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換人
次日一早，上官天衡和千澤厚帶了回生令，出敬鬼教向南而去。上官鵬玉在敬鬼教大門處修建的高樓上望著他們的背影，心中擔憂不已。
二人剛下天柱山，便見楚飛兒急急過來，道：“少主，表少爺，請帶婢子一同前往吧?！鄙瞎偬旌獾溃骸帮w兒，快回去吧，去天義盟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況且回信上說了，表弟只能帶一名護衛(wèi)。”楚飛兒道：“天義盟那么多人，我不過是一個弱女子，就算跟過去了，他們也不會說什么的，請讓我跟著你們吧！”她見上官天衡和千澤厚仍沒有同意的意思，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道：“你們?nèi)羰遣辉S，我現(xiàn)在就自盡于此?！鄙瞎偬旌?、千澤厚萬料不到她會有此一招。千澤厚道：“表哥，你看……”上官天衡道：“罷了，你既想去就一塊兒去吧?！背w兒一聽，高興極了，收了匕首，便去牽馬。三人策馬向舒州城去。
天柱山在舒州城外西北處，天義盟聚集在內(nèi)城外的東南處，屬于外城。上官天衡和千澤厚進舒州城后，先要穿過項玄天率領(lǐng)的教眾駐扎的地方。那些教眾見到千澤厚高頭大馬，面無懼色，紛紛低了頭或直接轉(zhuǎn)身離開。他們?nèi)虢虝r，曾立下誓言，終生不負敬鬼教，不做叛徒?？杀豁椥旎ㄑ郧烧Z一挑撥，竟擅自離教，成了不忠不義之人，內(nèi)心都不是滋味。如今見到往日的主子，更是臉上無光，心有愧疚。
早有人將上官天衡和千澤厚的行蹤報給了天義盟，只是他們沒想到隨千澤厚來的護衛(wèi)竟然是上官天衡。作為盟主的上官鵬程聽到后，心里既是憤恨，又是無奈。前不久，他才向江湖澄清了上官天衡是為救自己才受敬鬼教脅迫的事情，可沒成想，今日上官天衡會隨敬鬼教少主而來，江湖群雄再次質(zhì)疑起他的身份立場來。上官鵬程盛怒之下，為保住自己的聲望，又在群雄跟前和上官天衡斷絕父子關(guān)系。其實，他心里很清楚，上官天衡和自己的父子之情十年前就已經(jīng)消失殆盡。但為了堵住秦素清和冷向善等人的冷嘲熱諷，他仍不得不再次表態(tài)。
上官天衡三人到了舒州城內(nèi)外城通口，卻沒有見到懸掛著的千無正和鐘心愛。旁邊的守衛(wèi)道：“為防今日拿回回生令生出變故，昨夜已經(jīng)將人轉(zhuǎn)移到天義盟居所了?！比顺隽藘?nèi)城門口，到了外城，便看見一座大宅院，門樓上金光閃閃三個大字“天義盟”，好不威風。三人知道這就是天義盟在舒州的落腳處了，下馬來等候。正在徘徊著，上官鵬程率眾人出來。
千澤厚一見上官鵬程出來，立即上前，道：“上官盟主，回生令已經(jīng)帶來，便請放了家父和內(nèi)人吧。”他與上官鵬程本有甥舅之親，可多年的仇恨早已把彼此當作仇人。
上官鵬程道：“令尊已經(jīng)行將就木，尊夫人一介女流，我們不屑與他們?yōu)殡y。只是……”上官天衡聽到父親這句話，就知道事情會不妙，道：“只是什么？請上官盟主明言?！?p> 上官鵬程道：“江湖群雄對回生令的秘密一向看重，既然天義盟已經(jīng)建立，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門和天下英雄就是一家人，大家需有福同享有難同當?！?p> 上官天衡已經(jīng)聽慣了父親這拉攏人心的言辭，也不在意，只等著聽父親的后話。群雄對上官鵬程這話倒是贊不絕口，畢竟這位盟主看起來是那么平易近人。
上官鵬程接著道：“聽說敬鬼教已參透回生令的要義，煩請今日告知?！鄙瞎偬旌饴牭酱颂帲滩蛔」笮ζ饋?，眾人看著他捂著肚子不停地笑，都甚感奇怪。
千澤厚道：“敬鬼教是盜取了四門的回生令，但并無人去深究其義，只有三星堡的大堡主一直孜孜不倦地鉆研，可他已經(jīng)于兩日前過世?！?p> 此話一出，眾人先是驚愕，再是欣喜，赫赫有名的赤金蛇居然已經(jīng)過世，敬鬼教又少了一位幫手，豈不妙哉？
上官天衡笑完了，道：“你們都是傻子嗎？居然還在相信有什么起死回生術(shù)。那三星堡的赤金蛇若是真的煉出了起死回生藥，他怎么還會死呀？你們不知道吧，他如今就躺在那黑漆漆的棺材里，等著我們把他送歸故里呢！”這話一出，人群中又開始小聲議論，有人道：“我覺得也是，肯定沒煉出來丹藥。”
這時，冷向善站出來，向著千澤厚道：“小子，你別撒謊，你父親和你老婆都還在我們手上，快把秘密說出來。那項護法離開敬鬼教時已經(jīng)探聽到，你們是知情的。你若想隱瞞，小心再也見不到親人?！鼻珊褚娝痔峒白约旱挠H人，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又不通藥理，如何煉什么起死回生藥?！?p> 冷向善之所以有這一問，跟項玄天有莫大的關(guān)系。項玄天自從叛教離開后，心中一直非?？謶郑谰垂斫桃蝗詹粶?，自己就一日不得安穩(wěn)，神魔之約瞬息萬變，一旦敬鬼教恢復元氣，肯定會想法除掉自己這個叛徒。教主昏睡多年，已經(jīng)沒什么活頭了，只要再想法除掉少主，那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所以當他聽說，天義盟同意敬鬼教用回生令換人時，便想了個借刀殺人的計策，他暗示冷向善敬鬼教夫人和少主已經(jīng)知道回生令的秘密，想著在這一問題上可以激起矛盾，用天義盟的人來除掉千澤厚。冷向善信以為真，當即向上官鵬程等人提出讓千澤厚來送還回生令，并逼問出其中的秘密。
冷向善和千澤厚爭執(zhí)了幾句，果然怒火中燒，動了殺人的心思，只是被上官鵬程攔下了。上官天衡看著眼前的情勢，知道回生令的秘密掩蓋不住了，道：“諸位，千少主所言不假，他的確不知道回生令的秘密。這里知道的只有我一人。不如這樣吧，你們放了敬鬼教的教主和少夫人，我跟你們說，如何？”
冷向善道：“那怎么行？你武功高強，若是我們放了人，你又要逃，我們怎么攔得??？”上官鵬程道：“這樣吧，百里公子，你把秘密說出來，天義盟即刻放人?！彼Q呼上官天衡“百里公子”，就是要在眾人面前撇清和兒子的關(guān)系。上官天衡看了看父親，道：“好，大丈夫一言既出，可別食言。”上官鵬程道：“自然?！?p> 上官天衡想起在岳州城賀文正和他講過的話，道：“秘密可以說，但你們可要做好準備，因為這秘密肯定不能讓人起死回生?！比巳褐兄宦犚蝗说溃骸澳阒还苷f，能不能成，我們自會看著辦?！鄙瞎偬旌庋曂ィ灰娨蝗死芍醒b扮，原來是伍威雄。他聽說赤金蛇煉成了起死回生藥，心里又生他意，用隨行療傷救人的借口央求秦素清帶他過來。
上官天衡戲謔道：“伍神醫(yī)也來了，學會配制招魂丹了嗎？你若沒學會，那可不成?！蔽橥垡詾樗谡{(diào)侃自己醫(yī)術(shù)不如有命堂，道：“別說這些沒用的，快把回生令的秘密說給大家聽?！?p> 上官天衡道：“神獸飲血，說的是用天柱山飲血草的汁液，浸泡四枚回生令，那么，每一枚回生令的后面都會顯出一種藥材的名字來，四種藥材可煉制成丹藥。咱們姑且按著這丹藥的來歷，稱其為’回生丹’吧。第二句歸于招魂，則是招魂丹了，回生丹和招魂丹要一起給死者服下去才行?！彼f到這里，眾人都看向了秦素清和伍威雄，想要問他們是否還剩有招魂丹。秦素清知道眾人的意思，道：“自從伍神醫(yī)配制出招魂丹交于我后，各門各派都來向我朱雀門求取靈藥，如今這藥還剩四顆了?！?p> 上官天衡聽她把配制招魂丹的功勞都歸在伍威雄身上，哼笑一聲，道：“伍神醫(yī)，這招魂丹當真是你配制的嗎？我怎么記得你在岳州城曾經(jīng)求著有命堂的后人要招魂丹的配制方法呀？”這話說得伍威雄臉上一陣發(fā)熱，只能道：“今日不說招魂丹，只說回生丹，下面還有兩句呢。”
上官天衡道：“后兩句：誠意動天，極樂夢成，還能有什么意思呢？自然是要你們誠心祈禱了唄。好了，可以放人了吧?！闭f著，他從背上解下裝有四枚回生令的長盒子。上官鵬程見狀，向旁邊的上官天陽道：“放人吧。”
冷向善卻向上官鵬程道：“盟主且慢，萬一這小子說假話騙我們，可怎么辦？”周圍人也都附和著，道：“不能放，不能放?！?p> 上官天衡一聽，苦笑兩聲，道：“你們這群人還真是心思骯臟呀！罷了，罷了……”他說著話，將便手一松，長盒子登時落地，然后一腳踏上去，道：“既然如此，那你們?yōu)楹我厣盍??！彼_上用力，盒子上慢慢出現(xiàn)裂痕。
群雄大驚，就要上前奪長盒子，上官天衡怒道：“再上前一步，我就把盒子踩破，你們知道的，我?guī)煶觥γ婵瘛?，這一腳下去，世間就再無回生令，自然也就沒什么回生丹，沒什么起死回生了?！北娙寺犓搜?，都驚慌起來，伍威雄更是跑出人群來，道：“百里公子，不可，不可呀！”然后向眾人道：“大家都別沖動，別沖動！”
眾人此時都把目光轉(zhuǎn)向了上官鵬程，希望這位盟主能拿出個兩全之策來。上官鵬程思索一番，向上官天衡道：“這樣吧，今日先放了敬鬼教的少夫人，等我們確定了回生令上的藥材，再放千教主，你意下如何？”
上官天衡想了想，看看周圍成千上萬江湖人士，再看看身邊的千澤厚和楚飛兒，道：“一日的時間，明日午時，不管結(jié)果如何，你們都要放人。到時候，如果你們不放人，敬鬼教將不計后果，群起攻來，我二師父和義父也一定會上天義盟，那時大家就拼個魚死網(wǎng)破吧?！?p> 上官鵬程道：“好，一言為定。”然后向在場所有人朗聲道：“天義盟眾人聽令，明日午時，放百里公子、千少主和千教主離開，有阻攔者，盟規(guī)處置！”眾人皆道：“遵令！”上官天衡便將腳下的長盒子拾起來，交給了上官鵬程。
一會兒，有兩人架著鐘心愛從天義盟大宅院里出來，千澤厚趕緊上前接過仍舊昏迷的妻子。只見她渾身是傷，尤其是下半身，血淋淋的。千澤厚看著這樣的妻子，眼淚奪眶而出，悲傷地喊道：“小愛，小愛?！彼恢榔拮討言械氖虑?，也不知道鐘心愛被抓后，經(jīng)過拳打腳踢，孩子已經(jīng)沒了，只是看著心愛的女人遭受了這樣的痛苦，心里痛得難以忍受。
楚飛兒也過去，哭著叫道：“少夫人，少夫人，你醒醒?！辩娦膼勐牭浇新暎乇犻_了眼睛，看了看千澤厚，又昏死過去。上官天衡看了也覺得心疼，向千澤厚輕聲道：“不能再耽擱了，先讓飛兒送弟妹回敬鬼教，鐘堡主會照顧她的?！辩娦膼奂藿o千澤厚，上官天衡如今依著親戚關(guān)系，喚她“弟妹”。
千澤厚忍下眼淚，把懷里的鐘心愛放到馬上，向楚飛兒道：“你帶少夫人先回去，告訴母親，等到明日午時，來接我和表哥?！背w兒含淚點點頭，策馬離去。
上官鵬程又吩咐旁邊的人道：“去告訴項護法，讓他們也不得阻攔?！闭f完，又向上官天衡和千澤厚道：“百里公子，千少主，今日便請留宿天義盟吧?！?p> 千澤厚跟著上官天衡同往里走，眼睛悄悄環(huán)視了周圍眾人，心里憤恨不已，只想著，有朝一日，一定要血洗恥辱，讓傷害妻子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