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坐在麥場的麥秸垛前,看向遠(yuǎn)方,整排的樹木高低起伏,就像綠色的小山,它們在陽光西下的余暉里閃著朦朧而柔和的色彩。
“樹的前方是什么?”
“是另一個村莊吧”
“另一個村莊前方呢?”
“是更多的樹木吧”
“更多的樹木前方呢?”
“是遠(yuǎn)方吧”
“對,是遠(yuǎn)方”。
遠(yuǎn)方是什么顏色呢?是花花綠綠五彩的顏色嗎?
是灰灰暗暗,濃墨淡抒般陰郁嗎?
遠(yuǎn)方是什么?遠(yuǎn)方在哪里?那里也有如我一樣的人嗎?
長長的思緒在晚霞逐漸隱退的色彩里四處翻騰。
當(dāng)夜幕降臨,黑暗將村莊籠罩,微弱的燈光一個個閃亮,我才會起身,帶著無限的疑問回家。
二哥回來了,在中考落榜后,他依然做出不再上學(xué)的決定,樣子里透著堅韌。
二哥的事,我的事壓在父親心頭。他離開了家,好幾天的時間,我們都沒敢問母親,不知道父親去了哪里。
二姐也很失望,因為我似乎也承載著她的希望。
父親回來了,將我們叫到他面前。
“鴻林,這幾天爹去了你姑姑家,讓她幫你在她那里的工廠找了份工作,可能會累一些,你可以嗎?你還是--”
“我可以”。
沒等父親說完,二哥就爽快地答應(yīng)了。父親只是長長的嘆了口氣。他用目光看向我。
“鴻宇,你也去,和你二哥去你姑姑那里”。
我的心害怕極了,難道父親真的不讓我讀書了嗎?我其實還對上學(xué)有渴望啊。
“我這次去已經(jīng)和那里的校長見過面了,到那里一定要好好讀書啊?!痹瓉砀赣H只是停頓了一下。
離開去遠(yuǎn)方,很遠(yuǎn)的地方,這是一個多么讓人興奮的事情,我那對遠(yuǎn)方的疑問和渴望早就浸滿了身體的每個細(xì)胞。
幾天后,我和二哥離開了,在歡愉中告別,在母親的眼淚里離去,在二姐的不舍中走遠(yuǎn)。
坐上了西下的客車。
車很舊,人很擁擠,我坐在靠窗的位子,二哥坐在我旁邊。過道里站滿了人,人們用手抓著車頂?shù)蔫F桿,身體隨著車子的晃動而左右前后地?fù)u擺。
二哥一直沉默著,從離開家的那一刻。
我也沉默著。
這幾年修煉的最大成就就是沉默。
我看著窗外的樹木和房子在眼前不斷的閃過。
遠(yuǎn)方,城市到底是什么樣子的呢?那里一定沒有莊稼吧,對,一定是這樣。
我看著一片片的莊稼呼嘯閃過,就知道這里一定不是遠(yuǎn)方,不是城市。
道路在坑坑洼洼中延伸,車開始停下來,不斷的有人上來,也不斷的有人下去。
車開始走走停停,路過人流喧鬧的車站,路過風(fēng)景秀麗的田野,路過高樓林立的街道,但莊稼卻從未消失。
遠(yuǎn)方到底有多遠(yuǎn)?城市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的心開始浮躁起來,加上車子來回的顛簸,不斷??俊?p> 食物在肚子里不斷地翻滾,一陣的惡心涌來,猝不及防的吐在車上,吐在褲子上、鞋子上,一股的酸腐味填滿了整個車廂。
人們捂著鼻子,咧著嘴,用手扇動著。
“咋回事?自己暈車不知道啊,弄得這滿車廂的味兒,還能站人不?”一個皮膚黑黃的胖胖男人一只手扶著鐵桿,一只手捂著鼻子怒氣沖沖的看著我。
“好啦,還是個孩子,這么大聲干啥?”他旁邊的女人推了他一下。隨手遞給我一點紙。
二哥從行李中掏出毛巾彎腰擦著我的褲子和鞋子,擦著地面。
車子還在不緊不慢地走著,像拉了一整天犁的老黃牛一樣,拖著沉重的步伐。
二哥推開了玻璃。
我將頭靠在窗戶的邊框上,風(fēng)吹動著面頰,吹動我極短的頭發(fā),
不斷的嘔吐讓胃空空的。身體軟綿綿的沒有了力氣。那份對遠(yuǎn)方的渴望,那份對城市的向往在此時早已被窗外的風(fēng)吹散,只剩下疲憊的我,疲憊的行囊。
倦意襲來,眼皮在極力的張開閉合中糾纏,終于在遠(yuǎn)方灰灰綠綠的色彩里粘合在一起。身體頓時輕盈了起來,飛上了樹梢,飛上了天空,在廣闊的田野上空自由地飛翔。
在樹林間嬉戲,在樹枝上跳躍,在白云下舞蹈。揮舞著翅膀努力地向前飛翔,尋找遠(yuǎn)方,尋找那一抹清翠,那一抹味道-----。
“鴻宇,醒醒,快醒醒,到了”二哥拍著我的肩膀小聲地喊。
“下一站,終點站到了啊,大家都拿好自己的行李?!笔燮眴T左手拿著喇叭大聲地喊。
我睜開眼,看著窗外,不遠(yuǎn)處依然有大片的玉米地,有的種著蔬菜和瓜果。
“這是城市嗎?”二哥扛著行李,我掂著兩個小包裹從車上快速的走下來。腳還未站穩(wěn)就迫不及待地說出自己的疑問。
二哥將行李放在地上,從兜里掏出一個小紙條,仔細(xì)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路旁的灰黃色站牌
“沒錯,就是這里”。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遠(yuǎn)方呢?那期望中的遠(yuǎn)方呢?
“走吧”還有一段路。
二哥將行李扛在肩頭,將我手里的一個包裹系好掛在脖子上,騰出一只手拉著我,我將另一個包裹挎在肩上。
走過了沾滿黑色泥土的小路,走過了彎曲的石子路,走過高高低低的上坡路、下坡路,走過了青石板的街道,遠(yuǎn)處隱約可見的高樓在白色的朦朧煙霧中一點點的清晰起來。
我的心跳躍了起來,這里一定是城市了吧。喜悅將心里的沉重一掃而光,腳步也變得輕盈了起來。
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有個人在路口向我們揮手,嘴里似乎喊著二哥的名字。二哥也騰出手來揮舞著。
得到了回應(yīng),那個人騎上車子向我們這邊快速的過來了。車子在一陣“吱吱”聲中停了下來。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來到我們面前。
“鴻林是嗎?這是鴻宇?”他摸著我的頭,而我對他是這樣陌生。
“快來,將行李放在車子上,我一早就去了站點等你們,一直沒等到,我就在這條路上來回跑了好幾趟”,他的臉很紅,眼睛大大的,平整的頭發(fā)下一張四四方方的大臉,滿臉帶著微笑。
“車子開的慢”二哥的臉沒有絲毫的表情。
“好,接到了就好,快回家,你姑姑早上就給你們做好了好吃的,她今天白班,晚上才能回來”。他把行李一一綁上,一手扶著,另一只手拿著車把。
我和二哥跟在他身后,他不時的看看我,看看二哥,目光是那么柔和。而對于他,這個該叫姑夫的人,我沒有一點印象,他也大概有好多年都沒有去過我們家了,總是過年的時候姑姑一個人回去看奶奶。
這里的工作看起來真的很忙碌。中午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來來往往的人們都步履匆匆。隨處可見一群群穿著藍(lán)色工作服的人,他們騎著自行車說笑著,行色匆忙地趕著回家,趕著上班----。
轉(zhuǎn)到一個寬闊的街道,轉(zhuǎn)過幾個窄窄的巷子,在一個窄小的門口停下。絳紫色的大門上方有一個小的四方口,可以來回的掀起放下。
門沒鎖,他用車子頂了一下,門“哐”的一聲打開了。
“快來,快來”他招呼我們進(jìn)去。
院子很小,我左右看了看,北屋大概是三間的樣子,院子?xùn)|邊有一個房間,房間門外搭了一個寬寬的棚子,覆蓋了半個院子,南邊有兩間房子,門和窗戶與北邊的房子相互對應(yīng)著。
整個院子沒有一顆樹木,甚至連花草也沒有,地面用洋灰膩成,堅硬而光滑,各種雜物都排列有序,一切都異常的整潔。
他解下了行李,二哥急忙背起來。
“來吧,快進(jìn)屋”,他拿了一些包裹向北屋走去。我跟在二哥后面,掀著沉重的竹簾。
進(jìn)到屋的那一刻,就有一陣香味飄來,屋子里的四方桌上早已擺滿了飯菜。一個梳著學(xué)生頭的女孩正坐在床上拿著書讀著。
她抬起頭用平靜的眼光看著我,我也看著她。她穿著一件淡藍(lán)色和白色相間的方格上衣,下身是一個藍(lán)色的褲子,腳上白色的運動鞋,烏黑整齊的頭發(fā)將她的臉襯托的白而光滑,嘴唇略厚,卻精致有型。
我低下頭,看著腳上沾滿了黑色泥土的球鞋,由于鞋帶留的太長,沾滿了泥土的鞋帶在走路時來回的搖擺,黑色的泥土早已將整個鞋子弄得面目全非。黑色的褲子配著綠色寬大的上衣,看起來滑稽而可笑。
她看起來像天仙一樣,站在她面前的我就是一個丑小鴨,我不覺有一種自卑感。
她并沒有站起來,仿佛我們是空氣一樣,她用手托了一下落在鼻尖上的眼鏡,拿起書繼續(xù)看了起來。
“書臻,這是你二哥和鴻宇,快來認(rèn)識一下”
她不情愿的站起來,來到我身邊,停了一下,撇了我一眼,徑直推門出去了。
“這孩子,真不懂事兒,別管她啦,快,坐下吃飯吧,我們都吃過了”。
我和二哥站在那里,覺得好尷尬。
“哎呀,快,坐下,以后這里就是你們的家了,就把我和你姑當(dāng)成自己的父母,我也會把你們當(dāng)成我自己的孩子的”。
他拿了條毛巾,在臉盆里洗了洗,遞給二哥,又洗了另外一條遞給了我。
“諾,毛巾我都給你們買好了,快都擦把臉吃飯”。
我接過毛巾,捂在臉上,默默擦著不斷涌上來的淚水。對家的想念突然間充斥在心頭。
晚上的時候,姑姑回來了,她興奮的抱著我,說著長大啦,長高了,說著以后我們將生活在一起,說著我要怎樣和表姐書臻相處,說著她每天的工作,說著我的學(xué)校。
我和表姐住在了一起,住在南邊那個小房間里。她卻從未和我說過一句話,就連睡覺也不會和我相對。她對姑姑對我的擁抱表現(xiàn)出極其的反感,對我更是無比的討厭。
第二天,姑夫帶著二哥去了工廠,姑姑帶著我來到這里的學(xué)校,去見了校長。
這個學(xué)校很大,東面南面蓋著拐角的樓房,西面是一排二層的小樓,是老師的宿舍和辦公室。
早上姑姑特意為我找來表姐書臻的衣服穿上,這讓她更是極其憤怒。她一個人背著書包,飯也沒吃就匆匆去了學(xué)校,無論姑姑怎么喊都沒有回頭。
姑姑把我精心打扮了一下,臉上還抹上了表姐的郁美凈,卡上了她的粉色發(fā)卡。
“嗯,挺不錯”她蹲下來看著我的臉
“要是眼睛再大點就更好看了,都是隨了我啦”說著我們就哈哈大笑了起來。
校長的房間在西邊二樓最北邊,由于來得早,校長還沒到,我和姑姑趴在樓外的欄桿上看著東面的教學(xué)樓。
“看見了嗎?鴻宇,三樓的那個房間就是書臻的教室,你以后也和她一個班”姑姑伸出手向東邊指著。
而我的心卻有一絲的膽怯。
“哎呀,袁校長,您來啦”,姑姑急忙迎上前去,緊緊的拉著我的手跟在校長后面。
“哦,來得這么早”,袁校長笑著說。
他看起來有五十多歲,身材肥胖而臃腫,一雙眼睛埋在顴骨與額頭中間,嘴大而厚,鼻梁塌陷著。
他將黑色提包放在桌子上,坐下來。我和姑姑站在桌子旁邊。
“袁校長,也沒什么給您帶的,這是老家?guī)淼耐廉a(chǎn)您嘗嘗”。
“嗨,可別那么客氣,不就是孩子上學(xué)麻,也不是多大的事兒,就是這個孩子嗎?”他看著我問。
“是,是,”
“呲---,他常吸了一口氣,這孩子看起來還小啊,上初中可以嗎?要不這樣,先上五年級咋樣?”
“不不不是,不是,那個袁校長,她年齡大了,就是個子長的矮了些,在老家學(xué)習(xí)也還不錯,就上初中吧”姑姑一時語塞的很,口氣也帶著祈求的味道。
袁校長沉思了一下。
“袁校長,上次我哥不是找過您嗎,就上初中吧,不然我也不好向我哥交代不是”。姑姑做出很為難的表情。
“哦,哦,是,是,我想起來了,是,我們說好了,我就是怕孩子學(xué)習(xí)跟不上”。他微笑著拿出一根煙抽了起來。
姑姑彎下腰小聲的問我愿不愿意上五年級,我使勁的搖頭。
空氣一下子停滯了下來,我的心也慌亂的很。
“這樣吧,你看這樣行不行,先上初一,如果期末考試成績不理想,我們再轉(zhuǎn)到五年級”。袁校長經(jīng)過慎重考慮后說。
姑姑也似乎沒有別的辦法了就只好答應(yīng)了下來。
袁校長去了另外一個房間。過了一會兒,一個年輕的女老師來了,說要帶我去上課。姑姑囑咐了我?guī)拙渚碗x開了。
我跟在老師后面,走過寬闊整潔的操場,來到了三樓的教室。女老師透過門上方的小玻璃窗向里面擺了擺手。一個瘦高的男老師從里面走了出來。
“李老師,這是一個插班生,袁校長讓我安排在你們班”。
“哦--”他只是長長得哦了聲。
女老師走了,走廊上只剩下我和這個瘦高的男人,這個李老師。
他仔細(xì)地打量我。
“你叫什么名字?”
“左鴻宇”我小聲地回答。
“好,一會兒我們進(jìn)去,你站在講臺上向大家介紹一下好嗎?”
我點點頭。
“好吧,跟我進(jìn)來”
門被推開,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的向我看來,我的心跳的厲害,臉也驟然間變得通紅。大家嘰嘰喳喳在下面小聲說著,教室里一片混亂。
“大家都安靜下來,這是我們班的新同學(xué),以后要和大家學(xué)習(xí)在一起了,下面請她簡單做個介紹,大家歡迎”。
掌聲很熱烈的響起來,而我大腦早已一片空白。如同在籠子里生活久的小鳥一樣,世界太大,我已無法承載。
我站在講臺上,看著大家,嘴卻怎么也張不開。
老師撫摸了一下我的肩膀,示意我要勇敢。我深吸了口氣,拿出指揮小伙伴時的勇氣和膽量,大聲地說。
“我叫左鴻宇,今年12歲,來自遙遠(yuǎn)的農(nóng)村”還沒等我說完,已是滿堂哄笑,李老師也忍不住笑著。這讓我覺得很丟臉,不知道自己究竟說錯了什么。
“好好好,大家都別笑啦,左鴻宇同學(xué)說的是方言,她說了她來自遙遠(yuǎn)的地方,所以口音和我們不同,大家以后要多多幫助她。”
“李老師,你放心,我來幫助她,我們都姓左,以后我罩著她”。一個高高的男生站起來義憤填膺的說,仿佛我是他的家人一樣。
我看見表姐書臻坐在西邊的窗戶邊上,她并沒有看我,而是扭著頭看著窗外,噘著嘴。
“方書臻是我表姐”。大家再一次喧鬧了起來,所有的人都看著表姐,她的臉也變得通紅。
“方書臻,你上來,你來給大家詳細(xì)介紹一下”李老師大聲喊著表姐的名字。
她低著頭很不情愿的走上來。
“這是我表妹左鴻宇,我也不太熟,她昨天才來的我家,她來自農(nóng)村,希望大家多關(guān)照”。她還是微笑著,流利的把我介紹給了大家。
我臨時被安排在了第一排,一個靠近窗戶的地方,只有我一個人的第一排。
那節(jié)課老師講了什么我都沒聽懂,只是覺得心好亂。
一上午四節(jié)課,老師們輪流登場,每個老師都對坐在窗戶邊上的我投以關(guān)注的目光,他們或在開始上課前,或在中間停頓的時間來到我的桌前,詢問著我的情況。
我口音濃厚的家鄉(xiāng)話總是惹得他們?nèi)滩蛔〈笮?,但他們并沒有嘲笑的意思,那眼神里只是充滿著喜悅和關(guān)愛。
他們的普通話也不盡相同,每個人都多多少少的帶著家鄉(xiāng)的味道,這讓我聽起來很費勁,有的還沒聽清說的什么,大家都已經(jīng)心領(lǐng)神會,大聲回答了起來。
整個上午我都一個人坐在那里,課間同學(xué)們有的好奇跑過來問我很多問題,問我的年齡,問我老家是什么地方,為什么會來這里等等。
他們都很友好,也出奇的禮貌,對這個來自農(nóng)村的我并沒有任何的鄙視與不屑。而唯獨表姐不同,她整個上午都很生氣,課間時我轉(zhuǎn)身看向她,恰好與她的目光相遇,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便急轉(zhuǎn)向窗外,一只胳膊支撐著頭,頭發(fā)斜斜得垂著。
在煎熬與等待中,下課的鈴聲還是敲響了。大家歡呼著向門口涌去,有的牽著手,有的攀著肩,我坐在那里,看著他們一個個走遠(yuǎn),才慢慢起身,將凳子放在桌子下面。
“你好,你是住在書臻家里嗎?”一個留著和我一樣短發(fā)的女孩問。
“嗯”,我起身嗯了一聲。
“好,我們一路,我叫張華,我家就住在她家前面的巷子里,以后我們可以一起走了”。她微笑著看著我。
我的心好感動,可以有一個人同行,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環(huán)境里,有一個人愿意同行,那是怎樣的溫暖。
她很愛說話,整個路程她一直在說,說著我們的班,說著班里的同學(xué),說著我們的老師,她是那樣的活潑,就如同當(dāng)年的我一樣,而此時的我呢,在她面前卻變成了秋葉,她拉著我的手在寬闊的道路上奔跑,我緊緊的跟在她后面,就如當(dāng)年的我拉著秋葉奔跑一樣。
我的心好難過,我好想念家,好想念父親和母親,好想念秋葉。
我蹲在地上嗚嗚地哭起來。她也蹲下來輕輕地拍著我的肩。
“你知道嗎?我沒有媽媽,我跟著奶奶一起生活”。她撫摸著我的手,趴在我耳邊輕輕的說。
我擦了一下眼淚,站起來,她輕輕地?fù)肀Я宋乙幌?。我附在她的肩頭,好久,好久。
回到家,表姐把自己鎖在屋子里,姑夫正拍著房門問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站在大門口。
“鴻宇,正好,你來了,書臻這是怎么了?在學(xué)校的時候老師吵她了嗎?”
“沒有”
“那這是為什么呢?”
“我想也許是我說我是她的表妹,她傷心了”
“嗨,這有什么傷心的,你本來就是她表妹嗎,快,進(jìn)屋吧,飯都盛好了”。
姑夫趴在窗戶上繼續(xù)說著表姐,她的哭聲頓時大了起來。
門突然打開
“我就是不喜歡她,為什么她要來我家里?”表姐邊哭邊大聲的朝著這邊的房間大喊。
姑夫小心的解釋著,表姐變得更加的憤怒。
“她在,我就不會去上學(xué)了”房門再一次“碰”的一聲關(guān)住了。
我坐在桌前,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