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賀祥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和熟悉的語言時,他感覺很溫暖,緊繃的身體似乎也在瞬間放松了下來。他已經有幾十年沒有回過家了。
“先生,請問你此行到華夏的目的是什么呢?”海關人員看著賀祥遞給他的證件,皺了皺眉頭。
那證件看上去很老舊了,它的外面還用牛皮包裹著。
那證件上沒有照片,證件上寫著“姓名:賀祥,性別:男,隸屬:華夏45號先遣部隊,職位:隊長,編號:05382598”。沒有出生日期,沒有籍貫,沒有照片。
海關人員其實很疑惑。
他在海關上班已經四五年了,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證件。在他打算報警之前,他還是先打電話咨詢了一下上司。大概過了十多分鐘,上司才回復他說,可以放行。
“回老家,看看朋友?!辟R祥對海關人員說道。
海關再一次看了看賀祥。這個男人明明看上去很年輕啊,為什么手里的證件卻好像已經存在了幾個世紀了。
終于,海關拿起了手中的紅章,蓋在了賀祥的入境申請上。
賀祥乘飛機一路來到了天州。
雖然上一次通信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但賀祥覺得,他應該還在那里。
這里是天州的一座古城。幾百年前這里還是荒蕪一片。一百多年后,華夏政府把這里建設成了一座古風城市,用于吸引全球各地的游客。
賀祥正坐在一處涼亭里。
一個男人用盤子端著一個復古茶壺和兩個茶杯走了過來。
“客官,您的茶。”服務員穿的衣服也是千年前的款式,就連說的話也帶著點古風的味道。服務員將茶放在了賀祥面前的桌子上。
“叫你們老板過來。”賀祥一邊倒茶一邊說道。
“先生,老板現(xiàn)在很忙。。?!?p> “讓他過來?!辟R祥打斷了他,“跟他說有個朋友來了。”
服務員注意到了賀祥金屬的右手,趕緊走開了。
大概了過了十分鐘的樣子,一個三十歲左右健壯高大的男子走了過來。那男人留了個寸頭。他的五官并不精致,但卻能給人一種很可靠的感覺。
“朋友,你找誰???”那男人雙手交叉抱在身前,看著賀祥,“我好像不認識你吧。”
那個男人上身就穿著一件黑色背心。他的整個右臂都是金屬的,左肩膀上還紋著一個猙獰的惡鬼面具。
“老鼎,你的員工都穿得這么正經,你個當老板的怎么整得這么隨便?”賀祥抬起頭來看著他,笑著說道。
那男人愣住了,好半天之后才說道:“賀祥?”
賀祥站了起來,伸出了右手。
老鼎也伸出右手。
兩人緊緊地握了握手。
突然,老鼎哈哈大笑道:“你什么時候把臉給換了?”
“最近的事,大概五年前吧。”賀祥說道,然后坐了下來,把另一個空杯里面倒?jié)M了茶,遞給了老鼎。
“上次通訊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你這個茶館居然還開著?!辟R祥喝了口茶,說道。
“國家有扶持政策嘛,再加上這里可是全華夏數(shù)一數(shù)二的旅游勝地,生意一直挺好的?!崩隙舆^茶杯,小抿一口。
“確實,挺好的,有個安穩(wěn)的生活?!辟R祥繼續(xù)喝著茶。
老鼎看了看賀祥,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嘿,看見那邊那個美女了沒?”
賀祥朝老鼎所指的放向看去,一個二十五歲最右長相甜美的女人正在給湖邊的客人們倒著茶。
“那是?”
“我老婆,嘿嘿?!崩隙πχf道。
“哇,恭喜啊,什么時候結的婚?”賀祥大笑著說道。
“三年了已經?!崩隙卮鸬?。
“三年啊?!辟R祥重復了一遍。
他的右手不自覺地摸向了左手無名指。但那里卻什么都沒有。
“首先,肯定是要恭喜你的。”賀祥說道,“但是我還是想說,你應該知道,你沒有辦法陪她生老病死的,對吧。再過個幾十年,你還是這張臉,而她早就老態(tài)龍鐘了。就算你還能接受她,但她也接受不了這種狀況?!?p> “我考慮過啊,而且她也知道我是個賽博?!崩隙卮鸬?,“于是我答應她,每過幾年我就去把臉做老,這樣就可以和她一起老去了。然后等她去世了,我再一槍把自己崩了?!?p> “去你媽的?!辟R祥笑著罵道。
老鼎也哈哈大笑起來。
“她叫什么名字?”賀祥問道。
“阿彩?!崩隙粗h處的女人,說道。
阿彩抬起頭來,看到了這邊的兩人正在看著她,于是她笑著朝這邊揮了揮手。
老鼎站起身來,激動地揮手,引得阿彩捂嘴笑了起來。
賀祥見狀也忍不住笑了,但他的笑里總好像還有點其它的思緒。
“大鵬怎么樣了?”賀祥問道。
“大鵬。。。已經走了十多年了。”老鼎嘆了口氣,說道。
“怎么回事?”賀祥皺著眉頭,問道。
“你應該還記得吧,當時會談結束之后,國家有政策,只要賽博在軍隊里服役十年或以上,就能夠得到華夏公民的身份?!崩隙φf道。
“我記得啊,當時你們倆都去了,然后呢?”
“大鵬他。。。確實,保家衛(wèi)國就跟他的信仰一樣,他就是個絕對服從命令的家伙。這么兩百多年里,他可能有一百年的時間都在軍隊里待著?!?p> “十多年前,他接手了一份臥底大型販毒團伙的工作。但是他后來暴露了?!崩隙@了口氣,說道,“我看過他的尸體,一發(fā)鐳射光束直接打穿了他的頭。”
“他?怎么會暴露?”賀祥眉頭緊皺。
“國安局這邊有腐敗官員,是他們的臥底,把大鵬給賣了?!崩隙卮鸬?。
兩人都沉默了好一會兒。
老鼎慢慢坐了下來。
“你這次回來,不只是來看我的吧?”老鼎喝了口茶,說道,“說吧,怎么了?”
賀祥沉默了一下,開口說道。
“有人在造賽博?!?p> 老鼎猛地一拍桌子。很明顯他收住了力,不然桌子已經粉碎了。
“是誰?”老鼎面色嚴肅地看著賀祥。
“可能是生命科技,Life Tech.之前我在辛爾德跟一個男人對戰(zhàn)過,他應該是跑出來的試驗品?!?p> “什么時候的事?”
“三年前吧?!?p> 老鼎站起身來,在涼亭里來回走著。
“三年了已經,鬼知道他們現(xiàn)在已經有著什么樣的技術了!”老鼎罵道。
“我也很擔心這一點?!辟R祥皺著眉頭說道,“況且洛德和布蘭科已經開戰(zhàn)了,生命科技很有可能會借此技術大發(fā)一筆戰(zhàn)爭財。”
“然后他們讓一大群無辜的人接受改造經受痛苦?然后再讓他們去殺死另外一大批無辜的人?”老鼎怒目圓睜,“我們得去阻止他們?!?p> “怎么阻止暫且不議。而且很有可能阻止不了?!辟R祥看著老鼎,說道,“其次,不是我們去阻止,而是我去阻止?!?p> 老鼎愣了一下,看向了賀祥。
“行了,畢竟你都結婚了現(xiàn)在。我不是不把你當兄弟嗷,而是我希望兄弟能夠過得好,能夠有自己的生活?!辟R祥笑著說道,“我不會讓你跟我一起去的,更何況我隨時都能甩掉你,你根本找不到我?!?p> “又在吹牛皮了?!崩隙嘈χf道,“但是我沒有辦法讓你一個人去啊?!?p> “你不用管?!辟R祥喝了一口茶,“你倒是幾百年沒做過任務了,我這么久可以一直沒閑著。”
“我懂你的意思,我也知道我現(xiàn)在水平早就退化了不少了?!崩隙φf道,“我并不是說我必須要跟你一起去——去了可能反而拉你后腿,而是我不想讓你一個人去而已?!?p> “噢?”
“你絕對猜不到,我結婚的時候誰來了。”老鼎神神秘秘地說道。
“誰?”
“曇姐!”老鼎哈哈大笑道,“我當時已經有差不多五十多年沒跟她聯(lián)系過了,但是還是就著她以前的聯(lián)系方式給她發(fā)了封郵件,沒想到她真的來了。”
“曇姐還活著啊?!?p> “對啊,活得好好的!”老鼎哈哈笑道。
“她當時告訴我說,她現(xiàn)在在地薩特開了一家診所,你可以去找找她。有曇姐在,事情多半就穩(wěn)妥了?!崩隙πΦ溃霸偌由夏阒案菣n子事兒,我覺得她應該不會拒絕你?!?p> “什么事兒?一兩百年前的事還算事嗎?”賀祥苦笑道。
“那可不一定,女人們,記性比男人們好?!崩隙笮Φ?。
“準備待多久?”老鼎問道。
“兩三天吧?!辟R祥回答道,“時間很緊迫了?!?p> “走,我?guī)闳ス湟还?!”老鼎站了起來,說道,“今天咱們兩兄弟相見,天塌下來也不影響哈哈哈哈?!?p> “行?!辟R祥點了點頭,也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