥,卻看見母羊旁邊的血灘,一只幼崽癱在中間,而身上的腐紅色的塊斑,如此刺目。
老虎目色驚恐,條件反射一般倒退幾步,嘴里不住地低吼。
“吼~”
好一會兒,老虎清醒過來,終于還是放棄這只待死的母羊,叼起自己的獵物,匆匆逃離這個地方。
“噗~”
老虎剛動身,完全沒注意到,附近一根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藤蔓,原本搖曳的枝蔓瞬間挺直,仿如利矛,直直扎透老虎腹部。
藤蔓如鐵,順勢將它高高串起,像極了等待燒烤的肉串。
“吼!”老虎掙扎著慘叫。
“嗚嗚!”
遠處,低沉的號角聲響起,一道巨大黑影從荒草中飛躍而出,高舉著一根黝黑的大鐵棒,卷著風(fēng)聲重重敲在老虎的腦袋上,瞬間腦漿迸射。
老虎死了,就這么活生生一棒子敲死了。
隨后,周圍陸續(xù)出現(xiàn)數(shù)十道黑影,慢慢圍上來,來到老虎尸體附近站定,身影漸漸清晰。
這群黑影竟是一群粗壯的大猩猩,身高兩米開外,周身覆蓋棕毛,宛如金剛。
胸口一塊黑得發(fā)亮的角質(zhì)層,膀上肌肉一鼓一鼓,手提一根根狼牙棒、石斧、鐵錘之類的武器,肩背剛剛逃散的群羊,顯得霸氣十足。
甚至有人攥著一把米長角弓,腰間挎著骨箭,看起來不像野獸,倒像是人一般。
打死老虎的那位,個頭將近兩米五,他徑直來到老虎身前蹲下,伸手緊握老虎利齒,一聲怒喝,“噗嗤”將尺長的虎牙拔了出來。
隨后,捧著虎牙站起來,反身躬著穿過人群。
其他人立馬讓開一條小道,盡頭處,一個相比甚是矮小身的影靜靜站立,罩著一件黑袍。
等野人托著虎牙來到身前,黑袍袖里伸出一只細手,像是覆蓋著一層枯槁樹皮,拿起野人手中的虎牙,高高舉起,長呼:“嗚~”
“嗚嗚!嗚嗚!”
數(shù)十個野人同聲附和,整整齊齊頗有氣勢,像是在慶賀收獲了食物,也像是一種儀式。
罷了,野人紛紛扛起獵物,跟在黑袍人身后,亦步亦趨朝遠處山上走去,隱隱約約,幾道煙火氣彌漫山頂。
.
另一邊,幾十公里遠。
一座連綿數(shù)百畝的大農(nóng)場,由堅實的鐵絲網(wǎng)包圍,周圍林林總總聳立十幾座,近三十米高的哨樓。
堅硬的水泥墻體,每層只是開出一個三四十公分的窗口。
哨樓頂上,平臺中間高架一挺重機槍,旁邊有身穿迷彩服的士兵守備,嚴(yán)肅地審視腳下的這片荒原。
整個農(nóng)場被分割成大大小小十幾塊,或種著莊家,或是圈養(yǎng)牲畜,還有幾座廠房,轟隆隆作響。
數(shù)百名身著黑袍的工作人員,各自做著自己的那份工作,穿梭間似乎沒有一點交流的意思。
小道上,一身白色防護服的黎柔,帶著十幾個同樣裝扮的20來歲的年輕男女,一邊觀察兩邊莊稼的生長狀況,一邊講解關(guān)于作物的病變和防治方法。
“呵呵~”
一聲輕笑打斷黎柔講話。
黎柔將目光投向笑聲,一老頭帶著一個壯漢過來,他們是28號生產(chǎn)基地的負責(zé)人周平,和基地守備營副營長賈鎮(zhèn)。
發(fā)出笑聲的就是老頭周平,他到不是有心發(fā)笑,只是看著知性大方的黎柔,和這些專注聆聽的年輕男女,滿心歡喜,一時沒忍住發(fā)出了笑聲。
“周老,您笑什么,是我講得不對嗎?”黎柔沒好氣說道,似乎察覺有人注視自己,扭頭瞥見一旁的賈鎮(zhèn),正直勾勾盯著自己,目光惹人討厭,臉色頓時有些不悅。
而賈鎮(zhèn),剛剛正出神地看著黎柔,不知是想起什么,還是覺得這白色防護服下,那纖細腰肢是如何的曼妙,瞳孔中隱隱一道火苗凝結(jié),嘴角也不知不覺微微翹起。
正巧這時迎上黎柔的目光,察覺被發(fā)現(xiàn),急忙岔開目光,裝著看其他地方。
“沒有沒有,黎教授是高材生怎么會錯?!?p> 周平見黎柔有些不悅,以為是自己叨擾,擺擺手表示歉意,指指黎柔身邊的學(xué)生,又指了指開始抽穗的莊家,臉上依舊笑呵呵,說道:
“我就是看著你們,看著這片莊稼心里高興,高興!咳咳~”
周平突然一陣咳嗽,連忙抬手捂住嘴巴。
“周老,您沒事吧!”黎柔連忙上前攙扶,一臉擔(dān)憂。
“咳咳~咳咳~”
周平覺得自己的臟腑都要咳出來了,一分鐘后才感覺身體好些,連忙擺擺手,“沒事,沒事,我就是有事來來找黎教授你?!?p> “找我?您直說,需要我做什么?!?p> “上級已經(jīng)同意在28號基地成立作物研究中心,一方面培養(yǎng)新型農(nóng)作物種子,另一方面是看能不能人工種植一些特異植物?!?p> “真的?”黎柔聽到這個消息十分開心。
兩年前,人類發(fā)現(xiàn)地表不復(fù)之前的危險,嘗試著第二次大拓荒,一為發(fā)展,二為資源,所以,食物肯定是重中之重。
但不知道是作物種子問題,還是這些作物不適應(yīng)如今的地表環(huán)境,糧食產(chǎn)量大幅縮水。地底方面雖然一直研究相關(guān)問題,但環(huán)境畢竟與地面不同,效果一直不盡如人意。
黎柔一名植物學(xué)高材生,雖然當(dāng)了老師,但相關(guān)研究一直沒停止,這次基地成立研究中心,自然喜出望外。
只是想到自己剛結(jié)婚不久,以后和老公肯定聚少離多,一時又有些低落。
“啊~救,救命!”
一聲凄厲的叫喊從不遠處傳來,片刻,又是一陣“噠噠噠”的槍聲傳來。
周平聽到槍聲,眉頭一皺,賈鎮(zhèn)見狀,也不等周平,迅速起身離開。
等賈鎮(zhèn)來到出事地點,幾名守備員正舉槍戒備,中間一黑袍人正捂著手臂慘叫。
黑袍緊遮,看不清面容,一只臂袖已經(jīng)被撕破,露出一條被啃掉大塊皮肉手臂,雖然鮮血流了一地,但整個手臂上的紫色鱗紋,卻更加讓人注意。
賈鎮(zhèn)僅僅只是瞄了一眼傷員,似乎并不關(guān)心黑袍人的死活,反而第一時間來到旁邊的牲圈外。
鐵門已經(jīng)扭曲變形,一頭大肥豬一動不動躺在血泊里,一名黑袍人正在仔細查看。
“副營長,這豬被感染了。”黑袍人檢查完以后,起身來到賈鎮(zhèn)身邊。
啪!
賈鎮(zhèn)一個耳光打在黑袍人臉上,大怒:“廢物,連個豬都養(yǎng)不好,留著你們還有什么用?”
“是是?!焙谂廴松眢w顫抖一下,忙不迭認(rèn)錯。
賈鎮(zhèn)反而更是火大,狠狠一腳踹了黑袍人一個踉蹌。
“怎么回事?”周平正好帶人過來,看到賈鎮(zhèn)的動作,也沒多說,只是皺著眉頭看了一眼黑袍人,問賈鎮(zhèn)。
“感染了?!?p> “那還等什么,趕緊排查所有牲口,防止擴散。”周平一驚,忙不迭讓人去排查,見黑袍人依舊慘叫,對黑袍管事,淡淡說道,“送醫(yī)療室。”
“還不快去!”賈鎮(zhèn)見黑袍人磨磨唧唧,又是一腳踹上去。
“小賈!”周平有些不滿,見賈鎮(zhèn)停下來,先揮手示意眾人處理現(xiàn)場,這才來到賈鎮(zhèn)面前,輕斥:“你最近怎么回事?老是動不動打人?”
“這有什么,他們不過一群暴民,殺了都不可惜,現(xiàn)在連個豬都養(yǎng)不好,還能干什么?”賈鎮(zhèn)努力分辨,并不認(rèn)為自己這樣做有什么問題。
“好了好了,就算他們犯過錯,現(xiàn)在也算改過自新,沒必要這樣打罵,你記住,我們是當(dāng)兵的,不是土匪!”周平也沒有過多指責(zé),只是說到最后,語氣不由地嚴(yán)厲起來。
“我!知,知道了?!辟Z鎮(zhèn)還想爭辯,見周平眼神嚴(yán)厲,連忙改口認(rèn)錯。
等現(xiàn)場處理好,夜色漸濃,黑暗開始籠罩大地。
28號基地也慢慢陷入沉靜,只有寥寥的獸吼聲,在荒原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