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林沒想到自己可以升得這么快,張子棟第二天通知他的時候,直接給了他一個副執(zhí)事的位置。
年僅22歲的副執(zhí)事,雖然是四大外堂白虎堂的副執(zhí)事,可那也是宗門里絕無僅有的事情。
陳林的副執(zhí)事全稱是白虎堂城西懲裁處副執(zhí)事官。
負責城西內(nèi)白虎堂業(yè)務的糾紛處理,說起來和天字社的工作性質(zhì)有些相似。
陳林收拾了東西,叫上安東尼奧一起,告別了金門茶館的諸位兄弟姐妹,上了路。
黃江在外灘處拐了一個彎,江水為這個傳奇的地方增添了不少絢爛的美。
陳林買了船票,他要去下游的城西懲裁處,他的辦公室和接頭人都在那等著他。
安東尼奧經(jīng)過張子棟的特許,允許他跟著陳林,當他的助手。這也是陳林作為副執(zhí)事的特權(quán)。
黃江上的船都是帶觀光性質(zhì)的旅游船,你會經(jīng)常看見有外國人在船艙里,指著外面的建筑驚呼,說沒想到東方還有這樣繁華的都市。那是他們沒見識。
船行駛到江心的時候,陳林瞥見了旁邊一艘船上的人。
那人穿著白色連衣長裙,身材凹凸有致,盡顯女性的柔美。再仔細看,陳林看清了那人的長相。
她是紀連。
她拿著那把短劍站在船頭,遙望著對岸的車水馬龍,或者是對面天空的云。
還挺有緣份,陳林想。他一下子想到了陳靜,他在考慮現(xiàn)在自己的身份可不可以去陳家拜訪,他上次應該跟她約定一個見面的地點,這些日子以來,他再也沒見過她。
海城其實并不大,因為繁華,所以你會覺得整座城市都在往復循環(huán)的運轉(zhuǎn),城東和城西的距離,其實和你一天時間中早上和傍晚的距離一樣。
一定要找個借口去陳家一趟,他想,或許青梅竹馬算是一個借口。
陳林再往那艘船瞥了一眼,有人呼哈喊了一聲,紀連跳進了江水里。
陳林嚇了一跳,來不及多想,他跑到船頭,跳進水里,以最快的速度,循著江水的流向去找紀連。
還好她穿的是件白色的衣服,在江水里很好辨識。
陳林看見她的時候,她正任由自己淹沒在水里,一動不動,水面下的湍流翻攪著她的身體,白色衣裙像絲帶一樣在水中起舞,飄飄舞著一支死亡。
陳林抓住她的胳膊,她白皙的皮膚在水中顯得更加白嫩,讓人害怕使勁會掐出血來。
陳林抓住她的時候,她睜開了眼睛,看見是誰,她開始掙扎,手腳開始舞動,攪動著江水,加速自己的死亡。
她胃里應該已經(jīng)灌滿了水,她的掙扎是意識的最后表態(tài)。
她想自殺。
陳林任由她的拳頭無力地捶在他的胳膊上,他把她托舉到江面之上,有人從船上伸出胳膊,把他倆一起拽上去。
這一次就熟練得多了,陳林給她按壓胸口,給她做人工呼吸。
他習慣了她胸口的溫度,甚至很奇怪的,他竟然清楚的記得隔著一層衣料,她的唇的溫度。
他并非刻意去記,只是記憶細胞不由自主地那么做了。
安東尼奧站在這艘船上,看著陳林跳下水,緊張得喊出了意利語??匆婈惲猪樌讶司壬蟻砗螅判牧?。
紀連清醒之后,再一次看見陳林,她低下頭,坐在船艙里,有位夫人把自己的坎肩披在她身上。
眾人以為是她不小心失足落了水,都熱心地詢問她有沒有事,然后提醒她小心,不要離水那么近。
紀連低著頭不說話,陳林替她向眾人道了謝,尤其是那位提供坎肩的夫人。他想掏錢買下坎肩時,那位夫人拒絕了。
陳林坐在紀連身邊,陪著她一直沉默著。
他隔著江水望向安東尼奧,點點頭表示自己沒事。
風在江面上掠過,紀連裹緊了坎肩。
陳林搓搓手,想尋找一句合適的開場白。
最終,他卻只找到這么一句話:
“想吃魚的話我可以請你吃,沒必要自己下水去抓?!?p> 他感覺紀連笑了一下,盡管很輕。他也覺得放松多了,于是正經(jīng)問她:
“跟我有關?”
紀連不說話。
陳林接著說:“我猜猜。上次任務失敗了,我依然好好的活著,所以雇你的人很生氣,你想以死謝罪?!?p> 紀連的肩膀又抖起來了,剛才的幽默失去了效力,她又哭了起來。
陳林說:“看來我猜對了。我這么重要?”
紀連抽泣聲小了一些,可能她突然意識到,旁邊還有這么多人可能在盯著她。
陳林說:“你是正陽宮的人,我也是正陽宮的人,如果是內(nèi)部權(quán)力斗爭所以才想做掉我的話,我想不通,我連這個小小副執(zhí)事都是今天剛升的,誰會覺得我礙事?”
紀連平靜了許多,她低聲對陳林說:“對不起?!?p> 陳林笑了笑,說:“這幾天我們見面,好像只說過兩句話:謝謝、對不起。說點其它的,我喜歡聽笑話,你講個笑話聽吧?!?p> 紀連搖搖頭,說:“我不會講笑話?!?p> 陳林說:“那太可惜了,你知道德云社嗎?”
紀連又搖搖頭。
陳林“哎呀”一聲,說:“你該去看看他們的表演的,特別好笑,回頭他們開箱演出的話,我告訴你。我可以兼職黃牛買票,給你優(yōu)惠?!?p> 紀連可能不知道說什么,停頓了有兩秒,說:“那下次我請你看?!?p> 陳林點點頭,說:“這才對,有那么多相聲可以聽,有那么多美景可以看,活著才好,只要活著就會有辦法的?!?p> 紀連抽了一下鼻子。
陳林說:“我對你的任務很重要,對吧?”
紀連不說話。
陳林接著說:“這樣吧,要是非要動手的話,我就在這,你可以動手,但我肯定不會讓你得手的,頂多被你割掉一兩根頭發(fā),或者一綹衣服,這樣你回去跟那人說,就快得手了,下次一定。
“然后我們會再次相遇,再次動手,我可能會被你砍斷一個衣角,或者被你拽走我的護腕,可惜還是差了一點就能殺了我,你回去后就可以重整旗鼓,告訴那人,下次一定。直到我變得不再重要的那天,我們就可以把這事給忘了,再也不會提及。我記性很差的,睡一覺就不記得前一天的事了。
“你的腦子應該挺好使,應該不會像我一樣健忘,那樣就麻煩了,你得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擺脫掉始終都打不過我的心理陰影,你可能……”
“謝謝你?!奔o連突然說,吐字很清晰,“或許以后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我還想請你去看德云社呢!”
陳林見她笑了,他也笑了起來。
“好,德云社可逗了?!彼f。
她突然把手伸到他面前,說:“你好,重新認識一下吧,我叫紀蓮,蓮花的蓮?!?p> 陳林握住了她的手,說:“你好,我叫陳林,樹林的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