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大旱
今天是蘇小沁在鹿鳴軒上班的第五天,前些日子積壓的賬冊,她都已經(jīng)整理完了,今天的賬要明天算,所以,無事可干的她,正坐在店鋪里面的隔間中打著瞌睡。
“唉~老百姓的苦日子要來咯?!闭乒竦陌С畹膰@一聲從外間傳來。掌柜的是個悲天憫人的善良之人,雖然做的小買賣,但每當(dāng)有乞丐托著破碗乞討到門口的時候,他總會忍不住從兜里掏出兩個銅板,輕輕放到乞丐的碗里,而不是像很多人一樣,嫌棄人家臟,甚至直接將人趕走。
“掌柜的何出此言?”蘇小沁不知何時站到了門邊。
“小郎君不知道么?河?xùn)|旱了,晉州、潞州、汾州、儀州、太原、沁州、代州、嵐州等多個州縣大旱,情況好點的,收成能足三,有很多地方,是顆粒無收啊?!闭乒竦目粗?,憂心忡忡地道。
“果然沒有蒲州么?”蘇小沁嘀咕著。她原本也是想著,蒲州挨著黃河,不大可能會旱,之前做的準(zhǔn)備,不過是以防萬一罷了。但旱的那些地方,其實也是離著蒲州不遠(yuǎn)的。
“州里沒有義倉么,光咱們河?xùn)|縣就有三個呢?!碧K小沁仍然很疑惑,唐代各州都設(shè)有義倉,就算是旱了,百姓也不至于會餓死的。
“那怎么能一樣,咱們縣的明府是個有主意的,我當(dāng)初還納悶?zāi)?,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要加糧倉了,私底下,可沒少罵咱老父母。現(xiàn)在想想,是我短見了。”掌柜的苦笑著道。
“就算不如咱們這般準(zhǔn)備充足,那總是有的吧?”蘇小沁還是不死心。
“自然是有的,使君們早就開始放糧了,可那么多張嘴呢,義倉里那點糧,怕是撐不了多久??粗?,用不了幾日,流民就能到咱們這兒了?!闭乒竦难鲱^望著鋪子外的天空。
“那,咱們河?xùn)|縣的情況如何了?”蘇小沁還是很擔(dān)心的,雖然她并沒有感受到受災(zāi)的壓迫感。
“我們這里的情況,自然是好多了,不過雖沒有遭大旱,但多少受了些影響,今年的收成也只剛剛過半。”掌柜的說著,眉頭擰起。
“已經(jīng)不錯了,至少不會餓肚子,不用為了一口吃的,流離失所。”蘇小沁寬慰著老掌柜。
“你說的對,老頭子我又傷春悲秋了?!闭乒竦目嘈χ鴵u頭道。
……
酉時二刻。
蘇小沁剛一回到家,就匆匆奔王娘子屋里去了。
“干娘,干娘,”蘇小沁一路走,一路喊地來到正房這邊。
西廂房里,聽到聲音的王小娘打開房門,探出頭來瞧了瞧,看到蘇小沁朝主屋去了,只苦笑了下,又把頭縮回去了。
主屋里,王娘子正躺在蘇小沁送她的那張椅子上瞇瞌睡,人到中年,瞌睡其實是很少的,而且睡眠會很淺,所以,雖然閉著眼睛,但蘇小沁的聲音,她老早就聽到了。她沒有起身,只在心里想著,這孩子,最近是越發(fā)的咋呼了。
其實連蘇小沁自己都沒意識到,來到這里之后,她學(xué)著守規(guī)矩,有禮貌,要把自己打造成一個乖乖女的形容??珊图胰嘶焓炝?,她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被打回原形了。
“干娘,”蘇小沁一邊喊著,一邊行疾如飛地竄進(jìn)了屋子。
“干娘,旱了,真的鬧旱了。”蘇小沁說著已經(jīng)走到了椅子邊上。
“你說什么?”王娘子詫異地睜開了眼睛。
“干娘,河?xùn)|好多州縣都大旱了,有的地方甚至是顆粒無收,官府都已經(jīng)開倉放糧了?!碧K小沁突然平靜下來了。
“我們這里怎樣了?”王娘子還是很關(guān)心的。
“咱們這兒還好,只是受了些影響。不過,聽說其他州縣的賑災(zāi)糧也是不夠的,估計會有流民到咱們這兒來,到時候,外面肯定很亂,干娘若是無事,還是不要去外面溜達(dá)了,安全重要?!?p> “我怎會不知,平日我本就甚少出門,倒是小沁你,聽說你最近每日都出去,你就不怕遇著惡人?”王娘子古怪看著她道,眼睛都快盯出花來了。
“干娘說笑了,我那位新朋友要我每日都去找她玩,順便教她識字,我覺著也沒什么不可以的,多結(jié)交些朋友,以后要是遇著什么事,也能多個幫手不是?!碧K小沁辯解著。
“我說不過你,不過,該說的話我還是要說的,你是個有主意的,辦事也算穩(wěn)妥,但有些時候,你其實是可以依靠家人的?!蓖跄镒诱f著,心里有幾分失落,在人世間走過了幾十個春秋,她又怎么看不出,自己的這個義女,是有事瞞著她的。
蘇小沁自認(rèn)為還是很能穩(wěn)的,但聽著王娘子的話,她的眼睛竟不自覺地有些模糊了。
自來到這里,她一直受著王家的照拂,她又怎會不知,王家人是真心待她的??伤且粋€有秘密的人,這個秘密,牽扯著她的前世今生。她要的,她所要做的,并不是誰的關(guān)心就能懂的。