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靠了岸,紀(jì)蓮道了別。
陳林和安東尼奧目送她離開,安東尼奧看出來她哭過了,眼睛里還有哭紅的痕跡。
安東尼奧問:“師父,她沒事吧?”
陳林說:“沒事,就是突然想開了。”
倆人往城西懲裁辦事處走,跟金門茶館一樣,正陽宮的辦事地點都會進行部分偽裝。
這個懲裁處就設(shè)在一家鐵匠鋪后面。
鐵匠鋪老板姓金,叫金不渙,聽著名字,陳林想起了上次濕疹時候外敷的草藥。
老板身上也有一股草藥味。
金不渙忙不迭地說:“是,現(xiàn)在落了個肩周炎,貼著膏藥呢!”
陳林從鐵匠鋪繞到后院,這里就像壺中洞天一樣。
從外面看不出來,其實里面空間特別大,辦公和住宅于一體。
只不過懲裁處執(zhí)事錢吳邕一般不住在這,他有自己的豪宅。
懲裁處的辦事員正在打掃庭院,看見陳林進來,心里就明白了。
他笑盈盈地上前問詢:“您是陳副執(zhí)?”
陳林點點頭。
那人忙上前接過安東尼奧的東西,說:“執(zhí)事讓我在此等候多時了,請隨我來。”
陳林以為他要帶著他們?nèi)ヒ妶?zhí)事官,繞過回廊,推開門,那人卻帶他們進了臥室。
他將東西放在桌子上,拱著手對陳林說:
“這里就是陳副執(zhí)的臥房,這位小哥的住處安排在了隔壁,有個照應(yīng)?!?p> 陳林點頭,看了房間一圈,設(shè)施齊全,就是略微小了些。
他說:“不錯。休息的事晚上再說吧,帶我去見錢執(zhí)事?!?p> 那人卻更加恭敬,告訴陳林:
“錢執(zhí)事最近實在忙得抽不開身,不過執(zhí)事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了,命小人在此專候,等陳副執(zhí)來了,我先帶你熟悉熟悉環(huán)境和業(yè)務(wù),等錢執(zhí)事回來便來相見。”
“也好?!标惲终f。
“小人姓梁,叫書夏,陳副執(zhí)叫我大梁就行?!?p> 陳林點點頭。
梁書夏說:“不知陳副執(zhí)熟不熟悉城西一帶?”
陳林說:“以前來殺過人,倒沒怎么轉(zhuǎn)過。”
梁書夏聽著陳林說殺人說得如此隨意,能感受到話音里的殺氣。
他的身子躬得低了,恢復(fù)剛進門時的態(tài)度。
陳林從這個下屬身上能看出來,錢吳邕這是在跟他擺譜。
他在鐵匠鋪斜對面看見三駕馬車中有一輛八駕豪華馬車。
這一帶一無大官、二無巨賈,能開得起這種馬車的只有這個懲裁處的錢執(zhí)事。
陳林十分確定,錢吳邕現(xiàn)在肯定就在這里。
于是陳林問了一句:“我在這里應(yīng)該有辦公室吧?”
梁書夏說:“有是有,不過上一任副執(zhí)事的東西還在,且房子屋頂正在修繕,不方便入駐,請陳副執(zhí)這幾天委屈一下,便在這里辦公吧?!?p> 陳林不露慍色,依然笑著,說:“這不妨事。這幾天就辛苦你了,改天請你吃飯。”
“陳副執(zhí)客氣了,都是我該做的?!绷簳幕卮鹫f。
“這附近有沒有什么好酒樓?”
“有,在福慧路路口有一個大鼎酒樓,是這一帶最好的酒樓?!?p> “有沒有什么好的衣帽店,衣裳舊了?!?p> “也有,跟大鼎酒樓在同一條街,叫安福成衣鋪?!?p> “王柯,你是不是也需要買點防身的東西?”
“需要買點匕首?!卑矕|尼奧回答。
“有嗎?”陳林問。
“也有,也在?;勐飞稀!?p> “你家是不是住在附近?”
“是的,家眷在城垣路,小人時常住在這里,周六日回去看看?!?p> “喜歡吃蜜嗎?我?guī)Я它c蜜果子。王柯,蜜果子拿出來?!?p> “不用了,陳副執(zhí),您太客氣了?!?p> “哪里話哪里話!來嘗嘗,蜜果子現(xiàn)買的,新鮮的很,特別甜。吃一個吃一個?!?p> “真的不用了,咱們快去附近轉(zhuǎn)轉(zhuǎn)吧,現(xiàn)在過去正好可以趕上飯店,在酒樓吃一餐。”
“讓我喂你?”陳林拿起一塊蜜餞,“來來,張嘴,別不好意思,我先吃一塊。你看,我吃了,沒毒,來吧,來一塊,張嘴,啊~”
梁書夏一邊嚼著果子,一邊夸贊好吃。
陳林裝作很隨意的問道:“錢執(zhí)事辦公室在哪?”
“在東廂房天字號?!?p> 順嘴說出。梁書夏后知后覺壞事了。
錢執(zhí)事交代過的,先涼他幾天,不能讓他踏進東廂房辦公區(qū)。
“嗯行,你先吃著?!标惲帜闷鹨话床鸱獾拿垧T,“我去給執(zhí)事送去,梁老哥,你這是干什么?不在?沒關(guān)系,我放他辦公室,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猶豫了,不想去?王柯,你先照顧著他,多喂他吃點蜜餞?!?p> 安東尼奧扯著梁書夏的胳膊不讓他走,一直勸他再來點蜜果子,好吃得很。
陳林跨步往東廂房去,走出門就喊了一嗓子:“錢執(zhí)事,我來看你來了!”
錢吳邕是個大胖子,肥頭大耳,尤其是肚子,辦公桌的空隙都快塞不下了。
他正在辦公室里翻看圖畫版的《銀瓶梅》,這書是西洋人仿照《金瓶梅》做的圖畫集,用圖畫生動演繹這個風(fēng)流故事。
大胖子正看著高興,陳林一嗓子吼出來,嚇得他差點萎掉。
他趕緊收起書,翻看桌子上的文檔,裝作是愁眉苦臉的樣子,一邊嘆氣一邊搖頭。
陳林開門進來,看見大胖子,說:“呦!錢執(zhí)事剛回來?剛才梁書夏說你不在,我這冒昧了。”
大胖子“啊”了一聲,翻了幾頁文案,抬頭看陳林,說:“來了,坐吧。原本想跟你好好聊聊的,但是這幾天比較忙,就安排小梁帶你先轉(zhuǎn)轉(zhuǎn)?!?p> 陳林把蜜果子放到錢吳邕桌子上,說:“錢執(zhí)事看啥呢?這么愁眉苦臉的,我?guī)湍惴謸?dān)分擔(dān)?”
大胖子說:“不用,你去忙吧,回頭有活了再去找你?!?p> “聽說我的辦公室還不能進?”
“嗯,對,在修葺。沒事,最近活我來做吧,你先熟悉熟悉。你是我們幫里的新秀,該好好捧著的,沒啥大活,你就吃吃喝喝,平時來簽個到就行。”
“那挺好。謝謝錢執(zhí)事抬愛。”陳林心里明白,這是要讓他提前養(yǎng)老,防止他來分自己的權(quán)。
陳林說:“錢執(zhí)事先忙,我就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錢執(zhí)事說。
等陳林退出去,錢執(zhí)事打開那包蜜餞,拿著果子嘗了嘗,味道不錯。
大胖子一口塞了五個,邊嚼邊說:“這陳林看著傻呵呵的,挺好對付,深墻大院里那位怕是多慮了,看我略施小計,就能讓他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