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日,刑部的官員秘密押解著朱怡鎬進京,從開封府到京城,路途遙遠,朱怡鎬身份特殊為防止意外發(fā)生,一路上他被關(guān)在囚車里,戴著鐵鐐銬,頭上套著木板,除了方便,連吃飯睡覺都戴著。
長途跋涉,脖子套個這玩意兒,滋味可想而知,朱怡鎬被折騰七葷八素,吃不好睡不好,心里對康熙恨到了極點。
古代犯人經(jīng)常被流放,腦袋上套個枷,戴著腳鏈一走就是幾個月,還要遭受官差欺辱,那個罪不是人受的,好在朱怡鎬是漢人最后的皇室后人,押解的刑部官宣也是漢人,一路上并沒有難為他。
十天后,囚車到了京城,朱怡鎬立即被關(guān)進了刑部北監(jiān),刑部的那位官員交接完就走了,接下來就等押解菜市口開刀問斬了。
清朝的刑部北監(jiān),是專門關(guān)押重刑犯和政治犯的地方,進了刑部北監(jiān)基本上必死無疑。
刑部大牢戒備森嚴,深墻高不可攀,附近還駐扎著九門提督大營,別說是人,就是一只蒼蠅也飛不出去。
一般犯人到了這里都嚇的瑟瑟發(fā)抖,進了這里也意味著案子已經(jīng)定了,只等行刑了。
不過,大牢守衛(wèi)對這位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少年還是感到驚訝,他們沒有看到平日司空見慣的一幕,囚犯嚇的瑟瑟發(fā)抖,反而面色如常。
進了牢房,朱怡鎬發(fā)現(xiàn)這刑部大牢被開封府的牢房舒服多了,首先是干凈,地上鋪著干草,角落放著犯人解手的桶,除了光線陰暗外,簡直是福利。
一進牢房,朱怡鎬就大叫大嚷肚里餓了,把牢門拍的啪啪響,叫了半天,來了一個守衛(wèi)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出去了。
一會兒守衛(wèi)拿來了兩個窩頭,一碗稀湯從門縫塞進去。
“吃吧,別鬼叫了,吃飽了好好睡一覺,有力氣您留著到法場鬧?!?p> 這一路顛簸,朱怡鎬也餓了,老實不客氣地拿起窩頭一陣狼吞虎咽,刑部大牢的伙食比開封府好的不是一點半點,兩個窩頭一碗湯被他一掃而光。
吃完抹抹嘴,說:“飽了。”
回到鋪上,收拾了一下干草,伸展手臂舒服地躺下了。
那個守衛(wèi)一直看著,臉上毫無表情,看他吃完了,收起碗走了。
朱怡鎬是真累了,眼下他也做不了什么,所以躺下后索性什么也不想,閉上眼睛睡了。
睡到后半夜,被凍醒了,接著就被一陣響動驚醒,朱怡鎬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隔壁傳來一陣敲擊木板的聲音。
刑部的牢房里面是用厚厚的木板隔開的,相鄰的兩個牢房彼此都能聽見隔壁動靜,白天進來時,朱怡鎬沒聽見動靜,還以為隔壁沒人。
嘭嘭嘭,敲擊的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牢房里格外清晰。
嘭嘭,朱怡鎬也試探著敲擊木板和隔壁呼應(yīng)。
隨后他敲擊一下,隔壁也回應(yīng)一下,朱怡鎬試探著大聲喊道:“有人嗎?”
喊聲過后,隔壁敲擊聲停止了,不知道是不是聲音傳不過去,卻沒有回應(yīng)。
這一夜,反正冷的睡不著了,朱怡鎬和隔壁的犯人不斷地敲擊木板呼應(yīng),直到天快亮時,實在困的不行了,才昏昏睡去。
一連兩天,晚上冷的睡不著朱怡鎬都跟隔壁犯人敲木板解悶,他心里也很好奇,不知道隔壁關(guān)押的是什么人。
康熙時,能進刑部北監(jiān)的都不簡單,不是重刑犯就是謀反,叛逆之類的,刑部大牢的守衛(wèi)也不像開封府那兩個貪財?shù)莫z卒,基本上根本不理朱怡鎬。
估計在守衛(wèi)眼里,不管是謀反的,殺人放火的,還是前朝反清復(fù)明的,進了這里都是死路一條。
每日早晚兩餐,沒油水吃不飽,但也餓不死人,唯一難熬的就是晚上冷得無法入睡,朱怡鎬鬧騰了幾次,守衛(wèi)根本不管。
一晃眼三天過去了,離開刀問斬的日子越來越近,朱怡鎬心里暗暗著急,但他身陷囹圄,卻毫無辦法,只能暗暗盼望李光地那邊能傳來好消息。
此日早飯后,朱怡鎬盤膝而坐,正在牢房思索,想脫困的辦法。
忽然聽見隔壁傳來一陣亂糟糟的喝罵聲,側(cè)耳仔細一聽,是隔壁的犯人要上路了,刑部來人提犯人去法場,隔壁那人聲音很大,怒罵不止,聲音傳了過來。
“清賊殺我黃培,豈能堵天下悠悠眾口,吾父雖死亦無憾,一自蕉符紛海上,更無日月照山東,殺盡樓蘭未肯歸,還將鐵騎人金徽……?!?p> 只聽衛(wèi)士喝罵鞭打聲,而那人慷慨激昂,怒罵不已,不一會兒聲音越來越遠,人被守衛(wèi)押走了。
朱怡鎬聽到這里,頓時知道了隔壁犯人來歷,康熙五年,山東發(fā)生了黃培詩案,那人吟唱的詩正是黃培所作。此案是康熙年間第一個文字獄,牽扯到黃培全家宗族幾百口人,都被下獄查辦。
只聽外面逐漸靜寂下來,黃培詩案發(fā)后,其本人就被康熙下令殺害,隔壁那人口稱吾父,應(yīng)是黃培的兒子黃貞明。
站在歷史角度上,清朝對漢人的文字獄是非常殘酷的反人道行為。
想不到黃培死后,兒子黃貞明被關(guān)押了二十多年,還是被下令處斬了。
朱怡鎬睹物思人,想起前明舊事,一時間心里非常難受,他恨自己無能,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黃貞明慘死。
朱怡鎬走到牢門口用力拍打著,大喊大叫起來。
“來人,快來人?!?p> 過了一會兒,兩名大牢守衛(wèi)走了過來。
“喊什么喊,這是刑部大牢,再亂喊亂叫就對你不客氣?!?p> 朱怡鎬道:“煩請兩位大哥通報一下,小人實是被人冤枉的,小人一向安分守己,是被人陷害的,請兩位大哥幫忙向上面通報一下,小人感激不盡。”
“哼,進了這里面的犯人沒有一個不說自己是冤枉的,省省吧?!?p> 兩名守衛(wèi)嗤之以鼻,哼了一聲,絲毫不理朱怡鎬揚長而去。
呸,望著守衛(wèi)背影,朱怡鎬狠狠唾了一口,回到鋪上躺下,一時間心急如焚,再有不到十天就到了開刀問斬的時候了,可他現(xiàn)在身在大牢,完全無計可施,只能坐以待斃。
李大人啊李大人,朱某的性命就系在您身上了,您快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