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騰出手來,這才手忙腳亂的理了理衣衫,面上還要做出毫不在意的樣子。
“哪里哪里,妾身豈敢因為這些小事怪罪郡主?!?p> 見眾人都圍在旁邊看熱鬧,徐夫人又在身邊看著,面子實在掛不住,只能勉為其難開口邀請沐縣主參加稍后的宴席,誰知卻被沐鏡清一口回絕了。
“我今日本就是誤闖宴席,既沒有著妝更衣,又是空手而來,實在是不好掃了諸位的雅興?!?p> 說著微微欠身向徐夫人福了一福。又望向秦氏,面不改色道,
“今日欠秦夫人的禮,來日一定補上?!?p> “鏡清祝夫人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諸位留步,鏡清先告辭了?!?p> 說罷,轉(zhuǎn)身便離開了。
她離開以后,眾人的神色都放松下來,唯有秦夫人的面色很是難看。
今日鬧得她如此失面,沐縣主還要祝她“歲歲有今朝”,喬玉嬋心里想著就覺得好笑得很。又不敢面上流露出來,怕被人發(fā)現(xiàn),只能拼命忍著。
杜寶儀又在此時跳了出來,急赤白臉道,
“母親方才為什么要阻攔我,這本就不是她該來的地方。她就是個掃把星,走到哪里都惹人不痛快。”
秦夫人神色劇變,望著徐夫人,不敢說話。
杜寶儀的母親忙把她拉到了身邊,示意她閉嘴。
杜寶儀眼見無人幫她說話,一個人氣呼呼的走了。
杜寶儀的母親很是不安,忙致歉道,
“是妾身管教無方,讓大家見笑了。小孩子童言無忌,還請大家不要往心里去?!?p> 見秦氏仍舊面色不虞,又打岔道,
“咱們快些入席吧,再晚了,只怕秦娘子的長壽面都要涼了。”
秦氏這才打起精神,同她一起張羅著讓眾女眷入席開宴。
宴席中,喬玉嬋特意求了母親,和一個交好的小吏的女兒坐在了一起,為的就是打聽一下,今日這個沐郡主,究竟是個什么來頭。
原來,這個沐縣主,是一個不入流的旁支郡王之女,只是這郡王子嗣凋零,膝下只得了這一個女兒。
恰逢朝局動亂,沐郡王又是個破落戶,沒有多余的銀子拿去打點,宗人府便草草的給了“涂山”二字作為封號,稱作涂山縣主。
好不容易安定下來,沐郡王帶著嬌妻愛女游山玩水,途徑宣城,竟不慎跌入湖中溺亡。沒有子嗣,又死于非命,也沒有什么產(chǎn)業(yè)。宗人府索性借口沐郡王無后,直接收回了沐家的府院。
沐鏡清母女無依無靠,只能在這宣城安身立命。孤兒寡母,日子過的很是艱難。
宣城的官員們也很是尷尬。
供起來吧,只是一個失了勢的縣主,生母只是郡王妾室,記在了正妃名下,做個掛名嫡女罷了。
若是不敬,這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哪天京城的貴人們想起了這起子舊事,一旦追查,免不了一通發(fā)落。
索性裝聾作啞,當做不知道這號人物的存在。
官眷們知道這母女二人身份敏感,輕易也不去招惹,平日里也甚少提起。
只有知府夫人徐氏,帶著清流世家的風骨,對這落魄的縣主禮敬有加。
頭些年倒是相安無事。只是這幾年,眼見著涂山縣主出落的越發(fā)動人,又時常拋頭露面,難免引人注意。
這世上,總有那么些人,見不得旁人有一絲一毫的越過她去。
倘若因著長處,礙了她的眼,便成了她不共戴天的仇敵一般。逮到機會,便要狠狠的捅上一刀,好把人踩在腳底,方才心中快意。
杜寶儀便是這號人物。
素日里依仗著她父親的官威,閨秀們無不對她禮讓三分。杜通判只此一女,驕縱的不成樣子,十分爭強好勝。
只因徐夫人當著徐公子的面,夸了一句“縣主的容貌,放在京城里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便惹惱了她。
一來她自恃姿容嬌俏,官眷們平日里諸多吹捧,便讓她總覺得自己美貌天下無雙,怎能叫一個破落戶越過了自己去。
再則徐公子乃是徐夫人的親外甥,京城徐家的嫡子,風度卓然,氣質(zhì)翩翩。更兼年少有為,十六歲就中了舉人,來日定是要為官做宰的。
宣城但凡見過徐公子的閨秀,無有不暗自傾慕的。
徐夫人當著徐公子的面夸贊沐鏡清,如同在杜寶儀的心中種下了兩棵肉刺。
天長日久,生根發(fā)芽,忌恨之意與日俱增。
自那以后,杜寶儀逢人便要散布“沐鏡清是天煞孤星”的言論,言說是她晦氣纏身,這才害死了生父,敗沒家產(chǎn),還克的母親惡疾纏身。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等到流言傳的滿城風雨的時候,沐鏡清也沒有出言為自己多辯解一句。
可笑的是,每次二人正面相逢,杜寶儀從未占過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