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巫山云雨
秦川帝都以東三百里,峰巒疊嶂。北分長河,南接險關,是為龍脈之所在,孕育萬物生靈。
巫山山脈,
秦川至關重要的天然屏障,更是皇族占據(jù)的萬民禁地。
迷霧朦朧,常年不散,不少毒瘴魔花、數(shù)不清的兇蟲猛獸,傳聞中,更是有修為通天的妖物……
除了那些掌握了皇族秘術的,沒有人,能在那兒撐過三天。
當然,除了某些個不講理的。
“嗯……嗜靈草、仙品封花葉、一整條地母圣泉、千萬級妖尊一個、百萬級妖王七個……”
“嘶,就這?”
沈恒一邊走,一邊清點著自己的戰(zhàn)利品,表情略顯不屑。
這些東西雖說哪一件都足以轟動整個帝都市場,但不得不說,這跟他以前拿的差遠了。
“難道最近這韭菜割得猛了?”
他,開始了反思。
靈草,隱去光澤;毒霧,自行避讓;各種兇蟲猛獸不管有沒有靈性,哪怕感受到丁點他的氣息,都立刻嚇得遁走,半分不敢停留。
堂堂巫山,兇名赫赫的殺戮之地,終于在兩年前,回憶起被人類支配的恐懼……
秦川禁地,寶物眾多卻沒什么人來,就一個極易破解的大陣,沈恒能不當是自己家一樣?
“行吧,那就過些日子再來,出來久了也有危險?!?p> 沈恒搖頭,準備收手。可這時,他卻隱約聽到一股天籟般的琴音。
“有人?”
他面色微凝,
在這種地方彈琴的,肯定不是普通人,
而且這琴聲,竟也是如此的清澈明凈,不似凡音。
他向著琴聲處探去,雖不懂音律,可腦海中仍是自覺地浮出些許畫面。
有一彎山間泉水,繞深山幽谷,靜靜流淌。淌過了人生皺褶,淌過了歲月顛簸,可最終,還是停在了離源頭最像的地方。
一曲曲,一幕幕,
仿佛是那風動山林,瀟瀟暮雨灑江秋,
又仿佛是那雨后初晴,大珠小珠落玉盤。
沈恒理所當然地將彈奏者想成了一個女孩,千秋絕色,靈動孤傲,
抑或是一只惑人心智的女妖,以這琴聲來引誘她的獵物,
但無論是哪種,吃虧的都不會是沈恒。
‘哎嘿。’
他在心中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決定去看看這個妖孽。
一小片人為開出的空地,四周設有防止靈獸的出入的禁制,而中心處,則是個素雅精致的竹屋,院落內,佳人獨坐,背影婀娜。
“嚯~這小蠻腰,這誰頂?shù)米“ ?p> 女孩衣著清涼,秀麗的長發(fā)被高高盤起,露出雪白纖細的后頸,月光溫柔,不敵她一目春水。
“誰在那?!?p> 琴聲乍止,一道透著凌冽殺意的冰凌瞬息刺向沈恒。
被發(fā)現(xiàn)了!
后者本想閃躲,卻發(fā)覺那恐怖的冰凌馬上又變得柔和,在刺中前剛好停下。
緊接著,那張絕美的面容映入眼簾,沈恒驚了。
‘魏晴嵐?!她怎么在這兒!’
就說哪個小妖精身材這好呢,原來是她這個惹不起的主兒!
好在他事先戴了面具,還對自己的靈力做了隱藏。
所以現(xiàn)在……
跑,
趕緊跑。
私闖皇室禁地可是重罪!更何況還是被人家公主逮了個正著!
他下定決心便欲離去,可此時,魏晴嵐悅耳的聲音,卻再次令他頓住。
“沈恒?你怎么在這?”
她直接叫出了沈恒的名字。
?。。。。?p> 沈恒一驚,下意識去摸了摸自己的面具……
‘這玩意兒也沒摘啊,他喵的,是我這眼神太明顯了嗎?我這什么眼神?!’
……
“愣著干嘛?進來坐?!?p> “……”
沈恒感覺她在嘲諷,但他似乎沒別的選擇。
猶豫片刻后,他默默走了進去,坐到了魏晴嵐旁邊。
而這時,魏晴嵐也稍微歪頭看著他,嘴角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還戴面具啊,裝神秘?區(qū)區(qū)質子,私闖巫山禁地,你就不怕我回去告訴父皇?”
“額,大可不必。”
沈恒吞了吞口水,看樣子這丫頭已經(jīng)認定是他了,再裝下去也沒什么意義,沈恒索性便將面具摘了,問: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魏晴嵐明眸轉動,伸手輕挑沈恒的下巴,極盡神秘地說了兩個字:
“直覺?!?p> 沈恒;‘完,被詐出來了?!?p> 就就就就憑直覺?!這也太隨意了吧?還不如再掙扎著演會兒呢。
“不過你的這氣質還是挺好認的,而且還有你的那種……說不上下流,但就是有些下流的眼神。”
魏晴嵐再次補刀,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極強。
“不是,我什么氣質?嗯?還有什么叫下流但不完全下流?就咱這眼神,多堅定?。 ?p> “嗯,挺堅定的。”魏晴嵐點了點頭,素手再次撫上琴弦,微笑著道:“剛才你眼神往下面偏了四次,怎么,我的琴,很好看嗎?”
“……”
沈恒尷尬地將頭偏了過去,
是,琴挺大的,也挺白的……
“怎么混進來的我就不問你了,你一個人來這么危險的地方,想做什么?”魏晴嵐問。
雖說這里的大陣是由數(shù)十名一品靈陣師帶隊設下的,玄妙無比,可想要進來,還是有很多辦法。
很多依律當斬的辦法。
她并不知道沈恒的真實實力,也很好奇他怎能毫發(fā)無傷地走到這里,但像巫山這樣的險地,沒幾種秘術傍身,常人是不敢靠近的。
就比如,只傳給皇族嫡系的那種秘術。
她覺得沈恒運氣不錯,能夠在這偌大的巫山,憑借琴聲找到她這里。
但同時她也覺得,自己運氣不錯。
“如果我說,咳咳,”沈恒轉頭,看向魏晴嵐的眼睛里滿是真誠,“我是來找你的,你信嗎?”
魏晴嵐面無表情,可胸膛起伏的頻率卻是短暫地加快,因為它顯眼,所以它顯眼。
“信?!彼届o地說,“你敢說,我就敢信?!?p> “嗯?”
沈恒再度游離的視線被她的話拉回來些,開始變得疑惑不解。
‘說啥你都敢信?這我敢信?!’
腦袋快速運轉,
她說這話,表明她不在意。
她為什么不在意?
因為,她覺得自己早晚會知道……
‘她這是在讓我放松警惕!’
沈恒暗覺不妙,剛才就上了魏晴嵐的當,沒有掙扎就亮明了身份,這他還能再上當?
‘這丫頭,絕對會告狀!’
‘女人,刮骨的鋼刀,穿腸的毒藥,尤其是這種優(yōu)質產(chǎn)品!差點就被她騙了……’
‘私闖禁地這么大的事,她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誰傻呢!’
坐下來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空氣里持續(xù)彌漫著一股醉人的香氣,
他一邊轉頭查看著,保持警惕,一邊又裝作好奇地問道:
“你燃的什么香???這么好聞。”
“沒有啊?!蔽呵鐛雇皟A了傾身子,近至沈恒眼前,柔聲說道:“我剛沐浴完,還沒想起用那些呢。你聞到的,是什么香味?”
?。。。。?p> 沈恒瞬間小臉漲紅,
啥玩意兒?
難不成老子剛才夸贊的香味,是特么的……
哦~
尷尬到摳腳趾。
“你這是什么表情啊?”魏晴嵐掩面輕笑,“行了,不逗你了。是這院子里的由洛花,沒什么作用,也就是好聞點?!?p> “哦,這,這樣啊?!?p> 沈恒看了看地上零零散散,自由生長的稀有花朵,尬笑了兩聲,同時也算是松了口氣。
找到這香味的來源,就好辦了。
他若無其事地走到一株由洛花前,不露痕跡地滴入了些透明液體。
那是他簽到來的安神香,稍有靈性,已與他自身靈力磨合。只需在氣味較濃重的地方滴上一點,其效力便會不被察覺地彌漫開來,不出一刻鐘,除沈恒外,哪怕是在世真仙來,也得踏踏實實地睡上一覺。
像魏晴嵐這樣的危險因素,必須解決。
“那既然你來了,也就省得我去送了。”
原想著閑聊幾句到藥效發(fā)作,可不一會兒,魏晴嵐便想起來什么似的,交給他一顆幾乎塞滿了的空間珠,
“給你?!?p> 沈恒伸手接過,簡單看了看里面的東西后,不由得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就說這兒的仙草靈藥怎么突然少了那么多,感情都在這兒呢!
好家伙,高品級高品質,甚至沒看到有瑕疵的,數(shù)量還如此之多!
這女人是差不多將半個山都給挖空了?
好家伙,他都不舍得這樣挖!
“嗯,你很富,我很羨慕。”
沈恒連連點頭,自覺地將那空間珠還了回去。
可,魏晴嵐并沒有要接的意思。
“我說送你,聽不懂嗎?”
“???”沈恒舔了舔嘴唇,“你該不會,是要買我的命吧……”
魏晴嵐一愣,眼神中掠過一絲喜悅,
“這就夠了?”
沈恒:???
“你生辰不是快到了嗎?正好我最近在這,就送你點禮物唄?!蔽呵鐛拐f。
沈恒有些發(fā)蒙,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還給我……給我準備這些?”
魏晴嵐聳了聳肩,
“我猜的,不對嗎?”
“不是,再過兩天就到了。”
“那不就行了?反正這里就是我家,你還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告訴我?!?p> “……”
生日啊,前世沈恒十八歲以后就再沒過了。這一世在來秦川前倒是年年都過,但都是帶著政治性質的。等到了秦川,除了老何那貨會拿些他珍藏的“美圖”送來慶祝慶祝,也就沒人了。
現(xiàn)在魏晴嵐突然送這么厚的禮,讓沈恒不由得仔細思考,
‘這丫頭到底想要什么?’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聰明如魏晴嵐,她都肯出這么多的本錢,想要的,定不止是兩倍三倍那么簡單。
可沈恒就是越想越抓頭,
現(xiàn)在他除了自己這張大帥臉,特么的還有什么?!
‘難道,我的修為暴露了?不應該啊……那她圖啥呢?’
沈恒有些不敢接這份禮物,覺得它異常燙手,
“不至于,心意到了就行了,太貴重,不行不行,我不能要。”
聽他說完,魏晴嵐一下便冷了下來,整個臉上仿佛就寫著四個大字:看,不,起,我?
令他想起那年被幾個東北大哥勸酒時的場景。
“之前的宴會上,你也算幫過我。我把你當朋友才送你這些,你現(xiàn)在不要,什么意思?”
沈恒倒吸一口涼氣,
嘶,有內味兒了。
當年那東北老鐵基本也是這話……
“害,”沈恒苦笑,“區(qū)區(qū)小事何足掛齒?我就是覺得吧,稍微有些貴重了。還勞煩公主你親自來跑一趟,就咱們這關系,弟弟我于心不忍吶~”
說完,魏晴嵐面無表情,看他的眼神如看空氣。
沈恒則直接用腳趾扣出兩室一廳,
‘這,我又說錯啥了?’
“你能不能不要自作多情啊,”魏晴嵐聲音冰冷,“就我們這關系,至于我親自來給你準備這些?”
沈恒額頭掛滿黑線,
“那公主來這里是?”
“關禁閉的,怎么了?”
魏晴嵐雙手抱胸,有些生氣。這讓沈恒愈發(fā)不解。
就說她怎么能一個人在這兒呢,
但,這丫頭可是魏晴嵐啊,秦川仙帝捧在手心里的寶貝!那真是大聲對她說話都不敢,怎舍得把她一個人關在這里?
突然,沈恒猛地想起來,好像不久前聽老何說了句,后宮里呼風喚雨的那位趙夫人,實打實地被人打,到了冷宮。
之前沒在意,現(xiàn)在想來……
“你把趙夫人打了?!”他十分震驚地問。
魏晴嵐回頭,柳眉微蹙,
“你不知道?”
“……”
沈恒目瞪口呆,已不知該說些什么,大拇指緩緩地朝她豎起。
以前只知道她兇,沒想到這么兇。
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就算是沈恒,到他父皇的寵妃前不說畢恭畢敬,面兒上也得做足吧?好家伙,這直接動手了就。
“誰讓那家伙又在犯賤,跑到父皇跟前裝可憐,還說要替她那外甥……反,反正我就是看不慣她?!?p> 魏晴嵐氣呼呼地說著,是沈恒從沒見過的公主樣子,不提倡,但也不討厭。
“你啊,你母后還在那兒給你挑駙馬呢,就你這樣的,誰治得住?哎,我就挺好奇,你不會,不喜歡男人吧?”
“你,你胡說什么呢?我……”魏晴嵐的臉上難得的泛起微紅,開始有些迷迷糊糊的,“嗯?我怎么,怎么這么困啊……”
話說到一半,藥力發(fā)作,魏晴嵐再忍不住席卷而來的睡意,倒了下去。
沈恒上前,及時地將她扶住。
就魏晴嵐這身材,之前還幻想如果能摟著的話一定會很舒服,可現(xiàn)在那帶著馬甲線的細腰就近在咫尺,他卻提不起絲毫興趣。
自己私闖禁地的事被魏晴嵐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她對他來說就是個不小的麻煩,
而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
綿延千里的巫山山脈上空,聚起了數(shù)不盡的烏云,雷聲滾滾,山風陣陣。
一處高山之巔,沈恒迎風而立。
從此,這片傷心的森林里,少了個傷心的生靈。
是的,他烤了只兔子。
“沈恒,把我放開,你找死啊?!?p> 高山之上,老樹盤根,被捆仙繩綁在樹上的魏晴嵐,對沈恒發(fā)來不怎么恐怖的威脅。
“醒了?吃兔子嗎?”他問。
“你什么意思?就這樣給本公主用迷香?你挺囂張啊?!?p> “哈哈,彼此彼此。”
“還不快給我解開!”
“行,不過你得保證原諒我?!?p> “蛤?”魏晴嵐呆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你,你對我做什么了?”
“嘶,我特么!咱這正人君子,能對你干啥?就給你用了點安神香,現(xiàn)在跟你道歉,懂?”
“……”
魏晴嵐一陣無語,
說這家伙兇吧,可都用了迷香了,卻連她衣服都沒動過;
說他慫吧,哎,道個歉又像是她錯了一樣。
呵,道歉就這態(tài)度,誰特么會原諒?
“那,那我原諒你了?!彼椭^說道。
不知怎的,看著沈恒兇起來的樣子,魏晴嵐還真有些心動……
“這可是你說的啊,說話不算話長胖五十斤?!?p> 沈恒指著她說道,神識一動,捆仙繩便收進了儲物靈器中。
魏晴嵐輕咬紅唇,一邊揉動著手腕,一邊帶著些許幽怨地看著他,
“喂,你剛才,就讓我坐這兒???”
“嘶,怎么,公主病犯了?讓你坐地上怎么了,要不你坐我腿上?毛病?!?p> “不是,我,我里面沒有……”
魏晴嵐扯了扯那短而輕薄的衣裙,欲言又止,
而沈恒也看了看她那雙筆直細膩,緊滑白皙的大長腿,手扶住下巴,若有所思,
“嗯,請務必坐我腿上。”
“……”
氣氛,逐漸變得奇怪了起來。
他們都覺得對方有點怪怪的。
魏晴嵐不明白沈恒為什么要大費周章地將她迷暈,然后綁來這里,但她就是發(fā)自本能地愿意相信,這個男人不會害她。
而沈恒也不明白自己的腦子是抽了什么風,連安神香都用上了,結果什么也沒做。
他莫名有些生氣,
或許是發(fā)覺自己根本拿這個女人沒辦法,
抑或是,總能想起魏晴嵐身上那幾處膚色不同的整齊痕跡,還有她房間里,那些見底的傷藥、沾滿血的衣物……
在巫山想找這么多天材地寶,可不是只說說而已。
“要下雨了?!彼f。
“嗯?!彼c了點頭。
“能再彈一次那首曲子嗎?我覺得,它跟這場山雨挺配的?!?p> 魏晴嵐美目微凝,呆呆地看著沈恒,出了會兒神。
“怎么,你想說我太文藝了?還是,你真想坐我腿上彈?”沈恒皺眉問。
“想得美。略~”魏晴嵐朝他做了個鬼臉,出乎意料地可愛,“還不去把琴抱過來?”
……
沈恒用了些靈器,使他們這里不會被即將傾盆而至的大雨波及,魏晴嵐也做好了準備,輕撫琴弦,認真起來的樣子當真十分誘人。
“咳咳,我覺得睡你腿上吃東西挺舒服的,你覺得呢?”
“我覺得也是,但我拒絕。”
“明白?!?p> 山中一夜雨,樹杪百重泉。
魏晴嵐一夜未眠,卻仍是美目流光,似蜜般柔情,纖纖玉手撫上男孩發(fā)梢,輕輕沿他輪廓分明的臉頰劃過,拇指停留在他的下唇,一點點地勾勒輪廓。
“吃完就睡,還跟個死豬一樣……是想考驗我嗎?臭流氓?!?p> 她嘟起嘴自言自語,盯著沈恒的嘴唇,俏臉逐漸變得有些熾熱。
沈恒沒有睡在上面吃東西,因為他是吃完躺上去的。整整一夜,享受著無盡的香甜溫軟,柔潤冰滑,時不時還能埋進去蹭一蹭,
蘇服。
即便露宿山野,和衣而眠,睡眠質量也不會有絲毫影響。
本應日上三竿起,無奈朝露入夢來。
林間的第一含露水,不似那般冰涼,不有半分苦澀,溫熱、柔軟,調皮地自唇間滲入,滋潤了喉嚨,勾動了心魄。
沈恒本能地將嘴巴張大了些,
是的,他有些渴了。
……
“啊~公主早上好呀,你今天唇色挺好看的?!?p> “滾。”
沈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